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塔拉·刚毅(1837年—1900年),字子良,满洲镶蓝旗人,道光十七年(1837)生。他由笔贴式入仕,历任刑部郎中,江西、直隶按察使,广东、云南布政使,山西、江苏、广东巡抚等,光绪二十年(1894)授军机大臣。纵观刚毅的一生,外任封疆,内入军机,可谓荣宠一时。
清末,外敌入侵,内乱迭起,局势动荡不安,清王朝的统治摇摇欲坠。刚毅作为清政府统治集团的中坚,他关心大清社稷的安危,从维护清王朝封建统治的根本利益出发,经常上疏朝廷,提出一些有利于国计民生的主张建议。
光绪十一年(1885),刚毅升任山西巡抚。任职期间,他几次上疏朝廷,提出了在套外、躔金等处屯田的建议。套外、躔金等处土质肥沃,浇灌便利,麦谷粱秫,种无不宜。此前当地曾奉谕开垦过,收租银不下10万两。而及刚毅到任时,因连年战乱,这一望无垠的平川广漠已是野草丛生,杂树成林,一派荒芜衰败的景象。刚毅在疏中,分析了套外、躔金一带的山势地向、水利土质以及今昔衰旺悬殊的情况,指出在此处实行屯田制,是一件当地居民“率皆欢欣鼓舞”的大好事。他说套外“今若于该处议设屯政,则险要藉以扼,地利藉以复,蒙旗藉以赡……躔金一带,诚能及时筹议屯政,无事则固吾边圉,免为逋逃渊薮;有事则防敌伺隙,便于控制事机,策诚至善。”并提出了屯田首先要实行的三条计策:分段、修渠、设官。他的建议,对于处于内忧外患,财政拮据的清王朝来讲,无疑是不无裨益的,所以,疏入很快就得旨议行。次年五月,刚毅巡阅了作为军屯的大同镇属营伍。
光绪十四年(1888),刚毅调任江苏巡抚。时值江苏各地连降大雨,境内泻洪的主要河流吴淞江、蕴藻河因年久失修,日就淤浅,淤塞严重处几乎成为平陆,大水溃溢,泛滥成灾,灾民衣食无着。面对这严重的灾情,刚毅上疏,提出了以工代赈疏浚的建议,得到了朝廷的首肯,下旨议行。刚毅亲自前去督率检查,先后疏通了蕴藻河、吴淞江,消除了后患,当地的老百姓对他感恩戴德。
清末朝廷内机构重叠,人浮于事,空靡皇粮。光绪二十四年(1898)三月,刚毅调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不久,就奏请裁汰冗员薪水,以及各项杂支,以重款项。又疏陈实仓廪、严保甲、罢不急官等,均被朝廷采纳实行。
但总的说来,刚毅才疏学浅,没什么特殊才能,只因他深谙为官之道,时时处处迎合实际操纵朝政的慈禧太后,故深得太后宠眷。
光绪二十年(1894),刚毅在广东巡抚任上,特旨招入京都给太后祝寿。刚毅为了讨太后欢心,特地叫人赶制了3万银币做寿礼。当时内地通用银,只有广东制成银币。刚毅把银币携入京都献给慈禧,献媚说:“我知道万寿赏号多,特地铸币,以表敬意。”慈禧十分欢喜,忙叫人收下。不久刚毅就被擢为军机大臣,署礼部右侍郎,赏紫禁城内骑马的荣誉。
光绪二十四年(1898),以康有为、梁启超等为首的维新派在光绪皇帝的支持下,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法维新运动,这使已宣布“撤帘归政”的慈禧惊慌失措,坐卧不安,对新政充满了仇恨,急欲扼杀。刚毅禀其旨意,仰其鼻息,猖狂反对新政,百般抵制变法。光绪皇帝拟降旨废八股、改试策论,刚毅公然进行反对,说什么:“此事重大,愿皇上请懿旨。”康有为建议裁减绿营,改用西法练兵,刚毅拼命阻挠,竟然说:“有藤牌地营,则枪炮不足畏。能徒手相搏,则洋人股直硬,伸屈弗灵,必非我敌。”他的荒唐言论甚合慈禧意,被慈禧赞扬为“独痛切”。
维新运动被慈禧策划的政变镇压下去后,光绪被幽禁于瀛台,失去了人身自由,但慈禧仍感到光绪的存在对她有威胁,准备废掉光绪,另立幼帝,结果遭到英、美、日等国反对,于是,刚毅便与军机大臣荣禄等遵太后旨意,策划选立端王载漪的儿子溥为“大阿哥”,企图以此为过渡废掉光绪。
刚毅竭力奉迎太后,慈禧对他是恩宠有加。光绪二十二年(1896)四月,刚毅被提升为工部尚书;七月,充任崇文门监督;九月,充会典馆正总裁。光绪二十三年(1897),调任刑部尚书。第二年,补正红旗蒙古都统,调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并赏赐给西苑门骑马的殊荣,充经筵讲官、翻译阅卷官。光绪二十五年(1899),补内大臣。可谓高官厚禄,显赫一时。
刚毅生性好财,贪得无厌,慈禧的宠信,给他贪赃私饱大开方便之门。
甲午战争后,清政府支付日本巨额赔款,国家财政极度空匮,庞大的军需之资朝廷已难以筹措。兵部尚书荣禄便秘奏慈禧,派刚毅赴两江、两湖、两广、闽浙等省去募征。刚毅去到后,大肆搜刮勒索,无论公款还是私银,一概敛取,一年间便搜括银两数千万。刚毅乘机假公济私,饱入私囊的不可胜数。他回京时,大箱小笼等行李多达数千件,围观者愤慨地说:“这里面都是累累黄白物啊!”
