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裔介(1616-1686年),清初著名理学家,清大臣。
清顺治、康熙时期,名臣魏裔介、魏象枢并立于朝廷,被时人称之为“二魏”。到了嘉庆、道光年间,宗室昭?在《啸亭续录》中对两人作了比较,认为前者政绩要远胜于后者。又有人讲,自北宋欧阳修以后至清,魏裔介是唯一的由谏臣升任宰相之人(欧阳修曾任知谏院,后任参政知事,即副相)。
魏裔介,字石生,号贞庵,一号昆林,生于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直隶柏乡(今河北柏乡)人。其祖父魏纯粹先后任过知县、监察御史。父亲魏柏祥在明天启元年被考授县令,但未就任。魏裔介在兄弟五人中排行第二,因生性颖悟,很魏裔介得父亲的钟爱。从八岁起他习读诗书,先后从师于张从野、陈孔昭等人。
明朝末年,风云变幻,局势动荡。对此,步入成年的魏裔介深有体会。明崇祯七年(1637),柏乡受到农民军的威胁,魏裔介和父亲率众守城,并悬赏募求敢死之人,使柏乡暂时得以保全。几年后,眼见农民起义的烽火愈燃愈烈,大明的统治摇摇欲坠,魏裔介曾题诗于壁间,掷笔叹息不已。崇祯十五年(1642),他在科举道路上有所成就,考中了举人。不过,这并未冲淡他忧虑的心情。他深感百姓困苦已极,于次年将自己的一些政治见解拟成疏章,托人转送于朝廷,力求为挽回明朝的危势尽些力。在疏章中,他提出朝廷应普遍蠲免百姓积欠的赋税,收拾人心;要着力清理卫所、选将练兵等等。有的大臣对他讲:“这些计策虽好,但眼下恐怕不能付诸实施,你不如韬光养晦,等待时局的变化。”魏裔介接受了这番话,遂不再抛头露面,终日在柏乡西山的桃源洞与书籍为伴,讲论经术世务,研讨明体达用之学。
外界形势的变化仍牵动着魏裔介的心。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1644),明朝统治被李自成农民军推翻,山海关外的清军又涌进了关内,征战南北,并迁都于北京。为了在中原站稳脚根,清朝方面执行了优待汉族降官的政策,频频征辟故明士绅。这时,魏裔介对政治风云的走向觉得有些把握不定,没有匆忙出山仕清。两年后,他疑虑全消,进京参加了会试,得中进士,入选为庶吉士。当年,他兴奋地受到了钦赐的名画十余轴,其中包括宋徽宗的《鹰关九思竹》。第二年,他授职为工科给事中。
其时,顺治帝福临尚在幼年,一直未接受系统的教育,对汉文尤为陌生。魏裔介觉得这样不妥当。顺治五年(1648)二月,他上疏希望顺治能够少而勤学,及时地举行经筵日讲,由博学明经之士进讲儒家典籍,从中领悟治国安邦的道理。他又提出:燕赵的民众椎牛裹粮,首先归命于清,那里如同汉高祖的关中、汉光武帝的河内。如今,天下初定,官府屡屡奉诏蠲免赋税,但畿辅一带并未得到什么实惠。应切责有关行政官员,务必要取信于民。这一年,魏裔介还出任了乡试的主考官。顺治六年(1649),魏裔介转任吏科给事中,不久因母亲去世,他又解职回乡守制。顺治九年,丧期已毕,他重新担任了原官。在吏科给事中的位置上,魏裔介呆了两年左右。其间他积极言政,在典制、用人、赈灾、农政等方面均有所指陈。
