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华夏古籍 传承国粹精华

卷三十

晋书 (下)

题解

本卷辑录了晋朝十九位名臣之传略。这十九位臣子中,有忠有奸。忠诚者如刘毅、傅玄等人,皆正言直谏,忧国忧民,然张华、裴頠等人却因被害而不得善终,令人扼腕。奸佞者如荀勖、冯紞等,他们结党营私,巧言令色,虽才学渊博,然心性邪佞,只图一己私利,全然不顾国之安危,其后果也可想而知。

除传略外,本卷还辑录了大量的奏疏和政论,内容涉及当时的政治制度和社会风气中亟须整饬的历史积弊。刘毅力陈九品之弊,建议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弊法,更立一代之美制;裴頠深患时俗放荡,风教陵迟,于是著《崇有论》以释其弊,以尊儒术;刘颂、陆机皆见夏、商、周三代直道垂业之至理,故深阐五等分封之利,摒除郡县之弊,以期帝王修周旧迹,建立诸侯,以使天下晏然,延祚久长;江统深惟四夷乱华,黎庶涂炭,故作《徙戎论》以正时议。在这些政论中,无不见先贤用心之良苦,亦见魏徵胸怀之深远。

刘毅 [1] ,字仲雄,东莱 [2] 人也。治身 [3] 清高 [4] ,厉志 [5] 方直 [6] ,为司隶校尉 [7] 。皇太子鼓吹 [8] 入东掖门 [9] ,毅奏劾 [10] 保傅 [11] 以 [12] 下。诏赦之,然后得入。世祖 [13] 问毅曰:“卿以吾可方 [14] 汉何帝?”对曰:“可方桓灵 [15] 。”世祖曰:“吾虽德不及古人,犹克己 [16] 为治,又平吴会 [17] ,混一 [18] 天下,方之桓灵,其已甚 [19] 乎?”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 [20] ,以此言之,乃殆 [21] 不如桓灵也。

译文

刘毅,字仲雄,东莱郡人。他修身追求纯洁高尚,以品行端方正直自励。官拜司隶校尉。(有一次)他看到皇太子司马衷一行击鼓奏乐要从皇宫的东掖门入宫(来觐见皇上),刘毅便立即上奏弹劾(太子身边的)太保、太傅以及有关下属官员。(后经晋武帝)下令宽赦,然后太子才得以入朝。武帝问刘毅说:“你认为我可以和汉代的哪位皇帝相比?”刘毅回答说:“您可与东汉的桓帝、灵帝相比。”武帝说:“我的德行虽说不如古人,但我还能克制私欲去治理朝政,又平定了吴会地区,统一了天下,你将我比作桓帝、灵帝,这太过分了吧!”刘毅回答说:“桓、灵二帝能将卖官的钱收入国库,陛下却将卖官的钱归入自己腰包,就这一点而言,您大概还比不上桓、灵二帝!”

习凿齿 [22] 《阳秋》 [23] 曰:毅答已,帝大笑曰:“桓灵之朝,不闻此言,今有直臣 [24] ,故不同乎?”散骑常侍 [25] 邹湛 [26] 进曰:“世说以陛下比汉文帝 [27] ,人心犹多不同。昔冯唐 [28] 答文帝曰:‘不能用颇牧 [29] 。’而文帝怒。今刘毅言犯顺 [30] ,而陛下乐,以此相校,圣德乃过之也。”帝曰:“我平天下,而不封禅 [31] ,焚雉头裘 [32] ,行布衣礼。今于小事,何见褒 [33] 之甚耶?”湛曰:“圣诏所及,皆可豫先 [34] 算计,以长短 [35] 相推,慕名者能力行为之。至如向 [36] 诏,非明恕 [37] 内充,苞 之德度 [38] ,不可为也。臣闻猛兽在田,荷 [39] 戈而出,凡人能之,蜂虿起于怀袖 [40] ,勇夫为之惊骇。非虎弱蜂虿强也,仓卒 [41] 出于意外故也。夫君臣有自然之尊卑,辞语有自然之逆顺,向刘毅始言,臣等莫不变色易容,而仰视陛下者。陛下发不世 [42] 之诏,出思虑之外,臣之喜庆,不亦宜乎?”

译文

习凿齿《汉晋阳秋》中记录道:刘毅说完,晋武帝大笑说:“汉桓帝、汉灵帝两个朝代,朝中听不到这样的话。现在我朝有刘毅这样直言谏诤的臣子,可见(我朝还是和桓、灵两朝)不同啊!”散骑常侍邹湛向晋武帝进言道:“当今世人都拿陛下和汉文帝相比,但是陛下与汉文帝的用心还是非常不同的。当年,冯唐回答汉文帝说:‘(就算廉颇、李牧这样的名将在世,)陛下您也不知道用他们。’汉文帝因而发怒。今天刘毅说话不恭顺,然而陛下很开心。两相比较,陛下您的圣德超过了汉文帝。”晋武帝说:“我平定天下而不封禅,焚烧了(珍贵华丽的)鸟毛大衣,平日只穿布衣,今天怎么为了这样的小事如此称赞我呢?”邹湛说:“皇上诏书的内容都可以预先安排好,根据具体情况来反覆推敲。(因此)向往圣明的国君能够(根据情况而)尽力去(颁布好的诏书)。至于说刚才您的口头诏书,如果您的内心不能充满明察的智慧,没有宽广的胸襟,不能用您的道德气度包容臣子,陛下您就说不出那样的话了。我听说看到猛兽在田野里,普通人也能扛着矛戈去应对,但是看到有毒的螫虫从怀中飞出来,就算勇夫也要吓一跳。这不是因为老虎弱而螫虫强,而是由于(螫虫的出现)出乎意料造成的。君尊臣卑是自然之道,臣下的言语也自然要顺而不逆。刚才刘毅说话时,我们这些臣子都变了脸色,(惶恐地)仰望着陛下。(但是)陛下您刚才说的口头诏书却是非凡出众,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臣因此欢喜庆幸,对您称赞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迁尚书左仆射 [43] 。龙见武库 [44] 井中,车驾亲观,有喜色,于是外内议当贺,毅独表曰:“昔龙降郑 [45] 时门之外,子产不贺 [46] 。龙降夏廷 [47] ,卜 [48] 藏其漦 [49] ,至周幽王 [50] ,祸舋乃发 [51] 。证据 [52] 旧典,无贺龙之礼。”诏报 [53] 曰:“政德未修,诚未有以膺受 [54] 嘉祥 [55] ,省 [56] 来示 [57] ,以为瞿然 [58] 。贺庆之事,宜详依典义 [59] ,动静 [60] 数 [61] 示。”

