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亲人
素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二旺这孩子太苦了,小小年纪肩上就被不断压上沉重的负担,空有争强的心却难以摆脱命运的束缚。
素梅明白自己很难再帮二旺了。大旺得的是绝症,除非有大把的钱给他换肾才有治愈的可能。可他家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即使二旺辍了学,短时间内想挣够那么多钱也几乎比登天都难,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死一个大旺耽误一个二旺。她也想到,要是得病的是二旺,她会拿些钱出来为他治病,可偏偏是这个大旺有了病。大旺一直对她恨之入骨,绑架了她的儿子还砸伤她,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帮他的必要。
这天,素梅去学校接聪聪放学回家。正在路上走,突然聪聪指着那边说:“妈妈快看,那不是二旺哥哥吗?”
素梅顺着聪聪手指一看,只见路边跪着一个人,很像是二旺!她的心猛地一缩,领聪聪过去仔细一看,真的是二旺,他低着头双手握着一个写着“求助,救救我的哥哥!”的牌子,下面铺了一张写满字的求助信正在跟过往的人们讨钱。大概是现在这样讨钱的人太多了,令人难辨真假,所以路人都漠然地走过去,很少有人驻足。素梅只觉得心一酸,她过去拉二旺起来:“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二旺抬头一看是素梅,一下子哭出声来:“姨,我要救我哥的命。爸爸没了,以后我和我哥还有聪聪就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哥死去而不管呀!”
素梅一听也流下了眼泪,这孩子太懂事了,年纪小却说出了大人都讲不出来的话。她让二旺跟她回家,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
路上,二旺告诉素梅,他接到未管所的信后就打定主意要挣钱给哥哥治病。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广源市,一来这里距未管所近,二来遇到难事还有素梅可以投奔。二旺来这里后找不到活,就想到了上街求助,攒钱给哥哥看病。
听了二旺的话,素梅不禁心中愧疚,二旺虽然不忍心总来麻烦她,但心里已经把她和聪聪都当成了亲人。而她却怨恨大旺不想帮他。其实他们和聪聪一样都是丈夫的儿子,如果双利活着不管孩子做错过什么他也不会见死不救的。现在丈夫没了她有责任替他照顾他的孩子。
二旺告诉素梅,在他的劝说下大旺已经申请了保外就医,上级主管部门批准后就可以接他出来了。素梅拿出2000元钱给二旺让他先去安排,等大旺出来后直接来这里住进医院。“我这里有几万元先用着,不够的话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二旺听了“扑通”一声跪倒在素梅面前:“姨,我知道我哥做过对不起您和聪聪的事,可您不光不记恨他,还拿钱救他,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素梅赶紧拉他起来:“如今你爸爸没了,我就要替他照顾你们,怎么说你们和聪聪都是亲兄弟,要是我不管你们,不光你们的爸爸在九泉之下不放心,聪聪长大了也会埋怨我的。”
“姨,您知道吗,我刚知道爸爸离开我们好几年是在外边另立了新家时,心里也恨过您,认为是您夺走了我们的爸爸。可我见到您以后一点点理解了,您是一个难得的好人,爸爸能和您在一起是他的幸运,所以他宁肯舍掉我们也舍不掉您。”
二旺发自内心的话,令素梅一下子泪流满面。
十几天后,大旺保外就医的申请批了下来,二旺去未管所接出了大旺,把他带到了广源市住进了提前找好的医院。
经过医生会诊,决定为大旺做换肾手术。但是要找到合适的肾源很难,需要等待时机。现在做换肾手术已经很普遍了,更加造成肾源奇缺,很多患者就是在等待肾源的过程中病情恶化失去生命的。二旺救哥哥心切,决定自己捐献一个肾脏给哥哥,但是医生告诉他,他是未成年人,按规定是不能捐献器官的。这时蔡秋芬也来了,她决定为大旺捐肾,经检查她的各项指标符合为大旺移植肾脏的需要。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钱了,手术及术后保养费用至少要二十多万元。而蔡秋芬借遍了所有亲朋,把房子都卖了只凑了3万多元。
蔡秋芬要为儿子捐肾的举动也令素梅深受触动,粗俗糊涂的蔡秋芬骨子里还是一位善良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舍弃一切甚至生命。同样也身为人母的素梅不能不为之感动。她决定尽自己的力量帮帮这一家人。她存折上有7万多元,她决定取出7万元给大旺交上住院押金。
一下子取出这么多钱,素梅怕出意外,就让小黄跟自己去银行取钱。取出钱来去医院的路上,素梅的手机响了,是学校打来的,说聪聪在学校摔伤了,让她赶紧来学校医务室。
素梅一听,一下子慌了神,转头就往学校赶。可想起自己还要去医院送钱,如果不去了带这么多钱去学校也不太安全。左右为难之际她看到了一旁跟自己同来的小黄,她急忙把装钱的包交给小黄,嘱咐他赶紧去医院,找到二旺和他一起将这7万元钱交到医院收费处,作为大旺动手术的押金。她得马上赶去学校看看聪聪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五
素梅急急忙忙赶到学校,原来是体育课上赛跑时聪聪不小心摔倒,脸部擦伤胳膊脱臼了。幸亏及时医治才有惊无险,复原了脱臼的骨头,包扎好伤口。素梅带聪聪回家,她想先到医院去看看大旺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旺住进医院那天素梅来看过,她发觉大旺和蔡秋芬都极力避开与她碰面,彼此都很尴尬,所以素梅就很少来,有事也只找二旺谈。这次她到病房后让聪聪进去把二旺叫出来,问小黄是不是把钱交上了押金。
