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978年12月27日-1038年12月12日),北宋宰相。北宋政治家、辞赋家。北宋咸平五年(1002)壬寅科状元。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今山东青州)人。8岁而孤,叔父王宗元收养了他。王曾少力学,拜同里老儒张震为师,研习经史。他才思敏捷,擅长诗文,年纪轻轻便以文才闻名遐迩。
有一年,王曾怀诗文求教于朝官薛奎,薛奎见他首篇《早梅》诗云:
如今未说和羹事,且向百花头上开。
“和羹”是我国古代常用作宰相之别称,“百花头上开”,分明亦是独占鳌头之意。所谓诗以言志,王曾的这两句诗就充分表达了他科举做状元、入仕为宰相的远大志向。所以薛奎读后,喜曰:“足下大概将要做状元了,还要做宰相吧?”有志者,事竟成。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春,王曾在故乡青州参加了“发解试”,高中榜首,夺得第一名——“解元”。
当年秋,王曾又赴京师开封参加礼部的省试,有一道试题是《有教无类赋》,王曾答道:
神龙异禀,犹嗜欲之可求;
纤草何知,尚薰莸而相假。
又是赋冠群士,一举夺魁,成为“会元”。
次年(1002)三月,王曾赴殿试,题目是《有物混成赋》。由于宋朝状元答卷保留下来的不多,王曾的这篇赋作为他的成名之作,尤显珍贵,所以我们全文摘录如下:
妙物难摸,先天有诸。著自无名之始,生乎立极之初。不缩不盈,赋象宁穷于广狭;匪雕匪断,流形罔滞于盈虚。原夫未辨两仪,中含四彖,虽欲兆于形质,曾莫知夫影响。问洪纤而莫得,自契胚浑;考上下以都忘,孰分天壤。乃夫太仆将散,三光欲萌,清浊待此而一判,昏明由是以相生。然后品汇咸观,用作有形之始;淳和外发,或知至道之精。是何小不隐于纤介,大不充乎大海。配一气以冥运,亘终古而斯在。纵阴明之推荡,我质难移;任变化之纷纭,斯形不改。岂不以有者真有之基,物者生物之先,冥搜而兆朕斯显,寂听而音容莫传。得我之小者,散而为草木;得我之大者,聚而为山川。视焉且无,讶深蟠于厚地;抟之不得,疑上极于高天。本自强名,诚难取类其始也,既出无而入,有其终也。亦规天而矩地,既不可指掌而窥,又不可因人而致。明君体之而成化,则所谓无为而为;君子执之而立身,亦同乎不器之器。无反无侧,神之听之,谅潜形于恍惚,实委化于希夷。倾毁何由,固秉执之在我;刚柔有体,将用舍以随时。今我后掌握道枢,恢张天纪,将穷理以尽性,思反古以复始。巍巍乎执大象而抚域中,达妙有之深旨。
这篇赋写得纵横捭阖,汪洋恣肆,气势恢宏,志趣不凡。所以名臣杨亿见而抚掌叹息说:“真乃王佐之器也!”王曾遂以此赋大魁天下,被宋真宗钦定为状元。就这样,王曾成了北宋继孙何之后第二位连中“三元”的状元。
王曾被授予将作监丞、济州(今山东巨野)通判。3年任满,奉召入朝,按惯例考试馆职。这时寇准刚任相不久,还不认识王曾,便问杨亿。杨亿说:“我与他亦无交往,但见其省、殿试的两篇赋,可知他志业确实宏伟远大”。随即背诵王曾的两篇赋,竟一字不差。寇准大惊,立即召见王曾。按旧制,馆职应在学士院或舍人院考试的,寇准尊重王曾,特地破例让他在宰相办公的政事堂考试。考试结果,更增加了寇准的好感,奏准宋真宗,任命王曾为著作郎、直史馆、三司户部判官。
由于王曾有状元的特殊身份,翰林学士刘子仪曾和他开玩笑道:“状元试三场,一生吃穿不尽。”王曾正色作答:“平生之志,不在温饱!”王曾踏入仕途后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有为于天下的志向。
