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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游纪行录

  嘉靖二十三年八月初九日辰时,在西樵发舟,作发南岳初程诗云:

  朝出樵山云,暮登祝融峰。问之何神速?此在一念中。夫子示何远?精意有潜通。圣途虽万里,谁道末由从?

  是夜宿于西南。

  初十日,卯时发舟。未时,至胥江驿宿。

  十一日辰时,发舟。未时,过回岐驿。夜宿大燕江洲。

  十二日辰时,发舟。午时至清远县,宿于东林寺前。李庭清来见,馈鹅酒,辞鹅,留酒犒夫。

  有诗云:东林寺傍看月眠,月光水色浑同天。此时此景说不得,不是吾心未发前。

  寄回惕斋兼呈行素兄、伍别驾春山、及来之家书、及春芳、及诸仆治工程。十三日辰时,发舟。午时,过清远峡,登飞来寺。

  诗云:归时曾憩半云亭,屈指于今越几星。重到肃容看老树,人传此树阅人灵。

  是夜宿于横石矶,驿对沙。

  十四日,辰时,发舟。午时,过大庙峡,有感诗云:文敏霍渭?曾祛大厢祠,一时祛去广人疑。如今妖怪寰区满,争得斯人一扫之?

  是夜阻风,宿峡中,绝句云:

  波心怪石波涛生,万[斛之舟不]敢行。系舟寂[寂惊]风怒,伏枕漫漫听雨声。

  十五日,卯时,发舟■■,与薛中离论古太极图云。

  承示图书质疑,良工之心亦独苦矣。中间伊川未可深非,「体用一源,[显微]无间」,非深于道者,孰能发前圣所未发乎?水初[学时,梦]见伊川于山坡,衣冠严整,吾心惕然。告予以[明道]先生后头来。岂非欲人先学伊川,有卓立可学明道乎?其余议论多中者,其小未合[且置]之。水谓欲求方圆,须得规矩,若不得规矩,安求方[圆?此]其急务也。大抵足下此书只以古太极图为主而损益之也。今据[古太极图]二,其一图黑白各在上下之稍东稍西起[者,以为未]见根阴根阳之义;其一图黑白各在上下之中[起]者,以为见根阴根阳之义,而未见互藏其[宅],是根一也,宅又一也。思之则诚若有所疑者,盖太极者,乃至极之理,此理初何形象?濂溪不得已而画之[一]圈,亦已多矣。图说曰:「无极而太极。」太极者,至理也;无极者,以言其无穷尽也,道体本无穷尽也,故曰:「太极本无极也。」何等易见!而朱子以为太极之上不可无无极[时,陆则]以为不宜于太极之上加无极,皆[未]之察耳,[而争辩互动]。数百言,可乎?太极者,至理浑然[未]分之[时也,今所传古太极],图则于未分之时而强加之以黑[白],惑矣。夫[太]极未形,一理浑然[黑白何分],阴阳何判?其此图有分有判者,此乃二仪图也,非大极图也,盖后儒好事者为之,伪称古图也。盖有不知而作者,此之谓也。执事何据而论之?若是古图,则濂溪、程、张、朱、陆诸大儒何不一言及之耶?其余则似过于分析配合,又突过于紫阳之上矣。吾独爱濂溪、明道之浑沦,其后惟吾白沙先生复得此意,其或继周者,则白沙可也。且执事以为发明周子原一之义。夫主静者,主一也,其见是矣。然而周子大极图只一圈,而足下古大极图分黑白,阴阳分配,是为发明周子乎?心即性也,性即理也,性者,心之生理也,心性一也。而分心图性图为二,可乎?心图性图之下又为一大图,左二而右一,何指乎?若谓阴左而阳右,阴阳反易其位矣,岂以心为阴,以性为阳耶?皆不可晓也。足下所急,在求孟子勿忘勿助之规矩,而方圆自得。以足下之才力,涵养至六七十为之,未晚也。感执事质疑之义,故有以答执事,固非好(辨)[辩]也,不得已也。谨启。

  与叔辉仲通自正诸同志论图书云:天地间物皆具奇偶象数,而图书又象数之显然者也。圣人因其象数之显然而至理寓焉,故一见而感触,遂画一奇为-,-者阳也;一偶为■,■者阴也。因而重之,又重之,三画以成八卦,卦以成易。伊川见卖兔者曰:「此兔亦可以画卦。」知易者也。盖兔首尾皆奇,四足画偶,奇偶即具阴阳,亦可画卦,非止图书也。学者宜体易理以有诸己而已矣。故图书者,圣人画卦之刍狗也。后儒未能体易理,汲汲焉理会图书,分析配合,是求之圣人画卦之刍狗也,岂不误哉!伊川诘尧夫:「知易数为知天?知易理为知天?」今图书,易数之类也,故周、程只是学易,未曾理会图书,可知矣。且若以兔画卦,亦将何以分析配合乎?况伏羲河图出于千载之上,不必待洛书而乃着。大禹洛书出于千载之下,不必追征于河图而后明。又况未见图书以前,未有一画,古之圣神何以明道也?故圣人之学,求以明其道而已;欲明其道,求诸吾心而已,不必纷纷之支离也。

  未时,过滇阳峡。是夜,宿于峡口。

  十六日,卯时,发舟。午时,至英德县。申时,英德换小船。是夜,泊江湾村,作小船诗云:

  小船初逼塞,良久亦自安。始知容膝外,长物何用宽?宽者心之侈,广厦与楼船。愿回侈外心,独以无物观。

  十七日,鸡鸣,发舟。申时,至清溪,吊黄照府朝仪绣。

  十八日,观潮水山灵泉,作诗,有序,云:清溪潮水山灵泉,照府黄生朝仪绣兄弟昔年所与甘泉子之泉也。或如龙蛰,或如雷声,倏忽无时,天下之泉之灵之奇者也。甲辰秋八月十八日,予西游南岳,过而重观焉。赋绝句云:清溪灵泉天下奇,变化疾徐人叵知。泉头尽日观生坐,翕辟天机天所为。

  十九日,在清溪。

  申时,发舟。候柬之舟至,同宿清净滩。

  二十日,发舟。是夜,至蒙驿宿焉。

  二十一日,发舟,至虎榜山,作怀岳诗云:西游脚底是青天,身世萧条似老禅。人世万缘挥手谢,五峰明月抱云眠。

  是夜,宿河西尾。

  二十二日,辰刻,发舟。巳时,至韶州。观曲江武溪二水合流诗云:

  庾郴岭下合为流,到海滔滔势未休。尽道源泉山下出,岂知升降与沉浮山气蒸为云雨,亦同此理。。

  太守陈楼山绍以舟迎于滩下,登南熏楼,还拜,太守辞去。先生遂诣府门外,投刺而不入。遂至帽峰精舍,坐忠信堂,登存息台亭小憩。帽峰精舍诗云:

  历升忠信阶,端默息存台。入怀一水近,招手群山来。山水如有意,绸缪讵忘怀?芙蓉临曲江,偏为行人开。

  赴太守席于帽峰之巅,凤来之亭,而同府朱君怀干、通判濮君樟与焉。须臾而散,登舟。是夜宿于舟中。

  二十三日,早发,舟至城西武溪,太守陈君、同府朱君、■府濮君追送于此别。廉州胡太守鳌来见于舟次。舟■发,而城中诸子邓君煦、黄君■、谭君绍松、黄君城以贽造江?,则无及矣。武溪道中吟二首:

  朝发芙蓉馆,遵行曲江曲。乱河过武溪,道流戒欲速。山川郁绸缪,纷乱心目。百凡以我观,观生意自足。

  行行武溪道,山水何阻修。蹊山足虎豹,泳水防龙虬。百滩上百盘,盘上复平流。高以揣平地,奚啻万丈头。忽见水底月,有如天上游。

  是夜宿下园村。

  二十四日,鸡鸣,舟发,有过第五滩诸滩吟云:

  滩以第五名,可以知其它。涛声如殷雷,悬流如天河。又如建瓴水,直下不能波。篙师皆竦息,舟人为不歌。非因访岳行,宁知遇坎多?存心诚敬者,天险如吾何?

  是夜,宿于安口村。

  二十五日,鸡鸣,发舟。是日未时,至乐昌县,访骆君举尧知。君举请从南岳之游,即换小艇发。夜宿于定花滩。

  二十六日,鸡鸣,发舟。作乐昌至宜章吟二首。

  武水来无路,悠悠到县前。山屏围匝地,江庵[倒窥]■■天。城郭犹自朴,民风讵有迁?十室多忠信,从来产异贤。

  武水来无路,随行渐有通。百苇[两山]夹,一苇万峰中。航受三五辈,篙[刺]湾[弓]同。[裙裈无二]制即?外加褶为裙。,滩泷愤捷工。

  武溪峡中吾以为马伏波所咏武溪词当是此溪也。若与浈水合者,何深之有?:平生壮游志,兹游绝奇胜。乘此上天槎,星源恣游泳。下看南极星,仰瞻北辰近。高鸟声不闻,幽花色自靓。

  武溪过百曲吟:

  武夷有九曲,天下称奇绝。武溪过百曲,世人曾未知。人杰地乃灵,以远多见遗。万峰虬不断,一水交?纡穷日之力。群鸟皆在下,不见一鸟飞实事也。想此地高,不便觅食也。所以清高境,宜与高人栖。吾欲小结构,于岳为中逵。

  是夜宿于管铺。

  二十七日,鸡鸣,舟发。巳时,至平石村,由陆路至宜章。答宜章男子问:

  行行宜章道,邂逅一男子。谬呼我老爷,何由至于此?予讶答之云:子勿误称谓。我家住罗浮,朱明一道士。老耄近百年,不自记名氏。昨者祝融君,寄声苦招致。翩翩张紫盖,缈缈驾云骑,飘飘御天风,炯炯碧瞳使。冥冥天际来,(鸟)[乌]用谁何是?