译文

后来刘毅迁升为尚书左仆射。当时有龙出现在武库的水井中,武帝亲自坐车去观看,露出喜悦的神色。于是朝廷内外的官员建议应当庆贺,唯独刘毅上表说:“以前(春秋时),有龙降落在郑国时门之外,子产并不称贺。夏朝时,有龙降落在宫廷中,占卜者将龙吐的涎沫藏在盒子里。后至周幽王时,最终因为龙的涎沫流出来而酿成亡国的祸患。臣查证从前的典籍,没有庆贺飞龙降临的礼仪。”世祖颁诏说:“政事和德行都还没有修明,实在没有资格承受这样的祥瑞。我览阅了(刘毅的)上表,感到又惊又怕。庆贺之事,应审慎地依照经典大义,一举一动都要及时告知。”

上疏陈九品 [62] 之弊,曰:“臣闻立政 [63] 者,以官才 [64] 为本。官才有三难,而兴替之所由也。人物 [65] 难知,一也;爱憎难防,二也;情伪 [66] 难明,三也。三者虽圣哲 [67] 在上,严刑督 [68] 之,犹不可治。故尧求俊乂 [69] ,而得四凶 [70] ;三载考绩 [71] ,而饕餮 [72] 得成。使世主虽有上圣 [73] 之明,而无考察之法,授 [74] 凡庸之才,而去赏罚之劝,则为开奸,岂徒 [75] 四族,侧陋 [76] 何望于时哉!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 [77] ,夺天朝之权势,爱憎决于心,情伪由于己,公无考校 [78] 之负,私无告诉(诉作讦) [79] 之忌,荣党横 [80] 越 [81] ,威福擅行,用心百态 [82] ,求者万端 [83] ,廉让之风灭,苟且 [84] 之俗成。天下讻讻 [85] ,但争品位,不闻推让。流俗之过,一至于此,窃为圣世耻之。愚心之所非者,不可以一槩论 [86] ,辄条列其事。夫名 [87] 状 [88] 以当才 [89] 为清,品 [90] 辈以得实为平。治乱之要,不可不允 [91] 。清平 [92] 者,治化 [93] 之美;枉滥 [94] 者,乱败之恶也。不可不察。然人才异能,备体 [95] 者寡,器有大小,达 [96] 有早晚,是以三仁 [97] 殊涂而同归 [98] ,四子 [99] 异行 [100] 而钧义。陈平 [101] 、韩信 [102] 笑侮 [103] 于邑里 [104] 。而收功于帝王,屈原、伍胥 [105] 不容于人主,而显名于竹帛,是笃论 [106] 之所明也。

译文

刘毅上疏陈述“九品中正制”的弊端,(奏疏中)说:“臣听说确立为政之道以量才授官为本。任用有才能的人为官有三种困难,而国家兴盛与衰败就由此产生:(候选人的)品格才干难以了解,这是第一难;(品评者)个人的爱憎(偏见)难以防备,这是第二难;(考察结果的)真假难以明辨,这是第三难。即使在上位者道德高尚、才智明达,并以严厉的刑罚来督促,以上这三方面的困难还是不易改变。所以,上古帝王唐尧访求才德出众的人,却还是让‘四凶’得以做官;虞舜每三年考核一次官吏政绩,而饕餮(四凶之一)却能够成功地蒙混过关。(因此)即使当代的君主具备前代圣王那样的英明,但如果没有考察官员的正确方法,使平庸之人得以授官,赏罚也难收劝勉之效,这就等于为天下的奸恶之人打开方便之门,哪里仅仅只会是‘四凶’得到重用呢?这样一来,身处荒僻、地位低微的贤人还会有什么进身的希望呢?如今设立中正官,由他们将候选官员划分为九个等级,等级的高低由他们做主,士人的荣辱进退就落在他们手中。(他们)操控着唯君主才应有的赏罚之权,侵夺了朝廷的权势。候选人的好坏,取决于他们的爱憎,考察结果的真假也由他们的己见决定。于公没有被考课督责的压力,于私没有被人检举控告的顾忌。(结果使得)官员结党营私,威福自专。他们各怀目的,营求(官职)的方法多种多样,从而使廉直谦让的风气逐渐消失,不循礼法(求取官职)的恶俗日益形成。天下人纷纷攘攘,只是为了争夺品级官位,而再也听不到推贤让能的事情了。这种流俗竟恶劣到如此地步,臣实在为今天的圣明之世(还有如此恶劣的风气)而感到耻辱。臣心中所以为不当的,不能笼统地一概而论,于是分条列举这些事项。称说一个人的生平要与其才能相当才叫做清正,品评一个人要能够与他的实情相符合才叫做公平。这是关系到国家安 定还是混乱的关键,不可不(公平处理而)使人信服。清正、公平是治国化民的美事,枉法恣肆是乱法败政的恶事,对此不能不详察。然而,人各有所长,德能俱全的人很少见,人的才器有大有小,得志也有早有晚。所以微子、箕子、比干三位仁人境遇、经历各不相同,但其贤名相同。义仲、羲叔、和仲、和叔的作为不同,而都能够体现道义。陈平、韩信都曾在其家乡被人耻笑侮辱,但后来都为帝王建立了功业。屈原、伍子胥也曾不为君主所容,但后来却扬名于青史。这些都是历史定论,向我们表明识人的不易。

今之中正,不精才实 [107] ,务依党利,不钧 [108] 称尺,务随爱憎。所欲举者,获虚以成誉;所欲下者,吹毛以求疵 [109] 。前鄙后修 [110] 者,则引古以病今;古贤今病者,则考虚以覆过 [111] 。质直 [112] 者,罪以违时 [113] ;阿容者,善其得和;度远者,责以小检 [114] ;才近者,美其合俗;齐量 [115] 者,以己为限。高下逐 [116] 强弱,是非随爱憎,凭 [117] 权附党 [118] ,毁平从亲,随世兴衰,不顾才实,衰则削下,兴则扶上,一人之身,旬日异状 [119] 。或以货赂自通,或以计协登进,附托 [120] 必达,守道困悴 [121] 。无报于身,必见割夺 [122] ;有私于己,必得其欲。凌弱党强,以植后利。是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暨时有之,皆曲有故;慢主罔 [123] 时,实为乱源 [124] 。昔在前圣之世,欲敦风俗,镇静 [125] 百姓,隆乡党之义,崇六亲 [126] 之行,人道贤否,于是见矣。然乡老 [127] 书其善,以献天子;司马 [128] 论其能,以官于职;有司考绩,以明黜陟 [129] 。故天下之人,退而修本,州党 [130] 有德义,朝廷有公正,天下大治,浮华邪佞,所无容厝 [131] 。今(旧无今字。补之)一国之士,多者千数,或流徙异邦,或给役 [132] 殊方 [133] ,面犹不识,况尽其才力?而中正知与不知,其当品状,采誉于台府 [134] ,纳毁于流言。任己则有不识之蔽,听受则有彼此之偏。所知者,以爱憎夺其平;所不知者,以人事 [135] 乱其度。既无乡老纪行之誉,又非朝廷考绩之课 [136] 。遂使进官之人,弃近求远,背本逐末,位以求成,不由行立。故状无实事,谐文浮 饰 [137] ;品 [138] 不校 [139] 功,党誉 [140] 虚妄。上夺天朝考绩之分,下长浮华朋党之事。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则成,失其能则败。今品不状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为例。以品取人,则非才能之所长;以状取人,则为本品之所限。若状得其实,犹品状相妨,所疏则削其长,所亲则饰其短,徒结白论 [141] ,以为虚誉。以治风俗,则状无实行;以宰官职,则品不料能。百揆 [142] 何以得理?万机何以得修?职名中正,实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损。自魏立以来,未见其得人之功,而生雠 [143] 薄 [144] 之累。愚臣以为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弊法,更 [145] 立一代之美制,愚臣以为便也。”

