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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难圆


  
  文茹脸上慢慢现出少有的活气和喜色,说:“你是添彩的老师,你给她上课,这……我就放心了!”又说近几年,亲朋好友几乎都不上她的家门了,而习文还记得她……他们已有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今天难得一见……“来,到客厅好好聊一聊!”说着,挣扎着要下床。王老师劝她在床上坐着,她不听。添彩上前,把她扶下床,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对文茹,王老师心里有团团疑问。坐下后,他忍不住问:“你不是调到双江市去了么?怎么病在这里?你患的是什么病?你老公呢?”
  
  王老师的提问,似一把匕首刺进文茹的心里,她脸上刚浮现的活气和喜色转眼间一扫而光了。她蹙起眉头,欲言又止,随后无限伤感地叹了一声。
  
  王老师说:“文茹,我猜你十有八九是受了委屈……你能告诉我,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吗?”
  
  文茹又一番欲言又止后,最终还是悠悠地向王老师谈起这些年她生活的遭遇和波折。
  
  当年,文茹和王老师热恋时,家中正为她哥哥就业的事东奔西走。哥哥高中毕业后长期待业在家,一直找不到工作,且已年近三十,找了几个对象,都因为没有固定职业而吹了。哥哥的工作问题已是不能再拖了。当时,适逢县城新建成一家果品加工厂,正在招收职工。父母亲托人找新任厂长,被厂长拒之门外。又筹备礼物,托人找县劳动局局长,局长收了礼物,态度却模棱两可。家里人都以为这事无望了。正在等待和失望之中,竟等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媒婆。媒婆是局长家里人指派来的。原来局长有一个儿子,是文茹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外号“空心萝卜”,无心向学,却过早地把心思用在对女同学的评头品足和追求上。文茹当时被男同学捧为“校花”,“空心萝卜”对她的迷恋简直到了如醉如痴的程度,一番又一番地在文茹面前试探、挑逗,却碰了一鼻子灰。后来,文茹考上了大专,“空心萝卜”虽考不上大学,却凭父亲的关系轻而易举地进了某局机关,捧上了“铁饭碗”。如今已是数年过去了,想不到那“空心萝卜”还一直忘不了她。当得知文茹的父母为文茹哥哥就业的事托人求他爸爸帮忙时,他顿生邪念。于是,他如此这般地把心思对母亲说了,并通过母亲在当局长的父亲耳边吹风,媒婆便上了文茹的家门。媒婆当着文茹和她爸妈的面,咄咄逼人地说答应了这门亲事,文茹哥哥的工作易如反掌,且日后还可望调换好岗位甚至提干、擢升,反之则工作无望了。面对局长家的逼婚,文茹的父母束手无策。他们已知道文茹与王老师相好的事,想起儿子的工作,只有唉声叹气。而哥哥则试探性地对文茹说,陆局长家条件不错,局长的儿子他见过,个头也不错……言下之意是要文茹考虑,答应这门亲事。哥哥说罢,向文茹投过求救甚至乞怜的目光,这使文茹深感歉疚和不安。读书时,文茹成绩比哥哥好。哥哥对文茹说:“妹,我不是读书的料,你专心读书争取考上大学,我支持你。”高中毕业,哥哥放弃了升大学考试,一心支持文茹读书、升学。可那年头,县内几乎没什么私营企业,就业门路非常窄。哥哥屡遭碰壁,一直找不到事做。后来爸爸又下了岗,一家人靠母亲那点微薄工资省吃俭用,又东挪西借,好不容易才支持文茹读完了大专。在一位好心亲戚的帮助下,文茹凭文凭进了甜香糖厂。可哥哥呢……她只有这么一位哥哥,文家也只有这么一个男儿,她没有理由因为自己而叫哥哥找不到工作,叫哥哥没有饭吃。果品加工厂属县办企业,听说规模、待遇不错,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她不能不顾及哥哥。且在当时情况下,只有她能帮助哥哥。没有别的法子可想,文茹经数番犹豫,终于作出痛苦的抉择:与王习文割断情丝,违心嫁给“空心萝卜”。当她在春光公园的榕荫路上把这一决定告诉王习文时,王习文仿佛遭遇了雷击,一时间人几乎瘫倒了。文茹知道一切解释和道歉都无济于事,她泪流满面,掩面而去。
  
  就这样,文茹无奈中成了陆家的媳妇。她知道王习文怨恨她,又为减少烦恼和伤心,婚后一直不敢与王习文联系,把深深的内疚和思念藏在心底。几年后,“空心萝卜”凭父亲的关系调到了双江市劳动局,文茹随之进了双江市化工厂。几年前,“空心萝卜”靠投机钻营,居然爬上了科长职位,而化工厂因为经济效益不佳而下了马,文茹随之下岗。此时的文茹,已是一个有了十多岁女孩的母亲,人渐步入中年,少女时的光彩和姣丽已不再,“空心萝卜”对她早就腻烦了,换了地位后,也想“换”夫人——提出与文茹离婚。文茹又惊又恨,她与“空心萝卜”本就没有感情,愤然同意离婚。“空心萝卜”把原在县城的一套已办房改手续的住房划给文茹,把双江市的住房及多年积蓄留给自己。文茹不与他计较,带着女儿添彩回到县城居住。也许是因为气郁所致,几个月前文茹发现身体不舒服,检查后吃了一惊——她竟然得了肝硬化!十多年前,她曾发现自己得了肝病,后经诊治已不碍事,想不到如今竟然患了肝硬化!文茹本就囊中羞涩,为治病,很快就囊空如洗……
  
