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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骡子』


  
  麻秆瞪了包罗一眼:“三哥是你随便喊的?称呼关少爷!”
  
  包罗正不知所措,被称作关少爷的关三哥“哈哈”大笑,冲麻秆摆摆手,说:“不妨事,在铁山,他一直这么称呼我来着。”
  
  关三哥转头看着包罗,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去,缓缓说:“告诉你,关振国是我爷爷,我是关先生的儿子,人称三哥,以前在铁山也不算全瞒你。”
  
  包罗的思维一时陷入混乱之中。关三哥一边把玩着手枪,一边说:“关家的人都围着你转,你一定想不通吧!到了这个时候,我也该告诉你真相了,咱俩在铁山相处两年多,把这种事儿搁心里,差点儿憋坏了。这事儿得从你太爷爷博尔济、我太爷爷舒穆禄说起……”
  
  包罗支起耳朵听关三哥讲起陈年往事。
  
  原来清末时,博尔济、舒穆禄俩小伙子,虽是异姓,却是拜把子兄弟。两人家道已经没落,都住在北京城户部银库附近。按照惯例,作为满人,有资格参加户部银库的库兵遴选,进入银库办差。
  
  别小看这库兵,那时可是肥缺,一旦入选那就赚钱赚大发了,一年至少可以往家偷偷运回一万两银子!按说公家银钱,防范严密,要求库兵裸体搬运,怎么搬回自家去?就靠体内藏物!浑身上下只有肛门一个地方可以藏纳银两,所以在参选之前,这些人苦练肛门藏物的本领,只望藏得越多越好。库兵三年一选,一次只选三十人,火爆程度可想而知,所以人人钻营,舍下老本行贿,上到户部尚书,下到司库书役,前后怎么也得花费六七千两银子。
  
  博尔济、舒穆禄两人家里都很穷,行贿需要借钱。舒穆禄关系广,替博尔济多借了一笔钱,两个人上下打点完了,到大堂听户部宣布结果,没想到舒穆禄入选,博尔济落选。博尔济恼恨交加,当场就翻了脸,等舒穆禄往回走时,带着几个人劫走了舒穆禄。
  
  劫走入选库兵,在当时也不犯法,为什么呢?大家都花了钱,你入选我没入选,那些没入选的可就不依了,见你入选得了意,他们气愤难当,把人劫走,囚禁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管吃管喝,专等你误了点卯的期限,作废了库兵资格才放你出去。你的兵额作废了,别人就有机会了。户部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旨在消解众人怨气。这被劫走的,赶紧通知家里人再拿出一大笔钱来,把这帮劫人的哄高兴了,才可能放人出来按时点卯。
  
  现在舒穆禄被劫走,家里再也没处借钱,兵额最后竟然作废,博尔济又上下活动,最后顶替点卯,正式入库。
  
  三年后,博尔济发家致富,舒穆禄家一贫如洗,肛门因长期藏物训练,还得了脱肛痔漏症,贫病交加,最后竟被债主逼死。舒穆禄的儿子更名关振国,只身一人逃走,参加了国民革命,官至国军上将,内战失败后随军撤到金三角地区。
  
  毒品生意兴起后,关振国做起了国际走私生意,利用大清银库肛门藏物的办法,训练专业走私人员,竟然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关三哥呷了一口茶,接着对包罗说:“我爷爷关振国对忘恩负义的博尔济包家恨入骨髓,发誓要报仇雪恨。他派人到处找你家,只是你家藏得太深,一直没找到。新中国对外开放之后,我父亲继续派人找你包家的后人,三十多年前,终于在铁山市找到了你大爷家,带走了他的独生子包吒。后来我亲自去铁山,三年前找到了你。两个月前,我父亲去世了,现在,我继承了这一摊子,当然要继续替我关家报了这个仇……”
  
  包罗此时早已明白,两家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恩情,而是深仇大恨。虽然自己祖上当年不义,但关三哥勾引自己吸毒,大爷大婶的三岁爱子包吒被关家人抱走,多大的仇也该一笔勾销了,现在还不依不饶,简直太没人性了。
  
  包罗不禁怒气上升,质问道:“姓关的,你们家也太阴毒了,我堂哥包吒那时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你们竟也下得了手害死他!”关三哥笑道:“你说包吒?包吒活得好好的,他还是你的教练呢!”
  
  包罗惊道:“卡扎?你说卡扎就是包吒?你们太过分了,我跟你拼了……”
  
  包罗站起身就要往前扑,关三哥一抬枪口,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小心我手上的枪走火!”
  
  麻秆在一边赶紧抱住了包罗。看包罗被抱住,关三哥说道:“这怎么算过分呢!你们家不是靠着你太爷爷肛门藏物发的家嘛,包吒,还有你,也都尝试了肛门藏物的严酷训练,然后一身本事,没处去使,没钱可赚,体会体会我太爷爷当年的痛苦!还有,你这次回铁山探亲探得怎么样,王小倩把你的钱全卷跑了吧?哈哈,王小倩本来就是个失足女,是我授意她跟你好的。”。
  
  包罗大哭着挣扎:“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
  
  关三哥冷哼一声,说:“给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想再像我爹对待包吒一样,把慢慢折磨当做一种享受,那样太没意思。我要给你来个痛快的,今天告诉你真相后,咱们就要说拜拜喽!”
  