景德元年(1004),王曾升为右正言、知制诰兼史馆修撰。澶渊之盟后,宋真宗为了掩盖城下之盟的耻辱,粉饰太平,大搞迎天书、行封禅等迷信活动,一时各种祥瑞之事纷至沓来。一天,宋真宗高兴地向王曾谈起此事,王曾却说:“这虽是国家承平安定所带来的,但希望陛下能够推辞而不自居,将来若有灾害变异,也可免遭物议。”后来宋真宗大兴土木,修建供奉天书的玉清昭应宫,众臣无敢言者,唯独王曾上书力陈五害以事讽谏。
王曾的敢谏反而赢得了宋真宗的礼重。判大理寺向来只用郎中官,宋真宗为了加强狱案的审理,特命王曾判大理寺。他召见王曾,说:“狱案是重典,现在就委屈你来负责吧。”王曾顿首称谢,宋真宗赐钱30万。王曾又请求自己选用僚属,宋真宗也允准。王曾克尽职守,审狱公正、严明。不久便进升翰林学士。
一天晚上,宋真宗在承明殿召见王曾,君臣谈了很长时间。王曾退出后,宋真宗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命内侍向王曾传谕:“近来十分思念你,匆忙之间,没来得及换上朝服见你,你别以为是朕故意怠慢。”宋真宗对王曾的尊礼由此可见一斑。
王曾改知审刑院,负责复查大理寺审理的案件。按惯例,违背诏命判徒刑2年,王曾奏请须是亲自接受诏命而违犯的才予以惩罚。不久,有人违背了诏命,王曾便只按过失论处。宋真宗说:“如果象你说的那样,大家都是过失,就不存在违背诏命之罪了。”王曾说:“天下至广,岂能人人都知晓诏命?如陛下所说,也就不存在属于过失的问题了。”宋真宗觉着有理,听从了王曾的建议。
王曾又进宫为尚书主客郎中,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勾管三班院。审官院负责考校京朝官,定其官爵品级,拟定是内用还是外任;通进银台司职掌接受并进呈奏章;三班院负责武官三班使臣的注拟、升移、酬赏等事,这三个衙门都属于中枢要害机构。但王曾就任不久就又以右谏议大夫之职拜参知政事。
这时,奸佞阴险的宰相王钦若因大造祥瑞之说,附会宋真宗的旨意而受宠。王钦若结党营私,暗中排斥异己,把王曾视为眼中钉。可巧,王曾买下了贺皇后家的旧房子,贺家还没搬走,王曾却一时犯糊涂让人担土堆在门口,贺家把状告到宫中。第二天,宋真宗把这件事告诉了王钦若,王钦若不失时机地进谗,罢除王曾参知政事之职,贬他出知应天府(今河南商丘)。
到任后数年,民间传言有“飞妖”作祟,说它形状象帽子,夜间发着光,在空中飞来飞去捉人。一时间关于“飞妖”的故事传得很盛,自京城以南到处都在谈论,搞得人们惶恐不安。宋代曾多次出现有关“飞妖”的传说,看它的形状倒颇象今天风靡全球的飞碟UFO的样子。宋代是否真的存在不明飞行物UFO,我们今天已不得而知,但王曾则坚持认为这纯属惑众的谣言,命令夜里大开着里巷之门,谁再敢讹传,马上逮捕,传言遂止。
事后不久,王曾调知天雄军(今河北大名),很快又再次入朝拜为参知政事,官衔升为吏部侍郎兼太子宾客。
天禧(1017—1021)末年,宋真宗病重,刘皇后参预朝政,皇太子赵祯虽然奉诏监国,但他年仅10岁,国事皆由刘皇后决断。对此,朝中大臣深为忧虑不安。
王曾见状,密见刘皇后的姻亲钱惟演,说:“太子年幼,非皇后不能立;加恩于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刘氏的地位也就稳固了。”钱惟演深以为然,奏白刘皇后,这对于保护赵祯起了很大作用。