译文

“当今的地方中正官,选用人不精察其真才实学,致力于依据私党之利取舍;不按同一标准衡量人才,而是随自己的主观爱憎来判断。对想抬举的人,就采用不真实的材料来成就其美誉;对想贬低的人,则吹毛求疵加以压制。对曾经为人鄙陋而后来变得端正恭谨的人,就援引其过去的事例来损害他今天的形象;对过去贤德而现在有瑕疵者,就在考查中弄虚作假来掩盖其过错。对质朴正直的人,就以不识时务加以谴责;对迎合取容的人,则称赞其能谦和待人。对襟怀远大者,便责备其不拘小节;对才识浅近者,则赞美其合乎世俗;对才识与自己相当的人,就以自己为限度。评价的高低随被考察者的势力强弱而定,对是非的判断由个人的爱憎来决定。(他们)倚仗权势,依附私党,毁损公平,任人唯亲。随着家世的兴衰(来评定人才)而不看本人的真才实学,势衰者就贬低他,势盛者就抬高他。同样是一个人,很短的时间就会有完全不同的评判。有的人通过行贿而获取自己的显达,有的人通过苦心钻营而升级做官。依附权势的人一定会飞黄腾达,遵守道义的人只能穷困潦倒。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人,必然会贬抑他;对自己有好处的人,就一定让他的欲望得到满足。欺凌弱势者,偏袒强势者,来谋求今后的利益。因此上等品级中没有寒门之士,下等品级中没有势族子弟。有时出现反常情况,那也是另有别的原因。这些人轻慢君主、欺骗社会,实在是世道混乱的根源。以前在(三代)圣王之世,(为政者)为了使社会风气能够敦厚、百姓生活能够安定,(必定首先)推崇乡邻族人之间的道义,倡导家庭成员崇尚六亲之间的人伦德行。这样则一个人的为人是否贤德,便可(在他日常的敦伦尽分中)看到了。然后,乡老记录他们的善行呈献给皇帝,由司马评议他们的才能,让其在相应的职位为官,然后由主管的官吏考核他们的政绩来明 确对其是贬退还是提升。所以天下之人,都退回到修身立德的本分中,从而使州郡乡里讲求德行道义,朝廷用人得以公正,天下为之大治。而浮华邪佞的人,再也无容身之处了。现在一个地方的读书人多达千余,有的漂泊迁徙于异方,有的供职服役于他乡,(地方的中正官)连他们的长相都不知道,更何况要尽知其才能呢!而中正官不管自己了解与否,在划定人才品级的时候,或者依据中央政府机构的赞誉,或者听从流言舆论的诋毁。(这样的品评)如果依据自己的意见决定人选等级的高低,则会造成不了解情况(而妄断)的弊病;如果听从接受他人的意见,又会因意见不一而有失偏颇。对于所认识的人,会因品评中带有个人的爱憎而有失公平;对不认识的人,又会因人事关系而扰乱了(国家选拔人才的)制度和标准。像这样既没有乡老记载其品行的好坏,又没有朝廷考核其政绩的评定。于是就会使想加官进爵的人,舍近求远,背本逐末,官职靠钻营而得到,而不是由品行的好坏而决定。所以对其生平的陈述没有事实,不过只是浮夸粉饰之辞;对其品位的划定也不比照功绩,偏私的称誉多为虚假捏造。这样一来,对上剥夺了朝廷考核官吏功过的职分,对下助长了华而不实、结党营私的风气。一般说来,官吏的职事各不相同,人的能力也各不相同,才能胜任职位就能成功,才能不胜任职位就会失败。当今的品级,不能够表现出一个人的才能适合什么样的职位,而只是把划定九品等级作为成例。如果以品级来选取官员,就会无法展现他所擅长的才能;如果按才能情况来选取官员,则会受到其人品级的限制。即使对其生平的陈述符合他的实际,品级和实际才能仍会互相妨碍。(甚者)对与自己关系疏远的人就削减他的长处,对与自己关系亲密的人就掩饰他的短处,虚构空谈一番,作为其人虚假的声誉。像这样以中正官的品评结论来整治社会风气,却是陈述的内容无法表现人的实际行为;以此来管理封官、定职之事,却是品级不能反映其才能的真实情况。如此,怎能管理好百官,怎能处理好众多的国家事务呢?这些人的官职名称叫做‘中正’,实 际上却是奸诈之官。其所做之事名为‘九品’,而实际有八种害处。自魏设立‘九品中正制’以来,没有看到它在选用人才方面有什么成效,却反而造成仇恨、浮薄之风的患害。愚臣以为朝廷应该停设‘中正’官,废除‘九品’法,抛弃曹魏的有害法度,另创建一套堪为当代所用的好制度,愚臣认为这样才会对国家有利。”

张华 [146] ,字茂先,范阳人也。领中书令 [147] ,名重一世。朝野拟为台辅 [148] ,而荀勖 [149] 、冯紞 [150] 等,深忌疾之。会世祖问华:“谁可付以后事者?”对曰:“明德至亲,莫如齐王攸 [151] 。”既非上意所在,微为忤旨 [152] ,间 [153] 言得行,以华为都督幽州 [154] 诸军事,领护乌桓 [155] 校尉。于是远夷宾服,四境无虞 [156] 。朝议欲征华入相。冯紞干没 [157] 苦陷,以华有震主之名,不可保必,遂征为太常 [158] ,以小事免官。

