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博通子史百家,精于医,有《传信方》二卷(《宋史·艺文志》六),已佚。事见《过庭录》。
《相和歌辞·阿娇怨》作品评述:刘禹锡的诗歌以精炼含蓄著称。《阿娇怨》在体现这一艺术特色方面,比较典型。据《汉武故事》记载,武帝幼年为胶东王时,就喜欢阿娇,曾对阿娇之母长公主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阿娇当了武帝的皇后(称陈皇后)以后,擅宠骄贵,但十余年无子。平阳公主进歌伎卫子夫得幸生子,阿娇见疏,恚愤欲死。刘禹锡这首诗,追寻前事,摹写阿娇当日望幸不至的哀怨情状,并寄予深切的同情。全诗很短。劈头就以“望”字领起:“望见葳蕤举翠华”。阿娇望幸心切,遣宫女时刻伺察武帝动静。宫女不能接近武帝近卫,只能机灵地守候遥望。她深知皇后心情,所以一见皇帝的仪仗──装着羽饰(即葳蕤)的翠华之旗举动,便赶紧回来报信。“试开金屋扫庭花”,集中写阿娇听到消息后的反应。她吩咐宫女打开金屋,扫除庭前落花。“开”、“扫”两字下得精妙,可以使人想象到誓贮阿娇的金屋之门虽设而常关以及满庭落花堆积的情景,显示出一个失宠皇后的典型环境。“试”字尤妙。清代诗论家徐增细加品味后指出:“是言不开殿扫花,恐其即来;开殿扫花,又恐其不来。且试开一开,试扫一扫看。此一字摹写骤然景况如见,当呕血十年,勿轻读去也。”(《而庵说唐诗》卷十一)“须臾宫女传来信”为全诗最紧张语。“须臾”两字应理解为从阿娇心中道出方觉味浓。阿娇正在暗自思忖,宫女忽又第二次来报。“须臾”之间,会有什么变化呢?阿娇此时思想上急于想听,却又十分怕听;十分怕听,却又不能不听。这种复杂的心理变化,都包含在“须臾”两字之中。末句“言幸平阳公主家”,以宫女的妙对作结,不正面写阿娇之怨,而怨字已深入骨髓。徐增认为“言”字中“有无限意思烦难在”(引同上)。细绎诗意,确实如此。对于宫女来说,帝来幸,好说;帝不来幸,不好说。帝幸别处,犹好说;帝幸卫子夫家,便不好说。不好说而又不能不说,煞是难对。聪明的宫女经过思考以后,决定说帝幸平阳公主家,而不说幸卫子夫处。这是因为平阳公主虽为阿娇不喜之人,但她与武帝毕竟是姊弟关系,说出来不致过份刺痛阿娇怨妒之心;且卫子夫因平阳公主而得幸,故借平阳公主为说,阿娇心中也已有数,即使明知是谎,也不致追究。一个“言”字,充分突出了宫女的随机应变和善于圆转。而宫女这样做,正说明了阿娇的怨怅和恚愤,已经到了不堪承受的地步。至于阿娇怨怅的具体情状,前人描写已多,如相传为司马相如所作的《长门赋》云:“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与本诗并读,愈能见出本诗“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韵致。(吴汝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