乾兴元年(1022)二月十九日,宋真宗驾崩,刘皇后大权在握。王曾奉命入殿起草遗诏:“皇后辅立皇太子,权听断军国大事。”权,即暂时摄理之意。奸相丁谓为讨好刘皇后,硬要王曾删掉“权”字。王曾斩钉截铁地说:“皇上年幼,太后临朝,这已是国家的不幸,称‘权’还是以儆示后人。而且增减诏书自有法则,难道你想先破坏了这法则吗?”丁谓不敢再争。
赵祯即位,是为宋仁宗,刘皇后升为皇太后。由于皇太后垂帘听政是在宋朝第一次出现,群臣须议定太后临朝的仪式。王曾请按东汉时的制度,太后坐在皇帝的右边,垂帘共同听群臣奏事。而丁谓力主宋仁宗仅每月初一、十五两天上朝接见群臣,军国大事由太后召辅臣裁断,一般事务由宦官雷允恭转奏。王曾说:“皇上、太后不在一处,却把权柄交与宦官之手,祸乱必将由此而起。”
此后,丁谓与雷允恭果然勾结弄权,专横跋扈。丁谓为了固位专权,把已被排挤出朝的前相寇准、李迪一贬再贬,必欲置之死地,以防他们再被起用。王曾说不应对寇、李二人贬责太重,丁谓竟指他为“寇党”。王曾只得暂时缄口,暗中寻机反扑。
丁谓的恣意妄为很快激起了朝野上下的愤慨,京城中流传开一首民谣:“欲得天下宁,当拔眼中钉;欲要天下好,莫如召寇老。”“眼中钉”就是指丁谓,“寇老”即寇准。同时,刘太后也对丁谓“权势震主”开始不满。王曾见时机成熟,遂借雷允恭擅移宋真宗陵穴一事奏白刘太后,说丁谓与雷允恭相互勾结,包藏祸心,图谋不轨。刘太后大怒,诏令杖杀雷允恭,把丁谓贬往岭南。
丁谓被逐后,余党未除,他的党羽任中正就貌似愤愤不平地说:“丁谓乃先帝顾命托孤之臣,即使有罪,亦请依律议功”。王曾厉声驳斥:“丁谓以不忠得罪宗庙,还有什么值得一议的?!”
在宋真宗死后半年多的时间里,宋仁宗年幼无知,刘太后政出宫闱,丁谓、雷允恭一伙则窃弄权柄,一时搞得内外汹汹,政局十分动荡。王曾如中流砥柱般起了很大的稳定作用,朝廷倚以为重。
刘太后也充分认识到王曾的作用,遂拜王曾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会灵观使。不久,兼任户部尚书,进位昭文馆大学士、玉清昭应宫使。由此王曾成了北宋继吕蒙正、李迪之后的第三位状元宰相。
王曾为相,严谨持重,每次进用,奏言国家利害之事,都详审明晰而又合情合理。他认为宋仁宗刚刚即位,年龄幼冲,应当多方学习,积累治国经验,便选名儒孙奭、冯元作他的师傅,劝讲于崇政殿。天圣四年(1026)夏,大雨成灾。有传言汴河将决口,水将大至,京城人心惶惶,竞相出逃。宋仁宗问王曾,王曾说:“一旦汴河决口,告急奏报立刻会到,现在没有奏报,说明这只是外间的虚传,不必过虑。”经核查,果如其言。陕西路转运使设置醋务,由官府垄断其利,并请求推行其法于天下,王曾奏请罢之。一次,宋仁宗说:“近来臣僚上疏,大多邀功请赏。”王曾说:“只要陛下贬抑钻营的小人,推重恬淡的贤士,便可使那些小人难以谋私而易于罢退他们。”
王曾嫉恶如仇,容不得任何人胡作非为,但又极为大度,宽以待人。他初为宰相时,枢密使曹利用位居其上。进为昭文馆大学士、玉清昭应宫使后,入宫谢恩,按规定应排在曹前面,但曹利用仍想班于其上。宋仁宗和刘太后坐在承明殿上,等王曾等入朝,负责朝见仪式的门使不敢得罪曹利用,又不敢得罪王曾,迟迟不能排定上朝的位次。宋仁宗遣人催促,王曾厉声对门使说:“只奏宰相王曾等入殿谢恩!”曹利用无奈,只得跟在王曾后面入朝,心中怏怏不快。不久,曹利用的侄子曹汭被指控图谋不轨而被杖杀,曹利用受到牵连,王曾却上疏替他开脱。刘太后问:“你曾说曹利用强横,今日怎又替他辩解?”王曾回答:“曹利用恃恩强横,所以臣要据理挫其傲气。现在给他加上大恶的罪名,就是臣所不能明白的了。”刘太后怒气稍消,从轻发落了曹利用。
