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垣(1880年11月12日—1971年6月21日),字援庵,号励耘,1880年11月12日(清光绪六年十月初十)生于广东新会一个药材商人的家庭。五岁随父至广州,次年入私塾。十二岁时,读张之洞的《书目答问》,打开了眼界。越年进而反复阅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掌握了比较丰富的目录学知识,学会按着目录选买自己需要的书看,对历史表现出浓厚的兴趣。1897年,到北京参加顺天乡试,因不愿受八股文程式的约束,放笔为文,没有考中。回到广东,以教蒙馆为生,同时继续自学。
1904年,陈垣参加了广州《时事画报》的筹办工作。画报有图有文,画者为高剑父等人,陈负责文字部分。他用“谦益”(与“满招损”相对)、“钱罂”(储钱罐“扑满”的别名)等含有反清意义的笔名发表了大量文章。许多文章运用元朝历史及清帝上谕等历史题材,影射现实。如《释奴才》一文,巧妙地引用乾隆帝的几份上谕,从他的自相矛盾中,尖锐指出“汉人求为奴才且不可得”。除了进行反清的文字宣传外,陈垣还参加了转运枪支等武装起义的准备工作。在此期间,他参加了同盟会。
1907年,陈垣的父亲患肾结石病,中医久治无效,后来经西医手术治疗得到痊愈,陈深受刺激,决心学习西医,乃考入美国教会办的博济医学堂。由于学校当局歧视中国员生,他愤而退学,与梁慎余等人发起创办广东光华医学专门学校。这是第一所私立的由中国人自己管理的西医学校,他也是该校的第一届毕业生。1910年毕业后,他留校任教并在课余义务行医。在《医学卫生报》、《光华医事卫生杂志》上,他发表了《孔子之卫生学》、《中国解剖学史料》等大量宣传医药卫生知识和医学史的文章。1911年,又主编《震旦日报》兼副刊《鸡鸣录》主笔,继续鼓吹革命。
辛亥革命后,陈垣当选为众议员,于1913年赴北京任职,参与政治活动,结识了旧交通系首领梁士诒。翌年,他先后在梁主持的全国税务处、国内公债局、毛革改良会等机构任职。1921年12月梁士诒任国务总理,陈垣担任教育次长并代理部务(总长黄炎培未到职)。他在北京结交文友,阅读图书,研究史学。承德避暑山庄藏的文津阁《四库全书》运到京师图书馆后,他在10年中,用相当多的时间研读了这部8亿多字的大丛书。
陈垣自1917年春开始从事中国基督教史的研究。在收集资料时,结识了两位爱国天主教徒马良(相伯)和英华(敛之)。当年5月,他写成《元也里可温考》。这是他的第一篇史学论文,引起学术界的重视。由此他开始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史学研究生涯。
1922年,陈垣在脱离了政界之后,任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导师和京师图书馆馆长;1924年任清室善后委员会委员,1925年任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1926年任辅仁大学副校长、校长,1928年任燕京大学国学研究所所长,1929年任北平师范大学史学系主任,1931年任北京大学史学系名誉教授,专心致力于教育和治史。这一时期他的史学研究和教学主要集中在三个领域,即宗教史、元史和历史文献学。他是中国宗教史研究的开拓者之一,对在中国历史上流传的主要宗教,包括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道教以及摩尼教、火祆教、犹太教等,都作了深入研究。他的《元西域人华化考》,论述元代色目人的汉化,日本学者称他为“现在中国史学者中,尤为有价值之学者也”[1]。他对历史文献学的目录学、年代学、校勘学、避讳学等学科,作了总结性的研究,《二十史朔闰表》、《中西回史日历》、《元典章校补释例》(后改名《校勘学释例》)、《史讳举例》是这些领域的重要著作。
陈垣在历史学的教学中也有许多创新,其开设的“史学名著选读”和“史学名著评论”课,就是今天各大学历史系普遍开设的“历史文选”和“中国史学要籍介绍”课的前身。他的“史源学实习”课,由于采用实习的方法,让学生从史学名著中找出错处,调动了学生学习的主动性,使他们终生受益。陈垣这一时期的研究和教学工作,奠定了他在学术界的地位。1935年他当选为中研院评议员。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不久,北平沦陷。由于辅仁大学受德国教会提供经费,因此成了沦陷期间北平唯一不向日伪当局注册的学校。陈垣留在学校尽力引导广大青年学生保持民族气节。他坚决拒绝担任沦陷区最高文化团体“东亚文化协会”的会长。
陈垣在抗战八年中,除了教学之外,还满怀抗日爱国热忱写成专著七种,即《旧五代史辑本发覆》、《释氏疑年录》、《明季滇黔佛教考》、《清初僧诤记》、《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中国佛教史籍概论》、《通鉴胡注表微》,寓民族气节于著作中。他的这些著作在材料运用上有很大特色。《明季滇黔佛教考》发掘出在很多常见的书中未为人在意的佛教史料,充分运用了许多从未被人利用的材料。1939年初,他在故宫发现了一部《嘉兴藏》。藏书处所阴暗潮湿,蚊子很多,为了打开这座沉霾了300年的史料宝库,他带领助手,每次事先服用奎宁丸,在一年多时间里将全藏阅读一遍,搜集了许多清初僧人的语录,在《明季滇黔佛教考》中充分加以运用。他在该书重印后记中说:“以语录入史,尚是作者初次尝试,为前此所未有。”
陈垣在撰著这些史著期间,学术思想有重大变化。1943年11月,他在给友人方豪的信中说:“至于史学,此间风气亦变。从前专重考证,服膺嘉定钱氏;‘九一八’事变后,颇趋重实用,推尊昆山顾氏;近又进一步,颇提倡有意义之史学。故前两年讲《日知录》,今年讲《鲒埼亭集》,亦欲以正人心,端士习,不徒为精密之考证而已。”[2]他认为不仅仅要在学术上超过日本,还应当将自己的史学教学与研究直接参加到抗日斗争中,因此以提倡经世致用的顾炎武《日知录》作为教材。他认为史学的经世致用,最主要的就是要激发知识分子热爱祖国、反对民族压迫的民族气节。他这一时期的所有著作都围绕这个主题。
《通鉴胡注表微》是陈垣的最后一部专著,也是他许多学科研究成果的总结,在后记中称之为自己“学识的记里碑”。这部书的最后完成和出版已在抗战胜利之后。他对国民政府的所作所为大失所望,所以在《通鉴胡注表微》中补充了一些内容,指出“民心者人民心理之向背也。人民心理之向背,大抵以政治之善恶为依归”,“外战犹有民族意识为之防,内战则纯视民心之向背”等等。
陈垣追求真理,向往光明。北平解放前夕,南京国民政府几次派飞机接他及一些著名学者南下,都被他拒绝。1949年1月底,北平和平解放,陈垣学习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著作,思想发生剧变。4月底,他在给胡适写的公开信中表示,今后要“努力为人民大众服务”,并说:“我也初步研究了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使我对历史有了新的见解,确定了今后治学的方法。”[3]
1950年,由于教会停发经费,辅仁大学由教育部接办,陈垣继续担任校长。1952年高等院校调整,他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1954年,任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1955年当选为哲学社会科学部学部委员。他还是第一届至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和常务委员。1959年,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在担任繁重的学术领导工作的同时,仍从事教学和写作,并将旧著陆续整理出版。
1971年6月21日,陈垣病逝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