十方國土,悉是遮那法身。衲僧家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然後山是山,水是水。峩峩太白,下瞰滄海,千峰朝于斯,萬派歸于斯。凡巉嵓、懸嶠、澄潭、幽壑,皆兹山所有也,豈曰氣之靈,不為偉人,而獨為是物也哉?志「山川考」第一。
屢興屢廢,蓋俟乎其人。荒榛之中,忽湧精藍,丹堊炳煥,天龍呵護。昔世尊與天帝行次,偶指地云:「此處宜建梵剎!」天帝即拈莖草云:「建剎已竟!」若人識得根源,便知毫端現剎。志「建置考」第二。
〈峴山記〉云:「望之隱然,其名特著,豈非以其人哉?况荷負佛法之人乎?」自西晉開山以迄于今,如滄海潮,如冬枯木,歷代老古錐,向甚麼處去?今乃點出光明,面目現在。志「先覺考」第三。
經云:「不親近國王、王子、大臣、官長。」又云:「佛法付囑國王、大臣。」夫緇林之士,若非授受,何依而住耶?要知非我親近,則大義明矣。日月齊臨,山林藉光。志「盛典考」第四。
雲本無蹤,以山為宅。雲去山存,巍然骨立。誰謂有蹤?無心出沒。究竟忘其形影、蹤跡者,得列乎此中。志「雲蹤考」第五。
正法眼藏,自拈花、破顏微笑始。西天、東土分為兩株,別為五葉。牆壁雷霆,悟者方知。臨濟道:「山僧無一法與人,第一莫取山僧說處。若是過量人,向未舉以前撩起便行,猶較些子。」志「法要考」第六。
童子聚砂,皆成佛道,塔之繇來尚矣。若論妙法,空諸所有,豈留形跡乎?雖然如是,聖賢之軀,非凡體可同。火浴之際,或設利騰空,或舌齒不壞,光耀千古,遺此以治世。用是志「塔像考」第七。
門庭不同,互相鈍置。知音者,片言即玉;投機者,一喝成金。如大慧杲于宏智覺之知音,有「𣦸姚崇、生張說」之目,曾不以為病;其于應菴華,直舉楊岐正脈屬之。嗚呼!以視今日之諸方,為何如也?志「表貽考」第八。
若論大地一體,何有方內?有何方外?綂攝無分,在于名山大剎。略加分寸,或有法屬之攸關,或有產業之相濟,不得另立名以別之。是以志「轄麗考」第九。
作史之法,疑者闕焉。所謂神通妙用,運水搬柴則已矣,奇特事何足道哉?然所見、所聞、所傳聞無異辭者,亦不得而略也。志「附餘考」第十。
輯志叙繇
太白山後學德介撰
夫前人未了之事,惟在後人繼之;而後人以前人之心為心,而後人之心亦慰耳!若吾四明太白名山,向無志可稽。自有明嘉靖間,楊白川隱士(諱明者)集山中之舊迹,長庚位公刊行,名《天童寺集》。後于崇禎辛未,延密曾祖主席。次年,張博士廷賔,同白山師所脩《壬申志》二卷。辛巳秋,江陰聞人黃介子(諱毓奇者)訪道來山,又為重輯,與前志相符。其中增收「法語」、「請啟」,定成四卷。而李杲堂居士嘗與吾祖弘覺國師言及《天童山志》考述未備,載在郡乘中詩文尚多遺缺,當重纂為要務。吾祖即屬公任事,公言:「脩志一事,非博學淹通之士而不能。」遂舉里友聞惢泉(名性道者,居鑑湖,晦迹著書。席門㴱巷,潛心內外籍,志乘之事尤詳)。時師翁歸化鹿,邀之商確,嘱遠法伯迎之入山。時介亦同事,後因他事所阻而中止。暨我嘯堂老人主院事,屢訂入山不果。時師因《寶積錄》之舉,亦未得成。苐惢泉與介留心已久。輯未半,公有邑乘之役。及告終,未幾而作古人。介因承祖父之命,乃殫心窮蒐諸錄,前志未備者,覶縷而補續之。自壬申後八十年,詩文未收者,同偉兄俱畧其所詳而綴拾之,以繼前人之遺蹟耳。如同志者,知積漸之功所成;不知者,未免眼中著屑。余亦自揣,若論法門,宜空一切文字諸相。是役也,又落第二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