戊戌政变后,国力日衰,朝廷欲收罗各省库藏供自己挥霍。光绪二十五年(1899)四月,钦差刚毅赴江南查案。刚毅命各省查库藏、核釐金、关税及地方行政薄册等。他利用手中的大权,私立名目,增征税金。所到之处,吏役横征暴敛,目无法纪,打着为朝廷筹饷的幌子,其实大都侵吞为己有。他还向地方官员明诈豪取,索要贡献,仅在广东就敛括四百万。他到粤东时,藩司听说刚毅要来,就天天督促员吏会计核查帐目。时值盛夏,刚毅难以忍受南方的酷热,急欲回京,就对藩司说:“你何必这样辛苦。其实天下之事非常容易办。每天只须穿着背心,挽着辫子,喝着茶水,童仆在一旁打着扇子,一切事就完了。”藩司会意,就着意打点了一番,刚毅非常满意,满载而归。
刚毅任广东巡抚时,入都给慈禧太后祝寿,命一道员为他铸银币3万献给太后,他因此得以升迁,但对制币所用银两却闭口不提,那道员也不敢索偿,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刚毅虽身居高位,文化素养却很低。他识字不多,读书甚少,不学无术,却刚愎自用,因此常在大庭广众之中念白字、闹笑话。如他读“聊生”为“耶生”、“刘鼒”为“刘鼐”、“瘐死”为“瘦死”,每每引得别人窃笑。他为刑部尚书时,提牢厅每次呈报囚犯瘐死狱中的报告,他都要提笔把“瘐”改为“瘦”,并且斥责那写报告的司员不识字。他不理解“刚愎自用”的意思,把“愎”读为“复”,他曾经对别人说:“别人都说我刚复自用。我只知有刚直,何谓刚复?实在不可理解。”他还把皋陶的“陶”读作“桃”(应读作尧),煞有介事地说皋陶就是“舜王爷驾前刑部尚书皋大人皋陶”,一时成为笑谈。他在军机处时,有一次四川报的“剿番夷获胜”的奏折中有“追奔逐北”(追击败逃的敌人。奔、北都指战败奔逃之敌)一语,他阅后大怒,说:“川督竟然粗心大意到了如此地步,奏折岂能任意错讹?”周围的人惊异地问出了什么错?他说:“这句话一定是‘逐奔追比’之讹,因为逆夷奔逃,逐而获之,追比他们往时掠去汉人的财物。如果作“逐北”,怎么知道奔逃的人不向东西南而独向北呢?”当时在一旁的翁同龢强忍住笑,给他讲解“追奔逐北”的意义,他却连连摇头,不以为然。
有一次刚毅在慈禧太后面前荐举以前巡抚江苏时的中军王定扬,他说:“王定扬竟是臣手下的一个黄天霸。”慈禧听了,面露讥笑之色没有作答。同时被召见的荣裕出来后对刚毅说:“黄天霸虽好,但只可惜去那施不全的竟是一个包袱脚。”所谓“包袱脚”,是京师对那些满肚子是戏,口中却唱不出来的人的称呼,颇含贬义,刚毅竟然不知道。
刚毅不仅无知,而且固执,心胸狭小,听不得半句批评意见,对给他指出谬误的人,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翁同龢因多次指出他念错写错的字,在戊戌政变后,被他乘机弹劾,遭到“革职永不叙用”的加重处罚。
当时有个京官根据刚毅念白字、闹笑话的趣事写了这样一首讽刺诗:
帝将为王虞舜惊,皋陶掩耳怕闻名。
荐贤曾举黄天霸,远佞思除翁叔平。
一字谁能争瘦死,万民可惜不耶生。
功名鼎盛黄巾起,师弟师兄保大清。
淋漓尽致地讽刺了刚毅的不学无术,颟顸昏庸。
刚毅一生追随慈禧太后,宠眷在诸王之上,没料到最后因庚子拳变之事,被劾为罪魁。
光绪二十六年(1900)春,蓬勃兴起的义和团运动以不可阻挡之势迅猛向京津地区发展,令帝国主义列强惊恐万分,也使那拉氏深感剿抚两难。六月,英、美、法、德、俄、日、意、奥8个帝国主义国家纠合在一起,悍然发动了侵华战争。面对义和团的斗争怒火和入侵者的嚣张气焰,清廷统治集团内部出现了两种对立的主张,端王载漪、协办大学士刚毅等认为义和团“法术甚明”,主张利用义和团与列强作孤注一掷的拼斗。而两广总督李鸿章、太常寺卿袁昶等则主张对内镇压,对外求和。因为阴谋废立而遭到各国公使反对而满腹怨恨的慈禧,唯恐列强迫令她归权光绪,因而主战派的主张更合她的心意,她逞一时之愤颁谕“招团御侮”,对外宣战,企图利用义和团杀杀洋人的威风,同时利用洋人消灭义和团,一箭双雕。刚毅奉命前去招抚义和团入京,并被任命为统率义和团的首领。他们虚伪地宣称义和团是“义民”,加以改编,蓄意把义和团变为清政府的御用工具。义和团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内就在北京集聚了数万人,他们手持大刀长矛,到处焚烧教堂、围攻外国使馆,同入侵者展开了英勇的斗争。但由于清政府的叛卖,义和团运动失败了。八月,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刚毅随慈禧太后仓惶逃往西安。一路上他心绪忧惧,言行极为谨慎小心,恐祸及自己。行至太原,奉太后之命与八国联军议和的李鸿章电劾肇祸的诸王大臣,刚毅被列为罪魁。从此,他更加惊恐不安,不久忧虑成疾,死于山西侯马镇。后来,惩办罪魁时,刚毅因为先死,免遭杀戮,追夺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