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德秀(1178年10月27日-1235年5月20日)南宋思想家、哲学家。字景元,后改希元,建州浦城(今属福建)人,学者称西山先生。生于南宋孝宗淳熙五年,卒于理宗端平二年。宁宗庆元五年(1199)进士,继中博学宏词科,累官起居舍人,兼太常少卿,出爲江东转运副使,历知泉州、隆兴、潭州。理宗即位,召爲中书舍人,擢礼部侍郎。史弥远爲相,排之落职。理宗绍定五年(1232)起知泉州、福州,召爲户部尚书。改翰林学士,寻得疾,拜参知政事而卒,諡文忠。
早年从游朱熹弟子詹体仁,对朱熹推崇备至,尝谓“巍巍紫阳,百代宗师”,且自言于朱学“尝私淑而有得”。德秀是继朱熹之后,声望很高的学者。全祖望题《真西山集》有云:“乾、淳诸老之后,百口交推,以爲正学大宗者,莫如西山。”理宗褒崇理学,理学思想历“庆元学(党)禁”之后,统治地位开始逐步得以确立。真氏与魏了翁,爲同年进士(庆元五年),并同显仕于朝,相爲羽翼,大力褒扬理学,张大理学旗帜,将理学奉爲正宗,在理学统治地位之确立方面,并有其功。《宋史》本传称:“自侂胄立僞学之名以锢善类,凡近世大儒之书,皆显禁以絶之。德秀晚出,独慨然以斯文自任,讲习而服行之。党禁既开,而正学遂明于天下后世,多其力也。”黄百家亦谓:“从来西山、鹤山(魏了翁)并称,如鸟之双翼,车之双轮,不独举也。”(《宋元学案》卷八一《西山真氏学案》)魏氏亦曾言其与真氏“志同气合,则海内寡二”。在学术上,魏氏始习朱熹、张栻之学,转而尊信心学而与陆九渊接近,真氏则墨守朱说,几无多大发明,因之黄百家述乃父黄宗羲之语有云:“两家学术虽同出于考亭(朱熹),而鹤山识力横絶,真所谓卓荦观群书者。西山则依门傍户,不敢自出一头地,盖墨守之而已。”(同上)在宇宙观上,认爲“太极”爲宇宙之本原,“太极”即理,理先而气后:“所谓无极而太极者,岂太极之上别有所谓无极哉,特不过谓无形无象而至理存焉耳。盖极者,至极之理也。穷天下之物,可尊可贵,孰有加于此者!故曰太极也。世之人以北辰爲天极,屋脊爲屋极,此皆有形而可见者,周子(敦颐)恐人亦以太极爲一物,故以无极二字加于其上,犹言本无一物,祇有此理也。自阴阳而下,则丽乎形气矣。阴阳未动之先,祇是此理,岂有物之可名邪。”(《西山真文忠公文集·问太极中庸之义》) 在道器关係问题上,认爲器即物、道即理,道器不相离而理在物中:“器者,有形之物也。道者,无形之理也”,“盖凡天下之物,有形有象者,皆器也,其理便在其中”,“天下未尝有无理之器、无器之理。即器以求之,而理在其中,如即天地则有健顺之理,即形体则有性情之理,精粗本末,初不相离”(同上书,《问大学祇说格物不说穷理》)。将朱学与董仲舒尊天思想结合起来,断言人之形体、德性,皆天之所与:“天地赋我以此形,与我以此性。形既与禽兽不同,性亦与禽兽絶异。何谓性?仁义礼智信是也。惟其有此五者,所以方名爲人。我便当力行此五者,以不负天之所与”(同上书,《问格物致知》)。“德性,谓得之于天者,仁义礼智信是也”(同上书,《问收其放心养其德性》)。“仁义礼智之性,恻隐、辞逊、羞恶、是非之情,耳目鼻口四支百骸之爲用,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爲伦,何莫而非天也”。(同上书,《明道先生书堂记》)强调天之主宰地位,认爲无论何人,包括人主在内,都必须毫无例外地尊天、服从天命:“帝王当尊者莫如天”,“夫天道甚明,不可欺也。天命惟艰,不易保也。昧者徒曰高高在上,不与人接,而不知人君一陞一降于事爲之间,天之监视未尝不一日在此也” (《大学衍义》卷二八)。“以人君言之,天既命我以此德,又命我以此位,有此德方可保此位” (《文集》《经筵讲义·进读大学卷子》)。