  申时,至宜章县,宿普化寺。承县尹章海涯季夜饮云:

  手持白羽扇,头戴碧纶巾。眼希全岳色,身带罗浮云。蔼蔼贤明府,遮道问殷勤。恍惚平生知,夙昔游成均。嘉筵就佛灯,割鸡杂众珍。鼓吹发碧落,弦歌亦渐闻。欢乐意未尽,抗手别高旻。

  二十八日,辰时,由陆路夜至郴州。

  二十九日,下船,郴州州守黄君芝、田宗器、二守钟君班田卿惕焉,以予舟小且漏,诗以答之云:

  泛泛郴江船,亦受两三人。上漏与下湿,毛衣也盖身。辛苦百千状,吾亦甘吾心。多谢二郡主,无劳大殷勤。

  是夜宿于郴江口。

  三十日,辰时,发舟。郴江口见江岸野生芙蓉诗云:

  江岸芙蓉如盛装,花光为色叶为裳。不妨远地无人采,独自临风弄晚芳。

  过三山矶,石壁甚奇,有诗云:

  峭壁天地设,谁能斩削之?飞砂与坠砾,不见落江湄。壁立几千尺,彷佛是浯溪。或者神磨崖,与颂太平碑。

  申时,过永兴县。闭蓬坚却县官仪?迎接。门人李参议、吴仲谦追会于双江庙。是夜宿于双江庙。九月初一日,鸡鸣,舟发。午过耒阳,峻拒县官迎见。挽船一里,必挥去鼓吹夫皁,乃容一见。

  耒阳道中见白鸟卑飞,掠船先去,若有意者,作诗云:

  有鸟翩翩贴水飞,掠船历历度斜晖。看君何处神君使,碧玉为髀白锦衣。

  是夜,宿于大悲寺前。

  初二日,鸡鸣,发舟。巳刻中路,遇宝庆陈二守疏次子,附回平安书一封。作折山高歌:

  折山之高高莫俦,刺天拔地,人莫知由。郴章平地在上游,一水千里趍衡州,不能一里二里五里十里急滩流。等之折山之一在岳头,方寸之木高岑楼。始知为山不在高,有人则名,名则呼岳,祀乃崇封禅褒。精气磅礡藏灵修,嗟哉!为人亦如是,形体心性无乃异,九尺四寸食粟耳,践形惟肖肖天地。

  过圆沙州望岳诗云:

  怀岳于今五十年,丹青形影梦中传。今朝独立船头望,神色何如未见前。

  酉刻,至衡州。作怀祝岣嵝宪副咏诗云:

  岣嵝相期岣嵝峰,我来双袖驭天风。书堂独锁人何在?云隔巫山几万重。

  夜宿于江下滩。

  初三日,巳时,舟发。

  作衡州叹:

  嗟哉行路难,路难由。陆无辀、水不可舟。自昏达旦长,淹留彼荒洲。呜呼!嗟哉行路难,路难由。

  壁虱自讼:

  壁虱豺狼皆啮人,嗟予有患有吾身。直须坐到无身处,无我无人无怨嗔。

  将登南岳作祭告山神文:

  维嘉靖二十三年,岁次甲辰,九月丁酉朔,越初五日辛丑。前资政大夫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湛若水,携弟子骆尧知、黄云淡、周荣朱、朱子祥,祭告于南岳衡山之神曰:余自三十年以来,怀游名岳,或欲行而未遂,或中道而阻征者,五十霜星。夫怀之久者,其积必诚,岂伊一时暂见而兴者,可与京哉?自罗浮之朱明,■三千里之遥程,劬山行而水宿,历艰难之伶俜。夫来之远者,其意必专而精,岂伊宦游东西,过此而遂登者,可与同情哉?瞻彼衡山之高高不知其几千万仞,兽不能奔,鸟不能腾。夫土之高大者,其神必灵,岂伊丘垤培塿之峥嵘者,不足与同年而称也!夫以天下之精诚而叩天,天下之山之神之至灵,宜有念而必通,将无感而不应,如一人之身,同体而相成。是故人与天地为心,以日月为(晴)[睛],以山川为之百体,为之首脊背(鹰)[膺],为之?衡,故同体相成者,痛痒相关,刺之必惊。矧夫名岳为天地之结凝,磅礡郁积而钟英,与人为一气之降升,宜乎精诚之易达,而明神之灵应为可征也。水等一月而来,七日而戒,三日而斋,然后踧踖而敢登,神其鉴矜,勿云而后开,勿雨而后晴,如韩公之作难以逞能也。尔其俾予之游,将与天而同清,与地而同宁,与日月而同明。吾将叩祝融峰名之灵,启朱陵洞名之扃,挹回雁峰名之翎,登岣嵝峰名之亭。抚紫盖峰名之冥冥,扶天柱峰名而天擎,坐青玉坛名之坛层。下看南极之星,观一勺之洞庭,呼吸乎翕辟之风霆。叹逝者之如斯,俯万化之流形,览宇宙于一瞬,与日月四时之运行。峻极于万物之发育,而生生不息,以昼夜而不停者,夫然后信人与天地万物之同体而别名也。惟尔明神,尚鉴听之。

  未时,过七里驿。是夜宿于小虎塘。

  初四日,鸡鸣,舟发。辰时,过霞流驿。午刻,到衡山县,宿于安宝观。

  谢衡山章明府宣诗云:

  舍舟借乘床,多谢贤地主。左右我后先,憩我以安宝。自宝还自安,宇宙共今古。初程已惬心,何况百幽讨。怀此五十年,远来岂虚负?脂车宵息途,凌晨事高举。

  初五日,由陆入岳,过桐木里,闻桂香,登桐冈书堂诗云:

  天风吹月桂,飘飘袭我裳。试问此何里?答云桐木冈见志书。命仆且停车,登陟桐冈堂上舍杨君书堂。满庭忘桂发,善士本来香有司表扬之庐曰善士。采花勿采枝,采枝恐枝伤。何以恐枝伤?昔人所遗芳。

  午至岳庙莅牲祭,告山神。

  初六日,早登山,到祝融峰上封寺。诗云:

  岳峰七十二,特出惟祝融。耸立如大人,诸峰列儿童。绠车上天门,扳藤到上封。冥冥云雾外,杳杳空蒙中。泠泠餐宿露,飘飘御天风。洒落诸天表,境尽意无穷。

  是夜,宿祝融峰。诗云:

  我年跻八十,强半怀衡山。于兹惬所愿,谁能不为欢?雾行衣袂湿,云卧衿枕寒。清高万籁寂,神明中夜存。一声闻天鸡,红日跃海门。

  初七日,晓同黄云淡、周荣朱登峰嵿望月台,题名。由叉路至玄明洞。诗云:

  玄明元明宅,佳名符在昔。夫何志公徒,先我驻飞锡?邺侯非我辈,藏书但周易。

  不见煨芋人,残芋来馈食。昔人依曲木,而我因石壁。木石与之居,了心了亦得。

  小憩祝仙兜率二寺,诗云:

  祝先与兜率,自合为室闾。梵堂隐钟声,一径何■纡!竹木夹径幽,山色遶前除。一饭分乞米,出门还踟躇。

  初八日,夜宿南台寺。诗云:

  秋高感摇落,名山穷日登。息徒憩南台,寺古风冷冷。髯翁松也作人拜,风伯送秋声。时序既如此,人当法天行。初九日,卜筑。诗云:

  遥遥起天柱,巍巍南台下。于兹结云松,以卜我精舍。芳邻接五峰,神明见中夜。诸子来端居,无玩亦无舍五峰玩心神明,优游南山之下余二十年。初九日,同骆进士君举登朱陵洞最高处,题名作诗云:

  石头路滑不可渡,我来跨鹤御天风。喷泉九月飞霜冷,举袖擎天晓日红。

  同骆进士游朱陵洞诗云:

  洞天三十六,朱明对朱陵。放脚开云霞,信手推天扃。香炉峰名晓烟散,紫盖峰名中天擎。群巘纡石磴,一水自泠泠。揖谢朱陵君,借予地一亭。

  十一日,游方广寺,有诗云:

  鸡鸣起肃装,凌晨即长道。惟此道长险,所以凌晨度。白云锁重岩,方广在何处?义方与仁广,平平若大路。世有仁义徒,神境可立造。

  题朱晦庵张南轩嘉会堂诗云:

  二贤并世生,于此际嘉会。七日与朋来,酬言固尚在。我生何不辰,独立无朋辈。忆昔阳明子,相期将有待。时势倏变更,至今有遗悔。二贤祠下树,勿剪以勿败。毋使我心伤,心伤重感慨。