译文

张华,字茂先,范阳郡人。(武帝在位时)官居中书令,名声显赫一时,朝廷和民间百姓都认为他会出任宰相职位,而荀勖、冯紞等人非常忌恨他。恰好武帝询问张华:“(我死之后)可以把天下大事交付给谁?”他答称:“若论贤明仁德、关系最亲的人选,没有人能胜过齐王司马攸(武帝胞弟)。”立齐王并非是晋武帝的心意,此言便有点违忤皇上的意旨,攻击张华的言论便乘虚而入。武帝于是外派张华都督幽州诸军事,兼任护乌桓校尉。(张华戍边时期,)边远的外族臣服于晋朝,四方边境平安无事,朝廷又议论想征召张华入朝为宰相。而冯紞盘算自己的利害得失,竭力陷害张华,说他有声名震主之嫌,不能保证其一定会忠诚于君主。于是张华被征召为太常,后来又因小事被免了官。

世祖崩,迁中书鉴 [159] ,加侍中 [160] 。遂尽忠救匡,弥缝补阙 [161] ,虽当暗主虐后 [162] 之朝,犹使海内晏然 [163] 。迁司空 [164] ,卓尔 [165] 独立,无所阿比 [166] 。赵王伦 [167] 及孙秀 [168] 等,疾华如雠。伦、秀舋 [169] 起,遂与裴頠俱被害,朝野之士,莫不悲酸 [170] 。

译文

武帝去世后,(惠帝启用张华)做中书鉴,兼任侍中。他便忠心耿耿拯救国家,弥补政事缺失,尽管处于昏庸的惠帝和残暴的贾后执政的朝代,仍能使海内平安无事。后来,张华又升迁为司空。他卓然独立于朝堂,不迎合结党,不偏袒勾结。赵王司马伦和孙秀等人,疾恨张华如同仇人。他们同谋作乱,张华遂与裴頠一起被害,朝野有识之士,无不感到悲痛辛酸。

裴頠 [171] ,字逸民,河东人也。迁尚书左仆射侍中。元康七年 [172] ,以陈准子匡 [173] 、韩蔚子嵩 [174] ,并侍东宫。頠谏曰:“东宫之建,以储皇极 [175] ,其所与游接,必简 [176] 英俊 [177] ,宜用成德 [178] 贤邵 [179] 之才,匡嵩幼弱,未识人理 [180] 立身 [181] 之节 [182] ,东宫实体夙成 [183] 之表,而今有童子侍从之声,未是光阐 [184] 遐风 [185] 之弘理也。”

译文

裴頠,字逸民,河东郡人。官职升迁到尚书左仆射、侍中。晋惠帝元康七年(公元297年),陈准之子陈匡、韩蔚之子韩嵩在东宫陪侍太子。裴頠上书劝谏说:“东宫的设置,是为王朝培养储君的。与太子交往接触的人,一定要挑选才智出众的人士,应该任用盛德贤明的人选。而陈匡和韩嵩年纪小,还不懂得做人的道理和处世的节操。东宫皇太子应该具有聪慧早熟的仪表和气度,如今却有让未成年的孩子做他的侍从的名声,这不合乎光大道德教化的根本道理啊!”

頠深患时俗放荡,不尊儒术。魏末以来,转更增甚。何晏 [186] 、阮籍 [187] ,素有高名于世,口谈浮虚 [188] ,不遵礼法,尸禄 [189] 耽宠 [190] 仕,不事事 [191] 。至王衍 [192] 之徒,声誉太盛,位高势重,不以物务 [193] 自婴,遂相放效 [194] ,风教 [195] 陵迟 [196] 。頠著《崇有》之论,以释其蔽。世虽知其言之益治 [197] ,而莫能革也。朝廷之士,皆以遗事 [198] 为高。四海尚宁,而有识者知其将乱矣。而夷狄遂沦中州者,其礼久亡故也。伦秀 [199] 之兴舋(兴舋疑倒),頠、张华俱见害,朝纲 [200] 倾弛 [201] ,远近悼之。

译文

裴頠深深担忧社会风气的放荡不拘、不遵从儒家的学说思想。从曹魏末年以来,这种风气更是与日俱增。(当年)何晏、阮籍一向在社会上享有盛名,他们谈论虚无玄理,行为不守礼法,空享俸禄却不能尽职尽责,心中贪恋荣宠,为官却无所事事。至于王衍之流,他们的声誉太盛,官位很高,势力很大,不把公务放在心上。结果天下的人都竞相仿效,风俗教化颓废败坏。(为此)裴頠撰写了《崇有论》,以阐释这种风气的弊端,但是世人虽然知道裴頠的言论有利于国家治理,但却没人能够真正革除这种颓废的风气。朝廷官员都把能够不理会本职事务作为清高的表现。当时天下还算平静,但有识之士却预料将要出现动乱。后来夷狄(五胡)攻陷中原,就是因为礼仪道德久已丧失的缘故。到了赵王司马伦和孙秀起而作乱,裴頠和张华同时被害,朝廷纲纪倾倒废弛,远近人士无不悼念他们。

傅玄 [202] ,字休奕,北地人也。性刚直果劲 [203] ,不能容人之非。世祖受禅 [204] ,加驸马都尉,与皇甫陶 [205] 俱掌谏职 [206] 。玄志在拾遗 [207] ,多所献替 [208] ,上疏曰:“前皇甫陶上事,为政之要,计民而置官,分民 [209] 而授事。陶之所上,义合古制。前春,乐平太守胄志上欲为博士置史卒,此尊儒之一隅 [210] 也,主者奏寝之,今志典 [211] 千里。臣等并受殊宠,虽言辞不足以自申,意在有益,主者请寝,多不施用。臣恐草莱 [212] 之士,虽怀一善,莫敢献之矣。”

译文

傅玄,字休奕,北地郡人。他性格刚直果敢,不能容忍别人的错误。晋武帝司马炎接受曹魏的禅让后,加封傅玄为驸马都尉,与皇甫陶共同执掌劝谏的职务。傅玄志在补正朝政的过失,常常对武帝劝善规过。(他曾)上疏说:“前次皇甫陶上书称,治理国家的要点在于按照百姓的数量来设置官吏,分封土地以管理各地的居民。皇甫陶的上疏,内容合乎古代的制度。前年春天,乐平县太守胄志上奏,建议为博士设置‘史卒’(即助手)一职,这是尊崇儒学的一种表现。主管官员上奏,请求对此提议搁置不理。而今胄志在千里之外做地方官。臣等同受陛下恩宠,尽管言辞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意见,但用意在于使国家有益。而主管官员却请求搁置提议,大多不采用施行。这样一来,臣恐怕民间的有识之士,即便心中有了好的建议,也不敢进献给您了。”