然而,刘太后对王曾始终心怀不满。当初,是王曾坚持太后只能暂时摄理国政,坚决不同意去掉“权”字,对刘太后干政颇有异议。刘太后受册命,想临御大安殿举行仪式,王曾又以不合礼制为理由阻止。逢节日为刘太后、仁宗上寿时,刘太后的亲戚纷纷来谒见,王曾又对他们多所裁抑。经过这些事情,刘太后对王曾越来越不满意。
天圣七年(1029)六月,宋真宗倾尽财力修建的玉清昭应宫遭雷击起火,化为灰烬。王曾兼领玉清昭应宫使,刘太后遂借此将王曾罢相,贬他出京,到老家青州做知州。不久,王曾以彰德军节度使的身份再知天雄军。
天雄军地处宋辽往来的要道上,由于王曾威名远播,辽朝使臣都很敬重他,以至每次往返过境,都下车步行而过,没有敢喧哗的。王曾还关心民瘼,务以宽简施政,深得天雄百姓爱戴,人们纷纷供奉起了他的画像。
明道二年(1033)三月,刘太后寿终正寝,宋仁宗亲政,擢王曾为天平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府(治今洛阳)。第二年,召他入朝为最高军事机构枢密院的长官——枢密使。景祜二年(1035),王曾拜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封沂国公,再次回到了宰相位上。
王曾为相期间,对不少贤士多所荐拔,但他每次任免官员,都不让外人知道。有人对此颇有意见。有一次,范仲淹对他说:“公开地任用贤人名士,是宰相的职责。公德高望重,唯独在这一点上稍有欠缺。”王曾说:“作为执政大臣,如果都把恩赏揽到自己身上,那怨恨归谁?”范仲淹叹服不已。
吕夷简在王曾第一次任相时是参知政事,谨事王曾,王曾力荐他为相,后他因事遭贬。等王曾二度入相时,吕夷简早已复相,位居王曾之上,他就不把王曾放在眼里了,凡事颇为专横。王曾大为不满,二人政见常有分歧,王曾遂上疏辞职,宋仁宗问他:“卿亦有什么事感到不快吗?”似乎对他的辞职颇不理解。就在这时,外间传言吕夷简收受知秦州王继明的贿赂,王曾遂奏报其事。宋仁宗召见吕夷简,吕夷简不服,两人在御前争辩不休。宋仁宗大怒,将两人一同罢免,王曾以尚书左仆射、资政殿大学士的身份出判郓州(今山东东平)。
到郓州的第二年,即宝元元年(1038)冬,有陨石坠落于王曾屋前,左右惊告,王曾说:“一个月后事情就明白了。”过了一个月,王曾暴病而亡,享年61岁。宋仁宗闻讯,诏赠侍中,谥曰“文正”。
王曾眉目如画,一表人才。为人端厚谨重,在朝中为官,进止有礼,闲时家居,寡言少语。年轻时,他与杨亿同为侍从,杨亿好戏谑,爱捉弄人,但与王曾谈话,总是一本正经,他对人说:“我可不敢和他开玩笑!”王曾谦虚自持,初中状元时,荣归故里省亲,青州知州闻讯,命父老百姓载歌载舞去郊外迎接。王曾知道后,变姓名、换衣服,骗过人群,从另外的城门入城。他去谒见知州,知州惊奇地问:“听说王君荣归,已派人去欢迎,门吏没报,王君怎么竟到了?”王曾说:“不才幸忝榜首,岂敢劳烦知州父老迎接。若那样,是增添了我的罪过。”知州叹曰:“君乃真状元!”由于王曾是“三元”,后来又谥号文正,所以青州父老为他立了一座牌坊,题曰“三元文正之坊。”
王曾平生极为节俭。他当宰相时,有个朋友的儿子来京,去看望他。王曾留他吃饭,饭后,王曾送他数轴简纸,打开一看,都是用从别人的来信上剪下的纸边写成。
王曾死后十余年,宋仁宗亲笔用篆字为他题写碑文“旌贤之碑”,后又把王曾的老家改名为“旌贤乡”。宋朝大臣赐碑篆,自王曾始。宋仁宗死后,继立的宋英宗诏令选择宋仁宗朝的将相配享宗庙,群臣共推王曾为第一。
王曾著有《两制杂著》50卷、《大任后集》7卷、《笔录》1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