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挥犀》是一部宋代文言轶事小说。彭乘撰。十卷。书中记有苏轼自海南北归及章惇贬至雷州两事,可见成书于宋徽宗时期。 今存《稗海》本、 《笔记小说大观》本;《说郛》收有部分内容。
本书所记,大致可以分为四类:
(一)官场见闻。作者生经北宋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等朝,仕历颇长,熟知官场情况,部分地反映在此书中。这些见闻,虽然大都属于真人真事,但许多条目可以视为志人小说。其中,有的记载了贤臣的嘉言懿行,如卷一写张昪的直言敢谏;有的记载了官员之间的争斗与倾轧,如卷五载黄宗旦之被捉弄;有的揭露了官场中的蝇营狗苟之徒,如卷六写巩申之善于谄媚;有的讽刺了某些官员的昏庸无能,尸位素餐,如卷一写侍御史王平之无聊和可笑:
御史台仪:凡御史上事一百日不言,罢为外官。有侍御史王平, 拜命垂满百日,而未言事。同僚皆讶,或曰: “王端公有待而发,苟言之,必大事也。”一日,闻入札子,众共侦之,乃弹御膳中有发, 其弹词云: “是何穆若之容,忽睹卷如之状。” (卷一)
还有的记载了官场的某些趣闻,如卷一写低职官员俸禄之微薄,可谓谐谑有趣;另如记王旦度量宽宏,不轻易发人之过(卷一),韩琦不罪打碎珍贵玉盏的小吏(卷七),包拯执法不阿,无所忌讳(卷十)等等,都颇有小说意味。
(二)文坛轶事。作者博学多闻,与苏轼、黄庭坚等亦有交往,对文坛的记述,每有足资后人参考之处,其中有的也可当作小说来读。如记其叔彭几(字渊材)的几条,就活脱如画,试看其中一条:
彭渊材初见范文正公画像,惊喜再拜,前磬折,称:“新昌布衣彭几, 幸获拜谒。”既罢,熟视曰: “有奇德者,必有奇形。”乃引镜自照,又捋其须曰: “大略似之矣,但只无耳毫数茎耳,年大当十相具足也。”又至庐山太平观, 见狄梁公像,眉目入鬓,又前再拜,赞曰:“有宋进士彭几谨拜谒。”又熟视久之,呼刀镊者使剃其眉尾,令作卓枝入鬓之状。家人辈望见惊笑,渊材怒曰:“何笑?吾前见范文正公,恨无耳毫;今见狄梁公,不敢不剃眉,何笑之乎?耳毫未至,天也;剃眉,人也。君子修人事以应天,奈何儿女子以为笑乎……”(卷二)另如记潘阆之狂放不羁(卷一),蔡君谟(襄)之精于品茶(卷四),王禹玉(珪)之诗谑王安石(卷四),杜镐之博闻强记(卷七),潘大临之作“满城风雨近重阳”诗(卷十),等等,也都颇有趣味。
(三)社会趣闻。这方面的条目较多,其中也有一些可视为小说。例如:
杜德俗呼为杜麻胡,送铺中卒也。 附邮筒物至重者,他卒莫当之,德即荷而去,曾不倦怠。一日醉,牵一虎卧于铺前,居人大惊,德即枕而寐。食久方起,解缚纵虎而去, 试呵之曰:“复归旧山,不得害人!”虎瞑目若听伏者,乃去。人始以此异之……(卷八)
情节夸张, 具有传奇色彩。此外,书中记骨托鸟能食铁石(卷二),虎每食一人则耳成一缺(卷三),以及岭南异虫,长安怪虫(卷五)等,亦颇类志怪小说。
(四)文评诗话。如辨杜牧《华清宫》诗所咏不合节令(卷四),从杜甫赠高适等诗见出“唐之参军簿尉,有过则受笞杖之刑” (卷十), 均可见作者才学。不过这类条目专在论文,无甚小说意味。
《墨客挥犀》文笔比较流畅。虽然作者受笔记体载的限制,并非有意创作小说,但许多片断叙事比较具体,能抓住人物富有特征的言行予以勾勒,故能于平淡中时见生动。在宋代笔记中,它取得了一定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