诏曰:“凡关言于人主,人臣之所至难。而人主苦不能虚心听纳,自古忠臣直士所忼慨 [213] 也。其甚者,至使杜口结舌 [214] ,每念于此,未尝不叹息也。故前诏,敢有直言,勿有所拒,庶几 [215] 得以发蒙 [216] 补过,获保高位。喉舌 [217] 纳言 [218] 诸贤,当深解此心,务使下情必尽。苟言有偏善 [219] ,情在忠益 [220] ,不可责备于一人。虽文辞有谬误,言语有得失,皆当旷然 [221] 恕之。古人犹不拒诽谤,况皆善意,在可采录乎?近者孔晁綦毋和,皆案以轻慢之罪,所以皆原 [222] ,欲使四海知区区之朝,无讳言之忌也。又每有陈事,辄出付主者。主者众事之本,故身而所处,当多从深刻 [223] ,至乃云恩贷 [224] 当由上出,出村 [225] (村字可疑)外者,宁纵刻峻 [226] 。是信耶?故复因此喻意 [227] 。”玄迁侍中。

译文

武帝下诏书说:“凡是对君主有所建议,对臣子来说是最难的。而遗憾的是君主不能虚心听取、采纳,这是从古至今忠臣和正直的人士深为叹息的事。其中过分的,甚至使进言者从此闭口不敢言政事。(朕)每想到这种情况,没有不深深叹息的。所以(朕)前次下诏说如果有人敢于直言进谏,不要将他们拒之门外,这样也许能够启发蒙昧、补救过失,以保住一国之君的显赫地位。出纳王命的国家重臣、贤士,应当深刻体会朕的这一用心,务求使下情无保留地上达,即使进言有不够完善之处,而其用心都在于尽忠效力,就不可以求全责备。即使文辞有谬误,议论有缺失,都应当以开明的态度予以宽容。古人尚 能做到不拒绝诽谤之言,何况(现在这些进言)都是善意的、值得采纳的谏议呢!最近,孔晁、綦毋和二人,经查究,皆定为轻慢之罪。之所以(朕)都给予原谅,就是想让天下臣民知道,我朝没有什么言辞的忌讳。又每次有人陈述政事,就直接交付主管官员。主管官员是负责处理具体事务的核心人物,因此身处这一职位,往往评判标准苛刻严峻,至于说施恩、宽恕之事,应由皇帝做出决定。(将上书)交付宫外的主管官员(本意是要他们负起责任),难道是要放纵他们去苛刻严峻地对待提出建议的人士,并以此来信任他们吗?所以再次借这件事来表明朕的心意。”傅玄(后来)升迁为侍中。

任恺 [228] ,字元裒,乐安人也。为侍中。恺性忠直,以社稷为己任。帝 [229] 器而昵 [230] 之,政事多谘焉。恺恶贾充之为人,不欲令久执政,每裁抑 [231] 之。充病之,后承间 [232] 称恺忠公 [233] 局正 [234] ,宜在东宫,使保护太子。外假称扬,内斥远之。帝以为太子少傅,而侍中如故,充计画 [235] 不行。会吏部尚书缺,好事 [236] 者为充谋曰:“恺今总门下 [237] 枢要 [238] ,得与上亲接 [239] ,宜启令典选 [240] ,便得渐疏。此一都令史 [241] 事耳,且九流 [242] 难精,间隙 [243] 易乘。”充即启,称恺才能宜在官人之职。世祖不疑充挟邪,而以选官势望,唯贤是任,即日用恺。恺既在尚书,侍觐转希 [244] 。充与荀勖、冯紞,承间谮润 [245] ,免官。恺受黜在家,充毁间得行,世祖情遂渐薄。然众论明恺为人,群共举恺为河南尹,甚得朝野称誉。而贾充朋党,日夜求恺小过,又讽有司,奏恺免官。后起为太常。不得志,遂以忧卒。

译文

任恺,字元裒,乐安郡人,官居侍中。任恺秉性忠直,能以国家社稷为己任。武帝非常器重他,并因此与他很亲近,朝廷大事多向他谘询。任恺憎恶贾充的为人,不想让贾充长期执政,常常排抑他,贾充(因而)十分忌恨任恺。后来(贾充)趁机在皇帝面前称赞任恺,说他忠诚为国,气度纯正,应当派往东宫来辅导护卫太子。从表面看这是称扬,其实是想排斥任恺,使他与皇上疏远。武帝遂任命任恺为太子少傅,但却仍担任侍中,贾充的计谋因而未能得逞。后来遇到吏部尚书的职位出现空缺,有好事者为贾充谋划说:“任恺如今总揽门下省要职,可以和皇帝亲近来往,可启奏让其主管选拔官吏之事,这样他便会和皇帝逐渐疏远。(选拔官吏)不过是一个统领掌管文书官员的差使而已,而且官吏的人选来源复杂,难以审查清楚,容易找到攻击他的机会。”于是贾充当即启奏,说以任恺的才能,应该担任选任官吏的职务。武帝没有怀疑这是贾充的奸诈计谋,而认为选任官吏的职务位高望重,应唯贤是任,便当即任用了任恺。任恺成为吏部尚书后,侍奉和陪同武帝的机会渐渐稀少。贾充与荀勖、冯紞一有机会便在武帝前不断说任恺的坏话,终于令他免官。任恺免官在家,贾充便更有机会毁谤、离间他。武帝对任恺的情谊逐渐淡薄。可朝中大臣多明了任恺的为人,大家一致推举任恺为河南尹。(他在职期间)很得朝廷内外的称赞。而 贾充及其朋党,却日夜搜求任恺的小过失,又暗示主管部门奏请皇上罢免任恺河南尹的官职。后来朝廷起用任恺为太常,但是他始终不得志,最终在忧愤中死去。

裴楷 [246] ,字叔则,河东人也。为侍中。世祖尝问曰:“朕应天顺民 [247] ,海内更始 [248] 。天下风声 [249] ,何得何失?”对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风 [250] ,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贾充之徒犹在朝也。夫逆取而顺守 [251] ,汤武是也。今宜引天下贤人,与弘政道,不宜示之以私也。”

译文

裴楷,字叔则,河东郡人。官拜侍中。武帝曾经问他说:“朕顺应天命民意,四海之内除旧布新。现在天下人是如何评价朕的功过得失的呢?”裴楷对答说:“陛下承受天命,令政令、教化通行于天下。但是陛下的圣德之所以不能和古代圣王尧舜相比,就是因为有贾充之徒还在朝廷当权。说到以诸侯身分用武力夺取天下,而即位后偃武修文,法先圣,行仁义,走正道,商汤和周武王就是这样做的。现在应该网罗天下的贤人,和他们一起弘扬正确的治国方略,而不应表现出偏私不公道。”

和峤 [252] ,字长舆,汝南人也。迁侍中 [253] 。峤见东宫不令 [254] ,因侍坐曰:“皇太子有淳古 [255] 之风,而季世 [256] 多伪,恐不了陛下家事。”世祖默然。后与荀顗 [257] 、荀勖同侍,世祖曰:“太子近入朝,差 [258] 长进,卿可俱诣 [259] ,粗及世事。”既奉诏而还,顗、勖并称皇太子明识弘雅,诚如明诏。峤曰:“圣质 [260] 如初耳。”帝不悦而起。

