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探险
6。中毒事件
第七天下午。在他们的计划中,本应该是他们离开森林回家的时候,然而现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该死的森林,绝望的气氛笼罩着他们。雨终于停了,他们随便找了个地方,打算在那里过夜。苦行僧放下担架就去找食物,饮冰出去找水,宋柯留下来看护草原狼。
不久,苦行僧捧着几个翠绿的野果子回来,告诉宋柯不远处还有很多。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宋柯顿时精神振奋,立刻冲了出去。果然,那里有一片茂盛的树木,上面结满了绿油油的果子。宋柯爬上去就摘,手拿不了就脱下衣服装。
野果不大,很硬,像李子一样,一定会很可口。但宋柯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于是停下来弄开一只野果闻了一下,它的气味有一丝清香,他顺势把它的汁液涂在手臂上,又开始疯狂地采摘起来。
这是《野外求生》上介绍的一种简易鉴别法:首先切开未知毒性的植物嗅闻,如果没有刺激性气味,就可以将它的汁液涂在皮肤上,再无明显反应,则可试吃微量,五六小时后仍然没有反应才能食用。
然而还没到五分钟,宋柯的左臂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抬手一看,整个手臂都红肿了。当时宋柯的心情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像是沙漠里的迷途客,在快要渴死的时候猛然发现绿洲就在前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却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宋柯失望到了极点,整个身体仿佛一下失去了支撑。
良久,宋柯才没精打采地往回走。远远看到营地一片混乱,确切地说,只有饮冰一个人手忙脚乱。草原狼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饮冰在一边替他拍背,又朝他嘴里灌水,苦行僧抄着手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们。
宋柯曾经专门与苦行僧讨论过《野外求生》,知道他对这本书也是烂熟的,所以丝毫没有担心他们会中毒。然而,不该发生、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上下打量苦行僧,他身上没有一处红肿。宋柯猛然抬头,瞪着苦行僧,他也正盯着宋柯,他的目光依然锐利,带着一丝理所当然和满不在乎。
实际上,宋柯对这个快把他们拖垮了的草原狼已经没有任何好感,对于他终于把命栽在自己嘴上,也只能感到遗憾。虽然宋柯心里觉得苦行僧的做法很不对,但当时这个团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值得再为草原狼弄得四分五裂。最终,宋柯选择了沉默。
草原狼不停地吐,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不久,他开始发烧,面色潮红,不断地胡言乱语。饮冰十分焦急,但也只能一遍遍地给他冷敷,这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夜里,草原狼陷入了深度昏迷。
第八天清晨,宋柯和苦行僧一起出去采集露水。草原狼摔断腿以来的几天,他们顶多只走了20公里,宋柯感到自己的生理和心理承受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好像随时都有倒毙在路边的可能,然而还有30公里坎坷的道路在等着他们。30公里,如果是公路,踩几脚油门就到了,就算是走路也用不了几小时,可是对于他们来说,那段路起码得走五天,五天后自己还活着吗?
宋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着,身边的苦行僧也显得心事重重。昨天发生的事让宋柯对他产生了新的看法,具体的也说不清,反正他总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吧?
“宋柯,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苦行僧一边问,一边乱摇一棵小树,让树叶上的露珠洒落在自己的身上。宋柯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回答道:“不好说。”
“如果我告诉你昨天我没有给草原狼吃那果子,你相信吗?”宋柯一愣,心想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大。
“我的确没有叫他吃,昨天我把果子拿回营地,放下后就出去找水了,等我回来才发现草原狼已经那样了。”苦行僧漫不经心地说。
事实究竟是怎样只有老天才知道。不过,宋柯还是宁愿相信他的这种说法,他早就觉得,草原狼迟早要栽在他的那张臭嘴上,于是宋柯说:“真对不起,昨天我还以为是你让他吃的呢。”
苦行僧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倒还真这么想过,唉!如果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宋柯措手不及,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7。是否抛弃
下午,宋柯他们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第二条河边,浑浊的河水像脱缰之马一样奔流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狭窄的河面上涌起一个个的漩涡。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苦行僧似乎并不在意,他把担架一扔就扑倒在地上睡起觉来。担架上的草原狼骨碌碌滚落在地,一头撞在石头上,额头上马上鼓了一个大包。前面抬担架的饮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当饮冰发现是怎么回事后,顿时呼地挺直身子,脸涨得通红,紧握拳头,怒视着正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苦行僧,看得出,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宋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连续四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宋柯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当时唯一想做的就是赶快睡觉,也只有睡着了才能忘记饥饿和疲乏。
醒来后看看四周,苦行僧坐在一旁,正望着河水出神。宋柯坐起来,精神稍微好了点。这时饮冰过来催促他们准备过河,苦行僧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有动弹。宋柯心里隐隐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也坐着没有动。饮冰很敏感,他来回看看他们,最后面向着他们坐了下来。
他们三个就那么坐着,用探索的目光互相研究,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苦行僧首先打破了沉默。“先不讨论怎么过河的问题,刚才我算了一下,剩下的路大概有30公里。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却要走五到六天。”他说,“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整整四天没吃东西,再也不可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
宋柯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侧头看看草原狼,他就躺在不远处的担架里,双目紧闭,显然还处于昏迷中。虽然知道此时他什么也听不见,宋柯的呼吸还是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苦行僧接着说:“但是如果没有负重的话,依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天大约能走十多公里,也就是说两天多时间我们就可以走出去。”他的话条理分明,语气中没带任何感情色彩。
虽然宋柯曾多次希望草原狼自动消失或者死掉,但那终归是压抑在自己心底的一个龌龊的想法而已。现在草原狼还活着,还躺在一边,他们却堂而皇之地讨论着是否抛弃他!苦行僧甚至没有提及他的名字,仅仅使用了“负重”这个词。
“不行!我们决不能抛弃同伴,不管是在哪种情况下。”饮冰小声但又很坚决地说。
“我同意!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坚持着。但是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度的,我们总得面对现实吧?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带着他根本出不去。”苦行僧一指旁边的河,河水怒涛奔腾,“看这条河!比上条河宽了多少?急了多少?别说带他出去,我们自己过去都成问题!”
“这是你的借口吧?我们都会游泳,刚才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用木筏把草原狼漂过去!”饮冰一下激动起来,“现在草原狼有伤,又中了毒,扔下他他怎么办?如果是你受了伤,你希望别人扔下你吗?”
苦行僧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激昂起来,像在演说:“我不会因为个人的利益而影响集体,我拿得出壮士断腕的气魄!如果影响集体的人是我,我也能牺牲掉自己。”马上,苦行僧又换成推心置腹的口气:“况且,我们也不是要真正扔下草原狼,一出林子,我们可以马上带人再回来接他啊。”
苦行僧能言善辩,饮冰根本无法驳倒他,于是他把无奈的目光转向宋柯:“宋柯,你的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