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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刀


  
  就这样,小乞丐跟随陈五爷一同来到了皇城,成了陈五爷的徒弟。小乞丐今年十三岁,没有大名,只记得小时候家里人都叫他阿狗。于是陈五爷就说:“从今天起,你就叫陈阿狗了。”阿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刽子手行刑还归陈五爷调配,但陈五爷为了兑现在周烈坟前许下的承诺,从此封刀,不再上刑场。陈五爷赋闲在家时,又物色了一个徒弟。
  
  这个徒弟名叫叶孤水,比阿狗大三岁。叶孤水自小父母双亡,有个大他十几岁的哥哥,哥哥占有了家中所有的财产之后,还算良心未泯,花了些银子,将叶孤水送到了陈五爷门下,以图将来这个弟弟能谋口饱饭吃,不会再来找他分财产。
  
  刽子手是一个血腥的行业,拿不上台面,俸禄也不多,但因为行内有“断头钱”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所以暗地里收入还是颇为可观的。和所有行业一样,有好处就有竞争。死囚家里富有的,“断头钱”就会多交一些,派去的刽子手往往资历深,技术好。反之,没收到“断头钱”的,多半是新手上路,没人知道新手一刀下去是什么情况。
  
  3。偷师学艺
  
  阿狗说是学徒,和长工也差不了多少,家中大大小小的杂活全由他一个人打理。陈五爷每天会派给他许多活计,如若完不成,就会责罚他。
  
  叶孤水倒没有这个顾虑,因为他是交了银子来的,虽然偶尔也会在陈五爷面前卖力地干活表现,但还是以学技术为主。
  
  也许有人会说,当个刽子手,拿刀砍头,有什么可学的?这可就大错特错了。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刽子手,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面对一个活人,下刀要快、准、狠,还要一刀断头,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叶孤水练习的时候,阿狗都在忙着干活,只能匆匆地瞄上一眼。有时他站在旁边观看,刚想偷个懒,就被陈五爷一声喝责,只能离去。
  
  叶孤水每天练习挥刀,挥刀只有一招,但刀却是石刀,重量不等。有时夜里,阿狗也偷偷地起来练习。一年之后,叶孤水已经能将最重的石刀轻松地举起、砍下。陈五爷十分满意。阿狗却暗想:也不过如此,这我也可以做得到。
  
  又是一年,叶孤水开始练习用真刀砍瓜果。陈五爷会在瓜果上画一条线,要求刀落下去的时候,瓜果必须沿着画线处分开,不能有分毫差错。
  
  阿狗依然是长工,依然没有得到练习的机会。倒是陈五爷的女儿婉儿已渐渐长大,每天帮着阿狗分担一点家务,给阿狗腾出不少时间。阿狗有时就站在院子一角,看着叶孤水练功。陈五爷虽不再反对,但还是从来不让阿狗碰刀。阿狗只好在夜里偷偷练习,争取能赶上叶孤水。叶孤水在明处练,阿狗只能在暗处练。
  
  春去秋来,又过了几年,叶孤水已经练会了用刀劈竹子。从细竹到毛竹,叶孤水只要一刀下去,竹子肯定会从竹节那儿断开,不偏不倚。阿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自己离叶孤水的水准越来越远了。
  
  这天夜里,阿狗趁陈五爷已经睡去,偷偷地爬起来,在灶屋里练起了刀。
  
  阿狗找来竹子,在烛火的照耀下,照着毛竹就劈了下去。可是他的刀失去了准头,竹子不但没断,还掉落在地,撞翻了灶屋里的锅碗,在深夜里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响声。阿狗忙不迭地扶起竹子,却发现陈五爷的身影立在了灶屋前。
  
  陈五爷冷冷地看着阿狗,问:“你偷学多久了?”阿狗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在心里嘀咕:你不教我,我偷偷地学难道也不让吗?
  
  陈五爷喝了一声:“跪下!”阿狗没动,只是犟着脖子看着陈五爷。陈五爷低声喝道:“我让你跪下,你没有听见?”
  
  阿狗嘟囔道:“我没犯错,我不跪!”
  
  陈五爷火了:“你不遵师命,就是最大的错。”
  
  阿狗再也忍不住了,说:“师父,你口口声声收我为徒,却什么都不教给我,是不是因为我没交银子给你?”
  
  陈五爷没想到阿狗敢顶撞他,大怒道:“你竟然敢这样和师父说话!你给我滚!”
  
  阿狗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再不顾忌:“滚就滚!这几年,你是给了我一口饱饭吃,但我也给你当了几年长工,我不欠你什么。”说罢,一头冲出了灶屋,就要打开院门。
  
  这时,阿狗身后响起了婉儿的叫声:“阿狗哥,不要走!”
  
  阿狗听见婉儿的声音,眼眶一酸,这么多年来,婉儿待他如哥哥一般。如今两人都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心里都有了一丝朦朦胧胧的情愫,如果今天走出这个院门,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有相见之日。
  
  阿狗僵立在院门前。婉儿见他站住了,便转身向陈五爷嗔怪地叫道:“爹……”
  
  陈五爷又何尝不知道婉儿的心意,只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里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阿狗最终还是留下了,只不过从此之后,他和陈五爷之间变得更加沉默。两个人就像两头牛,在背对背地拉着一根看不见的绳索。
  
  倒是婉儿想得周到,她偷偷地在粗大的木柴上描好墨线,然后让阿狗劈柴的时候照着墨线劈。这些事,陈五爷知不知道?当然会知道一点,但自从那次争吵以后,对于这样的情形,他只有装聋作哑,并像石头一样沉默。
  
  4。孤儿身世
  
  转眼几年过去了,陈五爷老了,连身子都有些佝偻了。
  
  这年的中秋节,陈五爷坐在院里,看着空中一轮皓月,不禁一声长叹。一旁的婉儿问道:“爹,为什么要叹气?”陈五爷看了看心爱的女儿,说:“爹老了,最近又开始犯头疼病了。”
  
  婉儿赶忙说道:“爹,记得那年你去了一趟邱庄,回来后病就好了,要不要再去一趟?”
  
  陈五爷瞥了一眼坐在一边不吭声的阿狗,说:“去一趟也好。”
  
  阿狗仍然坐着,但身子不知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抖动了一下。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婉儿打开门,是叶孤水。叶孤水手里提着一大堆礼品,冲陈五爷喊道:“师父,我给您送节礼来了。”
  
  陈五爷的脸上这才堆满了笑容,招手将叶孤水叫到身边,说道:“孤水,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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