又以理释天,明确指出:“愚谓天者,指理而已”(《读书记》)。此理实际是指封建纲常名教。进而把纲常名教推至“栋干”、“柱石”的高度:“夫所谓五常者,亦岂出乎三纲之外哉!父子之恩即所谓仁,君臣之敬即所谓义,夫妇之别即所谓礼,智者知此而已,信者守此而已。……呜呼!是理也,其扶持宇宙之栋干、奠安生民之柱石欤!人而无此,则冠裳而禽犊矣。 国而无此,则中夏而裔夷矣。”(《文集·召除礼侍上殿札子》)其为理宗经筵侍读,每每託天或天命以言,目的在于规儆人主修德、正心。尝谓:“朝廷者,天下之本。人君者,朝廷之本。而心者,又人君之本也。人君能正其心,湛然清明,物莫能惑,则发号施令,罔有不臧,而朝廷正矣。朝廷正则贤不肖有别,君子小人不相易位,而百官正矣。” (《大学衍义》卷一)又认为:“纲常大端,是谓人极。人极不立,国将奈何?且民无常情,惟上所导”(《文集·召除礼侍上殿奏札》)。希冀人主以身作则,扶持纲常,植立人极。在认识论与道德论上,继承程朱“穷理持敬”的思想,将认识论之穷理与涵养工夫之持敬密切地结合在一起,主张二者密不可分:“盖穷理以此心为主,必须以敬自持,使心有主宰,无私意邪念之纷扰,然后有以为穷理之基。本心既有所主宰矣,又须事事物物各穷其理,然后能致尽心之功。欲穷理而不知持敬以养心,则思虑纷纭,精神昏乱,于义理必无所得。知以养心矣,而不知穷理,则此心虽清明虚静,又祇是个空荡荡底物事,而无许多义理以为之主,其于应事接物,必不能皆当,释氏禅学,正是如此。故必以敬涵养,而又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以致其知, 则于清明虚静之中, 而理悉备,其静则湛然、寂然,而有未发之中,其动则泛应曲当,而为中节之和,天下义理,学者工夫,无以加于此者。”(同上书,《问学问思辨乃穷理工夫》)其于穷理,反对离器求理,而强调即物求之的方法,谓:“若捨器而求理,未有不蹈于空虚之见,非吾儒之实学也。所以《大学》教人以格物致知,盖即物而理在焉,庶几学者有著实用力之地,不致驰心于虚无之境也。”(同上书,《问大学祇说格物不说穷理》),并且一如朱熹,主积累而通悟之说(同上书,《问零零碎碎凑合将来不知不觉自然省悟》)。其于持敬,亦承程朱之说,谓:“端庄主容貌而言,静一主心而言,盖表裹交正之义,合而言之,则敬而已矣”(同上书,《问端庄静一乃存养工夫》)。“伊川(程颐)先生言:主一之谓敬”,“所谓主一者,静时要一,动时亦要一,平居暇日,未有作为,此心亦要主于一,应事接物,有所作为,此心亦要主于一,此是静时敬、动时敬。静时能敬则无思虑纷纭之患,动时能敬则无举措烦扰之患。如此则本心常存而不失。为学之要,莫先于此。” (同上书,《问敬字》)
特别推重《大学》一书,断言是书为“君天下之律令格例”(《大学衍义自序》),认为:“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大学》,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大学》。为人君而不知《大学》,无以清出治之源。为人臣而不知《大学》,无以尽正君之法”(同上)。所进《大学衍义》一书,提出人君之学,其要有四:“盖明道术、辨人才、审治体、察民情者,人君格物致知之要也。崇敬畏、戒逸欲者,诚意正心之要也。谨言行、正威仪者,修身之要也。重妃匹、严内治、定国本、教戚属者,齐家之要也。四者之道得,则治国平天下在其中矣。”(同上)大旨在于正君心、肃宫闱、抑权倖、振朝纲。所著有 《西山真文忠公文集》、《读书记》(《大学衍义》属《读书记》之乙记上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