顺治帝福临于顺治八年(1651)宣告亲政。从此,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便挑起了治理偌大一个国家的担子。魏裔介递上疏章,向顺治指出了天下未定、民不聊生、吏治堪忧的状况,请顺治勤于朝政,召对群臣,虚心咨访,由部院科道诸臣面奏政事,仍令史官记注,以求救时之实。顺治引以为然。不过,为了克服阅读汉文奏章的困难和汲取历代治国之道,顺治也希望尽量多抽出时间读书。亲政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每天都要视朝,听取文武官员奏事,自然无法保证读书的时间。魏裔介接着又提出了一月三朝的建议,请将常朝定在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日。顺治立行其说,定下了逢五视朝之制。
“逃人”是清初比较严重的社会问题。所谓“逃人”,即是指从满族王公贵族、八旗兵丁的各种庄屯中逃亡的庄丁。这些庄屯中推行着落后的封建农奴制,不堪欺榨的庄丁逃亡不已。为此,清政府制定了严厉的“逃人法”,惩办“窝主”和“逃人”(对窝主惩治尤重),结果使社会矛盾更趋激化。这种情形引起了一些有识汉官的忧虑。顺治六年(1649),魏裔介首先上疏请求朝廷放宽“逃人法”,稳定社会形势。顺治九年(1652),他再次疏言:处理“逃人”关系到国家元气和百姓休戚。在摄政王多尔衮执政时期,对匿藏“逃人”立法太严,违犯者家长坐斩,以致天下嚣然,盗贼烽起,百姓不得安生。后来经过言官陈说,朝廷责成州县,法令有所宽缓。如今,“逃人”仍旧不绝,被抓获者甚少。朝廷对此若以峻法相对,恐怕会下拂人心,上干天和,决非寻常政治小小得失。皇上爱民如子,各旗亦应仰体圣意,恩遇奴仆。这样,奴仆便不会纷纷离主而去。顺治对此点头称是。
清定鼎中原后,“从龙入关”的满、汉臣员因对奠定大清基业有功,普遍得就显官要职。魏裔介委婉地提出:“对督抚重臣要慎重择定人选,不宜专用辽左旧人。”清朝廷在录用故明官员时,除了以原官留任外,还号召现任官员用心举荐。魏裔介认为,被举荐上来的人员良莠不齐,不可不加以甄别。故明兵部尚书张缙彦在清军平定江南后亲赴南京,归顺了受命招抚江南的清大学士洪承畴,后来又受到了洪承畴和河南巡抚吴景道的举荐,清朝廷准备予以录用。魏裔介闻讯后上疏:张缙彦仕明时身任中枢,值李自成部进逼北京,他匿而不报,养寇误国,有唐代卢杞、南宋贾似道之奸,又要比卢、贾更为庸劣。对这种人,朝廷理当摈弃不用,以协公论。顺治得疏后下令部臣再议。吏部臣员觉得魏裔介的话并不为虚,但所言之事皆在赦前,对张缙彦不必过于苟求,最终将其外用为官。另一方面,魏裔介对明朝末年的一些忠臣不乏肯定。一次,顺治颁诏要求寻访明末在京城为明廷殉难诸臣的事迹,魏裔介在奏疏上列举了大学士范景文等30人,希望由史馆汇纂、褒录其事迹。其后,这些人都受到了清朝廷的旌表。
魏裔介一直认为,大乱之后,朝廷应剔除明末弊症,努力恢复经济,与民休息。清初,各地水、旱等自然灾害频仍,朝廷也多次对受灾地区下达蠲免赋税的诏令。但是,一些地方官对灾情查报迟缓,照旧催征钱粮。魏裔介疏言:“州县遇到了灾荒,既经报部,其按例得以蠲免的钱粮应马上停止征收,地方官还应动用州县积谷和存贮的库银,先行赈贷民众。”直隶、河南、山东一带曾发生了严重水灾,许多百姓无以为生,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魏裔介呼吁朝廷从速拯救灾民,议赈不可稍缓须臾。他在疏章中指出了灾民的凄惨处境:在流徙途中,有父母夫妻同日缢死者;有先投儿女于河而后自投者;有得钱数百而卖其子女者;有刮树皮掘草根而食者;至于僵卧路旁、被鸟鸢豺狼所食者,不知又有多少。顺治看到此疏颇为动容,要求相关臣员尽快拿出赈灾方案,随后又发银24万两,命吏部尚书王永吉等16人分头前往各地赈济灾民。
