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华夏古籍 传承国粹精华

卷十二

<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景迂生集>

钦定四库全书

景迂生集卷十二

宋 晁说之 撰

别着

中庸传

天命之谓性者何性者中之所寓也莫知其所自而推言也 率性之谓道者何性得所率则为君子不得其所率则为小人曰诚曰明曰孝曰忠曰恕曰和皆率性之具也是六者皆中之所以为中者也 修道之谓教者何圣人所以经纶天下之大经也君子所以择乎中庸也小人所以反乎中庸者也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者何出乎性而教之所本也君子以是诚之务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者何中也诚也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者何中也明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者何情之未发性之全纯中之所以为中者也肫肫如也渊渊如也浩浩如也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者何中之一物於是乎有二名也颠沛之际毫发之多或不中节焉亦不足为和也有子言和必有待乎节之非和之正也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者何是一物不得二名也楩楠豫章之大本而不达道则亦恶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者何教之行也明道先生常善乎致之言也常善乎位之言也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者何中之所以为常道也君子而时中则无时而不中也小人而无忌惮须臾变改莫之能中也以是知先儒说用中为常道是也近世说庸非所知也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胡先生温公明道先生皆云然也问者曰庸得非变邪所以济中者也曰是不识中者也君子之中随所器而丽焉不动而变尚何所假也邪子莫执中无权者是子莫知中非君子之中也刘侍读曰中庸者中用也盖亦误也言中斯用之也先儒曰用中为常道是也刘说前见於皇氏熊氏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者何教之不行也有中庸之君斯有中庸之民也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子曰道其不行矣夫者何不诚不明则不中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为舜乎者何舜之所以为舜者中庸也明诚两尽而道教行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者何不明不诚则不中也择也者依也斯人自谓之知者非知之明也君子不以为知也昔夫子言仁知鲜矣曾子子思虑後世或泛然失其旨乃以仁为诚知为明其实一也子曰囘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者何回所以为回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者何惟诚明以之也诚自成而道自道也非功名利害外以怵之也 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寛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祍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者何强疑其非中也盖惟中为能强也此诚也曾子论孝曰仁者人此者也义者宜此者也强者强此者也强既有南北之异则责子路之所安以勉乎中也夫所谓君子者既和既中而诚明之守安於治乱之世勤而勉之也国有道君子或昜仕而改其度不变塞也强也 子曰素隐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费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君子之道费而隐者何不诚不明君子之所以为也君子之遯世亦中庸之依而安焉又复依乎圣人之中庸则其隐者吾道之佹也非故以意向之也郑氏曰道不费则仕费者佹也违也缁衣有曰口费而烦费或为哱或为悖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者何唯明之知唯诚之行也 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者何中也诚也语夫天下莫能事之大则其大者诚也语夫天下莫能分之小则其小者诚也盖虽大而中也其小亦中也人谁有憾於予哉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者何中也明也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为道不远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於人者何忠恕之为中也均率是性而为道莫之或远也远於人则可须臾离也以其不远人而忠恕之名立也为人父而忠恕则已与一家去道不远也为人君而忠恕则已与天下国家去道不远也忠恕以人治人犹已肫肫其中也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者何中也诚也教之所以为教也 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者何中也诚也道之所以为道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者何中也诚明之徵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已而不求於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昜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者何中也诚明之自治也於是察乎上下达於天地无不安也曾子曰已虽不能亦不以援人盖援之为援者如此也曾子又曰孝子之事亲也居昜以俟命不兴险行以徼幸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者何中也诚也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子曰父母其顺矣乎者何中为天下之大本於是乎在也夫既得於父母则室家宜之也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者何中也明诚无不达也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者何无闻焉尔也疑简编缪於此也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者何天之用中因物而诚至焉也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者何疑当次必得其寿之下简编之缪也无闻焉尔也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者何无闻焉尔也以简编缪於此也 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者何无闻焉尔也疑简编缪於此也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者何周公之所为周公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者何武王周公之所以为武王周公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者何无闻焉尔也疑简编脱缪於此也尝有见於仲尼燕居也文字又有误者社无与於上帝也陆淳尝辨此详也 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者何中庸之政也人道之勉乎政犹地道之勉乎树艺稼穑也中庸之政感人心而迹自化蒲卢之比也仁义者诚明之异名也仁义合而礼生焉礼也者广骛驰骋於仁义之中者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者何郑氏云脱误重在此也胡先生亦云然也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者何诚明始於身本於亲着於人极於天也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者何一於中也达道之五行於达德之三达德之三行於中之一也达道者修道之教也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者何一於中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

