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神算
皮瞎子眨眨眼睛,有点明白了:王小玉定然忍受不了洋辣子的毒液,关了店门回房后就要脱换内衣的。只是,小神手又如何将那内衣弄到手的呢?难道……难道他夜里钻进了王小玉的房间里?皮瞎子紧张得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儿。
却听小神手又得意地道:“今天一大早,我又扮作磨刀师傅,刚来到香烛店门口一吆喝,那小媳妇便红肿着眼泡探出头来,让我进院磨刀,说她家的菜刀不知怎么崩了几个大口子。实不相瞒,是我昨夜翻墙摸到她家厨房把菜刀崩坏的,就是为了让她把我这个磨刀师傅领进院来到水池旁——因为在走街串巷的匠人中,只有需要使水的磨刀匠才有资格进家院。一进院,我就看到水池旁一堆待洗的衣服中有件女人贴身内衣,嘿嘿,趁小媳妇一个不注意,我便把这件至阴衣物给卷来了!”
皮瞎子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但他心中依旧疑云难消:天晓得这个油嘴滑舌的小神手说的是真是假!
至阴衣物偷来了,小神手便一再向皮瞎子追问逢凶化吉的法子。皮瞎子装模作样地在至阴衣物上贴了一张鬼画符,然后一本正经地掐着手道:“你八字阴煞太重,好在本师如今已为你破了一道煞气,又幸亏你月建能合化金火,而西方属金,你今日可从西城门出城!”
小神手一听愕然:“大师有所不知,西城门的守门官是个大胡子,他是保安团的副团长。我曾悄悄地观察过这几个守门官,就数这西城门的大胡子盘查最严,每有人出城他都眼瞪得似铜铃,打量半天。难道我出城门时,他会变成睁眼瞎?”
皮瞎子摆摆手:“让你走西城门你就走西城门,保管你平安无事!”随又故作大度地将那一堆金银首饰往小神手面前一推,“信人不疑,疑人不信。你若信不过本师,尽可将这些东西拿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神手只能唯唯诺诺了。
皮瞎子又面色凝重地道:“不过,你出了徐州城,并不意味着你的凶煞就完全化解了。你还要立即再往徐州西北方向走五十里,找个稳妥地方住上三七二十一天,这二十一天内平平安安不出意外,才能免除千刀万剐之厄。一切全看你的造化了!去罢去罢。”言毕挥挥手,将小神手赶出了释玄斋。
无奈之下,小神手只得硬着头皮往西城门闯去。嘿,也别说,那大胡子瞟了小神手两眼,居然面露喜色,挥挥手放行了!旁边一个守门兵丁还要揪住小神手细看,反被大胡子劈手打了个大嘴巴。
小神手喜不自禁,顿时将皮瞎子奉若神明——真不愧是神算啊!当下不再犹豫,向西北方向赶去,走出五十里后,只见一座大村寨耸立眼前。这个村寨叫苏家寨,地处三不管之地,寨墙高大,本来就是人们躲避乱兵游匪的好地方,小神手当即进寨找了个小客店住了下来。
让小神手想不到的是,他之所以能够顺利出城,全在皮瞎子的“算计”之中:那个大胡子副团长是个官迷,整日想着把自己的这个“副”字摘掉,曾好几次到释玄斋,让皮瞎子算算他的官运。皮瞎子总忽悠他是罗堠星当头,只有罗堠星退位,他才能进位。大胡子对号入座,自然把保安团长这个顶头上司看作“罗堠星”。这次捉拿小神手,大胡子感到扳倒“罗堠星”的机会来了,天天盼着小神手逃出城去从而团长被免职,自己取而代之,所以一见小神手岂有不放行之理?
然而,更让小神手想不到的是,皮瞎子还设了一个连环套,在苏家寨挖了一个大陷坑等着他呢!
当时,在徐州附近活跃着一伙土匪,以北芒山为老巢,坐第一把交椅的家伙姓彭,自称“彭三大王”。今年年成不好闹粮荒,几乎各村寨的老百姓都外出逃荒要饭,北芒山也缺粮,彭三大王他们到其他村寨抢粮,却都空手而回。听人说徐州城里有个皮瞎子,是个神算,彭三大王一拍脑袋,派手下管钱粮的粮台先生化装进城,不惜破费三百块大洋向皮瞎子请教哪个村寨有粮食。
皮瞎子是何等人?一揣摩粮台先生的动势和来意,便猜知他是个土匪,又在东拉西扯之中弄清楚了他是彭三大王的属下。看在三百块大洋的面子上,皮瞎子便为那粮台先生指了个路径:苏家寨有粮食!并为他们选了个抢掠苏家寨的“良辰吉日”。
这些日子,皮瞎子常听四面八方来算卦的人闲谈,说苏家寨没有外出逃荒要饭的,当下便明白了苏家寨定有度荒粮。另外,皮瞎子还深知彭三大王抢掠村寨时有个独特习惯——将村民们集中起来,然后从中找一个出众人物,当众剥皮,以威吓村民们快速交粮交物,这一招叫“剥鸡骇猴”!小神手来自徐州城,衣着相貌自然比乡下老农风光抢眼,到时候彭三大王定然拿他当“鸡”剥。哼,这小子偷来了王小玉的贴身内衣,毕竟是不明不白的事,活该把他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