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嗣成 (约公元1297~1360年) 字继先,号丑斋,元开封人,后寄寓杭州。年轻的时候,曾热心求取功名,但屡试不第,官运不通。一气之下,杜门隐居,发愤苦读,埋头致力于编剧和著述,借以鞭挞暴政的黑暗和腐败,抒发对现实的愤懑。在他眼里,权贵们只不过是醉生梦死,酒囊饭袋般的行尸走肉,“块然泥土者”,虽然活着,只是现眼,其实已经死了,与鬼无什么两样; 而那些“门第卑微,职位不振,高才博识,俱有可录” 的落魄文人,才是“虽鬼而不鬼者也”,应 “传其本末,吊以乐章”。使其“作不死之鬼,得以传远”,做到“冰寒于水,青胜于蓝”。
钟嗣成社交比较广泛,在杭州曾拜才子邓善之、曹克明、刘声之为老师; 和戏曲作家赵良弼、屈恭之、刘宣子是同窗好友;同时还和戏曲作家施惠、睢景臣、周文质等来往密切。他活跃在这样一个人才济济的南戏圣地杭州,又出生在杂剧盛行的北方,终日薰陶,获益匪浅; 再加上 “善音律”,有较高的文学素养。因此,他“得业辉光,文行温润,人莫能及”; 杂剧作品,“皆在他处按行”; 套数小令,也脍炙人口。杂剧有 《寄情韩诩章台柳》、《讥货赂鲁褒钱神沦》、《宴瑶池王母蟠桃会》、《韩信泜水斩陈余》、《汉高祖诈游云梦》、《孝谏郑庄公》、《冯驩焚券》7种,但大都失传不见。散曲也留下很少,仅有小令59首,套数1套,散在《太平乐府》、《乐府群玉》、《雍熙乐府》、《北词广正谱》等戏曲选或曲谱里。另外,还编有隐语、文集若干卷,但皆散佚,未付梓问世。留给后世的宝贵遗产,便是为 “不死之鬼” “传其本末” 的 《录鬼簿》。
《录鬼簿》以丰富的资料,记载了元代的书会才人,“名公士夫” 的戏曲、散曲作家的生平事迹和作品目录。全书共辑录作家小传152人,涉及作品名目计400余种。钟嗣成很通目录学,把这些知名的散曲作家和戏曲家,归纳为7个大类,然后,分别加以叙述和评论。一曰 “前辈已死名公,有乐府行于世者”。如董解元、杜善夫等。二曰 “方今名公”。如郝新庵、萨天锡等。三曰 “前辈已死名公才人,有所编传奇行于世者”。如关汉卿、高文秀等。四曰 “方今已死名公才人,余相知者,为之作传,以《凌波曲》 吊之”。如宫天挺、郑光祖等。五曰 “已死才人不相知者”。如胡正臣、王思顺等。六曰 “方今才人相知者,纪其姓名行实并所编”。如黄公望、关仁卿等。七曰 “方今才人,闻名而不相知者”。如高可道、董君瑞等。这样,就把元代一、二、三流杂剧作家和散曲作家的名字,几乎都囊括进去了。不过,距钟嗣成年代较远的早故作家,因材料奇缺,记载得极为简略,与钟嗣成相识或同时的作家,因为比较了解和熟知,材料易得,就记载得详细些,但也仅百字左右。尽管文字很少,有的仅三言两语,如在大戏曲家关汉卿名字下,只写有 “大都人,太医院尹,号己斋叟”。可像凤毛麟角一样,不可多得,是我们研究关汉卿生平,绝无仅有的宝贵资料。在对曲作家的评论中,钟嗣成不仅褒贬得当,而且寄寓了他的思想和文艺主张。今天我们能够研究元杂剧作者的生平和其作品背景,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依靠《录鬼簿》记录的资料。所以,有人称其为元代的戏曲专史。
《录鬼簿》除著录丰富的戏曲文献以外,还具有如下特点。其一,开纪一代著作之盛目录之先河。在他以前,无论是公家目录、史志目录和私人目录,都是纪一代藏书之盛的目录。钟嗣成首先创编纪一代著作之盛的目录,给后人以启迪,很难能可贵。
其二,开创了戏曲专题目录之学。我国戏曲艺术源远流长,为历代各阶层人民所喜爱,但由于封建正统思想作怪,一直得不到宣扬和记录,既找不到戏曲类,更无戏曲专科目录可言。因为封建正统观念作怪,不承认戏曲是文学。《录鬼簿》一书的问世,不仅成为戏曲目录中的宏篇巨制,而且说明钟嗣成在逆境中标新立异,向封建礼教挑战,于目录学中独树一帜,为戏曲专科目录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其三,实践并发扬了郑樵“以人类书” 的目录学思想。《录鬼簿》“以人类书”的著录方法,今人来新夏评价说: “它以人类书,以剧作家为次,对每人都传其本末,另以乐章,并列其剧作。”此结论是精当的。从此,“以人类书”的标目方法,便成为传统目录中著录格式的主流。同时,在著者名下,附有小传和《凌波仙曲》,言简意赅,评论中肯。这种提要方法,富有情趣,对指导阅读,研究学问,大有裨益。
其四,钟嗣成把当时在社会上知名剧作家和其在勾栏里流行的作品,广事收集,纂成目录,付梓刊印,推荐于世,起到了一定的推广作用,有着积极的社会效果。说明他已认识到,目录学这门学科,是同豪权作斗争的有力工具。于是,编制《录鬼簿》,宣传戏曲,提高了目录学为政治服务的功能,加强了目录学的思想性,提高了戏曲目录学的社会地位和作用。
钟嗣成,是元代著名的戏曲作家兼散曲作家,也是杂剧评论兼目录学家。他的《录鬼簿》,大大充实了目录学的内容,拓宽了目录学的研究领域,在我国目录学史上,掀开了戏曲目录学的崭新一页,实堪称历史上通俗文学中戏曲专题目录之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