二旺却说他没看到小黄。素梅一惊,为什么小黄没来?她赶紧打电话给自家小饭馆的邻居,让他们喊小黄来接电话。可对方去了一会儿却告诉她,她家小饭馆的店门一直锁着也没见到小黄。
素梅有种不祥的预感,小黄会不会拿着钱逃走了?她急着要查出个究竟,站起来就走,却只感觉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二旺和聪聪着急地呼喊素梅,病房里的蔡秋芬也出来了,见此情况赶紧去喊来医生。素梅急火攻心导致昏厥,休息了一会儿就缓了过来。她急着要找到小黄,匆匆忙忙领着聪聪出了医院,二旺不放心就跟在她身后。
回到小饭馆,果然锁着门。素梅又去小黄的住处,同住的打工者告诉她,一个多小时前小黄回来说家里出了点事,拿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急急忙忙走了。
现在可以断定小黄是携款逃走了,素梅的心像被摘掉了一般空落落的。小黄来了快两年了,两人相处得像亲人一样,上次聪聪被绑架又是他报案才使她避免了损失。小黄的忠实淳朴已经使素梅对他没有了戒备,平日买菜收款很多事都交给他去办,小黄从来没有起过贪念。她万万没有料到这次他会拿上7万元钱一走了之。
二旺让素梅赶紧去报案,可素梅特别希望这是一场误会,可能是小黄真的有事来不及告诉她,也许很快会回来的。她不想这么快就报案,要等几天再说。
可是等了两天后不光没等来小黄,反倒又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大旺独自离开医院走了!
二旺和妈妈到处也找不到大旺,而且他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就突然不见了。两人急得团团转,蔡秋芬哭得眼睛都肿了,病重的大旺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二旺认为哥哥的出走是他早有预谋,自从他要接大旺出未管所就医,大旺就说家里没钱,不如就让他死在未管所里好了。后来经二旺一再坚持和努力才使大旺办好保外就医手续住进了医院。可他发觉大旺一直心事重重,很少讲话。得知妈妈要捐肾给他,大旺更是百般阻拦,说那样还不如让他去死。经二旺和妈妈的一再劝说他才勉强答应了,现在素梅为他交的7万元治疗费又被小黄拿走,肯定对大旺又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所以他才离开要彻底放弃治疗,躲开自己的亲人们,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人世。
二旺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哥哥找回来,不论是否能够治疗好他的病也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争取。但是大旺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该怎样找回他呢?
思虑再三,二旺想出一个办法,他决定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找哥哥。他打听着来到广源电视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接待他的工作人员对二旺讲的关于他们一家人的故事很感兴趣,尤其是关于素梅的事,她作为一个女人被丈夫隐瞒了自己已经结过婚并有两个孩子的事,本身就是受害者,后来又遭到了许多不公平对待,可她依然一直帮助大旺、二旺,这是一个有大爱的女人。电视台有一个“真情人间”栏目,播出的都是真实感人的故事,收视率很高,正好需要这样的素材。栏目负责人决定以素梅为主线,把围绕她发生的一系列事做成一个专题片。
当然其中也会把大旺的事作为副线来表现,最后呼吁看到大旺的人们劝他回来接受治疗。这样的话二旺就不必出广告费,产生的影响还会比登“寻人启事”要大。
二旺觉得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一来可以找哥哥,二来又使得善良的素梅做的好事让更多人了解。于是节目组就去采访素梅,可素梅不想把自己做的这些事张扬出去。二旺和编导都说这不止是宣传她,主要为了找回出走的大旺,素梅这才勉强答应了。节目组拍了好多素材,还把素梅、二旺和蔡秋芬请到演播室录制。蔡秋芬面对镜头说自己以前一直对素梅心存怨恨,现在通过种种事情才发觉她冤枉了素梅,素梅受到的伤害也很大,但她始终心存善念,相比之下她和大旺的种种做法太对不起素梅了,她希望借此机会向素梅道歉。这时主持人才请出后面的素梅,在演播室里蔡秋芬和素梅拥抱在一起,两人和一旁的二旺,包括现场不少观众都泪流满面。
这天晚上录制的节目就要在电视上播出了,出人意料的是这时小黄突然回来了。和小黄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叫小洁的姑娘,她很开朗,对素梅讲了小黄离开后的经过。
那天素梅急着去学校看聪聪,把7万元钱交给了小黄,让他去给大旺交住院费,小黄对素梅的做法很不理解。这大旺当初绑架了聪聪,要不是他及时报案可能早就被勒索得逞了。现在事情过去还不到两年大旺就在未管所犯了病,小黄认为这是老天开眼,大旺罪有应得的报应。而素梅作为受害人,当初放弃了对大旺的索赔已经仁至义尽,现在竟然还要拿出全部积蓄来给这个仇人治病!小黄认为素梅简直是是非不分傻到了极点,可他明白自己劝素梅也很难阻止她的决定。现在意外地出现了这样一个机会,钱到了他的手中,小黄决定把钱拿走,坚决不能给那个害人的大旺用。于是小黄匆匆离开了广源市,回到了一千多里外的老家。他在老家有女朋友小洁,他想带上她一起出去,先用素梅的这些钱做本钱和小洁一块做点小生意,赚了钱再还给素梅,到那时候大旺也该死掉了,素梅就不会把钱用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