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沈金鱼失态地叫了起来。赵强不动声色地拿出一个录音机，打开，里面是何长丰的声音：“我承认，泡沈金鱼是因为她是公司的会计，可以挪用公款……”
　　
　　沈金鱼的泪水猛地流了下来，跟着，她捂着嘴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周海天有些不忍，对赵强说：“其实你可以说得婉转一点。”赵强毫不在意地说：“当头棒喝或许更好。可我们费了这么多的心血，所起的作用竟然只是劝说了一个迷途少女！”
　　
　　周海天也是哑然无语，原本以为找到发票的问题就能破解所有谜团，可是兜了一个大圈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难道那张发票是自己无意中丢了，而郑冬夫妻心血来潮地捡回了家？
　　
　　赵强长吐一口气，说：“还有一件事，郑冬夫妻的身份查清了。他们也是职业骗子。”
　　
　　郑冬原名叫郑东，叶香原名叫叶秀，两人确实是夫妻。他们作案的手法通常是先由郑东打听到哪家公司的老板好色，再从中精选出目标，由叶秀以求职者的身份进入公司，色诱老板。最终由郑东去捉奸敲诈，随后再转移到别的城市。因为被敲诈的人碍于面子，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因此并没有被通缉。
　　
　　周海天沉思道：“既然这样，他们应该尽量保持低调才是，怎么会天天吵闹令我寝食不安呢？”
　　
　　正无精打采的赵强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来，说：“没错，你说过这事的，是我忽略了。他们天天吵架，应该是因为郑东感觉到了叶秀有外遇，却又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叶秀的情人才是最可疑的！”
　　
　　周海天叹道：“可是叶秀已经死了，我也没见过她情人的模样，这怎么查？”赵强想了想，说：“或许，这又该联系到发票了。发票不可能无缘无故到了他们家里，而这两个人生性谨慎，按理来说不会带外人来家里，除非，是毫不防备的人。或许，是叶秀的情人无意中带来的。叶秀的情人从哪来的发票呢？这样，联系到沈金鱼与何长丰的关系，那么可以断定，叶秀的情人很可能就是何长丰！”
　　
　　赵强随后又将哭红了眼睛的沈金鱼叫进来，询问起发票的事。沈金鱼年轻漂亮，饭局多，对这毫无印象。不过，当周海天提醒她是否记得那天司机有没有把什么东西还给她时，沈金鱼的记忆恢复了。她承认确实有此事，而且，很肯定那是张发票，当时她也没在意，顺手放进口袋了。以后就再没见过了。
　　
　　赵强问她何长丰是否经常向她要钱，沈金鱼表情复杂，最终还是点点头。赵强心里一阵轻松，随即他起身告辞了，留下周海天与沈金鱼对视无语。半晌，沈金鱼才轻声说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周海天笑了起来，说：“没事，说起来我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那本书……”
　　
　　六、情到绝望时
　　
　　这几天周海天的心情不错，一个是发票的事差不多解决了，二来，是沈金鱼对他的态度好多了，让他看到了希望。只是，赵强很快带来了一个消息，令他高兴不起来了。
　　
　　赵强在那天走后就提审了何长丰，询问他与叶秀的关系。何长丰见再也瞒不过，承认自己就是叶秀的情人。三个月前，何长丰无意中认识了叶秀，看她的穿着像是有钱少妇，于是开始追求她。叶秀虽然也是职业骗子，但从来没遇过爱情骗子，很快，两人便在一起了，因为那段时间正在扫黄，两人便经常趁着郑冬加班时回家约会。叶秀后来对何长丰说了自己的职业，何长丰害怕了，他觉得像他们这种流窜作案的人过于危险，于是，重新选择了目标，也就是沈金鱼，随后对叶秀提出了分手。叶秀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没有难为他，何长丰怕她以后纠缠，在最后一次约会时，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她。以后，两人就再没联系了。
　　
　　“何长丰只记得头天晚上从沈金鱼那拿过钱，但里面有没有夹着发票他也不记得了。不过，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我们可以这样设想：发票确实是夹在钱里的，叶秀拿回家后，被郑东看到了，出于谨慎，他询问发票的由来，叶秀无法解释发票的由来，于是郑东更加起疑，因此，两人才会经常吵架。对了，他们不知道你的姓名吧？”
　　
　　周海天连连摇头，心中暗自庆幸，若是郑东知道发票上的名字就是他，只怕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看来这个推理是合理的。不过，”赵强无奈地说，“这对案子没任何作用，又是白忙活了。对了，那个袭击你的人没再出现吧？”周海天摇头说：“没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杀错人了。”猛地，周海天神情一震，愣在了那里。赵强见他神情有异，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吗？”周海天连忙摇了摇头，说：“没、没有。”赵强没有再问，神情黯然地走了。
　　
　　赵强走后，周海天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郑东夫妻来本市后行事低调，不会跟别人发生冲突，而唯一去过他们家的何丰长又不是凶手，但凶手却又那么准确地摸到他们家去。这看似矛盾的逻辑其实却很好解释，那就是凶手本来是想杀何长丰的。或许凶手并不知道何长丰的家在哪里，却看到过他经常去郑冬夫妻家里，误以为那里就是他的家。当凶手趁夜上门时，却发现屋里是个陌生女人，于是勒死了她，并设下陷阱想杀何长丰，却又再次杀错了人。所以，杀手必是何长丰的仇人。
　　
　　周海天愣愣地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后，终于回过神来，起身出了门。他来到一个城中村里，敲响了其中一户的大门。门开了，一脸憔悴的许桃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来一般，淡淡地说：“进来吧。”
　　
　　屋子里简陋而肮脏，很难想象这就是喜欢奢侈和干净的许桃生活的地方。长久的沉默之后，周海天沙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要杀郑冬夫妻？”许桃低下头来，并没有辩解，说：“我杀错人了。”
　　
　　许桃跟周海天离婚后，一心想跟着何长丰过更幸福的日子，可何长丰在将她的钱财骗空后便提出了分手。许桃像当初的周海天一样，苦苦哀求何长丰，可何长丰却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时候许桃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何长丰，她甚至连他真正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许桃由爱生恨，想要杀掉何长丰报仇。终于，她发现何长丰经常去自己原来住的那个小区，而且，还住在她的隔壁，她不知道那其实是叶秀的家。接下来发生的事周海天猜到了，她撬开门后，发现床上躺的是叶秀，这时叶秀被吓醒了，许桃怕她叫喊，便勒死了她，直到这时，许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进错了屋，又在煤气上动了手脚……
　　
　　周海天痛苦地揉着额头，艰难地问道：“那么，我呢？你为什么又想杀我？”
　　
　　“不不，我不是想杀你！”许桃连连摇头，“我只是恨你，但并不想你死。”
　　
　　许桃后悔了，想要与周海天重归于好，但此时周海天已是对她彻底死心了，绝望中的许桃竟想到了要将他刺伤，然后去照料他，以此唤醒他对自己的爱。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明明有时间再补几刀却没有这样做的原因。但她如此及时地赶到医院，却正是周海天怀疑她的一个原因。
　　
　　这时，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赵强和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赵强抱歉地对周海天说：“对不起，我跟踪了你，因为当时你的表情确实太奇怪了。”随后，又转头对许桃说：“刚才你们所说的我们都已经听到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许桃默默地起身，眼睛却看着周海天，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周海天内心挣扎了片刻，走过去抱了抱她，说：“下辈子，别再这么自私了，我还娶你。”顿时，许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