  十二日辰刻,上书院梁祭告土神文:维嘉靖二十三年,岁次甲辰,九月丁酉朔,越十二日戊申,前奉敕参赞机务资政大夫南京兵部尚书湛 敢昭告于衡岳山司土之神曰:名岳兴怀,既历五纪。跻耄来游,中心兹喜。既奠祝融,乃谒文定。聿来卜邻,支?伊胜。发于天柱,来及南台。毓秀钟灵,神先有开。弟子佥谋,具闻邑令,价售筑基,百工趍命,吉日维成。首架栋隆,乃堂乃室,乃门乃墉。洁牲酌醪,告报神祉。神其终佑,来朋爰止。尚飨。

  十三日,在岳庙,作鹤桥诗云:

  华表千岁鹤,飞空亦无桥。桥头有高人,独观千载遥。跋云:此甘泉子为旧门人衡山县簿杨君瀚题。鹤桥,别号也。杨子问:「何谓独观?请问其旨。」甘泉子曰:「独观者,以我观也。以我观者,立我以观也。立我以观,则在鹤桥观鹤桥,在学问观学问,在官政观官政,立乎千百世之下而观乎千百世之上,一也。」。杨子曰:「敬闻命矣。」

  十四日,闲居,送骆君举下山还乡。杨子来省。

  十五日,发黄仲通、朱子祥还乡。杨克复请饮于文定书院,遂至衡岳馆、基■筑,遂访黄庭观,作诗云:

  上上万松冈,一径封白云。入门见神像,头戴莲花巾。问之何为者?云是魏夫人。坐石尚遗迹,乘云昼升天。金泉有神女,名曰谢自然。事虽同不经,睹记可异焉。彼一女子耳,食庙垂千年。矧伊大丈夫,身腐草木前。身腐草木前,见此不汗颜?

  访邺侯书堂懒残岩不得作:

  识之有不见,见之有不识。邺侯与懒残,识见两相得。我来访其居,旬日无迹。或云险且远,草莽路已塞。嗟予闻此言,惘然三叹息。惜哉黄白衣,际遇无成绩。生为帝者师,死同草莽域。宁知死不亡,大化同流易?

  作望五峰五首。

  望祝融

  祝融非自高,维以众峰卑。卑若不敢班,高若耻独为。孤嵿分日月,秀色连华疑。九华九疑。尧舜大事业,太虚浮云移。谩夸天尺五,犹有天尚之。去入无穷门,造之无穷期。

  望芙蓉峰:

  芙蓉秀南天,青天天然削。俯瞰洞庭波,照影逾灼灼。花光映中天,独立何超卓!秋风欲动摇,光焰更闪烁。谁来倚当妓,高坐聆天乐。

  望石廪:

  石廪不可阶,无乃神之储?石田不登岁,石廪难疗饥。安得煮石人,化粟满寰区?民命既蹙矣,乃尚可化居。化作亿万廪,俯仰聊斯须。

  望天柱:

  高高天柱峰,独撑天一角。孤巘入云汉,豪气凌碧落。独立欲离群,夫焉有倚着?小构依其下,隆栋惧挠若。一望一敛襟,懦夫有立卓。

  望紫盖:

  紫盖何恢恢?凌空只手?。诸峰皆拱岳,紫盖独不来。人言然非欤?玉皇朝上台。可以教忠者,世人徒见猜。下民既暵矣,举袖障炎埃。谁能展此盖,大庇天下哉?

  十六日,闭关静坐。及暮,衡山县报蒋道林将至。二仆病,莫能兴。

  作游南岳记:

  嘉靖甲辰八月,甘泉子治西樵之云谷,与宜兴黄仲通云淡、顺德周自正荣朱,决策南岳,不告家人。遂于初九日登舟,历飞来,览灵泉,过南华,登韶石。及乐昌,骆君举尧知礼闱报罢,始归二日,请从吾与三子者。度郴岭,历衡阳。甘泉子谓三子曰:「若知游乎?吾与子游。闻之师石翁曰:﹃心有所往,情随景迁,俗乐也。﹄以言乎心之不可逐物也。予继之指曰:﹃千峰踏遍还知我。﹄以言乎以我观山也。能知以我观山而不逐景者,斯可与游矣。」九月初四庚子,至衡山县,宿于安宝观。武陵蒋督学道林先约,犹未至,亟走人邀之。是夜,沐浴以俟。厥明行事,由县道夹松桂,桂香袭人。五里许,有桐冈杨国子书堂,小憩焉。辛丑,晨兴,诣岳庙。及午,莅牲祭告于南岳之神,止宿于开云堂。壬寅,径庙而西,北出于庙右,于后右过胡文定公书院。入门瞻象俨然,二子致堂、五峰配焉。再拜而出。兴卜筑卜邻之思。观其左有山一枝垂下,如龙伏然。予缔观,谓三子曰:「此不可卜筑乎?」三子曰:「可矣。」道士曰:「此前朝衡岳废观址也。鞠为草莽,无租税久矣。」遂定卜为书堂,为终老之计焉,素志也。遂退行,就大路,跻岭而上而北,右傍石泉冷冷,出于两山之间。道士曰:「此所谓络丝潭也,此祝融峰之泉来遶庙下者也。其上有峰,高出于右方,曰赤帝峰;左方曰香炉峰。赤帝之上右为紫盖峰。」予曰:「名峰也!盍登焉?」道士曰:「此峰直立,无路可阶,可望不可即也。」问其西一峰。曰:「石廪峰也。其不可阶,犹夫紫盖也。」即又行而上,度一石桥,曰玉板桥也。又扶而上,路稍平。时风大作,吹人欲踬。予窃曰:「昨祭告于山神云云矣,此岂祝融君以试我耶?虽排山拔木,吾往矣。祝融之灵不灵应耶?」又前而至所谓伴云亭小憩焉。有小桥曰:「此迎仙桥也。」前途有鸣锣者,仆夫亟止之,问之何?曰:「此山鸣锣,必招风雨。」予曰:「锣鸣致风雨,则予告诚于神矣。神有不感乎?吾无虑矣!」须臾,大风果息,浮云薄散,日光布暖,仆夫怡怡,草木熙熙。或曰:「此非祝融之神之灵感耶?前之阴风驳云,祝融君诚相试矣!」又前而上,道士曰:「此祝高峰也。」予曰:「此上回雁峰也。人以衡州之山,士夫之东西过者便于登览,故谓回雁峰。夫曰回雁者,以言其高也。今祝高之峰反不高乎?」道士曰:「祝高高与紫盖等矣。」道左之坡有大石卧焉,长可丈余。曰:「予当为大书﹃上回雁峰﹄,刻于此石矣。」又扶而上,筱竹萧萧,奇花的的,至一小寺焉。问之,则半山亭也,又曰旧紫盖寺也。克复请具馔,雾雨霏霏,复作曰:「祝融君又试我乎?」馔既,须臾复霁,日光下漏,云霭渐开。或曰:「祝融君其又喜乎?」则又从右而北,过两山,一?如桥然。或曰:「此非仙桥乎?」即又北行而上,山右一石如鼓,为小木之根所破。予曰:「以柔破刚,气之力也。志学者如此木之力焉,何圣之不可至也?」顾谓二三子曰:「宜学此木矣。」又前而上,则又雾雨霏霏,行者栗栗。或曰:「祝融不亦负乎?」役者曰:「此云雾也,非雨也,高山之常也。」予曰:「就雨何伤?观朱张之游之灵也,亦然耳。」即又前而上,至三叉路,曰:「此湘南寺将废,衡州王少府道所修复。」予曰:「贤哉!两溪子也。其修举废坠之政可推也已。」又从佛殿之左,栈道而上方丈小憩焉。时已在云雾之表,刚风作寒。曰:「往矣。」即引至方丈之右观贯道泉。泉出于大石之下,傍有奇草,叶似紫凤之形,问之,曰:「山紫苏也,与世所产?[迥]别。」又下至叉路,由右而上,有大树密林,上蔽于天,升降几十里。过一废坊,两石夹仅存,叹曰:「世间废兴相寻,亦其常耳。」僧曰:「由此入祝融可四五里。」予曰:「曷计远近焉!」从者拾菌于道傍,持以献。僧曰:「此过八月则不可食,食则伤人。」予曰:「一物也,时殊而利害顿异,时哉!时哉!随时消息,其惟圣人乎!」即又前而上,过狮子石,石下有泉流出,则又有三叉路焉,一至祝融峰,一至玄明洞,洞僧馈茶于叉路,云雾渐开。或曰:「祝融君其复喜乎?」有计之者曰:「然则祝融君之喜怒不常矣乎?」曰:「非然也。夫正直无私之谓神,如使神之于人也,孰为可喜,孰为可怒,则神亦劳矣,可谓神乎?天之于物也亦然,如使天之于物也,孰为可生,孰为可杀,则天亦劳矣。天固如是乎?」或曰:「然则东坡谓韩子气能开衡山之云也,何居?」曰:「亦亿说也。使韩子而贤人也,则衡山之神固当先扫云雾以俟游笻之入,何待云而后开乎?矧一山之内,一日之间而气候不同,或上云而下霁,或上霁而下云,又谁使之然乎?故张南轩亦有『人谋天意偶相值,寄语韩公莫浪夸。』甚哉!苏子之谬也。是故天地之气,升降翕辟何常?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知此者可与知道矣。阴晴寒暑[此天之所为]也,自然之运也。知天之所为,(与)[于]道其几矣。」午至祝融峰上封寺,及暮宿焉。玄明洞僧楚石来见。予曰:「[玄明]洞何如?」骆君举曰:「为其前无所障蔽耳。」予曰:「无障[蔽]何如?」骆子曰:「不可。」予曰:「可也。夫物固以蔽障失之者多矣。日月之明[常]在,蔽障之者,云雾也;人心之明(尝)[常]在,蔽障之者,物欲也。故学求去其蔽之者耳。」三子曰:「然。」既而克复以疾后至,遂同饮而散,宿于僧房。鸡鸣,上顶观日浴。予曰:「日之本体,则吾尝见之矣。」予又问曰:「顷吾遇李三洲于宜章之途,告我以祝融光景之瑞,何如?」僧曰:「此山中之光,常也,晴则有之。俗[呼]天灯,非瑞也。」予曰:「博罗之山时有光焉,亦如是矣。」[癸]卯,[晨]兴,从寺后小径,夹筱竹,杂黄白野菊,行不能七里,至望月台,题名于石。道士又指其西峰曰:「此[芙蓉峰],其不可阶,犹夫石廪也。」下由叉路至玄明洞,[大书二诗]留刻石壁下。过祝先、兜率二寺小憩,遥望[二峰插天],曰:「此天柱峰也。其不可阶而升,犹夫芙蓉[也。」又五里],至南台寺宿焉。时则大霁,与上方顿殊。夫[以不能五里十]里而阴晴[不]同如此,执常而观天,非知[天也。是夜风鼓]松杉,[声如大]海之波涛然。[甲辰,下南台,过飞来石]。下退道坡,坡一百二十级,皆一石为之。右傍观[金牛]迹。是夕,还岳庙。乙巳,携诸生视沉都宪所为白沙先生筑书院未成之址,曰:「散而不吉,非所以处先生也。」是日重九,遂往登于朱陵洞。洞之宫观皆化为田,禾黍离离。至瀑布观冲,退醉石,侧足扶笻过石径,乃作诗题名刻石。乃下访寿宁宫而还。丙午,乃定精舍之卜于衡岳之墟。衡岳之墟者,发于天柱,历于南台,凡此山之胜,于兹为最,故定卜焉。予曰:「白沙先生旧卜不吉,宜建一祠于书堂之上台。」诸子曰:「可矣。」侍御史衡州刘岳亭黻携子大学生光来,相见于开云,有诗文相赠,留饮而别。厥明十有一日丁未,游方广,以路险远,鸡鸣秉炬而行,良久旭日东升,渐入险路,崎岖万状,屈曲真如羊肠然。必去轿,易以竹兜,手自植小盖,乃可行也。役夫告难,予曰:「行也,行则不难。」又告远,予曰:「行也,行则不远。」初登山下,若彼濯濯,曰:「此非以近人见伐乎!」又行而上而巅,见大木参天,曰:「此非以远人而存乎!可以见祸福乘除之理矣。」见藤附树而生,直上数仞,问之,曰:「此大枫藤也。」有一大树为藤所横缠数匝,凡藤所缠处,树为之瘦。曰:「弟子识之。信哉!藤[缠]葫芦[相]缠之喻矣。况人心至灵,有所缠累,宁复有广大光明之本体乎?」见一树跨生[于大石上,曰]:「可以见气无不贯矣。否则,石何以能生此树?」[见有小]树枝?大树者与之共生,曰:「可以见一气相通之[理]矣。否则,异根何以同干?」至方广寺,则见寺坐莲花[峰]如莲心,旁围八峰如莲瓣然,曰:「幽矣!远矣!盘郁矣!然而名为方广,未见方广,其莲花庵乎!」顾谓三子曰:「天下固有有名而无实,有实而无名者,则毁誉之于人,何信也哉?」问僧曰:「而戒荤乎?」曰:「然。」「而戒杀生乎?」曰:「然。」「而畜六畜乎?」曰:「然。」「畜鸡乎?」曰:「否。」「而畜鸭与鹅乎?」曰:「否。畜犬与猫,捕鼠狸也。」曰:「捕鼠狸非杀生而何?」曰:「非我杀之。」曰:「使之杀之,与自杀之者奚以异?」曰:「畜猪乎?」曰:「畜之。」曰:「畜之者,长不杀乎?兽繁而猛则啮人,人类尽矣。」曰:「畜猪也,将售之屠。」曰:「售之屠则杀之矣。屠杀之,与已杀之者奚择焉?」僧无以应。遂谒朱张之堂而坐焉,大书其扁曰「嘉会」。叹曰:「美哉!朱张二先生一时之际会,斯文之庆也。昔者予约阳明子于南岳矣,约既订而时势变更,至今为憾也。」是日方下宿于岳庙,辛亥,游黄庭观。道士指右旁大石曰:「此魏夫人坐石也,白日升天处也。」予曰:「异哉!女子也。秉志之坚,能以警众食庙,可以媿天下后世之为丈夫之[碌碌者矣。」问邺侯懒残之居,道士]曰:「远且榛塞无路」。[曰:「明当访之」。曰:]「尚有奇景可观乎?」杨国子曰:「菜和尚者,[不知何许人也]人,何姓名,独居孤绝之岩,不粒食,止啖野菜[者七年],人谓之菜和尚。一日坐化,以火自焚,无人知[者]。[适王]佥宪镕至岩下见之,埋其骨,刻石记之。」予曰:「苦哉行矣。以此僧之志而志学,学至圣无难矣,为忠臣为孝子无难矣。惜也!其不善择术耳。」诸生曰:「此山[景胜则]既领略矣。昔也闻之先生称白沙师翁所谓﹃心有[所]往,情随景迁﹄,而先生又有所谓知我,所谓以我观[山]者,何居?」曰:「万物莫非我也。随景而迁,则失我矣。」曰:「见山之栖鹘鸣鸟乎!则何如?」曰:「此吾性之飞者也。」曰:「见?之游鱼跃渊乎!则何如?」曰:「此吾性之潜者也。」曰:「见山之猿猴麂鹿之狉狉乎!则何如?」曰:「此吾性之动者也。」曰:「见山之草木发生之欣欣乎!」曰:「此吾性之植者也。吾性之外无别飞潜动植也,莫非我也。故以我而观,处处为益;以我随景,则卷石拱木之类,无非丧志之物矣,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诸子曰:「吾从游山而得游山之学,敬闻命矣。」于是骆君举、黄仲通以事以病而归,予独与周自正留居山房。十七日癸丑,武[陵蒋]子道林至山。予曰:「卿实之来,吾不孤矣。」谓[蒋子曰]:「衡山之馆将成,子能与我长居此乎?」道林曰:「信也,能之。」曰:「能之,则吾与子居焉,相对终日而默焉可也,待言乎哉?吾耻吾言之多矣,吾无言焉!而其神意则传矣。不玩不舍之间,而神明自存矣。」并记以俟。

  十八日,闲居。

  二十日,喜蒋道林到岳作:

  嗟予有蒋子,心腹于四肢。斯文骨肉爱,割别安可离。相将入圣途,二纪为襟期。一为风水别,蓬梗永相违。心同宇宙内,人亦岂远而?遐哉日与月,弦望亦有时。今朝衡岳会,悠悠慰我思。

  二十一日,衡州府王通府两溪子至山,慨然以白沙祠及书堂门楼任之不辞。是日,卜筑衡岳。劳周生自正诗:

  周生忠信资,昔从万里行上北京也。兹侍衡岳居,历险三千程。晨昏供我粥,旦昼为经营。执侍以周旋,视我亲父兄。朋辈多病去,之子独艰(真)[贞]。即此艰(真)[贞]心,何用不大成?

  二十三日,同道林蒋宪副、石泉唐德基重游祝融峰诸处,遂得青玉坛,又相与晓观日出之胜。先是,行至半山亭,闻黄仲通之讣,叹息痛伤久之。托县尹章碧湖、杨国子桐冈敛之。葬于杨家庄上,土名止山。

  二十四日午,下山。有纪所见诗云:

  于岳如有求,弥旬两度游。道林蒋督学善起予,石泉解冥搜。拨破紫云书院同名出,迎坡桥名上桥头。炎帝俨尊居峰名,虹桥桥名何阻修!冥冥度半云亭名,回雁在云端新寺名。停辀问湘南寺名,载观贯道泉。贯者乃何道?即道贯自存。高林蔽白日,窥天恐不全。三歃狮泉寒,永谢荤血缘。于以清毛骨,于以清肺肝。人言此泉力,能去百病根。吾有勿药诀,所存媿未神。冷冷陟上封寺名,孤绝观祝融峰名。左右登两台,月西而日东。问讯青玉坛,支离已迷踪。踏断会仙桥,望之末由从桥北有石壁插天者,乃青玉坛也。。雷池有灵迹,百虫时归寂。一番雷雨动,旧蜕觅不得。鸡鸣观日出,护霞彩五色。比当见日体,新镜水晶魄。■纡入幽蹊,石船驾高崖。窦从船底过,跏趺讲经台。台下不悟僧,崖居啖草菜。七年竟坐化,遗塔空生苔。下洞洞名入玄明,放光乃别名。奇石峭十丈,悬崖势欲顷。兜率及祝先二庵名,吟诗亦屡经。前徒勿传呼,惊起天鸡鸣俗云鸡公崖,改今名。。此寺一孤僧,寺破无门扃。予悯下车入,诉予以苦情。孤苦犹忍居,侈欲何时盈?崇廪与高栋,终日且营营。天柱过西北,窈窕寻石室,遥遥祝融来,南台正中脉。退道百二坡,石上金牛迹。云居洞名紫云里,归我衡岳宅。归我衡岳宅,复归于端默。

