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沙的幸福
刚躲好,老沙来了,隔着隔板门可怜巴巴地说货没送出去。小戴知道再骂他也没用,只得拿捏着嗓子交代,让他再去医院门口等,这次不用说暗号了,待会儿有个人会开一辆红色小车过来,停在医院门口,那车里的人就是取货的,直接找人家换包就得了。为了鼓励这傻子,他还给了老沙100块钱。
拿了钱,老沙乐得忘乎所以,将什么都忘了,屁颠屁颠地跑出去,跑到医院门口,他愣住了,人家又说过暗号呢,可自己没记住,暗号是什么不用什么的。他赶紧又跑了回来。
老沙跑回厕所时,小戴其实已经出来了,而且上了自己的车,正在车上盯着。他还以为人家是真要上厕所呢,所以也没太在意。而老沙哪里知道,最后一个厕位现在已经换人了,不是要他送货的人呆在里面。
厕位里换了谁?就是那个可怜的包工头。包工头嫌小便池那儿常有人来去,干扰了他撒尿,而最后一个厕位最安静,他便躲进那里专心致志地解决难题了。可别说,关上门没人打扰还真要好些,鼓了老半天的劲总算有成效了,眼看就要尿出来了。就在这时,老沙到了,敲起了门,问:“喂,暗号呢?”这一打扰,包工头前功尽弃,气得青筋都暴了出来。
老沙不知道哇,见里面的人没反应,隔了一会儿,又敲起了门:“说呀,暗号呢?”包工头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暗你妈的头,暗号?滚一边去!”
老沙一听乐了,心里说,这暗号可有点怪,他可不管这些,得了暗号就行,又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包头工气得在里面快哭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拉泡尿还要暗号,咋就都跟我过不去呢?”
3。取消交易不容易
老沙重回医院门口后,小戴在车里一直紧盯着,现在是交易时间,来不得半点马虎。偏偏这时候一辆救护车开过来,挡在了他前面,小戴不放心,只得下车去盯着。
他刚绕过救护车,吓得脸都白了,一个人正迎面朝他走过来。这人虽说一身便装,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一个缉毒警察。上个月他与人交易毒品,正是这个警察突然冲过来逮他,亏得他跑得快逃脱了。现在迎面碰上,要是被人家认出来,就完蛋了!他吓得当即一个急转身,背过身来。
这么反常的举动一下子引起了警察的注意,警察立即朝他走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戴吓得六神无主,正急得头顶冒烟呢,一眼看到了花儿,就在两步开外。他有了主意,赶紧上前两步,一把揽住了花儿的肩,热情地打招呼:“花儿——”
花儿一愣,问:“你知道我的……”缉毒警察已到身边,而且正扭头打量小戴。小戴没辙了,只能豁出去,他不容花儿将“名字”两个字说出来,就一把抱住了她。花儿吓了一跳,本能地挣扎了一下。
这时候花儿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要了小戴的命,他紧紧搂住花儿,不容她挣扎,同时将头埋在花儿的耳边,不让警察看到他的脸,急迫地对花儿轻声说:“花儿,你太漂亮了,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到医院来就是来看你的,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你了,做我的女朋友吧。”
小戴在赌一把,不过,他赌赢了,因为他看穿了花儿的心性。
花儿本来在一户有钱人家里当保姆,做医托只是趁东家上班去了她出来挣点外快。在有钱人家里呆久了对车子也就熟悉,她刚才看到小戴从豪华小车里下来就知道小戴是个有钱的主,当时还艳羡地瞟过小戴好几眼呢。现在冷不丁地被小戴一抱,再加上一番热情似火的话,她有些蒙了,不知小戴的话是真是假,人也就晕乎乎的,不再挣扎。
缉毒警察见一对男女亲热地搂在一起,他也没好意思凑近前来辨认,他在周围扫视了一遍,返身走了。
小戴躲过了一劫,但他一颗心还是悬着。缉毒警察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而且刚才人家在扫视四周,明显是在侦察情况,这么说,要么是买主有问题,要么就是走漏了交易的风声,不管怎么说,再交易就是挑着粪桶进茅坑——找死(屎)!得立即停止交易!
可这交易怎么停止?他松开花儿想撤。这一松开,一直晕乎乎的花儿醒过神来了,她不停地打量他,红着脸问:“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话是真的?”小戴心不在焉。
花儿双手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忸怩着:“你说,你,喜欢俺,让俺做你的……”
看着花儿的神态,小戴有些吓着了,连忙摆手:“哦,不不。那当然不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花儿怔住了,一咬牙抬手就给了小戴一个耳光,“不是真的你还抱俺?你敢吃老娘的豆腐!”
花儿可不好惹,一发起怒来像只母老虎,又跳又骂,又抓又挠,没完没了,惹得好些人驻足看热闹。这样闹下去可不行,小戴只得换招,用力捉住花儿的双臂,装出一脸真诚的表情,盯着花儿,说:“花儿,你听我说,我刚才不是故意占你的便宜,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一时冲动抱住了你,但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吧,觉得你的身份吧,做我的女朋友有点不合适,你看,你在当医托,这职业有点不道德不是?”
