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破钱财大义认母
1948年的夏秋之交,战争的硝烟弥漫在中国大地上空。在炮火纷飞中逃难的百姓就像被捣了窝的蜜蜂,离乡背井呼爹叫娘,哭声遍野,其状惨不忍睹。
这天大清早,从凤凰岭的千丈台上匆匆走下来一位身强力壮的后生仔,长得粗眉大眼,国字脸,平顶头,一双大脚板踩得地皮咚咚响。他叫石忠厚,是这千丈台上的一个孤儿,从小失去父母,是吃村里人的百家饭长大的。他秉性憨厚,乐于助人,做事不怕吃亏,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所以深得村人喜爱。按照山里风俗,男人18岁要完婚,女子16岁要出嫁,说是早栽树早乘凉。石忠厚因为家贫如洗,自然无法早婚,这样一来可就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因为邻近四乡的女子还不到16岁就许了人家,造成僧多粥少,自然轮不到石忠厚了。可这后生仔并不着急,大不了这辈子就做个单身汉算了!话是这么说,可看见人家成双成对的,心里毕竟也有点痒痒的。昨天,村里有人告诉他,山下的小镇上来了许多逃难的人,因为兵荒马乱无法生存,不得不卖儿卖女甚至卖老婆,只求留条活路。村人劝石忠厚何不下去走一遭,说不定能撞上个卖少女的,正好买来做老婆。石忠厚心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己这辈子总得找个续香火的。思索了一夜,主意打定,取出这些年打短工积攒下来的10块光洋揣在口袋里,下山来碰碰运气。
小镇上逃难来的人还真多,天南地北的都有,其中还真有卖儿卖女卖妇人的。石忠厚在人堆里没走上几步脚,便撞上了一个头上插着草标的年轻女人。他仔细一打量,这女人20岁左右,脸蛋儿也不赖,就是身材瘦了点,想必是饿坏的。石忠厚便不由停住了双脚。这时旁边一个男人朝他打着招呼:“小老弟,这是我的妹妹。为救活我们全家人,也为救她自己,我和母亲不得已将她卖给人家做老婆。小老弟若是看中了,就给8块光洋成交如何?”
石忠厚听罢不由暗暗欢喜,有这么漂亮的妹子做老婆,还有啥挑剔的呢?他当即从这女人的头上扯下草标,然后从口袋里掏出8块银洋,交到这个男人手上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这就领你妹妹走了!”
男人接过银洋点点头:“行,你这就去找一乘轿子来抬人,让我娘为妹子打扮一下,好歹也是个新娘子嘛!”
石忠厚于是到街上叫了一乘花轿,抬到男人住的小店门口。不一会,男人搀扶着妹妹出来了,女人头上盖着块红布,遮住了整个面孔。等她上了轿后,石忠厚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诉了那男人,告诉他明天再来接丈母娘、舅舅一块进山喝喜酒。男人笑眯眯地点着头满口答应。
听说石忠厚从山下抬回了个标致老婆,全村人都赶来瞧热闹,准备帮忙张罗办喜酒。当然,最要紧的是急着瞧瞧这个新娘究竟长得啥模样。谁知当石忠厚一把扯下新娘头上的红盖头时,围观的男女老少无不惊得张大嘴巴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天哪!这哪是什么标致的新娘,分明是一个年逾五旬、眉头打皱的老妪啊!
众人先是惊讶片刻,继而回过神来,立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有人恶作剧地喊出一声:“眼睛眨一眨,新娘变老鸦!”
石忠厚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情景,他紧咬嘴唇,五官变形,面红耳赤,气喘如牛,仿佛要跟人拼命!就在这时,只听得老妪“哇”地哭出声,双膝跪倒在石忠厚脚下,老泪纵横地哭诉起来。她说自己中年失伴,和儿子、媳妇、女儿一块过日子。前几天刚从外地逃难到此,投亲不遇,因为生活所迫,儿子昨天刚刚将自己的妹妹卖掉,想不到今天又变着法子将自己的老娘卖了,真是该雷打火烧!那个插着草标的青年女子其实是老妪的儿媳妇,现在看来小两口其实早就串通好了,找到买主以后,儿子便欺骗老娘说为她找了个老伴,是个富裕人家,就这样将她骗上了花轿……
事情真相大白以后,众人有的骂老妪缺德的儿子和媳妇丧尽天良;有的同情地安慰石忠厚,不必过度伤心,花落自有花开日;有的提议马上下山找这对骗子男女算账,将他们捆绑痛打一顿;也有人说,骗子恐怕早走人了,你找谁去……
众人议论纷纷,怒形于声,石忠厚就是一言不发,不过脸色渐渐有了好转,由阴转晴,终于平静地开口了:“各位父老乡亲,我感谢大伙对我的关心爱护,也许我命中该要遭此一劫。不过古话说得好,破财得福。我虽然没买到一个老婆,但我买回了一个老娘!”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他便郑重地将跪在地上的老妪一把扶起,让她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后自己俯身便拜,嘴里大声喊道:“老人家,石忠厚自幼没了爹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娘,我会供养你的晚年,为你养老送终!”
此语一出,不独老妪惊得目瞪口呆,就连众人都发愣了。直至老妪哭出一声:“作孽啊!”围观者才明白过来,纷纷将崇敬的目光投向这位憨厚的后生仔,连声赞叹:“好人!好人!义薄云天、世间少有的大好人啊!”
就这样,石忠厚破财买回了一个老娘,从此以后母子相称,一块过日子。
尽管石忠厚对老娘十分孝顺,伺候周到,但老娘总是哭哭啼啼,她说思念自己的女儿,对不起这位憨厚义子,并表示一定要为义子娶上一房好媳妇。石忠厚安慰老娘,讨不讨老婆无所谓,和尚不也过一辈子?
老娘心疼地说:“你这孝顺崽怎能和和尚比?忠厚传家万世长,你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2、报恩寺感恩入赘
凤凰岭毕竟是个边远山区,在这炮火连天的年月,这里简直就成了世外桃源。山里人照样农耕过日子,庄稼收进仓里后便闲着没事干,于是成群结队或进城打短工,或经营一点小生意,赚几个油盐钱。石忠厚自然也闲不住,镰刀挂上墙壁后,他便与干娘商量,准备去邻省贩点铁器之类担进山里卖。因为这活很累人,虽然赚钱却极少有人愿意干,石忠厚只好一人上了路。
石忠厚花了足足7天时间,从邻省一个盛产铁器的县里贩回了一担农用铁具,足足有200来斤重。可他毫不在乎,只不过沿途多歇几个站,挑回山里去就能赚不少钱。谁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石忠厚挑着这担铁器才走出几里路远,便感觉浑身冷汗直冒,双脚乏力,迈不开步子,只好放下担子歇口气。谁知屁股刚挨地,便一阵头晕目眩,“扑通”一声瘫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睁眼一看,屋里黑乎乎的,旁边似乎坐着一个女人。他以为是在家里,急忙喊了声:“娘,我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