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捕头和猎户
范昌元似乎松了口气,不再开口,老棒子却忍不住问道:“七爷,听范捕头说,你不是掉下悬崖了吗……”
沈七笑了:“怎么没摔死,对吧?七爷我福大命大,悬崖壁上有棵老树,救了我一命,所以我就爬上来了。”
“可是你当时两手空空,就连这把刀……”老棒子指指桌子上的钢刀,“都是刚刚抢人家范捕头的,你怎么就敢空着手回来找他?”
“你追杀了我一个时辰,我的刀丢掉了,又慌不择路被你逼上了悬崖,侥幸逃得一命后,本该有多远跑多远,估计你也这么想的吧?”沈七看了看同样一脸不解的范昌元,脸上满是嘲弄之色,“其实我本来也这么想的,可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说只要我交出夜明珠,就放我一条生路,所以我把夜明珠给了你,可是你拿到珠子就变脸,又要抓我归案。对你这样言而无信的小人,我就是拼上一死,也得有所回报,所以我顺着雪地里的脚印追了回来,果然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范昌元默然不语,脸上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意味。见气氛一下子僵住了,老棒子掀开锅盖放在一旁,一股热气弥漫开来,木屋里尽是诱人的肉香。老棒子扫了一眼范昌元,看着沈七低声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太低了,沈七转过脑袋,探过头去问:“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土炕上的范昌元突然跳了起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狠狠向沈七刺去。沈七蓦然惊觉,反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顺势向地下一倒,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范昌元精神大振,一把抓起桌上的钢刀,却不急着追击,而是一个箭步蹿到门口,堵住了沈七的退路,然后才转过身来。与此同时,地上的沈七打了个滚,左手向灶台撑去,试图借势跳起,没想到一只手恰恰撑进了炖肉锅里,他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猛地缩回汤水淋漓的手,身子却因此失去平衡,重新坐倒在地。
范昌元把握时机,上前一步用刀指着沈七,“哈哈”大笑着说:“沈七,现在家伙在我手里,还不束手就擒吗?”
沈七死死盯着范昌元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又回头看了一眼土炕上的被褥枕头,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冲着老棒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在枕头下面藏了匕首?所以你才让他靠在墙边?”
老棒子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范昌元狂笑着对沈七说:“你终于明白了?他不过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就明白了,趁你说话时,我一点点割断了绳子,看来你的运气到此为止了,沈七,投降吧,别逼我杀你。”
沈七脸上阴晴不定,片刻之后长叹一声,认命似的反身背起双手,任老棒子取来绳子,像捆范昌元一样将他捆了个结实。
4。绝地反击
确定沈七再无反抗可能,范昌元终于松了口气,对老棒子说:“这次你配合得很好,要不是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还没那么容易打他个措手不及。现在咱们开饭,回头你送我下山,我请县令大人重重赏赐于你。”
老棒子勉强一笑,盛上狍子肉,两人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眼见着一锅肉见了底,范昌元终于觉得肚子饱了,可是自从追击沈七开始到现在,他已经近两天一夜没休息,只觉得一阵阵疲惫袭来,忍不住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他听到“扑通”一声,他吃了一惊,竭力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老棒子竟然摔下椅子,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股寒意自范昌元心里升起,他想努力站起身,身子却跟噩梦魇住一般无法动弹,在昏过去之前,他眼前闪过了沈七那只汤水淋漓的手。
见两人都昏了过去,沈七“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范昌元跳起来袭击他,他就知道先机尽失,就算他能够逃出去,可放在桌上的夜明珠就会重新落入范昌元手里。他不甘心这样的结果,所以决心剑走偏锋,作最后一搏,他趁在地上滚动之际,掏出蒙汗药,装作不小心把手撑进锅里,乘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蒙汗药放进肉锅,然后束手就擒,耐心等待药效发作的这一刻。
沈七反转身子取过匕首,一点点割断绑着的绳子,恢复自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夜明珠收入怀里,然后再绑住两人,又取了些狍子肉重新下锅炖好,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最后,舀了瓢冷水将两人泼醒。
“你知道县令一家是被我用蒙汗药迷倒的,怎么就不知道防着我点?”沈七显得十分开心,“范昌元,我沈七恩怨分明,杀的都是死有余辜之辈,虽然你是卑鄙小人,但毕竟罪不至死,所以今天我放你一马,如果你有种的话,一会儿你再来抓我,到时候咱们再决个你死我活。”
沈七踢了范昌元一脚,又对老棒子说:“至于你,竟然敢帮着朝廷鹰犬对付我,我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你,得让你长点记性。”说完,沈七上前一通拳打脚踢,直到老棒子血流满面,他才大笑两声,推开门扬长而去。
沈七只拿走了那把钢刀,却将老棒子的砍刀和匕首扔在了地上。范昌元和老棒子先后割断了绳索。范昌元冲出屋外,虽然已经暮色四合,但白皑皑的雪地上,一行远去的脚印隐约可见,顺着脚印追上去,一定能找到沈七。
范昌元心情沉重到了极点,沈七临走前的那番话,看似豪气大发不惧死战,但其实占尽了天时地利,如果自己贸然追上去,别说那把破砍刀不趁手,就算趁手,如果中了沈七的埋伏,不丢了性命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