一也者何一於中也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者何达德之渐也诚之者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羣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羣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廪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絶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者何中庸之教也问者曰如之何尊贤则不惑我而不惑则尊贤之功也有百官之富任使各尽其材大臣凛然在上天下名实不眩则敬大臣之功也不眩犹不惑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者何诚也诚则事前而豫不诚则事至而无所图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於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者何道必资乎诚诚必资乎明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者何兼天人之道而中庸着也舜诚矣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则诚之也顔回诚矣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者诚之也 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者何天之道也中道而未从容则贤人也 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者何人之道也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者何诚明各有所致而相为用也四时诚矣较然着见则自诚而明之性也犹天命之性也日月明矣其出入有信则明而诚之教也犹修道之教也未有诚而不明者也未有明而不诚者也彼偏言者非诚明之正也武王周公以孝称则举其自诚明者也舜以知称则举其自明诚者也非有圣贤之差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者何率性以诚也人物之性与天地之化育皆吾性之诚也天地之性不可见而见之於化育也然此非次第而言之也犹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则能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也其所言之若此者何视其相因者殷勤之也非心知其意者莫之能喻也物性之麤非後於人之性而得之者也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者何无闻焉尔也胡先生亦所不讲也是自诚而明者谓之次焉何也郑氏乃谓自明诚者何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者何无闻焉尔也胡先生温公姚子张皆疑之也明道先生曰诚者神也盖从明道先生之说则何必如之云也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者何诚与道一体而二名也其所以率性则一也皆无待於外者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者何温公曰凡物自始至终诚实有之乃能为物若其不诚则皆无之也 诚者非自成巳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者何物者已之物也已与物非有二者皆其诚之物也成已斯成物也唯所措而宜也圣人之道所以异乎杨墨者也成已知也乃谓之曰仁也成物仁也乃谓之曰知也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二则其生物不测者何诚明之极配天地而一之也诚斯一也一则诚也此盖当云徵则博厚博厚则高明高明则悠远考下文而不诬也夫言天地之体则高明博厚而足矣人之体乎天地之高明博厚则必待悠久以为之中也盖非悠久之中则其高明将隳博厚将蹶也博厚高明譬如形体也悠久譬如精神也曾子曰君子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广大矣高明广大不在於他在加之至而已矣夫曾子所谓至者子思所谓悠久是也曰悠久曰悠远其实同也夫不见不动无为者中也既章既变既成则亦中也此不二之道也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鼈生焉货财殖焉诗云维天之命於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者何天地圣人之悠久一也博厚高明之所资以为中者也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者何圣人之高明博厚悠久一之於中也中者至德是也发育万物峻极于天高明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博厚也待其人而後行悠久也至道高明博厚也至德悠久也至道至德犹达道达德也明道先生谓一以贯之也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者何率性修道於是乎极也思尊德性而必道问学问学斯德性也思致广大而必尽精微精微斯广大也思极高明而必道中庸中庸斯高明也思温故而必知新知新斯温故也思敦厚而必崇礼崇礼斯敦厚也德性犹悠久也广大犹博厚也胡先生二程先生及横渠先生说皆同近世瞽学谓既极高明而反道中庸末乎中庸也分而为二事莫知诚之一致也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者何中也明之所安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者何不明之患也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

