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纸片一样
这天,周进军抽出一根烟递给老根。老根眼巴巴地望着烟卷,咕咚咕咚地咽着唾沫说:“可不能抽。兰花交代过我,不让我抽烟,我要是抽,她知道了会生气的。”
周进军苦笑一声说:“老根叔,你怎么就能肯定,兰花婶会回来?说不定,她和蒋文丽在城里过着好日子,忘了你呢!”
“不会不会!”老根坚决地摇着头说,“兰花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说好了,元旦结婚,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了,她都会在元旦之前回来。我和她风风雨雨半辈子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周进军苦笑一声,在心里祈祷,但愿兰婶能回来吧!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兰婶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周进军就有些泄气,老根也慌张起来,坐卧不安,吃饭喝水也没有了心思。
这天上午,周进军和老根在屋里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外有人喊:“老根!老根你死哪里去了?家里也没有个人,快出来!有你的信!”
老根闻声,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腿脚比年轻人还利索,边跑边说:“肯定是兰花来信!我说嘛,兰花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周进军也起身跟了出去,他的胸口“噗噗”直跳,如大战来临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乡村邮递员身边。老根接过信,手忙脚乱地拆开信封。
信是素雅的白纸折叠而成的,老根小心地拆开叠成千纸鹤模样的信纸,里面一个字也没有,但是,白纸中间,安静地躺着一朵已经干枯的兰花。
老根老泪纵横,捧着信,像面对着兰婶:“兰花,你这个死老婆子,走也不说一声,不过我不怪你。你肯定有苦衷。兰花,你不会写字,可我知道,这信就是你写给我的,你在信里夹一朵兰花,就是对我说,兰花就是你!”
老根又把信封递给周进军说:“小伙子,给我念念,这信封上写的啥地址,明天我就按照这个地址找兰花去!”
周进军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封,狠狠地看了几眼,那十几个字,就像用刀子刻进了他的脑海里:江南市麒麟苑10栋504房。
老根拿着信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而周进军连个盹也没打,抽身朝村外奔去。
老根说得没错,信是兰婶“写”给他的。
兰婶在被蒋文丽软禁期间,无时无刻不挂念着老根。可怎么样才能向老根报个平安呢?老根没有电话,自己又大字不会写一个,叫蒋文丽打电话或者写封信,蒋文丽就是不答应。自己又出不了门,到底怎么办啊?
那天,兰婶看见阳台上的兰花,忽然有了主意,自己的名字不就叫兰花吗?要是把一朵兰花寄给老根,老根肯定知道她的苦心。于是,兰婶悄悄地摘下一朵兰花,静静地等着机会,终于有一天,蒋文丽外出了,有一个煤气公司的人来抄表,兰婶给他一块钱,委托他把这朵兰花寄给老根。抄表工人是个热心人,他爽快地答应帮忙,还在信封下面落上了准确的地址。
当天傍晚,周进军打车来到了蒋文丽租住的房间外。
周进军有一套小区保安的制服,他穿上制服,敲响了蒋文丽家的防盗门。
沉浸在痛苦之中的蒋文丽晚上又喝了酒,醉醺醺的,神志不清,她看见是保安叫门,毫无防备地打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周进军就像一阵阴风一般闪身而入,进了屋,又反锁上门。他一声不吭,但是牙齿咬得嘎吱吱响,两眼阴沉地看着蒋文丽。
蒋文丽吓坏了,定睛一看,竟然是周进军!她傻了,酒也彻底醒了,刚想喊人,身手矫健的周进军跨步过来,一只大手紧紧捂住蒋文丽的嘴巴,另外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截尼龙绳,不一会儿,便将蒋文丽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又将一块胶布封在蒋文丽的嘴巴上。
将蒋文丽控制住后,周进军点了一根烟,阴森森地望着蒋文丽说:“放痛快点,我让你少受点罪,把那600万还给我!”