顺治十一年(1654),魏裔介迁任兵科都给事中。随即,他上疏弹劾剿抚湖南将军、续顺公沈永忠在孙可望部农民军进攻辰州(今湖南沅陵)时拥兵坐视不救,致使守城的总兵官徐勇、辰常道刘升祚等力竭战死,请求将沈予以罢斥。结果,沈永忠被朝廷罢任削爵。魏裔介又上疏弹劾福建提督杨名高,指责其防御不力、怠玩失职,使得郑成功部拿下了漳州。不久,杨名高也遭罢任。魏裔介还综观各路抗清武装动向,向朝廷陈言用兵之策。他的意见是,四川是云南、贵州的门户,所以清军应先进据四川,然后再用兵粤西,击破李定国部。四川、粤西若被平定,云南、贵州的抗清武装便会土崩瓦解。朝廷采纳了他的意见。清军后来在西南一带的军事行动便是按照这个思路进行的。另外,魏裔介在其他方面也提出了一些建议,如要求朝廷录用哪些因进言而获罪的大臣、统计每年的财政开支以供皇帝阅览、增加官吏俸禄、设立劝农官、派遣大臣督视河工、禁止崇尚金玉锦绣及浮屠塔庙等。
魏裔介在给事中任上的良好表现受到了顺治的赏识。顺治十二年(1655),他迁任太常寺少卿。当年十月,他又被破格晋升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顺治十三年(1656)二月间,顺治责备魏裔介等人对朝臣中的朋党行径缄默不言。魏裔介马上就有了反应,在受到责备的第二天上疏弹劾大学士陈之遴心术不端、植党营私。陈之遴旋即被诏令解任,发往辽阳闲居。当时,户部为了解决财政拮据的难题,准备允许吏员纳银得官。魏裔介对此持坚决反对的态度。他认为,这是在衰世才会采取的苟且举措,如果颁为政令,选拔官员的制度将由此开始遭到败坏。魏裔介又请朝廷制订教官每年考察之例,让学政刊布明代大儒薛瑄、王守仁讲学诸书,用以培养人才。在平定抗清武装方面,他仍有所筹划。他进言:“孙可望部得到了峒蛮(指云、贵一带彝、苗、壮、瑶等土著少数民族)的帮助,而峒蛮之所以甘心为其所用、不归顺于清,是因为他们想保留前朝的敕印。朝廷应让任事诸臣用心招徕,颁给峒蛮新的敕印,同时准许他们保留旧的敕印。等他们归顺了一段时间后,再着手收缴旧的敕印。如此,则归顺者日多,而助孙可望部者日少。”魏裔介建议,对不同的抗清武装,要施用不同的手段。如果李定国等人愿意归顺,朝廷不妨许以封侯之爵。否则,即当穷兵追讨。由于清军海上作战力量不强,所以对水师强盛的郑成功部应注意严密布防,在沿海要地增兵筑堡,使其片板不得到岸。待其疲于远涉、坐而受困之际,再招其降将,发兵合力进剿。
顺治十四年(1657)二月,魏裔介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顺治在中和殿召见时勉励他:“你此次得到擢用是出自朕的意旨,并非由于他人的荐举。你不可听从他人的引诱,今后须力破朝廷上结党的恶习,以不辜负朕的眷注。”魏裔介连忙回奏:“臣怎敢不竭尽孤忠,报答皇上的恩典?”仕途上的升迁和顺治的信任,使魏裔介一时颇感振奋,在政坛上更加活跃起来。四月,钦天监报告说下个月将出现日月交食的现象。在当时的君臣们看来,出现这种天象表示上天发出告戒,应在朝政上有所改进。魏裔介上疏希望朝廷广开言路,缓建工程,放宽对州县官员的考成,颁布恩赦,清理积压的案件,酌复五品以下的官俸,减少征调的军队,压缩财政开支。顺治觉得魏裔介讲得不错,谕令部院群臣速速议行。