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者何思教之行也今天下车同轨贵贱无等也书同文是非杂出也行同伦君子小人并列也礼乐之中庸莫之有作也胡先生说云尔也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吾说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者何思教之行也或说或学或不足徵或有存或用之远近之势然也中也天下万变有是三重而寡过为要也寡过则中也 上焉者虽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者何唯中则有徵而且尊也上焉者过之也荡而无徵下焉者不及也亵而不尊虽善而民不信从之也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

惑者何中而徵也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於天下者也者何中而尊也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者何仲尼之所以为仲尼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观天地於仲尼则足矣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者何圣人明诚之中而道教行也时出之则或溥博如天而中也或渊泉如渊而亦中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者何修道之教於是乎在也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

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者何中之所以为中者如此也非明诚则莫能致也其初则叹息之也 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着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者何中也明莫知其所以明也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

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者何中也诚明莫知其所以诚明也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於志者何中也明也恶胡先生曰过恶温公曰憎恶苟内省不疚虽谤议沸腾刑祸交至亦非其所恶也 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者何中也诚也 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者何中也诚也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於鈇钺诗曰不

显惟德百辟其刑之者何中也诚也 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者何中也诚也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者何中也明诚也 诗曰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者何中也诚明也

嵩山晁说之曰近世学者以中庸为二事其说是书皆穿窬而贰之於是本诸先生长者之论作传是书本四十七篇小载取以记之犹大戴取诸夏小正曾子之类也顾惟收拾煨烬之末简编不伦文字混淆回舛惜哉汉艺文志礼家有中庸说二篇今莫知其为何书也

朱识者二十二孔二义

黄识三十九胡先生讲

墨识七十五景迃

政和五年乙未七月二十二日己丑直罗县驿中自校毕其成在此月五日鄜州官舍山堂

又记

明道先生四 先儒二 近世二

王肃   胡先生七 温公四

刘侍读  皇 氏 熊 氏

郑氏三  陆 淳 姚子张

二程先生 横渠先生

三传说

左氏於经而合者夐出二传及百氏之上惜夫观者未之悉觏也盖其於经言约而意含其序事则文侈而辞丽侈固足以胜约而焕丽又昜以掩夫含畜是使好文彩者知有传而不知有经幸而偶躭经之士则甘心於公谷之下不复省澄源於洪流也彼杜氏左传则良勤矣至於屈经以申传顾岂不知人将议已也不能忘言於左氏无传之经或传初未尝有所及之意乃参援二传而强纳之虽斥贾服之弊其几何而不为贾服也邪且夫子当时所据旧史衆矣夏商之礼固能言之其在周室何有逮左氏之时旧史渐陵迟矣杜氏乃以左氏之耳目夺夫子之笔削又何诬哉

公羊高受春秋於子夏传其子平平传其子地地传子敢敢传子寿寿当汉景帝时与其弟子齐人胡母子都始着於竹帛董仲舒实传焉春秋公羊家於是乎大行於汉公卿大儒悉宗之虽曰父子口以授受而密矣不能无所遗误舛逆亦人情之所不免也如昭三十一年冬黑肱以滥来奔曰文何以无邾娄何休曰据读曰邾娄说者曰公羊子口读则邾娄黑肱是口读与策书不无同异也既曰一家之传而特书子公羊子者孰谓谓高欤且又载鲁子高子之辞何邪而又复有子沈子者子女子者子北宫子者高之所子欤抑平地敢寿之所子欤此五子者既多异同於子公羊子不知何以不本诸子夏之初邪彼阙疑不决之故若有待於来者信高也何以不决於子夏乎以故一章之间玉石错出而精深昭远之功少其酿謿亿措之害不胜其多也可不惜乎夫其所谓精深昭远者特絶乎後儒笔墨之迹意气思索之所及苟不自乎子夏而谁欤今学者劣以耳目闻见而忽之又岂不重可惜乎呜呼公羊家既失之舛杂矣而何休者又特负於公羊之学徒勤而功亦不除过矣五始三科九旨七等六铺二类七缺之设何其纷纷邪其最为害者有三曰王鲁曰黜周曰新周故宋无他焉图纬?记之所蛊幻而甘心於巫鬼禨祥而不自寤也既曰据百二十国宝书而又谓三世异辞何邪文宣成襄为升平之时昭定哀为太平之时休自谓本诸胡母生条例而胡母生果亲事公羊寿者宁如是乎前乎休而贾逵服?之徒亦如是乎呜呼汉氏之末而学者之灾也