  王老师听到这里,转身看添彩,说:“我明白了,你那天之所以在公园里出现,是想通过……换来一笔钱,医治你母亲的病?”添彩点点头。文茹却似乎不明白其中蹊跷,说:“彩,你要做什么?你到公园里做了什么啦?”王老师看她好像还不知道添彩要做的事,也不想多加解释,说:“添彩,别再做傻事了,你妈的病,我来负责医治。”添彩见她妈对王老师的态度和两人谈话时的神态,已看出王老师跟妈的关系不一般,心中又惊又喜。
  
  三、为伊解囊
  
  王老师欲把文茹送进医院治疗,文茹也许是担心拖累王老师,也许是对治病缺乏信心,不肯住院治疗。王老师和添彩左劝右说,硬把文茹送进了医院。
  
  治疗了一个多月,花光了王老师多年的数万元积蓄,文茹的病却似乎毫无起色。文茹知道王老师的难处,欲出院放弃治疗,王老师不让。情急之下,王老师给“空心萝卜”打电话,告知文茹的病情及目前经济的拮据,请求他给予经济上的援助。电话中,“空心萝卜”含有敌意地说:“你是什么人,竟来管这摊子事!哦,我明白了,你是她的旧日情人,对她一直馋涎欲滴,她心中也一直忘不了你,因此老是跟我同床异梦,要不我也不会离了她……”王老师忍着气说:“你胡说那些干什么,我只是作为朋友帮忙,请你看在与文茹夫妻一场的份上,伸出援助之手救治她。“空心萝卜”说:“什么‘夫妻一场’,我和她已离了婚,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倒是你,若愿意拾破烂的话,就自找麻烦去吧!”添彩正好在旁边,电话中的声音又大,她多少听到了“空心萝卜”的一部分话,忍不住抢过话筒说:“我是添彩,你还是我爸爸吗?若是的话,请你看在我的份上,救救妈妈吧!”“空心萝卜”说:“是添彩啊,你操那份心干什么?我当初曾劝你过来跟我,别跟着你妈那个贱人,那会受连累的,你偏不听。现在我的话应验了吧?”也许是听不见添彩作声,“空心萝卜”大概误以为添彩已为当初的决定后悔,因此电话中的声音便带了几分得意和几许慈爱:“添彩啊,我们毕竟父女一场,我不忍心看着你再受那个贱人的连累,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我同样欢迎你回到我身边来!不过,那贱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她是死是活,是她自找的……”添彩想不到父亲如此绝情,气愤地叫起来:“妈说得不差,你……真不是人!”说罢挂了电话。
  
  文茹的病不能不治,不能再拖,可钱到哪里找呢?王老师瞒着文茹母女给儿子打电话,说明文茹的病况与处境,请儿子给予经济支援。儿子沉默片刻后说:“爸,如你所说,看目前处境,那个女人及她的女儿至少在三五年内没有经济偿还能力,你这样为她付出,值得吗?”王老师不假思索地说:“她是我的知心好友,我不能不救治她。你的钱就算我向你借的,日后我会还你的!”儿子听他口气再没有商量余地,答应帮忙,不过又说自己工作时间不长,积蓄有限,只答应给老爸汇来1万元。
  
  文茹照样留在医院治疗,医院的收费很贵,十天过后,儿子汇来的1万元差不多花完了,而文茹的病依然不见好转。王老师咬咬牙,拿出了自己最后的一笔钱——3万元。这3万元是王老师靠省吃俭用及厚着脸皮向朋友、企业老板请求赞助筹集来的,是为自费出书用的。王老师坚持业余创作,辛辛苦苦写出了一批散文作品,他把那些文稿汇成集子,打算年内出版一本散文集,以飨读者。可现在为治文茹的病,王老师只好忍痛割爱,暂缓出集子,他把那3万元带到医院。
  
  又过十来天,添彩见妈妈的病老不见起色,心中焦急,哀求主治医生说:“叔叔,我就这么一个妈妈,再没有亲人了,求你一定要治好我妈妈的病,求你……”
  
  医生说:“我们会尽力而为的,可你妈的病能不能好转,就看她的造化了。”
  
  四、临终所托
  
  文茹的病不但不见好转,且日见沉重。一天,主治医生对文茹复检后,对王老师和陆添彩说:“有个消息我不得不告诉你们……病人的症状已从肝硬化转为癌症,且已发展到癌症中晚期,我们回天乏术,特表歉意。”添彩当即泪如泉涌,王老师也忍不住眼眶发红了。
  
  文茹在病魔的折磨下,已是神志不清醒。这天,文茹在迷糊中清醒过来,一副回光返照的样子,死灰色的脸上居然泛出些许活气。她望了望病房内,把女儿和王老师叫到病床前,艰难地说:“你们……不必瞒我了,也不须白花力气医治我了,我自知病入膏肓……将……离开人世,只是……我放心不下添彩……
  
  文茹断断续续地说,她走后,添彩不必过于伤心,她可以跟舅父过日子,也可以跟着王习文老师,她认为跟着习文更为合适。她问王老师:“你愿意……照顾我女儿吗?”王老师忙点头说愿意。
  
  文茹双目有些不舍地看着王老师,动情地说:“想不到……我这辈子还会得到你的照顾……只是,我欠你的债,靠我自己已无法偿还了!”
  
  王老师说:“照顾你,是我愿意的,你没有欠我什么债。”文茹说:“一笔笔,我心里清楚着呢!”她转眼看女儿,双目稍作游移后问:“彩,你愿意为妈……还债吗?”添彩说:“妈,王老师为你垫付的医疗费,日后我会还他的。”文茹缓慢地摇了摇头说:“不,妈要你还的……不是这个债……”添彩说:“妈,你还欠王老师什么债?”文茹一字一顿地说:“是……情债!”
  
  见添彩一时转不过弯来,文茹说:“彩,你明白妈的意思吗?”添彩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文茹说:“你应该知道……男女之事了,你听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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