按清朝制度,每年春、秋举行经筵。经筵是为了让皇帝研读经史、学习修身治国之术而开设的御前讲席。在一次经筵上,经筵讲官向顺治谈起开创“文景之治”的汉文帝。汉文帝即位不久,曾颁诏:“在春天要到来的时节,连草木和各种动植物都有自己的欢乐,而我们的百姓中鳏寡孤独、贫穷困窘的人,有的已经面临死亡。为百姓当父母官的不体察他们的忧愁,还干什么呢?要研究出赈济的方法。”魏裔介对汉文帝的这个诏书很有感触,便开列出兴仁义之政应首先着眼的四件事情,于当天奏禀给顺治。京城正阳门外原有一片菜地,到了清初已逐渐发展成为居民稠密的所在。清官府忽然出具了告示,要将其征为官府用地,顿时引起了居民的骚动。魏裔介从那里路过,居民遮道投诉,表达了不愿迁移的意愿。魏裔介随即将此事向顺治做了反映,顺治经过斟酌,批准那一带仍作为民地使用。当时,京城百姓若添了女儿,多半弃而不养。魏裔介认为这种风习太悖于事理,上疏请求予以禁止。顺治表示认同。
魏裔介直言无隐,经常坦率地谈出自己的政见。一次,他在顺治身边侍坐,顺治问及民间收获情况,他不想美化现实,如实回答说:“畿辅百姓生活困苦,即便是好年景的收获也刚刚够交纳赋税。”又有一次,顺治称赞唐太宗是英明的君主,魏裔介则说:“其在晚年没了魏征的苦谏,遂穷兵于高丽,留下了悔恨。”魏裔介曾讲到:“天下所以没有安定,是因为朝廷征求太急切,刑罚太繁杂,以致于贫苦百姓体会不到什么良法美意。如今应该鼓励人们直言,激发出忠义之情。要推崇宽大平易之治,不要在刻薄琐碎方面作文章。”顺治听到了这番话,下令让魏裔介在朝廷上对质。因为魏裔介只是秉公直言,并无别的考虑,所以最终也没有受到顺治的惩治。
由于自己的才识和纳忠奉上的精神,魏裔介数次得到了顺治钦赐的名马、丰貂、金币之类的财物。一天夜里,顺治在南苑别殿里翻阅《明孝宗实录》,看到了明孝宗召对兵部尚书刘大夏、都御史戴珊的事情,抚卷言道:“朕启用的大臣,有何不如刘大夏、戴珊?”第二天,他即宣召魏裔介和兵部尚书梁青标到南苑行幄,以备顾问。其后,魏裔介一再出入顺治行幄,与之商讨政务。顺治有时在南苑校阅八旗骑射,赐宴群臣,魏裔介和其他大臣纷纷应制赋诗,使顺治一展欢颜。
但是,皇威不测,魏裔介在左都御史的显位上绝非一帆风顺。在顺治十四年(1657)七月,即魏裔介就任左都御史不到半年,他就遇到挫折。当时,他和左副都御史能图等人奏请更定世职袭制,惹怒了顺治。顺治认为这些人谋求变动成例,必定是受人之托,循私布恩,严令吏、刑两部议罪惩处。发起倡议的能图由此被革去了世职。魏裔介被议为有附和之罪,应予革职。顺治稍作宽缓,令他戴罪留任,照旧办事,同时又指责他辜负了自己的期望。不久,魏裔介的处境有了好转,职务也得到了恢复。顺治十六年(1659),顺治谕令奖励勤劳奉职诸臣,魏裔介被加封为太子太保。