谷梁晩出於汉因得监省左氏公羊之违畔而正之然或失贼而不讨也且或与之同恶焉重可惜哉至其精深远大者真得子夏之所传欤范甯又因诸儒而博辩之申谷梁之志也其於是非亦少公矣非若杜征南一切申传汲汲然不敢异同也盖谷梁失之随而甯或失之不随呜呼学之难也如此者左氏之失专而纵公羊之失杂而拘谷梁司典刑而不纵崇信义而不拘有意乎蹈道而知变通矣不免失之随也奈何甯所论三传之失殆斥其辞而云然予则专本诸经矣亡友六合崔伯直则曰左氏失之浅公羊失之险谷梁失之迂

读魏书

北齐右仆射魏收魏书纪传志百三十卷嘉佑中诏刋校南北七朝正史而宋齐梁陈书曾子固序目録上之魏书之成最晩子固已出馆矣其为序目者曰臣攽臣恕臣焘臣祖禹盖范醇甫所作云昔之为史者尚何恨焉

读北齐书

唐中书舍人李百药北齐书纪传五十卷成其父德林所作也嘉佑诏刋定南北正史其成皆序目録上之此书独无序目盖其成时熙宁之初其先校书学士出外补矣夫事之难乎为辞者虽圣人犹难之孔子春秋有变例特书者二百四十二年间才一书而不再见顾岂以在昔一槩之律而待耳目之外非常之事哉北齐之为国黜君立君昜於反掌已而攘其君位而尸之出於戏笑之间悖德逆理盖自肇造邦家而来未有也其传五帝狂暴昬淫穷凶极厉流毒远迩则自桀纣而来无道之君未之有也大要是幸免之尒朱荣侯景而无纪纲之冉闵冯跋可谓盗贼之国也其为史官者欲论礼乐政刑於其间讵弗难乎唯是天资忠愤之士以瓌玮不世之才而笃意有得於春秋之学者笔力雄健闳深足以胜其任也德林齐亡奔周又预杨公佐命亡周造隋百药崎岖受命羣盗之手幸不死耳虽皆矜才掞华而非其所宜任哉其论显祖能委任杨愔而主昬於上政清於下亦已诬矣愔首劝禅代之事远惭於荀彧方文襄被弑之时狼狈逃免近愧於陈元康彼高德政譛杀杜弼固不待贬而愔复譛德政戮焉其为人盖可略而不可责者矣帝一日杀诸元七百余人投漳水中长城三台之役内外骚然其戕虐有不可胜道者谓之政清可乎且帝以刀画愔腹赖崔季舒托俳优之言而得脱置愔棺中载以轜车几下钉者数四其身栗栗将不自保矣尚何清彼政事乎此二事德林父子皆没而不书不知何邪虽温公亦以王昬政清之论为然则欲成北齐之良史者信乎难矣温公又因旧史之论以孝昭为有齐之令主何耶孝昭不恤其母之言废君而弑之每以殿庭为刑戮之所不过能琐屑细务尔盖亦无足道者是书百药贞观初被诏纂成今题曰隋太子通事舍人李百药撰亦非是

