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我的宝贝
半个月后,易倩莲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医生嘱咐还要住院观察一个月才能出院。还要一个月?谁来照顾呢?夏春风担心不已,一个人来到住院部前广场。
宁静的夜晚,月华如水,秋虫低鸣。不知什么时候,温丰泉来到夏春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字一顿语气坚定地说:“春风哥,放心,一切有我……”“让我怎么感谢你呢?”夏春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说什么感谢不感谢呢?没有你们夫妻俩,我能有今天吗?”温丰泉说着说着,泪如泉涌。
夏春风良久无语。半晌,温丰泉打破沉默说:“春风哥,这些天我想好了,等倩莲姐出院,你和她离婚,然后……”
“这怎么行?我们都是倩莲的亲人,怎么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夏春风像突然受了烫伤似的从石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铁青着。
温丰泉却不紧不慢地说,“不,我的意思并不是丢下倩莲姐不管,而是我们共同照顾她,我们结婚……”
夏春风更奇怪了,在心里默默说温丰泉还真能想办法,但这个想法太出人意料了?他真不知道是该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温丰泉牢牢抓住夏春风的手,火辣辣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看,春风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共同照顾倩莲姐;而且从遗传学的角度讲,我们两个是儿子真正意义上的父母,这也许是天意啊……”
“不,你让我好好想想,理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夏春风低沉着头说。
温丰泉说到做到,除一如既往照顾夏东升外,还给昏睡不醒的易倩莲勤冼澡、勤换衣、做按摩,甚至读报纸,杂志……日子一天天过去,温丰泉曾经说过的话一天重比一天地敲击着夏春风的心。
这天,夏春风对温丰泉说:“丰泉,我已经了解过,发现植物人醒过来的机率不到5%。而且,倩莲的爸妈也亲眼目睹了你对我们这个家的贡献,完全支持我们两个人走到一起,另外,法院认为,易倩莲因车祸致残丧失生活自理能力且意识不清,经法医精神病鉴定所鉴定属无民事行为能力人,由母亲担任监护人。法院将以调解方式判决我和倩莲离婚,签订调解书,由我对他进行监护,并约定继续照顾她……”
“真的吗?”温丰泉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六、人性黑洞
夏春风和温丰泉婚宴结束,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时已经是深夜,两个人洗漱一下就睡了。半夜里夏春风醒酒后忽然听到温丰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哈哈,易倩莲,没想到吧,今天我终于和你的丈夫成夫妻了。其实,真的是对不起你,可谁让我是咱儿子真正的妈呢?”夏春风不由得目瞪口呆,像掉进了冰窟一样,浑身抖作一团。他感觉温丰泉说的话越来越不靠谱了,隐隐的,他似平能听见易倩莲被撞时撕心裂肺的声音,他差点吓得叫出声来,他恨不能一把掐死温丰泉。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额头,天,全是汗!