蒋文丽知道躲不过去了,只想求得一条命,她哭丧着脸,想说话,可说不出来,只好朝卧室的方向点着下巴。
周进军转身进了卧室,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蒋文丽那张宽大的床上,码着一堆堆百元大钞!周进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地点了一下,整整600万,一分不少。原来,蒋文丽这段时间挥霍的是他们本用来结婚的那10万块钱。
周进军将600万又装在旅行袋里,作好了出门的准备,但是在离开之前,他还必须做一件事情——杀掉蒋文丽!
刚才,周进军看见了兰婶的遗照,料定兰婶已经去世,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蒋文丽是这个惊天大案的知情者,有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周进军就不能安安心心地享受这600万。周进军不担心随后赶来的老根,因为在牛头村,他叫另外一个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且,他也设计好了缜密的谋杀方案。
周进军将屋里的门窗关严实,走到蒋文丽面前,扯起她的头发,把蒋文丽拽到厨房里,对着坚硬的灶台,狠狠撞去。蒋文丽痛苦地“唔”了一声,昏厥过去。
接着,周进军将蒋文丽身上的绳索解下,又撕开她嘴上的胶布,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留下的痕迹清理掉,然后打开煤气阀门,煤气吱吱地钻了出来。
周进军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警方勘查现场后,一定会以为蒋文丽喝醉了酒,忘记关煤气阀门,等她感觉到煤气泄露,强撑着来到厨房关煤气,煤气没关掉,自己却撞倒在灶台上,直到煤气中毒而死。
周进军冷笑着打开门,出门后,将门关上,下了楼。当他走到门厅不远处,忽然看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向蒋文丽的房间扑去。周进军大惊失色,警察怎么会出现?难道自己的罪行被警察发现了?他不敢多想,一路仓皇逃窜……
两个人的婚礼
其实周进军一直处于警察的监控之中。早在8月16日那天早上,救援队伍从盘山公路15公里处救下周进军时,就盯上了他。警方查了查他的通话记录,发现周进军在拨打求助电话前,还给另外一个人打了一个电话。联系到当时的实际情况,警方基本上可以判断,那失踪的600万与周进军有关系。警方正准备采取措施的时候,却发现,周进军拨打的那个电话停机了。这就是说,极有可能600万巨款被接电话的人卷跑了。等到警方查清楚卷款逃跑的人就是周进军的女朋友蒋文丽,再找蒋文丽,已经找不到了,她的母亲兰婶也失踪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方决定,监控周进军,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直至找到蒋文丽。
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昨天,周进军和老根接到兰花来信时,负责暗中监视周进军的警察得了重感冒,去医院治疗。由于长时间的蹲守没有什么突破,这名警察有了松懈心理,没有向江北市局反映情况,私下就离开了岗位。等他从医院回到牛头村,才看到兰婶的来信,再找周进军,已经不见了。这名警察立刻向市局报告情况,江北市公安局迅速和江南市公安局取得联系,请求协助,抓捕周进军和蒋文丽,但江南市警方还是迟了一步,当他们破门进入蒋文丽的房间时,周进军不见了,而蒋文丽已经死亡。
周进军侥幸逃脱,但他深知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他知道各路口都有警察把守,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也不敢住宾馆,只好在市郊一个废弃的烂尾楼里落下脚,深居简出,想等风声过后,潜逃到另外一个城市去,花钱办一个假身份证,再整一下容,安心地享受这600万。
一个多月过去了,狡黠的周进军感受到那危险的气息已经消散,准备出逃。
周进军那3万块钱补偿款已经全部用完,现在要开始动用那600万了。
出发前,他要搞一副像样的行头,把自己弄得像个大老板,一路上会少很多麻烦。
这天上午,周进军取出两万块钱,来到一个大商场里采购起来。不一会儿,周进军买了一件西玛白衬衫,一套报喜鸟西服,一件七匹狼立领风衣,一架雷朋墨镜。
选购完毕,周进军来到收银台前付账,递上两万块钱。收银员迟疑了一下,很快朝旁边的防损员使了个眼色。两名人高马大的小伙子马上贴紧周进军,客气地说:“先生,请和我们走一趟。”
周进军做贼心虚,猛发力想逃跑,可两个防损员已牢牢地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