  二十五日,观紫云洞后最深处,有甘泉洞,洞多方百,为甘泉坐石、端默石,荣朱侍侧。石景甚奇绝,拟结草亭其中。

  二十六日,上精舍、寝室、白沙祠梁。

  二十八日,买甘泉精舍田十四亩,该粮三斗,岁入租十八石。

  奠黄仲通文:维嘉靖二十三年甲辰,九月丁酉朔,越二十九日乙丑,友人前南京兵部尚书湛若水,前贵州提督学校副使蒋信,三水县学生周荣朱,谨以牲醴之奠,寓告于近故友南夷处士黄仲通之灵曰:(鸣)[呜]呼仲通!死矣仲通!伤矣仲通!何天与尔才,不与尔禄之丰乎?何仲通之自负其才,其谈天雕龙乎?其矢口成文,而莫计其词之拙工乎?何未究夫未兆之弓乎?何仲通之学,亦早若有闻于予与阳明公,而所志未终乎?何仲通之志,伥伥乎欲遍遨乎寰中乎?而不暇顾乎家之困穷乎?不惜一二年之劳于武夷之宫乎?筑吾精舍于一线之天、灵岩之峰乎?何不远四千里,从我于福山、平南、德兴之途,昏夜雷雨、倾覆流离之同,七圣皆迷之悦乎?及送我而归,奔走于江浙百越之东乎?顷又省我罗浮之青霞、黄龙乎?不惮尽悴而鞠躬乎?三四来往,不忍弃去而相从,继又从游南岳诸胜,卜筑紫云,以连祝融乎?彼凡其不汲汲以附显荣,而辛勤于寂寞之翁,其必有所独见于心,而非庸人之悰也!何于是日上梁书栋而病,病而稍起,岂不念比委以新泉馆谷之收支必于是冬乎?岂不欲舆病而行,冀及时以奋庸乎?呜呼!岂虞既出衡山,复病安宝,五日而逝,归于大空乎?乃敛乃殡尔于止山之乎?呜呼!家无五尺之童,其能归与不能归,则不可知,然而所幸者,非死于良友名尹之手碧湖,葬于名山之中乎止山在衡岳之南,县北里名杨家庄。?则尔之所得已多,嬴博之葬,圣人亦谓知礼,则尔亦何必遗憾于幽衷乎?呜呼!魂无不知,死宜不亡,奠告予意,尔安毋恫,庶其歆之!

  十月初一日,为王通府道祷于南岳之神:

  维大明嘉靖二十有三年甲辰,十月丙寅朔,越旦,资政大夫前南京兵部尚书奉敕参赞机务湛若水,敢昭告于南岳衡山之神。水闻之:聪明正直之谓神。惟尔有神,昔治南方,而衡山实封南岳,惟神治之,以奠丽南服之人。恭帝之命,善者福之,氵㸒者祸之,神宜旌别淑慝,奉若天道,以降于人,斯之谓聪明也夫!斯之谓正直也夫!水自入衡及岳,闻之人人,知通判王道之名,立身持己惟乃贤,施政惠民惟乃贤,昔教于江右、升于成均惟乃贤。闻今且见旌于观风之史矣。神之聪明宜知之深,神之正直宜降之福。今乃报戾其施,乃使之患疮孔剧,卧榻呻吟,何耶?且道也宣力神庙,殚心劳瘁,庙貌焕然一新,而乃不蒙神佑,反福为祸,日夜弥留,一方之人,将谓神何?自今水也为祷于神,惟尔有神,期三日五日速赐保护,变臭腐为神奇,全愈而起,以毕庙事。惟乃明神之休,无作神羞。尚其鉴之!

  衡岳居成。八十七老姊相依在堂,未遂长往之志。念幼年得姊煮粥读书,厚德未报。感居岳李绩之事,赋绝句言怀云:为姊作粥弟燎须,为弟作粥姊供书。情事百年浑未报,一年除半到衡庐。

  初二日,架精舍大门二门栋梁。

  初四日,命门人周荣朱仿宋张横渠画井田于精舍二门外隙地,令每年轮流八生各耕八区,同养其中区,入为公用,示周公之法可行也。是日,辟甘泉洞路于本地,得前朝所遗石斛,考之为宋大观元年物也。命工大刻「古器」二字其上。

  初五日,犹治路辟洞。

  初六日,复命筑石翁祠。台基成,喜曰:「先师数十年南岳之志,今始遂矣,吾之心亦少慰矣。」于是顾谓周荣朱曰:「昔者先师与某书有云:﹃托区区于无穷,庶不落莫矣。﹄然则吾之所图报者,夫岂止是也哉!」

  初七日,作南夷生黄仲通志铭:

  南夷生黄生,非生于南夷,而谓南夷何?不忘南夷之咎也。附近大官,大官以事致之,戍云南之戎。曰:「方善处我,素夷狄行夷狄矣。」惩之,自号南夷子。南夷子名云淡,字仲通,生于莆田。其考某中乡魁,作教,起为县尹。南夷子随寓于浙,又寓于宜兴。自负其才,磊落不羁。然而不干权贵,以徼立地可致之名利,而汲汲于枯(稿)[槁]之求。初从阳明公,后从甘泉子,依违于两门道义之学。拜甘泉子,从游于吴楚、于岭海、于新泉、于瓯闽、于武夷、于西樵、于罗浮、于莲洞,流离倾覆,必与之偕而不悔。治于武夷灵岩精舍,经年而不归。今甲辰夏,复携其弟子朱子祥来问予于甘泉,甘泉子同游南岳诸胜。在途在岳,有唱必和。居无何,与朱生皆卧病。病稍起,起而将归,出衡山县,复病,与朱生轮逝,九月也,仲通二十三日,朱生二十八日,皆葬祔于杨氏止山之原。吁!可哀也已。饮泣为之铭曰:于乎仲通!而才不天而寿不延,然而游于名山,死于名山,葬于名山,弟子侍前,则又何憾焉!于乎!奈何乎天!

  初八日,三水县乡人耒阳县黄典史来谒劳工役。

  薄暮,茶陵罗国子子钟朝岳携其子兆云至,相见于衡岳精舍之新堂。时蒋道林唐石泉周自正在焉。茶罢,罗子请周览形胜。徘徊上下,叹曰:「衡岳独钟萃于此矣。(理)[埋]没草莽中,不知其几千百年,过者不知几千万人,然而无一知者,而先生一至即挹奇胜而有之,岂非神藏之以相待耶?」遂还,酌于闲云之馆。子钟起曰:「先生精舍开创于兹,以佑启于吾人,堂寝门垣将备矣。其余则一甓一木大小之用,与夫医流,皆独任于朝岳。前书所云,已彻师览矣。受爱于门下日深,且为藏修致用之地,于此不用其财,乌乎用其财?世有眩轻重而或妄费不赀,何如?」

  初九日,门人永新尹沉汝渊珠遣诸生尹克恭龙诚来请学,兼以问安,复书致柴薪,助役精舍,情文并至焉。

  初十日,筑亭台于甘泉洞,刻甘泉坐石、端默石诸大字。

  十一日,雨雷(呜)[鸣]。

  劳罗国子一泉子钟卜筑衡岳,代成终歌:

  一泉亦自甘泉分,曾在南雍讲院闻。生来奇气颇不羁,阿翁祷岳神降之。别后蕴籍更舂容,非复吴下之阿蒙。顷岁携书托南台,蹁跹老凤将鶵来。昨书闻予筑衡岳,寸木片瓦以自诺。今朝挟子来托居,探囊挥金宁顾余。买田舍傍赡来学,祠亭厢厨水沟活。嗟哉!之子慷慨仗义有如此,喷薄夸比安足数?会看奕世二业成,岳神呵护天下名。

  十二日,永新诸生左子埙、史克鸣、宋沆继至问学。

  十三日,督学应君槚、兵宪陈君仕贤来会于精舍,诗以答云:

  紫云坐端默,传报两贤来。胸藏文武具,身兼将相才。倒(徙)[屣]以荆识,倾盖而云开。冷淡今人笑,深衷安可裁。华筵列尊俎,清论压炎埃。五峰烟雾里,一路坦平回。王事若靡(盐)[盬],重约看天台。

  十四日,书心性图说于精舍壁。

  十五日,竖大道门。

  续买易冕、易文魁、易世伟、蒋世兴衡岳冲田共八亩,该粮米三斗五升,岁纳租谷九石三斗,入于精舍。

  十六日,永新诸生尹克恭、龙诚、史克鸣辞归。赠之诗云:三五青(矜)[衿]破紫云,循循言自艾陵君。独怜岁晚归期迫,半载西铭未讲闻。

  十七日,率诸生挟君守道士入宅,于紫云洞衡岳甘泉精舍奠告土地文:

  维嘉靖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十月丙寅朔,越十七日壬午,前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湛若水、前提督学校贵州提刑按察司使蒋信、衡士唐元善、三水县学生周荣朱、国子生杨续、罗朝岳、永新县学生左子埙、宋沆,谨以三牲果酒之奠,昭告于衡岳甘泉精舍土地之神曰:惟兹衡岳,紫云之墟,实在天柱南台之麓。鞠为荒丘,旧无税主,不知几千百年矣,游人名宦过者又不知其几万亿人矣。无过而见之,见而图之者,非所谓天作地藏以待人乎?非明神昭鉴以遗我乎?板筑聿兴,两月告成,以报以祈,于神之灵。吉日同类,胥宇聿来,德业[双修],神气有开。惟我明神庇之佑之,俾士图补报神,亦有名于天下。尚飨。