温丰泉还在絮絮叼叼着,夏春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不由分地起床,从抽屉里拿出了录音笔。
渐渐的,温丰泉没有声音了,夏春风关掉录音笔,却完全没有了睡意,他索性起床,下意识地打开电脑,他很快找到了那则帖子。看着看着,夏春风的心在胡乱地跳着,脸上的血也怦怦地燃烧起来,一直烧到脸皮的外边。他怎么也弄不明白:从一个深明大义的志愿者,到被人同情的不幸女人,到被亲情救助再到涉嫌杀人,多么可怕的人性蜕变啊!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第二天一大早,温丰泉还沉浸在新婚的美梦中,110刑警从天而降。温丰泉被夏春风和警察的说话声吵醒了,她心里纳闷:这新婚大喜的,家里怎么来了警察呢?她把脸投向夏春风,可夏春风不拿正眼瞧她。为首的刑警队长说:“温丰泉,有人举报你涉嫌杀人,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他的话没说完,温丰泉叫起来:“我没有杀人,我什么都没做!”队长轻轻一笑,拿出录音笔,声色俱历地说:“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温丰泉像吞了一只死苍蝇似的脸色惨白。
原来自打温丰泉被诊断患上子宫肌瘤以后,她想起自己曾经捐过爱心卵,那也应该是自己的孩子,于是她想把那孩子要回来。虽然当初她的确是个讲奉献的爱心志愿者,可现在天不作美,她安慰自己说这也是被逼无奈。她很快和男朋友顾海洋商量了具体办法,并且马上在爱心代孕网站上发了那个帖子,同时又加紧到省生殖中心打听当时的捐赠情况。
不用说,在省生殖中心是打听不到什么信息的。可巧的是不久夏春风、易倩莲找上门来,而且两个人还是久末谋面的堂姐妹。温丰泉着实一喜,于是她和顾海洋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开口要孩子。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易倩莲主动要求无偿代孕。易倩莲的深明大义知恩图报感动了温丰泉,于是她说服顾海洋答应易倩莲的要求,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啊,顾海洋一口答应下来。
可好事多磨,易倩莲在孕检的时候意外流产,温丰泉到手的幸福化为灰烬,她急火攻心神经都错乱了。可当她在夏春风、易倩莲的帮助下醒过来时,发现顾海洋也绝望地走了,她的心情跌到了悲哀的最低谷。好在夏春风、易倩莲再次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温丰泉清醒过来后,她对夏东升倾注了全部的感情。虽然她没有丈夫没有孩子也没有家,但和夏东升在一起的日子里,她的生活有说不出的快乐和惬意,她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不幸、只是不经意间她会问自己: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如果夏东升是属于自己的孩子该有多好!可她答应夏春风和易倩莲只是暂时住这里的。虽然易倩莲一如既往地待她如姐妹,但总有一天,她要离开这里、离开夏东升。她曾经想带夏东升偷偷离开,但以她的能力能不能养活母子俩,她没有把握,而且重要的是夏春风、易倩莲迟早会找到她们。想到这些,温丰泉就不寒而栗,甚至有时会从梦中惊醒,醒来后浑身大汗淋漓。可白天面对夏春风,易倩莲时,她仍然要装出开心满足的样子。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自己和易倩莲是堂姐妹,又都是大学生,可凭什么她应有尽有,自己却一无所有、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呢?可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捐献爱心卵,他们的生活有这么完美吗?她想:他们对自己好只是因为他们亏欠自己的。她的心里极度不平衡起来,她甚至错误地认为,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当初捐献爱心卵所致。所以,虽然一开始她只是要孩子,可欲望和嫉妒的心火在温丰泉心里越烧越旺,有些走火入魔的她恨不能马上得到易倩莲所拥有的一切。不久她就决定制造车祸杀死易倩莲,然后和夏春风结婚。她得意地想:到那个时候,夏春风不会不答应的,他那时需要一个家,而自己不是他儿子真正的妈妈吗?
温丰泉向外地朋友借了一辆别克小轿车,然后用一张外地的手机卡给易倩莲打电话,让她晚上10点到市区北环路中段给一个朋友送资料。可就在她要开车撞向易倩莲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易倩莲、夏春风对她种种的好,良心未泯的她禁不住立马刹住了车。可没想到她后面一辆急速行驶的小车却撞倒了易倩莲,温丰泉吓坏了,没命地逃往外地。在车上她接到了夏春风的电话,知道易倩莲没死,她心里才好受了些。
这以后,温丰泉打算把一切都烂在肚子里,而且就算和夏春风结婚也要全心照顾易倩莲。可哪里知道,新婚大喜的日子,喝了点酒的她居然醉后吐真言,把事情真相给“抖搂”出来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夏春风对易倩莲的感情这么深,以至于关键时刻还大义灭亲……
听着温丰泉的交待,夏春风的心突地就踢了他一下,好像被人在后心窝狠狠给了一拳:自己夫妇为了感恩,努力为温丰泉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差点送了妻子的性命。温丰泉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能怪命运无情吗?其实都是欲望惹的祸、嫉妒造的孽啊!
温丰泉被刑警队带走的时候,夏春风发现她的眼里涌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