译文

和峤,字长舆,汝南郡人,官至侍中。他看到东宫太子司马衷不聪慧,借着在皇帝身边陪侍时说道:“皇太子有敦厚古朴的风度,但衰微的时代风气多狡诈,恐怕太子不能办理好您的家事。”武帝听了此话沉默不语。后来和峤与荀顗、荀勖一同侍奉圣驾时,武帝说:“太子近来入朝,(我看他)略微有些长进。你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粗略地谈论一下世事。”当他们奉诏见过太子回来,荀顗、荀勖两人都称太子见识高明。聪明高雅,的确和皇帝所说的一样。而和峤却说:“太子的资质还跟从前一样。”武帝听了很不高兴地起身(离去)。

峤以为国虽休明 [261] ,终必丧乱 [262] 。言及社稷,未尝不以储君 [263] 为忧。或以告贾妃,妃衔 [264] 之。愍怀 [265] 建宫官 [266] ,峤为太子少傅,太子朝西宫,峤从入。贾后使惠帝问峤曰:“卿昔谓我不了家事,今日定 [267] 云何?”峤曰:“臣昔事先帝,有斯言。言之不效,国之福也。臣敢逃其罪乎?”

译文

和峤认为国家当前虽然还算太平清明,但终究不免会陷于动乱。每谈到国家社稷,没有不为太子(不聪慧)的事情而忧虑的。有人把这个情况告知贾妃,贾妃怀恨在心。太子司马衷继位后,为愍怀太子司马遹设置东宫官员,和峤被命为太子少傅。(愍怀)太子去西宫朝见时,和峤也跟着一起入宫。贾后让惠帝质问和峤说:“你以前说我不能办理好家事,今天你有什么话说?”和峤回答说:“臣当年事奉先帝时曾说过这句话。我所说过的话没有应验,是国家的福气。臣怎敢逃避说这话的罪责呢!”

郄诜 [268] ,字广基,济阴人也。举贤良对策 [269] ,曰:“臣窃观乎古今,而考其美恶。古人相与求贤,今人相与求爵,此风俗所以异流也。古之官人,君责之于上,臣举之于下,得其人有赏,失其人有罚,安得不求贤乎?今之官者,父兄营之,亲戚助之,有人事则通,无人事则塞,安得不求爵乎?贤苟求达,达在修道 [270] ,穷在失义,故静以待之也。爵苟可求,得在进取,失在后时,故动以要之也。天地不能顿为寒暑,人主亦不能顿为治乱,故寒暑渐于春秋,治乱起于得失。当今之世,官者无关梁 [271] ,邪门启矣;朝廷不责贤,正路塞矣。所谓责贤,使之相举也;所谓关梁,使之相保也。贤不举则有咎,保不信亦有罚。有罚则有司莫不悚 [272] 也,以求其才焉。今则不然。贪鄙窃位,不知 谁升之者;虎兕 [273] 出槛 [274] ,不知谁可咎者。网漏吞舟 [275] ,何以过此?虽圣思劳于夙夜,所使为政,恒得此属,欲化美俗平,亦俟 [276] 河之清耳。”

译文

郄诜,字广基,济阴郡人。他被推举为贤良正直之士,在应诏对策中说:“臣私下里观察古今政事,考察其好坏,发现古人彼此交好是为了求贤才,今人彼此交好是为了求官爵,这是古今风气之所以不同的原因啊。古时候任用官员,君主在上面提出(选拔的)要求,臣子在下面保举推荐,所举荐的人得当就奖赏举荐者,所举荐的人失当就处罚举荐者。这样臣子们能不去访求贤人吗?而今天任用官员,父亲兄弟设法为之钻营,亲戚们设法帮助,有了关系就能诸事顺利,没有关系就会事事受阻,这样大家怎能不努力谋求官爵呢?国家以求贤为准则,贤良的人如果想要求得通达,全在于修养自身道德,而困窘不通是在于自己有失道义,所以他们能够平静地等待时机。官位假如可以通过钻营而得到,那么抢在前面就能加官进爵,落在后面就没有机会,这样人们就会想尽办法到处跑官要官。天地不能一下子由寒冬变为暑夏,君主也不能一下子(把国家)由乱世变为治世。寒冬暑夏都是由春天和 秋天变迁逐渐形成的,治世乱世都是由政事的得失而导致的。当今选任官员者不严格把关,不正之门就会开启;朝廷不能责令举荐贤人,入仕的正道就会阻塞。所谓责令举荐贤人,就是让官员互相举荐;所谓从严把关,就是让保举人和被荐人互相担保。贤人得不到推荐,官员就有罪过;举荐不实,官员也要受罚。有了处罚就会让负责的官员有恐惧之心,因而能够尽力求贤。今天的情况恰恰不是这样,贪婪鄙俗的人窃据了官位,却不知道是谁提拔任命了他们,这真好比老虎、犀牛跳出栅栏,不知道该追究谁的过错。法令疏漏,让大奸得以脱身,没什么比这更为有害的了。虽然当今圣上日夜忧思操劳,但所任用的为政者,常常是这一类人,如此而想教化淳美、世风公平,就像等待黄河水变清一样困难呀!”

为左丞 [277] ,劾奏吏部尚书崔洪,洪曰:“我举却丞而还奏我,此为挽弩自射。”诜闻曰:“昔赵宣子 [278] 任韩厥 [279] 为司马,厥以军法戮宣子之仆,宣子谓诸大夫;可贺我矣,吾选厥也,任其事。崔侯 [280] 为国举才,我以才见举,惟官是视,各明在(在作至)公,何故私言乃至于此。”洪闻之惭服 [281] 。

译文

郄诜后来做了左丞,曾上奏弹劾吏部尚书崔洪。崔洪说:“是我推荐了郄诜,而他却回过头来弹劾我,这真是自己挽弓射自己 啊!”郄诜听到这话后说:“春秋时晋国的赵宣子曾任用韩厥为司马,而韩厥按军法处死了宣子的仆人。宣子却向诸大夫说:‘你们可以祝贺我了,是我推荐韩厥,他做了司马且能胜任其职事。’崔大人为国家举荐人才,我以自己的才能被推荐,都是为了执行公务,各自都明白这是为公,何故私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崔洪听到郄诜这番话,感到惭愧而敬服。

荀勖,字公曾,颍阴人也。为中书鉴,加侍中。勖才学博览,有可观采 [282] ,而性邪佞,与贾充、冯紞共相朋党。朝廷贤臣,心不能悦。任恺因机举充镇关中,世祖即诏遣之。勖谓紞曰:“贾公远放,吾等失势,太子婚尚未定,若使充女为妃,则不营留而自停矣。”勖与紞伺世祖间,并称充女淑令 [283] ,风姿绝世,若纳东宫,必能辅佐君子,有《关雎》后妃之德。遂成婚焉。