  包罗脸色铁青,不顾一切地挣开麻秆的束缚,咆哮着冲向关三哥。关三哥喝都喝不住,只听得“啪”的一声,枪响了。
  
  6。尘埃落定
  
  包罗下定了拼死的决心,枪响之后,身上却没有疼痛,抬眼一看,只见关三哥面露疑惑,胸口流出了鲜血,“扑通”一声瘫倒在座椅上,没了声息。
  
  门开处,闪进了卡扎,黑帽风衣,持一把手枪,将枪口对准了麻秆。麻秆却不惊慌,举起双手,说道:“自己人,包吒,你们兄弟俩要想活着从这里出去,只能相信我!”
  
  包吒、包罗相互看了一眼,已经有了默契。包吒紧盯着麻秆,问道:“你不是关先生的心腹吗?别耍花招!”
  
  麻秆说:“我是关先生的心腹,但我同时还是国际刑警组织的线人。你们听我说,现在情况紧急,外面守卫听到枪响,肯定已经预警。我们先从这里跑出去再说,迟了,全都得死在这里。打开办公桌,那里有枪,多拿几支。”
  
  外面已经有人在呼哨聚集,陆续跑进了大院。包吒、包罗揣度此时形势,相互点点头,跟麻秆打开桌子,从大大小小的枪支里各拿出几把。
  
  此时楼道里脚步杂沓,喊声震天,眼看出不去了。麻秆几步走到门口上了暗锁,转身到窗前开了窗户,带着包吒、包罗从窗口跳下去,进了后院。院里停著一辆敞篷军车,三人一跃而上,麻秆开上车冲出后门。
  
  凭借对地形的熟悉,麻秆七拐八拐出了镇子,上了那条进入缅甸的公路。后面十几辆军车追了几百里地,双方交火多次,麻秆开车十分灵活,躲过了几次火箭弹,将对方远远甩在身后。看看追不上,那些军车渐渐退了回去。
  
  麻秆又开了两个小时左右,到了一个小旅馆,将车开进后院,换了一辆民用车,继续向前开。又开了好一会儿,麻秆打破沉默说:“安全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包罗望着包吒,他不明白在自己的生死关口,百十里地之外的包吒怎么会突然从天而降,救了自己。
  
  包吒告诉包罗:“我在训练基地一呆就是小二十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就让我当个破教练,一天只管三顿饭,从不派我出去走一趟,我都忘了钱是什么模样了。关三哥的父亲死后,趁着群龙无首,管理松懈,我想出来探听探听。这出来几回,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救了自己的堂弟。”
  
  麻秆说:“你俩的身世,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但出于保护自己的考虑,我不敢告诉你们。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的真实想法呢!”
  
  包吒、包罗对麻秆的疑惑没有完全解除,包吒问道:“你说你是国际刑警的线人,这是怎么回事?”
  
  麻秆转动着方向盘,缓缓说道:“我呢,本来也是关家的人。我的父亲是跟着关振国一起撤退到金三角的战友,否则我也不会取得关家的高度信任。这几年,关振国的儿子、孙子跟金三角地区的毒枭们勾结在一起,杀人越货,贪婪无度,已经引起好几国政府的不满。各国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建立联合机制,头两年在湄公河端掉了金三角毒枭们的老巢,恐怕迟早会轮到国际运输中心。我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就在国际刑警组织布建线人的时候,悄悄加入了。本想等到关三哥他们被打掉的时候再走,没想到包吒开了枪,关三哥死了,我在他身边,肯定摆脱不了干系,只能带你俩一起跑出来。好在我的使命基本完成,现在还不算被动。”
  
  包吒、包罗听后终于信服了,庆幸遇到了好人。解除了对麻秆的疑虑,兄弟两人转而谈起亲情,聊到父辈离世,家破人亡,他俩不禁抱头痛哭一场。
  
  听两个人说要一起回国,麻秆打断说:“恐怕你俩暂时不好回国,据我掌握的情况,包吒早已被列入了红色通缉令,包罗最近也会被列入。包罗,你还记得我让你必须半个月回来吗?晚几天,你就可能在国内被抓了。”
  
  包吒、包罗兄弟俩满面惶恐,包罗问:“回不了国怎么办?”
  
  麻秆说:“不光你俩,我也面临这样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去哪里。我们既是受害者,同时也是有罪者,我想,我们需要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去,敢于承担罪责。如果你俩愿意,就跟我走,在中缅边境那儿有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的一个联络处,那里有我认识的人,到那里,可以算作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这恐怕是我们回国的最好途径了。”
  
  包吒、包罗想了一会儿,兄弟俩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对着麻秆同时点头,毫不犹豫地跟着麻秆奔向了中缅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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