  十八日,送禾川左孟和子埙、宋景贤沆登祝融,因答其问,用前韵:步步青天步步云,乃谁能者是天君!若言阶级超凡事,青玉坛前月下闻。

  十九日,赠唐石泉:

  石泉吾爱之,爱之固无比,况爱石泉人,推爱及于此。石以励吾心,泉以?吾齿。泉流石上清,可以洗吾耳。从今结岁寒,膏肓泉石矣。

  是日,作殴虎文:

  嘉靖甲辰十月十九日,前天子之上卿甘泉翁谕尔云龙山甘泉上洞之虎。盖闻尔之为物,虽悍猛暴恶之极,然亦有三德:有父子之爱焉,爱则不杀;有夫妇之别焉,别则不乱;有期敌之信焉,信则不渝。推此不乱不杀不渝之心,则何迁善之不可为乎?衡山天下名岳,祝融君治之,则尔虎当为驯虎。今天子之上卿卜筑于兹,岳实莅焉,则尔虎当为伏虎。伏而驯焉,则当退听以避天子之上卿。予开上洞既间月矣,尔虎闻乎?不闻乎?不驯不伏、不退不避乎?犹且尔视眈眈,尔踞岩岩,是何三德之有焉?前日工役见尔走报,吾实时亲乘入洞,以善殴尔,尔则避匿不见,犹恐不去。今则三命五申于尔,出只鸡食尔。尔若听吾谕,星夜低首潜(循)[遁],徙于他山无人之地,以偷尔生。若不听吾谕,则率诸正人猛士如周处者,用长鎗劲弩,声尔罪而诛尔。将啖尔肉,将坐尔皮,悔无及矣。尔速图之。

  二十日,贺国子罗君子钟冠子于岳庙,文言:

  甘泉子居南岳,卜筑精舍于衡岳之墟,天柱之峰,南台之下,云龙之麓,紫云之洞。自九月五日至十月十有八日,将苟完矣。先是,茶陵国子一泉子罗子子钟闻之,携其冢子兆云来侍,因加冠于岳庙焉。宾字之曰叔祥,以初诞有梦云之祥也。一泉将以见甘泉子于紫云精舍曰:岳也闻之,冠,成人之始也,幸先生诏以成人之道焉。甘泉子诏之曰:来,兆云。汝名兆云,盖学成人之道于云乎!云无心而有用,不居而变化。惟无心故不欲,有用故能从龙,而泽天下、养万物。惟不居,故不滞其迹,俄顷而游于四方变化,故为白衣、为苍(苟)[狗],神妙而不测。其惟学、惟士、惟贤、惟圣、惟神矣乎!云也,其学诸斯,斯之谓成人矣。或有疑之者曰:「冠子于家庙,礼也。冠长子于阼,礼也。今罗子冠长子,不于庙于阼而(子)[于]岳庙也,无乃非礼欤?解之曰:「夫罗子方厥考祷生于岳,故名朝岳。然则岳庙犹夫其家庙也,罗子亦犹行古之道也。且罗子冠子岳庙,得非教子成人以岳学乎?是故学岳之高,高而不危;学岳之厚,厚能载物;学岳之升,升其气为云、为无心、为有用、为不居、为变化。倚欤哉!叔祥叔祥,学云学岳,而成人之道尽之矣。」遂次第其言,归之茶陵,以见于祖庙,以进于学庠云。

  二十一日,具帖请乡老,行乡约。

  二十三日,与乡老二十四人行圣训约于衡岳书堂。

  衡岳书堂讲章,从庠师王君奎、孙君统之请,与诸生讲之。

  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

  此一节孟子历示人以作圣入神功夫,这功夫只是一段工夫,更无两段功夫。所以无两段功夫者,只是一本,更无二本三本。何以谓之一本?可欲之善是也。至于有诸己之信,此也;至于充实之美,此也;至于有光辉。此也;至于大而化之,此也;至于不可知之神,此也。只是一理一本,更无二理二本。此理更无阶级,而人有生熟。时习而熟以至于化神耳。虽至于化神,亦是原本此本,所谓真种子也。所以能变化者,为其有真种子耳,可欲之善即真种子也。譬之谷种,为其有这一点生意,故至春能发,能苗而秀,能秀而实。譬诸树木焉,为其有根,有这一点萌芽生意,故自根而干,而枝叶,而花而实。又如水陆之虫,凡有变化者亦皆这一点生意,故静养之久,潜者或变化而为飞,飞者或变化而为潜。于此可以见圣人真可学而至,不然,士何以为贤?贤何以圣?圣何以为天?可欲之善何以为有诸己之信?有诸己之信何以为充实之美?充实之美何以为大?大何以为化?而化之圣又何以为不可知之神?尔诸学子,须先认得何谓可欲之善,此是善念初动,动而未形有无之间,所谓几也。若见此善端,虽未学亦已为善人矣。此乃孟子指示人于几上用功处,与颜子知几其神功夫一般。这时节如日初出,如火始然,如泉始达,多少令人快活!这便是可欲之善。此善于勿忘勿助之间见之,不着丝毫人力,不落安排,不加想象。先儒谓求善于未可欲之前,自谓妙手,殊不知求之一字已着人力安排想象矣。惟勿忘勿助之间,乃不求之求,则可欲之善自然呈露,令人欢欣鼓舞而不能自已者。何谓有诸己之谓信?信者,信此也。认得这真种子,便有下手处。终日干干,得这把柄入手,时习涵养之久,优而游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趍之,忽不知其有之于己。此善本一,若杂之者去,而此善自纯,行之不疑,不习而利。看来此善浑是己物,禅客谓辟如数他财,他财者,言未有诸己也,似犹二之,殊不知此善在己本一,本是己财,非昔无而今始有,亦非昔出而今始来而谓有之也。孟子此语略下就中人说耳,须是真切认己物,惟向前自蔽自迷自失之,今一旦豁然开悟,元是己物,不从外来,实是自有自得,无一毫虚假,岂不是信?此便是思诚功用。何谓充实之谓美?此美亦是此善之美,非有他美。盖善有诸己,由是扩充积实,无不饱满,无些欠缺。如一池满水相似,元来分量完足,美在其中,非由外铄,极天下之美无以过之。何谓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这光辉亦是这善之光辉,非有他光辉。盖此善充实积中,自不能不发于外,所谓美在其中,畅于四支,发于事业;所谓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不言而喻;所谓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皆是物也。何谓大而化之之谓圣?此化亦是善之化,化则无迹,浑是一段生理,其知生知,知非由己,其行安行,行非由己,几非在我,故谓之圣。何谓圣而不可知之神?此神亦是此善之神,非有他神。神则不测,故不可知。盖学至圣神,如草木之实既成,这一点生意脱蒂归根,何迹可寻?何复可知?或曰:「先儒谓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但观孟子此言,分明说六等人物,不然,何以下文又谓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耶?盖古有可知的圣人,有不可知的圣人,学到至处化处,皆可谓圣,如伯夷伊尹柳下惠皆可谓圣人;若古之聪明圣知,开物成务的圣人,又是圣之神者。故孔子亦云:「我非生而之知者,好古敏以求之者。」分明不以这一等圣神自居。此善信美大圣神亦只是一理,亦只是一人,造之可见,圣神无不可学而至矣。尔诸学子须先立必为圣神之志,又认得可欲之善根是真种子,然后加学问思辨笃行功夫,涵养扩充,习化而成,到了圣神,亦不过始尽得元初的性分。殆为成人,无忝尔所生,始可谓父母之孝子,始可谓天之践形惟肖子也。今日衡岳讲堂新成,以师儒之请,发讲及此。凡在同志,相与共勉之。

  二十四日,辅道士是日以甘泉上洞一石赠杨克复,铭云: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谁能乐石?吾与勇焉。杨子乞石,上洞甘泉,心如石坚,与尔一卷。

  是日,冒雨入甘泉洞及上洞,观诛茅治路,作二奥亭诗,有序云:甘泉洞在精舍之奥,故其亭曰奥亭。甘泉上洞又在甘泉洞之奥,故其亭曰奥奥亭。诗云:若非洞中尊,谁主洞之奥?谁堪坐奥亭,以坐进此道?讲石亏坐石,诸子侍端默石又有蒋子、杨子、周子、罗子诸石。。磨镜石名在我背,照见本来色。上洞后洞名入殴虎石名,小坐石名据虎岩岩名。有虎常居之,今虎去,因名。。收功奥奥亭,面壁石名何机椷?物物皆自得,无臭与无声。大虚亦无说,大化自流行。

  衡岳紫云洞两泉吟二首,兼劳周曹二子云:甘泉洞名。泉名来西洞,周生荣朱为引之。■■鸣堂除,东汇为东池。诘屈带两湘,洋洋可疗饥。

  ■泉洞名■木冲翳东洞,曹子凤朝为凿之。北来遶室除,南汇为西池。会流过堂厢,可濯西山薇。

  二十五日,饭僧。

  题■木庄,有序云:■木庄者,精舍赡田之庄也。在■木洞,故以名庄焉。

  何名■木庄?旌此木之志。志立乃有苗,秀实自苗致。■流自北来,■泉自西至。可以快心目,可以灌苗地。烟火三两家,父子与兄弟。

  衡山县李国子珣来见于精舍,有诗相贺留饮。

  二十六早,枕上偶次应督学谨庵二近体诗:

  三径低回双豸入,一心灯火四人同。天留好客须微雨,风卷残云见一松。灵药由来知有待,诸天此去尚无穷。公程王事无休日,骏马轻蹄只欲东。

  万云长锁祝融峰,千里谁教笑语同。高翮岂能留白鹤?小堂元未有青松。

  墨流枉自悲丝染,阮籍空闻泣路穷。别鹤试弹弦尚涩,停云遥望送之东。

  午书存息箴于存息堂北壁。

  二十七日,白沙先生祠堂将成,命工制石神座于祠之中堂,甚惬意。祠堂记稿成,记云:新创衡岳白沙先生祠记。

  衡岳先生祠者何也?门人水也所建,以奉白沙先师也。先师非至衡也,曷为乎祠之也?先生之神游恒在岳也,其诸异乎夫人之至之而神莫存也。故其言曰:「脚踏祝融,不复下矣。」其决矣乎!而曰:「皇皇灵芝,一年三秀。予独何为?有志不就,其悲矣乎!」曰:「古人托栖必有深意。」其渊矣乎!盖先生托深意,决长往于衡岳,而悲未遂也。方未衰而亲老,亲丧而已病矣。然则先生之神何暂而不在于岳乎?今夫人之魂何所不之乎?而乃谓先生未到岳而不可祠乎?水也以甲辰九月五日走二千余里而来,告神登岳,即访昔年沉中丞所为先生卜筑之基于庙左,曰:「卑矣,隘矣,非所以处先生矣。」及予卜衡岳精舍于天柱之南,南台之下,云龙之麓,紫云之洞,乃视讲堂寝室之上,有台崇崇然,曰:「高明矣,广大矣,宛若吾师之胸次矣,人品矣,可以处吾师矣。」命门人罗国子子钟朝岳为基台,鸠材募工,旬日而成祠。祠三间,而四壁窗棂阶砌毕具,为石座于北壁以栖神。若佐之者,乡耆民曹凤朝,故成之速也。有问者曰:「夫先生之神无不在,则吾既闻之矣,而谓托栖之深意也,何居?」曰:「其学乎!」曰:「学何学矣?」曰:「其高明乎!其广大乎!」「何谓高明?何谓广大?」曰:「高明广大不在乎他,即心也、性也。学也者,学其心性也,故高明如天,广大如地,天地合德,固先生之学也,其深矣乎!夫先生始教水矣,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所谓有事者,终日干干,事于此也。勿正勿忘勿助,所以致之也。」曰:「敢问所谓勿忘勿助而有事,以致高明广大者,何居?」曰:「心之中正之本体也,即所谓天理也。昔先生决我随处体认天理之说矣,尽之矣。」或曰:「外也,然乎?」曰:「天理在心乎?在外乎?外天理者,义外之流也。」或曰:「禅也,然乎?」曰:「谓先生禅者,是未之学也。禅者障理,先生决我体认天理之学,何障理乎?勿忘勿助,本体自然,何谓乎?然则孟子亦禅矣乎?未知勿忘勿助之则者,是未之学也。夫合外之者禅之者之诮之间,而先生在其中矣。然则先生中正之学益明矣。是誉也,非诮也。」水既祠先生于衡岳之上,以遂先生平生之志。又推孟子之说,以明先生之学之中正,而水也平生之志兼遂之矣。谨记于石,以告来者。

  是日书刻甘泉二洞小坐石。

  紫云峰。

  挂镜台

  莲华座

  奥亭

  伏虎门

  试剑石

  殴虎石

  虎岩

  水乐

  面壁石

  砥柱石

  蒋子台、杨子石、罗子石、周生崖、曹老石、诸生列坐石,及与周生荣朱题阳清洞深明别馆扁。乡耆德胡萱携其子,以茶果登上洞,相与籍茵,坐良久乃别。是日,衡州冯太守差官致贺礼于精舍。

  二十八日,命刻二奥亭诗云,「奥奥亭」右壁面石之上,及开通天门。是午,克复来省。

  二十九日,卜奥奥亭诗。

  上洞更上方,西窈为昧谷。云木烟深,差可当吾欲。石人以形名垂舞袖,水乐以声名奏天曲。步八通天门以二高石相夹,人从之出入,故名。,三界最幽独。曹老于试剑石名,为结小茅屋,土墙与土阶,庶可还古俗。(稿)[槁]坐同周生,吾生吾亦足。

  方广僧送藤竹二杖,作诗云:

  方竹红藤来上方,入手振之声琅琅。天台有路终须到,只在衰翁柱杖傍。

  是日杨克复以酒肉来犒工匠。

  故门下监生攸县陈论第三子作以书葛来见,持其先人画像求赞。赞曰:古貌古心,江湖性气,风月胸襟,此非敬所陈子之真乎!缄怀默默,执礼森森,宛若敬所优游观(先)[光]之馆,壁水之阴乎!

  次韵留别唐石泉二首:

  何处名山可遯藏?紫云天柱寄山堂。清风明月为衾枕,阖辟乾坤共弛张。静笑千峰生雾雨,声闻十里如鸾凰。五峰已入烟霞癖,说着还家似断肠。

  井地来时许共耕,八家同井作人情。约筵消得公田入,木铎恭听圣教鸣。灵鸟歌时红药舞,钧天奏罢[紫]云生。朱明主亦朱陵主,两洞闲云互送迎。

  三十日,访周生自正阳清洞别业,用林和靖韵:阳清高与太清俱,朱也相从别业时。若借半间云共卧,不知何处是吾庐。

  十一月初一日,作白沙先生衡岳新祠告安神位祝文:

  维嘉靖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十一月丙子朔,越初二日丁酉。前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门人湛若水,同门下前贵州提学副使蒋信、国子生杨续、罗朝岳、庠生周荣朱、宋沆,儒士唐元善、陈作、督工千户文纯,以新建衡岳祠宇初成,谨以特羊庶羞果酒之祭,敢昭告于先师翰林检讨白沙陈先生之灵曰:嗟!惟先生之学之功,以自然为宗,忘助两绝,丝毫不容。先生之德,以无欲为极,圣学主一,而本虚形实。先生之风,峻洁自崇,高山大川,郁郁融融。先生之志,乃遂衡祀,七十二峰,猿啼鹤(泪)[唳]。先生之灵,以歆以宁,五百年后,大道以明。尚飨。

  是日,定白沙祠时祭品仪注祭文,付托杨生续每年春秋二仲行之。

  祭品:鹅一、鸡一、猪首一、时果三盘、冰食三盘、时菜三盘、熟卓果菜肴各五楪、祭帛一束、楮钱一分、酒一壶、汤三、饭一。

  仪注:就位、降神、盥手、诣香案前、跪、焚香、灌酒、拜兴拜兴平身、复位、进馔、行初献礼、诣神位前、跪、献帛、奠酒、进汤、读祝、俯伏兴平身复位、行亚献礼、诣神位前、跪、奠酒、进汤、俯伏兴平身复位、行终献礼、诣神位前、跪、奠酒、进汤饭、俯伏兴平身复位、侑食、诣神位前、酌酒、复位、拜兴拜兴平身、辞神、拜兴拜兴平身、焚帛、礼毕。

  祭文:

  维嘉靖某年某月某朔,越某日,前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门人湛若水,惟兹仲春、秋,谨以三牲果酒庶羞清酌之仪,遣门人杨续致祭于先师翰林院检讨白沙陈先生祠下,曰:嗟惟先生之学之功,以自然为宗,忘助两绝,丝毫不容。先生之德,以无欲为极,圣学主一,而本虚形实。先生之风,峻洁自崇,高山大川,郁郁融融。先生之志,乃遂衡祀七十二峰,猿啼鹤(泪)[唳]。先生之灵,以歆以宁,五百年后,大道以明。尚飨。

  初二日,奉安先师神位,礼成,祭告土地:

  维嘉靖二十三年十一月初二日,前南京兵部尚书湛 谨以庶羞■酒之仪,遣门人监生杨续奠告于紫云洞土地之神,兹建白沙祠宇初成,敬安神位,恭神奠告。惟时保佑,实赖神休。尚飨。

  是日,开甘泉寓墓于精舍之上,白沙祠傍。

  初三日,刻息存箴于息存堂北壁平门上。

  为周自正书刻阳清洞三大字于洞口大石上。

  立精舍东洞门、西洞门。

  初四日,竖先师白沙祠碑记。

  给居守精舍道士赵日轮、王明惠、蒋明昹批文,捐赡租十四石。

  初五日,辰州举人覃生廷谧来见,有兵宪王君世隆、参将高君冈凤托致书仪。

  初六日临行,辟泉岩,作诗:

  东归临发矣,顾看西岩姿。此岩绝奇古,尤近泉之涯。熏风自南来,泉声如奏丝。坐听自然乐,嗒然以忘饥。奇纵隐千载,灌莽互翳之。一朝为开辟,日月见光辉。

  是日,留别衡岳,有诗:

  步出衡山门,一步一回首。步步还念念,咸阳念何有?朱陵即朱明,神境化已久。如何爱此山?此境殆神授。山灵为守关,毋损我户牖。明年复来居,斗柄在辰卯。

  常情一出山,便是人间世。夫我则不然,在心不在地。若以人心观,居山无意志。苟有道心人,在凡自超诣。然则何居山?亦复忘时以。从前欲与言,口不能道意。滨行,谒辞先师祠,辞岳神庙,乃行。