译文

荀勖,字公曾,颖阴人。任中书鉴,兼任侍中。他才学渊博,文采可观,但心性奸邪伪善,与贾充、冯紞结为朋党,朝廷中的贤臣,心中(对他)很厌恶。任恺寻找机会荐举贾充(离开朝廷)镇守关中,武帝即诏命派遣贾充赴任。此时荀勖向冯紞说:“贾公如果远派外地,我们几个人会失去倚靠。趁太子司马衷还未订婚,如果能让贾充的女儿做太子妃,那就不用营谋而贾充自然会留在朝中了。”于是荀勖和冯紞就找了个机会,一齐向晋武帝司马炎称赞贾充的女儿贤慧美丽,风韵姿色,天下无双,若能与太子婚配,一定可以辅佐太子,实在有《关雎》中所称颂的后妃的贤德。就这样终于使太子与贾充的女儿成婚。(译者注:贾充的女儿后来成为有名的败家亡国的丑陋皇后。)

冯紞 [284] ,字少胄,安平人也。稍迁左卫将军,承颜 [285] 悦色,宠爱日隆。贾充、荀勖,并与之亲善。世祖诏治金墉 [286] ,废贾妃 [287] ,已定,紞与勖干没 [288] 救请,故得不废。转侍中,世祖笃病 [289] 得愈,紞与勖乃言于世祖曰:“陛下前者病若不差 [290] ,太子其废矣。齐王为百姓所归,公卿所仰,虽欲高让 [291] ,其得免乎?宜遣还藩,以安社稷。”世祖纳之。

译文

冯紞,字少胄,安平郡人。逐渐升官至左卫将军。他善于察言观色,迎合皇帝的心意,武帝对他的宠爱一天比一天加深。贾充、荀勖都和他亲善。武帝诏命整修皇家禁地金墉城,要废掉太子妃贾南风,此事已决定下来。冯紞和荀勖考虑日后利害得失,竭力挽救,因而贾妃没有被废。冯紞后转任侍中。(有一次)武帝大病痊愈,冯紞和荀勖遂向武帝进言说:“陛下之前的疾病如果不能好转,那么太子就可能要被废掉了。齐王司马攸一向为百姓所拥护,为公卿大臣所崇敬,即使齐王想推辞不做天子,在这种情况下,齐王能推得掉吗?现在应该送齐王回自己的藩国封地,以使国家安定。”武帝采纳了他们的意见。

初谋伐吴,紞与充、勖共苦谏 [292] ,世祖不纳,断从张华。吴平,紞内怀惭惧 [293] ,疾 [294] 华如雠。及华外镇 [295] ,威德大著,朝论当征为尚书令。紞从容侍帝,论晋魏(晋魏作魏晋)故事,因曰:“臣常谓钟 会 [296] 之反,颇由太祖 [297] 。”帝勃然曰:“何言邪?”紞曰:“臣以为,夫善御者,必识六辔 [298] 盈缩 [299] 之势;善治者,必审官方 [300] 控带之宜。是故汉高 [301] 八王,以宠过夷灭;光武诸将,以抑损 [302] 克终 [303] 。非上之人有仁暴之异,在下者有愚智之殊。盖抑扬与夺 [304] ,使之然耳。钟会才具 [305] 有限,而太祖奖诱太过,喜其谋猷 [306] ,盛其名位,授以重势。故会自谓算无遗策 [307] ,功在不赏,张利害(张利害作辀张 [308] 跋扈 [309] ),遂构凶逆耳。向令太祖录其小能,节以大礼,抑之权(权上有以字)势,纳之以轨度 [310] ,则逆心无由而生,乱事无阶而成。”世祖曰:“然。”紞稽首 [311] 曰:“愚臣之言,宜镇(镇作思)坚冰 [312] 之道,无令如会之徒,复致覆丧。”世祖曰:“当今岂有会乎?”紞曰:“陛下谋谟 [313] 之臣,著大功于天下,四海莫不闻知。据方镇 [314] 、总 [315] 戎马 [316] 之任者,皆在陛下圣虑矣。”世祖默然。征张华为太常,寻免华官。

译文

当初,武帝准备伐吴,冯紞和贾充、荀勖一起苦心竭力地规劝。世祖不听其劝阻,并断然听从张华力主伐吴的意见。吴国被平灭后,冯紞心怀羞惭与恐惧,嫉恨张华如同仇人。等到张华外任镇守一方时,其声威与德行大为显著,朝议认为,应征召他回朝任尚书令。冯紞一次陪侍武帝,不慌不忙地谈论起魏晋的旧事,说道:“臣常说,钟会的反叛,多半是由太祖(司马昭)造成的。”武帝听了大怒说:“你说的是什么话!”冯紞回答说:“臣认为善于驾驭车马的人,一定懂得驾驭车马的六条缰绳松紧的形势;善于治理国家的帝王,一定清楚为官之道和控制官员权位等事宜。所以汉高祖分封的八个异姓诸侯王,因过于荣宠而导致诛灭;光武皇帝驾前的几位将领,由于给以限制而能够善终。这不是做君主者有仁爱、残暴的区别,也非做臣子的有愚钝、聪敏的不同,是因为妥善运用限制、显扬、赐予、剥夺的手段,才使他们有这样的结局罢了。钟会其人,才能有限,而太祖对他的夸赞奖赏过多,因欣赏他的谋略,而提高他的名位,授以重权,故而导致钟会自以为他的策略无与伦比。他的功劳极大,张扬跋扈,终于造成了他反叛朝廷的罪恶。如果往昔太祖约束住他的小聪明,又以礼法对他加以节制,限制他的权力,使他进入正轨,那么他的叛逆之心就无法产生,叛乱之事也就无从生成了。”武帝说:“你说得对!”冯紞又向武帝跪拜行礼说:“对愚臣的这番话,圣上应该想想积过成祸的道理,不要让像钟会那样的人,再次扰乱天下。”武帝问:“当今还有像钟会那样的人吗?”冯紞说:“陛下驾前有出谋献策的臣子,他的大功显露于天下,国内无人不知,作为军事长官占据镇守一方,统领兵马之重任者,都在陛下考虑的范围之内呀!”武帝沉默不语,随即征召张华任太常官。不久,又免去了张华的官职。