读周书

唐国子祭酒令狐德棻周书纪传五十卷其赞论二十九篇则岑文本所作熙宁初王平甫序目録上之昔魏裂而为东西变而为齐周齐唯故壤周实新造其强弱之势异矣区区新造之弱周举非齐之敌而齐战则多北君臣卒为周之俘囚者何也周之谋臣猛将凡厥人材盛矣其经国纬民之术尝措意而建立之其所继者正也夫其为国所继者正则其为史官者其义直其意壮其文雄健卓落矣方太祖艰难羇旅之际有衆一旅而于谨之徒观天下之大势慷慨陈辞劝其迎天子都关中魏帝仅存朝夕之洛阳危若缀旒东逼於河北虎狼之衆西未知关中之安危王思正柳庆宇文和之徒明见逆顺决策不疑而劝魏帝西狩方是之时羣情去就纷纷向背之际赵刚张轨薛憕之徒既自知所择又纳忠於衆而使得所事或崎岖冒锋镝出万死一生之计去乡庐不顾妻子来归我者有如卢辨裴寛侠裴果崔猷杨纂令狐整高宾之徒或结宗党保介城社以忠诚相誓忘其衆寡安危之势同心向顺为举义之衆者有如郑伟崔真穆司马裔韩雄陈忻魏玄之徒或挺然守郡邑不敢自利终为我臣以其土地効顺者有如薛善敬祥敬珍刘【缺】之徒或介於二国之间义之所守不饵於彼之高官重宝以一城为一敌国者有如郭贤李长寿子延孙韦法保之徒远及巴夷白虎蛮之类亦知为我小国而同诸近辅大抵人尚节槩多殉忠死职之士虽其国将亡而尉迟回宇文胄王谦辈有余忠存焉惜乎世之人徒知苏绰有王佐之才云矣夫其为史官者不亦肆矣乎彼为齐史者难为功则以齐之不正故也予每多德棻当武德之初首建议修梁陈齐周隋等正史顾其文有负其志惜哉

读宋书

梁吏部尚书沈约宋书纪志传一百卷嘉佑末诏馆阁校雠始列学官尚多残脱骈舛或杂以李延寿南史约以文名齐梁间其自许不浅诗赋诚有足多者至於史则非其诗赋比也夫史之优劣以人智识笔力之不同也智识之高下才力之强弱固不可毫髪强如其必严於信则有志者所当共也何为纷纷喜自诬也使董狐倚相以今之文章作纪传未必优於司马迁班固而论者必推高於二子盖以二子者信而有法迁固之所病也约以其曾祖穆夫同孙恩之叛从祖田子杀王镇恶成关中之乱祸父璞失身于元凶乃作自序一篇谓穆夫以其父警学道於杜子恭子恭死学於孙恩穆夫因为孙恩余杭令王镇恶欲尽杀诸南人以数千送义真南还因据关中叛田子与傅弘之矫高祖令诛之顔峻与璞交璞不酬其意峻谗璞於世祖坐晩迎世祖罹世难其巧自回隐矫诬如此尚欲人之信其是非去取乎

读齐书

梁吏部尚书萧子显齐书纪志传五十九卷校讐如宋书世之忠臣义士不幸而生於昬乱之时困穷憔悴或至於不得其死又不幸史官庸弱无状不能大书以申其志於後世彼奸残险贼幸而生於昬乱之世富贵寿考子孙如志且复幸夫史官庸弱无状若为之隐讳然不使後世闻其过恶呜呼君子之屈小人之申乃如此耶子显书禇渊之子蕡让封於弟蓁曰世以为蕡恨渊失节於宋室故不复仕书裴昭明从祖弟顗曰太祖受禅上表诽谤挂冠去伏诛曾不本末发挥以申二子之志其真不幸耶蕡字蔚先蓁字茂绪则蕡之为蕡也审矣今学官书以蕡作蕡使以其志芜没不申也矣而又使其名亦失其传无乃重不幸欤然资治通监亦以蕡作贲何耶