  次桐木冈,杨生续请饮于桐冈书堂。

  过止山,率诸生哭视黄生云淡墓,遂埋志铭墓前,深三尺许,仍立石表记。

  午至衡山县,访谢县官、学官、国子杨曹诸君,及乡约诸老。

  是夜,止宿于分司。

  发书徽州南京诸子,及都督府男柬之。有批帖,令家人湛亮管理新泉钱谷。

  初七日,早发,行,县尹章碧湖祖饯于十里之亭,杨县簿、王掌教、孙司训在焉。与碧湖诗云:

  广宴高轩送短亭,碧湖深似碧湖情。临岐问我还山日,驾鹤驱云更出迎。

  途中有寄督学蒋道林与留山居罗覃宋诸子诗云:

  内顾传声与道林,留居诸子快登临。此中真境无穷在,一洞无如一洞深。

  题竹轩卷为约宾曹凤朝文端云:

  卜得云居岂偶然?地藏天作乃神存。有人任了经营事,终日无为对竹轩。

  应督学两遣官迓于途,衡州府太守冯君南滨,冠同府丁君楫、通府崔君官、衡阳尹郭君文习、刘岳亭长子举人充,先后出迓于五里之外,遂止宿于布政分司,杨生续、周生荣朱侍宿。

  初八日,应谨庵来访,遂置酒,请会于石鼓书院。是晚有诗:

  衡云烂睡六十日,江雨痛饮蒸湘头。含情吊古忘言说,石鼓无声江自流。

  还拜府县及城中刘岳亭诸君,而岳亭亦请留饮。

  衡阳举人易君泉、廖君正侨、李君邦宪、祝君完、庠生祝岣嵝二子宗、寀、孙某来见。

  初九日,衡州冯太守请饮于雁峰衡岳精舍,事尤拳拳,有无穷之意。闻扬州葛子东母夫人李讣,作慰疏奠,文云:维嘉靖二十三年,岁次甲辰,十一月丙申朔,越初九日甲辰。前南京兵部尚书湛 谨以束帛炷香牲醴之奠,寓告于葛母李太夫人之灵曰:予久获游,诸子彬彬,于母之贤,则既有闻矣。凤去鸾孤,柏舟自矢,外内斩斩,冈不以理,惟母贤。严教诸孤,兄弟友恭,一门嬉嬉,兄让弟恭,惟母贤。无累廿年,子爨不分,念鞠子哀,念兹同根,惟母贤。[涧]等倡义,书院肇开,四方来闻,继往开来,惟母贤。昔予北上,家累是托,视如骨肉,有加不薄,惟母贤。予筑南岳,会守南滨,行李东归,讣音始闻。感母之贤,秉烛作文,饮泣寓奠,托诚生刍。衡云岳霰。尚飨。

  及午行,遇雨。是夜,宿于六十里隆兴寺,有与衡州守冯南滨诗云:

  ?地新占天柱峰,今人冷淡古人同。黄堂已有陈蕃榻,白屋能无孺子风?

  承衡州冯南滨太守、丁巨川少府、崔柏溪别驾饯于回雁寺,酬之诗云:

  别席挥毫回雁峰,一翁五马二骖同。片云去逐归鸿杳,五马驰驱别驾风。

  初十,早发隆兴寺,未二十里,度湘江。湘江自广西全州历永州而来。

  憩柏坊驿,夜抵宿于常宁县公馆,与县尹刘晓相见。十一日,典史陈嘉训护行,犹值雨,夜与行李相失,误入荒村,须臾回龙庙。彭典膳明道知之,来迎至其家,置殽酒张乐,馆宿于北轩。有与彭西湖典膳诗,有序云:

  夜雨迷途,先悲后喜。邂逅西湖,款馆备至。诗云:

  无虞即鹿入林中,阮籍惟应哭路穷。行尽源头见真境,西湖歌鼓笑相逢。

  十二日,仍以葛物赆。晓发,犹阻雨,且石路艰险,仆夫告劳,宿于黄桥铺,有四言诗二首,一章章十句,一章章八句,云:

  上雨下确,四风旁穿。我行何为?六合作难。天畀我衡,我荼则甘。我仆痛矣,我马瘏矣。马瘏犹可,仆痡孔艰。

  为天盖公,何心何容?雨师之雨,风伯之风,曷候曷节?夏春为冬。农叹于野,旅嗟于行。

  十三日,鸡鸣,发。过安村铺,有唐姓者馈茶于路侧。行,未至斗下铺三里,花园村人皆姓王,大户也。渡斗下江,憩斗下铺,哺徒(?)[秣]马。桂阳州人犹未至,盖知州韩君体斋嘉会方在府,回及接见,礼赆甚勤。州治肃然,有桂阳州诗云:

  风(驳)[驭]云车天与游,天风吹过桂阳州。未知城郭人文别,分付诗囊一并收。

  十四晓发,吏目门人琼州澄■李君瓛护行。是夜,宿于香花铺,临武知县谭君复亭孔言出接行途。夜月如昼,依歌而行,有怀居岳诸子诗云:

  几望归途踏月歌,满腔春意奈公何?诸贤收拾知深浅,衡岳峰头月最多。过香花岭,与谭县共六言诗云:

  夜度香花峻岭,恍如步月升天。一笑相迎山馆,金陵风韵依然。

  十五日,发香花铺。午过临武,径城出,晚至?菜水,宿于廖经家。

  十六日发,有过界茅岭答人言诗云:

  舆卒俄而向我言,广东湖广界茅岭名分。而今已自通疆界,东洞朱明洞天云同西洞朱陵洞天云。

  是午,过星子巡司。倩小船东下,中流赋诗甚适,云:

  千层石鐻挂云軘,万仞危途见雾村。孤寨人言是星子,中流我自出星源。

  夜半至连州,宿南门河下。知州况一经、判官朱灏开门迎见,辞之。及晓起相见,即欲行,苦留礼际。况号西坡,旧门人也。有连州诗与之云:

  一水中流两岸山,满船明月只身还。故人问我来何处,笑指衡云天际间。

  十七日巳时,舟发,夜至宿于阳山县。县尹公出,学教谕安钦来见,晚不相接。作屡梦衡岳诗:

  自从别衡来,夜夜作衡梦。梦者心思之,神明滞于用。为固德之贼,滞山非欲纵。仁者云有乐,不如断迎送。

  十八日,早发。已刻,过西岸巡司,人家稠密,计至洸口已有小半矣。夜行,以河霾不见路,少息,月上乃行。过含光巡司,又以霾少息,至天明乃行。

  十九日晓发。巳刻,过鳌子峡,有过鳌子峡之作绝句:

  鳌子峡中孤舸飞,寒花两岸送吾归。不须傍柳寻花去,自有花光映客衣。

  过白羊水、高道滩、大塘滩。午抵洸口巡司,拟于口上立石,刻「衡岳东门」,以识重游之路。有过洸口之作六言:

  洸口寻常路口,岂知衡岳东门?记取经过叉路,不迷直途星源。

  夜行,船过香炉峡,过大庙峡,过觔斗角,过横石矶驿,有翫月诗云:横石矶头月满身,天青月白白于银。莫言旧日寻常路,一度经过一度新。

  过清远峡飞来寺六言:

  秋半飞云西驰,中冬过此题诗。九十时光峡水,飞来寺下踟蹰。

  予自衡岳还,过清远,忽忆行时李庭清告我以此间父老有素不识公而梦公来,又无车从,闇然而至者,不知何意?时予游南岳,正以微服而行,斥去车从,自买民舟,无劳有司知之,适与此梦相符。吁!其梦耶?真耶?盖素不相识而梦则相符,如此与高宗梦(传)[傅]说、孔子梦周公,其感通之神,岂不可畏也哉?因以语周生自正曰:「知此者,可以知道矣。」诗以纪之,以示同志云:

  先时此梦报庭清,微服西游计已成。今古此机神莫测,老夫直欲废将迎。

  二十日,舟过三水,至西南。将还甘泉,先如西樵,观云谷绝句:

  已穷洞府无穷意,不尽幽期未了缘。取道西樵看云谷,徐从此滘达甘泉。

  广衡诗:

  广衡二府地相连广州西至连州,衡州东至临武。,朱明朱陵同一天。两间今已通云破,天纵衰翁取次眠。

  是夜,宿于西南巡司。

  二十一日,晓发。午抵西樵山,视云谷新筑精舍,遂返大科,宴坐疑道堂。李侄春芳元盛具酒馔。既毕,过大路村,访赵东台少参于社馆,乃下山,入故少傅翁家,召守仆讯问其家眷出居广城,幼子安否。晡时,舟发。

  二十二日卯时,舟抵五羊大平洲入天关,以劳顿及衣冠不便,致拜帖于大巡陈侍御及两司府诸君。侍御闻之,先差官来迎,以疾未见拜。方伯应君、大参翁君、少参周汪来访,贰守程君、通府袁君、蔡君续来访,廉宪萧、宪副游、林皆以帖来。是夜寝宿于楼上下榻,周生自正卧榻下。夜半,窗慵轩豁,月色玲珑,起坐至旦。

  二十三日,家遣舟来迎于永安桥。宪司诸君仍以帖留行,待来访。巳刻,舟乘潮发,午过波罗庙,望桴海桴庄,暮过江门钓台,眺望[伫立]良久。遂抵家,面祖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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