这么一说,花儿的火气渐渐小了,她说:“这医托俺本来也没想当,是俺那个同乡墩子硬拉的俺。你要是嫌弃,我明天就不干这个了。要说俺的身份,俺其实是在大老板家里当,当,家庭教师的,算起来也是个文化人。”
花儿重又开始忸怩作态。小戴不时望望医院门口,老沙还站在那里呢,而离老沙不到50米的地方,一辆破旧的红色小车停在那儿,那辆车里的人是不是买主他不清楚,但有一点再明白不过了,他要再不阻止,交易随时会进行,既然缉毒警察在附近,危险也就随时会发生。
小戴心急如焚,他只能花言巧语地哄骗花儿,说他是真心的,只要花儿不再干医托,他可以考虑与花儿处对象。他在哄女孩子上还算有一套,好不容易甜言蜜语着摆脱了花儿的纠缠,上了车,花儿还扒着车窗,对他说:“戴,记得打电话给俺哦,发短信也行,再文学的短信俺也懂,俺是文化人。”
小戴打了个哆嗦,发动车子逃也似的将车开走了,才绕过面前那辆救护车,他的心里一紧,老沙已经走到那辆破旧的红色小车跟前,正在与车里的人说话呢。
完了!交易已经在进行了。
4。事情有点难收拾
那辆破旧的红色小车里是不是买主?不是。开车的人是墩子。
两个小时前,墩子赌气离开花儿,去干了一件大事,他与一个叫阿强的人合伙,将花儿东家的女儿给绑架了。
最先想到这个主意的是阿强,阿强在一家旧车行里做事,但总想着发大财,见花儿的东家那么有钱,就曾与墩子说过绑架的事,说这户人家平时就只有一个单亲母亲和一个小女孩,好对付,弄个百把万不成问题。但墩子不敢,也怕连累花儿,没答应。两个小时前,他被花儿一激,脑子发了热,花儿不是要等到自己有50万才和自己好吗,想要拥有50万,那是永远不可能的,除非……他想到了阿强的主意。
墩子打了个电话给阿强,说他同意干了。阿强当即从旧车行里偷偷开出一辆破车来。两个人轻车熟路,去了花儿的东家家,在别墅门口停了车,但不敢将车子熄火,因为这车子有个毛病,熄了火就难以发动。阿强守着车子,让墩子去将东家的女儿拐出来。
东家的女儿叫乐乐,才6岁,刚放学回家不久。墩子进去并没费多大事,就将她给弄了出来,塞进车里,然后哄着乐乐,让她将妈妈的手机号码说出来。乐乐茫然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阿强恼了,骂墩子:“我们就是传说中的绑匪呢,笨猪,有你这么当绑匪的吗?柔声细语的哪行,要狠,要凶!”他让墩子来开车,自己跨到后排,上前就给了乐乐两巴掌:“快说,你妈妈的手机号是多少?”乐乐眼泪汪汪的,咬着嘴唇,哆嗦着就是不吱声。
墩子说:“别这样。花儿说,这孩子有毛病,有些自闭,平时不怎么说话。”
“不说话就写!”阿强四处找笔,掏来掏去,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电工笔,那是他在旧车行修车时试电用的,这怎么写?他指着墩子的后背:“就在他背上写!”
乐乐接过电工笔,哆哆嗦嗦在墩子背上划起来,怎么划都写不出字,便用了力,痛得墩子嚎叫起来,阿强一巴掌打在墩子的头上,骂:“忍着点,没出息的东西!”墩子只能咬牙忍着。乐乐划一个数字,阿强就在手机上按一个键,虽说显不出字来,但号码总算是弄出来了。写完了,墩子眼里已噙着泪,他掀开上衣,伸手去背上抚摸痛处,阿强倒乐了:“哈,这下号码丢不了了。”墩子背上一道道血痕,刚好是那个电话号码呢。
阿强当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乐乐的手脚绑住了,还在她嘴里塞了块破布,这才给乐乐的妈妈打电话,索要100万元的赎金。
墩子开着车,去城乡接合部阿强的租住房,这是他们商定好的,先将乐乐藏在那儿,等拿了赎金再放人。要去租住房,就要经过同仁医院门口。墩子开车经过同仁医院门口时,习惯性地往医院瞄了一眼,看花儿还在不在,这一瞄不打紧,正好望见小戴和花儿搂抱在一起,墩子“腾”地一下上了火,肺都快气炸了,他想都没想就一个急刹车,将车熄了火,打开车门要往下跳。
阿强一把揪住了他:“你干啥去?”
墩子额上青筋突暴:“你没见那不要脸的在抱俺媳妇吗?老子去收拾他!”
阿强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猪脑子!现在什么情形?你还惦记花儿?瞧瞧车里!”墩子回头一看,乐乐被绑着,正眼泪汪汪地瞧着他呢。他一下子醒过神来,这会儿还真不是去出气的时候,耽搁下去被人发现车里有个被绑架的女孩,那就糟了。
墩子气得直擂自己的脑袋:“好你个花儿,你又伤俺!好,你等着,老子就当一回胯下的韩信,忍了这一回。等俺拿了50万,娶了你,看俺怎么收拾你!”他一边骂一边重新发动车子,但车子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阿强气得破口大骂:“你个猪脑子!老子早跟你说过,这车子熄不得火,你为了个水性杨花的臭女人,居然将车窝在这儿了!”
墩子一向是惧怕阿强的,但听阿强骂花儿是水性杨花的臭女人,他还是梗起了脖子:“不准你这样骂花儿,她是织女!嫦娥!妲己!”
“啥意思?”
“总之她就是俺心中的仙女!”
“仙你个头!妲己是狐狸精!”阿强一个耳光刮过来,“这里不能停车,待会儿交警来了,看到了车里的女孩,你就等着到牢里想你的妲己去吧!”
这句话吓着墩子了,他不敢再吱声,拼命地拧动钥匙打火,阿强也过来帮忙。两个人急出一头一脸的汗,忙活了半天,总算将车子给发动了。墩子欢呼一声,正要踩油门呢,愣住了,车头前站着个人,胖乎乎的大个子,堵住了去路。
拦车的就是老沙。老沙记着小戴的嘱咐,取货的是个开红色小车的人,他见这辆红色小车停在离自己50米远的地方好一会儿了,他便寻思,这肯定就是取货的人,既然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呗,所以他上前来了,拦在了车头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