顺治十七年(1660),魏裔介又遇到了麻烦。二月,顺治降下谕旨:御史们巡视地方,屡屡放纵贪黩。魏裔介身为都察院长官,未曾据实纠参,殊负委任,着削去太子太保衔并所加一级,仍旧供职。接着,给事中孙光祀对魏裔介提出了弹劾,说他与因贪赃而被解任的陕西巡抚张自德有交情,素知张自德贪婪而不纠劾,曾将张的下属洮岷道刘澍请托于张自德。魏裔介连忙为自己作了辩解:没有对张提出弹劾,是由于我见闻不广,并非有心循护。刘澍赴任时,我曾给张写过信,希望他能对刘澍勤加教诲,勉励其成为良官循吏。这封信谈不上是为刘澍作请托。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六月里,风波再起:魏裔介上疏弹劾了大学士刘正宗、成克巩,指责他们相为比附,蠹国乱政。顺治看到疏章后对刘、成非常气愤,对魏裔介不尽早纠参也十分恼火,遂下令将他们一并革职议罪。诸王大臣表示,魏裔介所弹劾的多半属实,应予免罪补用,但顺治没有同意。这样,魏裔介暂时在政坛上归于沉寂。
顺治十八年(1661)正月,顺治帝去世,康熙帝即位,清王朝的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四月,魏裔介又回到了政治中心,被补用为原官。七月,清政府因为在云南、福建等地长期用兵,军需浩繁,决定加派练饷。魏裔介对此深表关注。年底,他在奏疏中讲:听说各地百姓为了完纳练饷已是人穷粮贱,剜肉医疮。其苦难之状难以用笔来形容!以后若年年加派,百姓稍遇凶荒就要流离死亡,如何才能安生?为百姓、亦为国家着想,朝廷应综核天下所需军饷。如果已经足用,加派即全部停止。他的意见产生了作用。清政府通过户部发出指示,各地练饷加派自第二年起通行停止。
以云南为抗清基地的南明永历政权在清军的围攻下逐渐势穷力竭。康熙元年(1662)二月,清军俘杀了永历帝朱由榔,去掉了一处心腹大患。魏裔介建议清政府在云南采取削减赋税、网罗人才、安抚投诚人员等措施,稳定地方局势。他又建议:云南既然有吴三桂藩兵数万及督、提两标绿营兵,则精锐的满洲兵可以撤出来。但在辽阔、边远的滇、黔、川、楚之间,若不以满洲兵镇守,一旦武装叛乱再起,朝廷会鞭长莫及。荆州、襄阳一带是天下腹心之地,应该选派大将率数千名满洲兵常驻在那里,无事时可控扼形势,未雨绸缪,有事则从那里提兵应援,得水陆之利。对于这种军事部署,清政府没有采纳。魏裔介接着又提出,以往驻扎在武昌的湖广总督应移驻荆州。这条意见倒是得到了采用。后来,吴三桂在云南发动了叛乱,揭开了“三藩”之乱的帷幕。康熙度量形势,迅速遣重将奔赴荆州,以稳固军民之心,阻遏叛军势头。到了这时,人们方觉得魏裔介当初所言的确有些先见之明。后人也称赞魏裔介不乏远见卓识。
康熙二年(1663),魏裔介得加太子太保衔,改任吏部尚书。第二年,他升至内秘书院大学士,直接参加议定国家军政大计。康熙即位后的几年里,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人为辅政大臣,四人之间并不团结,讨论朝政时每每发生争执。碰到这种情况,魏裔介多半从中周旋,调和异同,从而引导出令各位辅政大臣都能接受的决策。康熙六年(1667),他担任了纂修清《世祖实录》的总裁官。康熙九年(1670)二月,他又充任了会试的主考官。
魏裔介所主持的这届会试,不尚繁褥空疏的文字,选拔了不少人才。当年四月,内院会同吏、礼两部挑选60名进士,对其进行考试后再拟就上中下三等入奏。康熙根据等次钦定了27人为庶吉士。五月,河南道监察御史李之芳对魏裔介提出弹劾,说他曾派家人向所拟上卷的24人通报消息,招权纳贿。弹劾内容还包括:此前康熙颁下恩诏时,魏裔介候官缺未得补用,但他的儿子魏嘉却蒙混成荫监生;魏裔介结附前大学士班布尔善(鳌拜的亲信,已伏诛),任用自己的亲近之人为实录馆纂修提调官,越格优叙等等。康熙下令魏裔介就此回奏。