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公称帝封诸侯
却说鲁公因子房之说,遂急于称帝。是日引领群臣人马入至咸阳。见阿房宫甚是峻丽,自咸阳至骊山三百余里,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鲁公看毕,以火焚之,烟焰月余不绝。五月五日,鲁公入咸阳即位为君,自称西楚霸王,诏示天下为楚元年,设朝受百官朝贺拜舞毕,王命文武俯伏听受封赏。
封亚父荡增为丞相 封项伯为尚书令
封钟离末为左右大司马 封陆沮为左司马
封季布为右司马 封丁公为左将军
封雍齿为右将军 封刘季为前将军
封刘存为后将军 封陈平为护国都尉
封韩生为左谏议 封武涉为右谏议
封于英为宫内大将军 封桓楚为引战大将军
封沛公为汉王褒州四十七郡
封巩傲为临江侯 封英布为九江王六合四十五郡
封项佗为春胜君 封魏豹为魏王平阳四十郡
封项元为安胜君 封申阳为洛阳王河南二十郡
封张仝为代王 封司马傲为殷王河内三十二郡
封姬成为韩王 封章邯为雍王上秦三十八郡
封陈广为前燕王 封董翌为翟王延安中秦三十郡
封田荣为前齐王 封司马忻韩王藩阳下秦十八郡
封田庆为前赵王 封项庄为交东王三十四郡
封田横为齐王临淄 封张耳为赵王常山三十郡
封田都为中齐王青州 封张耳为赵王常山三十郡
封臧陟为燕王幽州四十五郡 封田安为下齐王即墨
封吴苪为衡山王湖南长沙 封陈胜为梁王弥州
封陈余为北赵王定州 封韩信为执戟郎
楚王封职已毕,赐王侯文武群臣筵宴,传旨令来日各各赴镇莅事,不得辞误。文武一齐谢恩退朝,唯有沛公不悦。子房笑曰:“与大王贺喜。”汉王怒曰:“封吾南郑褒州是秦罪地,轻吾太甚。”子房曰:“南郑非为罪地,乃立根本取社稷兴刘之所。臣闻南郑山高路远,地土沃饶。殿下奉命乙巳,木命也,逢西方庚辛金断木而成器。大王至彼养成锐气,乘楚不备,取天下,易于反掌也,王何不悦?”汉王方悟。说罢,子房辞别汉王,复往咸阳。汉王曰:“卿去何故?”子房曰:“臣入咸阳见楚王,乾扬功绩。”汉王亦不知其意。
子房迅至咸阳,正遇范增。增执子房奏楚王曰:“张良是汉王之臣,私入咸阳,即为奸细。”子房奏曰:“臣非他故,正欲见王有所告也。”楚王曰:“卿有何事?”子房曰:“微臣故主骸骨未奠,愿乞韩王城以葬韩王之骨。”楚王闻言大喜。曰:“世间忠孝无如子房也。”楚王即许,子房谢恩。楚王问曰:“吾欲迁义帝,卿谓若何?”子房曰:“大王迁之是也。义帝若得人心,恐楚王不测,枉若军民。”王曰:“谁可去?”子房曰:“诸人去不得,唯范增可去,使义帝无怨大王。”楚王即遣范增、英布二人去迁义帝。增奏曰:“臣去无辞,但臣有一言,王当谨记。”王曰:“卿有何言?”范增口:“臣若去后,第一,切不可离咸阳;第二,韩信乃世之高士,不可令去。第三,留住汉王,且休放还镇地。”楚王曰:“卿言诚是也,卿去早还。”范增、英布辞王东行。次日,子房奏楚王曰:“启陛下,今有汉王思归,王宜遣之;若恐汉王心变,只将家眷留此为质,汉王必不敢反。”楚王大悦,发使传旨:“放汉王西归,且留家眷于此,不得带去。”汉王得旨,大骂子房,怏怏而去。楚王退朝,子房私迁汉王至于太白岭上。汉王责子房曰:“卿何反吾若此?”子房曰:“臣不知,愿闻其故。”汉王曰:“尔故令楚王留吾众眷,岂非反耶?”子房曰:“大王不知,臣见楚王,说遣范增东迁义帝,功之一也,放王西归功之二也,留王家眷者使楚王不疑。大王异日兴兵东向,一鼓城楚,此臣之计功之三也。”汉王听罢大喜。子房又曰:“大王善保龙体,臣有三件大事未干。此去咸阳干办即来侍王。”汉王曰:“三事维何?”子房曰:“与王求觅破楚大元帅一也,说楚王还乡二也,说六国反乱三也。”汉王闻言,与子房欢悦而别。此时楚汉元年五月十一日。汉王人马行过连云栈,子房暗遣人烧栈道。人报汉王,王大怒。萧何曰:“大王勿怒,此乃子房之计也。”王息怒,方思领众文武前赴褒州不题。
且说范增、英布二人已到徐州,迁义帝至于彬县乱山之间。范增暗使英布假装贼寇,弑义帝于山内。胡曾先生有诗叹曰:
义帝南迁路入彬,国王身死乱山深。
不知埋恨穷泉后,几度西陵并水沉。
子房既入咸阳,诈装云游道人,作谣歌一首,用钱贿诱街市小儿歌唱其谣日:
有个人人,隔壁摇铃。
只听其声,不见其形。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
不数日间,满城街市小儿尽皆唱念此歌,上下无不听知。子房因见项伯,甚喜,留宿于家,每日闲话。项伯入朝,子房堂上闭步,见一书架堆积书籍甚多,仔细取看,内有文书一封,名日:锁诸侯法,上写执戟郎官韩信书。子房展看良久,叹曰:“妙机!真奇才也。此乃兴帝图王之术。”叹息未已,项伯忽至。子房起而问曰:“公自朝回,为何不悦?”项伯曰:“今日退朝迟晏,因为楚王问群臣街上小儿谣言有何凶吉,无人敢对,楚王怒起。”子房曰:“谣言如何说?”伯具念歌词。子房曰:“此歌别无其意,只说楚王为帝,当衣锦还乡。”项伯闻言一时省悟,即入朝奏曰:“臣至家思想,小儿谣言别无甚意,只言陛下衣锦当还故乡。”王见说大喜,遂传旨意,差拨三万民夫前往彭城备建殿阁。
左谏议韩生谏曰:“大王不可迁都。”王曰:“何也?”生曰:“秦之地四关俱险,八水三川,自古建都兴隆之地,威镇诸侯,若都彭城,弃实就虚,非国之福,愿王思之。”楚王曰:“吾意决矣,尔勿多言。”韩生又曰:“大王轻信小儿谣言,弃大就小,失其地利,根本动摇,万一有变,何以制之?”王大怒曰:“吾掌百万雄兵,谁敢与吾为敌?尔何妄言,再奏必斩。”韩生不忍,舍死又谏曰:“大王不信臣言,正犹木猴见果之说。昔春秋楚文王善弈棋,外国进一木猴,尤善于奕。文王与之斗,被猴屡胜。文王乃以果觑之。猴因视果,遂败局,踊身跳于文王头上。文王怒赐猴死。于子其奏日:‘猴乃山中之兽耳,焉知礼法,可免其死。’文王不允,竟杀之。今王徒见近小不识远大,何异于此。”楚王睁目大怒曰:“竖子乃敢讥朕,推出斩之。”韩生低首无言,须臾绑至市曹。韩生呼咸阳父老告曰:“吾今日谏王被刖,与比干、伍员无异。”有监斩官韩信曰:“尔有五罪,何言比干、伍员乎?当日楚王掘始皇墓,尔不谏,罪之一也;王杀秦子婴二百馀口,尔不谏,罪之二也;王烧阿房官,尔不谏,罪之三也;王信张良说,放汉王西归,尔不谏,罪之四也;命王迁都,虽所宜谏,乃比王于禽兽,讥谤主上,罪之五也。”韩生闻语默然。信叱曰:“速斩回报。”
当下子房在旁,看见韩信言词剀切,威令果断,乃私叹曰:“此人真天下之英雄,当今之豪杰。”嗟讶弗已,见信乘马归宅,遂蹑迹至信门首,令人通报求见。韩信出户相迎,礼毕序坐。子房曰:“某有一剑,特来卖与足下。”韩信视剑笑曰:“剑有何能?”子房曰:“剑有三口,一曰天子剑,二曰宰相剑,三曰元帅剑。天子剑卖与汉王,宰相剑卖与萧何,元帅剑卖与足下。”韩信惊问曰:“公莫非子房乎?”子房曰:“然。”信曰:“某出身寒贱,草木之躯,公何念信?”子房曰:“前者窃见足下之书,锁诸侯之法,足徵公有将相之才,古今罕见者也。”信默然长叹。子房又曰:“此剑愿献与公叠纳下。”信曰:“某乃楚臣,安受汉剑?”子房曰:“不然。大丈夫避暗投明,弃邪归正,理之常耳。古人云:‘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昔姜太公避纣而归文王,兴周八百馀年天下。百里奚弃虞归秦,相穆公而成霸业。自古贤哲之士,莫不舍经行权以图建功立业,况以公之才略,职受执戟郎官,岂不辱没英杰?纵使依依于楚,吾视楚王终不能展公之抱负;公若弃楚归汉,汉必重用,大丈夫识时达变正所宜耳,愿公思之。”韩信听罢,自思楚王不能信用,恐终屈抑,乃答曰:“容某先辞楚王,如楚王不用,后归汉也。”次日,信上表辞楚王。王视之怒曰:“胯夫竖子,要尔何用?樗栎之材,何足道哉?”韩信退朝。子房再至见信,言楚王不用,子房大喜,遂即修书一封付与韩信,令信传与萧何。子房辞别,信即收拾行李,单马而出咸阳。
《两汉传志》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