读梁书

唐散骑常侍姚思亷梁书纪传五十六卷承父察之遗藁而作也校讐如宋书予尝叹自开辟有君臣来未有比肩近臣一旦北面称翊赞佐命以本朝输人者实自齐禇渊始渊之弟炤恨渊不早死渊子蕡辞不肯袭爵良有以也范云沈约江淹任昉皆齐之贵显近臣幸国家昬乱与高祖?齐造梁其何情耶当时不知非後世亦无非之者无乃已自安於渊之故事耶察称云约参预缔构赞成帝业淹为先觉昉有旧恩果何谓邪四子皆蔼然名一世才学去人远甚又何苦而为此也邪方百寮署名送东昬首时王志独愤叹不署名张充偃蹇不来会江蒨在江州拒高祖之师不受命顔见远既覩高祖即位不食发愤以卒察曾不一言与之何邪徒称充之典选亷平蒨以风格显云又若王亮者予尤悲之高祖师至新林内外百寮皆道迎其未能拔者亦间道送诚欵亮独不遣高祖虽容之不罪而任昉乐蔼辈必欲因事杀之范镇一言称亮废弃则执以为附下诎上恶直丑正徙镇广州玺书责亮谄事江祏恊附梅虫儿遂执昬政天下横溃不其太诬邪盖亮既仕乱君之朝其迹亦昜污矣察罪亮自取废弃非不幸後世无一人与亮者岂不重可太息哉思亷传称江祏多所进拔亮居选部每持异议深反祏复曰亮选用拘资次而已其言反覆不伦则亮之诬明矣察称谢朏忠於宋在齐建武永平时为疎蒋之流是也其谓高祖龙兴朏角巾入仕首陟台司极出处之致则悖也察称袁昴臣志不移於独夫丧德之时是也其谓昴杭疏高祖无亏忠节终为梁室台鼎则亦悖也朏既退矣昴既知所守矣乃无名以出既出而无补於时君子耻之不道也彼东昬之丑祸倡於王珍国而张稷和之张齐手加刃焉尚足以立传与士君子齿邪非春秋?阳货而盗之之旨也察称珍国蹈仁义稷因权制变齐之政绩有何异耶太清之乱有自来矣而察以张缵为乱阶缵不过不能推诚於河东湘东藩辅之间耳朱异延寇败国贺琛开城纳景其罪一也察乃责异而贷琛何耶萧介谏纳侯景传岐愿不与高澄和羊侃谋据石头袭夀春使景进不得前退失巢窟陈昕出奇谋说范桃棒几得景?之柳仲礼弟敬礼毅然欲取景於会上亦败於垂成察皆未尝进之何邪韦粲裴之高辈推仲礼为主首举义师讨景思亷乃立敬礼传而不立仲礼传何邪如以仲礼台城没後尝见景则敬礼同仲礼见之矣是意有所在未可以一举足责人於凶焰屠裂之际也谢举亦尝谏纳景矣思亷曾无一言以传耶姚氏父子於史其大者既失如此复何他责哉南丰曾舍人谓思亷推其父意又颇采诸儒谢吴等所记成此书予以刘氏史通曾氏史镜诸书考之思亷之作因诸察察因诸谢吴许亨辈江陵焚荡许之书亡逸矣思亷何得而因之舍人前辈大儒必自有所见

读陈书

唐散骑常侍姚思亷陈书纪传三十六卷校讐如宋书与梁书俱卒其父察之业也察仕梁陈终於隋太子内舍人思亷於陈不为察传可也既详为之传矣又累数十言於赞极士君子之美知之者知其出於父子之私非公天下之言也夫史也者天下之公也安容父子之情也哉思亷蔽慝如此宜其不能善善恶恶着明邪正之典刑其於侯安都传言衡阳献王昌之初入也致书於世祖其辞甚不逊世祖不怿乃召安都从容而言曰太子将至须别求一藩吾其老焉安都对曰自古岂有被代天子臣愚不敢奉诏因请自迎昌昌济汉而薨以功进爵清远郡公邑四千户自是威名甚重羣臣无出其右是安都之杀昌也审矣而於世祖本纪衡阳献王昌传皆无异辞以见焉若昌自致不幸者可不谓之不能善善恶恶着明邪正之典刑耶使思亷於本纪书曰天嘉元年三月甲子高祖之子衡阳王昌来归自周甲子侯安都逆昌于汉甲子济汉昌卒於昌传直序其事曰侯安都於中流坏船以溺昌薨庶几乎不失春秋之旨也

景迂生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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