魏裔介讲:阅卷分等次的大臣并非只有我一个,我若遣人报信,能有什么效果?魏嘉被荫为监生乃是吏部提名,皇上恩准,有案可稽。至于说我结附班布尔善更是不足为信。我与班布尔善同在内院为官,论政时一直龃龉不和。当初鳌拜可谓大权在握,气势逼人,我却从不登临其门,又何必去结附班布尔善?我出仕以来,弹劾时无所避忌。九年前我弹劾过刘正宗,其党徒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李之芳和刘正宗是同乡,他这是借机报复我。魏裔介又自请罢官归乡。吏部、都察院奉旨会勘后认为,魏裔介使其亲近之人得到升转属实,但事在赦前,可以不论罪;魏嘉成为荫监生虽非蒙混得来,但魏裔介作为候补官按例不能荫子入国子监,因此魏嘉的监生资格应予革去;魏裔介在回奏时说李之芳挟私仇而寻机报复,与事实不符,应被削级罚俸。除此之外,魏裔介并无其他不当之处。康熙作了宽赦,免去对魏裔介的削级罚俸。不久,又补授他为保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尽管如此,魏裔介心中一时难以平静下来。回顾在仕途上经历的种种酸甜苦辣,他上疏讲自己疾病缠身,请求告假还乡。康熙没有强留,吩咐他回乡后注意调理好身体。魏裔介离京之时,朝廷上下饯送者达数百人。
从此,魏裔介一直在柏乡度过了晚年。康熙十一年(1672),清《世祖实录》告成,他被加上了太子太傅衔。从康熙十八年起,康熙曾分别赐他《日讲四书解义》等三本书。在答谢疏中,魏裔介依然强调朝廷应崇节俭、奖清廉、恤灾荒、均赋役。康熙对此也表示了赞赏。但直至魏裔介去世,他再未得到启用。有时,他以“功名让后贤”自许,也有人称他“可舒则舒,可卷则卷”,但他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一首他人诗作中说他是“君才自十倍,天意竟三分”。魏裔介对此颇有共鸣之感,并遗命家人将这首诗作刻在自己的墓碑上。
魏裔介为官时日夕读书,连其轿舆中也经常放着一册书籍。在家居的十多年中,魏裔介的大部分时间用于著述、读书方面。他一生著述很多,涉猎范围也很广,其中多数是在此时完成的。清初,程、朱理学受到统治者的大力提倡,被奉为正统。魏裔介算是当时的“理学名臣”之一,他尊崇朱子,在穷理尽性上下了不少功夫。他认为,到了周敦颐、张载、二程、朱熹那里,孔孟之学才得以昭著,所以这些人的功绩是很大的。他又认为,“千古圣学”里最重要的成分是格物致知,管子、商鞅、荀子、李贽等人所言都是隳惑人心的异端之说。在此思想基础上,他先后写成了《约言录》、《圣学知统录》、《知统翼录》、《致知格物解》、《论性书》、《希贤录》等书。另外,他还纂订了《易经大全纂要》、《四书精义汇解》、《惺心篇捷解》、《孝经注义》等。在文学方面,他诗宗陶渊明,文章则推崇韩愈等人,著有《屿舫集》、《昆林小品》、《兼济堂集》等。他的史学著作主要以72卷的《鉴语经世编》为代表。
康熙二十五年(1686)四月,魏裔介病逝。康熙赐祭葬如例。雍正十年(1732),诏令入祀贤良祠。乾隆元年(1736),清朝廷定其谥号为“文毅”。在魏裔介的四个儿子中,三子荔彤曾官至按察副使,著有《怀舫集》,其余诸子事迹都不显著。魏裔介之弟裔悫官至平凉府知府,素有孝行,亦有不少著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