刘颂 [317] ,字子雅,广陵人也。除 [318] 淮南相,上疏曰:“臣窃惟万载之事,理在二端 [319] 。天下大器 [320] ,一安难倾,一倾难正。故虑经后 世者,必精目下 [321] 之治,治安遗业 [322] ,使数世赖之。若乃兼建诸侯而树藩屏 [323] ,深根固蔕,则祚 [324] 延无穷,可以比迹 [325] 三代。如或当身之治,遗风余烈 [326] ,不及后嗣,虽树亲戚,而成国 [327] 之制不建。使夫后世独任智力。,以安大业,若未尽其理,虽经异时,忧责 [328] 犹追在陛下,将如之何?愿陛下善当今之治,树不拔势,则天下无遗 [329] 忧矣。

译文

刘颂,字子雅,广陵郡人,被任命为淮南王司马允的宰相。他向武帝上疏说:“臣私下考虑国家绵延千秋万代的事情,道理在于两个方面。国家政权,一开始就安稳了便难以倾斜,一旦倾斜也便难以扶正。所以为后世长治久安考虑的君主,必然精心治理眼前的政务,把国家治理得太平安定,然后将这份不朽的基业传给子孙,使后世几代人都能够有所依赖。若能同时建立诸侯国,树立保护中央政府的屏障,使国家的基业根深蒂固,就可使国运延续无穷,其政绩可以和夏、商、周三代相比。如果只考虑本代君主自身的安定,那么他所遗留下来的风教和功业,就不能让后代继承下去。这样的执政,虽然也培植了皇室的宗亲,但因为建立诸侯国的制度没有创立,从而使后世继位的君主只能凭借自身的才智和勇力来安定统治大业。如果后世子孙没能如理如法地统治国家(从而造成国家政权的倾覆),虽然那是很久以后才发生的事情,但是追究起覆灭国家之责任,还是会追算到陛下您的头上的。(果然如此)该怎么办呢?希望陛下能够完善当今的治国方 略,树立起坚不可摧的国势,那么就不会为天下留下忧患了。”

“夫圣明不世及,后嗣不必贤,此天理之常也。故善为天下者,任势 [330] 而不任人。任势者诸侯是也,任人者郡县是也。郡县之治,小察(察作政)理而大势危;诸侯牧民,近多违 [331] 而远虑固。圣王惟终始 [332] 之弊,权轻重之理,苞彼小违,以据大安,然后足以藩固内外,维镇九服 [333] 。

译文

“圣德英明不会世代相传,继承大统的国君不一定都是贤明的人,这是自然的规律。所以善于治理天下的君主,都是仰仗牢固的立国根基而不是倚靠个人的聪明才智。所谓确立牢固的立国根基便是指建立诸侯国,所谓凭借个人的聪明才智便是指设立郡县。以郡县制来治国,可以明察处理好小事而国家的大势则不稳固;以分封诸侯(的方式)来管理民众,眼前看来会有很多违背中央朝廷的情况出现,但从长远考虑会使中央朝廷更加稳固。圣明的君主思考事情整体的利弊,衡量是非轻重的道理,他会包容(诸侯国)一些小的违背朝廷的事情,而求得全局的安定,然后就足以巩固国家内外,使远近各个地区都拥护中央了。”

“夫武王,圣主也;成王,贤嗣也。然武王不恃成王之贤,而广封建者,虑经无穷也。且善言今者,必有以验之于古。唐虞以前,书文残缺,其事难详。至于三代,则并建明德,及举王之显亲 [334] ,开国承家,以藩屏 [335] 帝室,延祚 [336] 久长,近者五六百岁,远者延将千载。

译文

“周武王是一位圣明的君主,周成王是一位贤明的继承者,可是武王不倚仗成王的贤明,仍然大量封立诸侯国,就是因为他考虑到国家的长治久安。再说,善于谈论当前情形的人,必然是从古人的做法中求得了验证。唐尧、虞舜以前,文献残缺,那时候的事难以详知。至于夏、商、周这三代,(帝王们)都树立起了光明美好的德行,同时又选用王室显贵,(分封到不同的地方)建立诸侯国以继承国家大业,来捍卫中央朝廷的安定,从而国运长久,短的有五六百年,长的将近千年。”

“逮至秦氏,罢侯置守,子弟不分尺土,孤立无辅,二世而亡。汉承周秦之后,杂而用之,前后二代,各二百余年。揆 [337] 其封建,虽制度舛错 [338] ,不尽事中,然迹其衰亡,恒在同姓失职,诸侯微时 [339] ,不在强盛也。昔吕氏作乱,幸赖齐代之援,以宁社稷;七国叛逆,梁王捍之,卒弭 [340] 其难。自是之后,威权削夺,诸侯止食祖(祖作租)俸,甚者至乘牛车,是以王莽得擅本朝,遂其奸谋,倾荡天下,毒流生灵。

译文

“到了秦朝,废弃了诸侯立国管理地方(的做法),而在地方设立郡和县作为行政机构,皇室子弟没有分封尺寸土地,王朝因此孤立而没有诸侯作为辅佐,传位二世就亡国了。周和秦两代之后是汉朝,汉朝将封建制和郡县制混杂在一起使用,西汉和东汉两代,国运各二百余年。(臣)考量(汉代的)封建制度,(发现)尽管这个制度也存在错乱的地方,不能做到处处恰当,但是考查一下汉朝的衰亡,问题 都出在同姓诸侯不能保卫国家,诸侯势卑力微之时,而不是诸侯强大兴盛之时。以前外戚吕氏作乱,幸亏依靠齐国、代国诸侯王的援助,才使得汉朝刘氏江山安定下来。(后来)七国叛乱,梁王(刘武)捍卫朝廷,终于平定了这一场灾难。从那以后,诸侯王的权力和威势被削夺,只能靠征收郡国租税以为生计,有的甚至穷困到只能乘坐牛车的地步。因此王莽才得以独揽朝政,实现了他篡逆的奸谋,并导致天下分崩离析,生灵涂炭。”

“光武绍 [341] 起,虽封树子弟,而不建成国之制,祚亦不延。魏氏承之,圈闭 [342] 亲戚,幽囚子弟,是以神器 [343] 速倾。天命移在陛下,长短之应,祸福之征,可见于此矣。然则建邦苟尽其理,则无向不可。故曰:‘为社稷计,莫若建国。’夫邪正逆顺者,人心之所繋服也。今之建置,审量 [344] 事势,使君乐其国,臣荣其朝,各流福祚 [345] ,传之无穷。上下一心,爱国如家,视人如子,然后能保荷天禄,兼翼王室。今诸王裂土,皆兼于古之诸侯,而君贱其爵,臣耻其位,莫有安志 [346] ,其故何也?法同郡县,无成国之制故也。今之建置,宜使率由旧章 [347] ,一如古典。然人心系常,不累十年,好恶未改。,情愿未移。臣之愚虑,以为宜早创大制,迟回众望,犹在十年之外,然后能令君臣各安其位,荣其所蒙,上下相持,用成藩辅。如今之为,适足以亏天府 [348] 之藏,徒弃谷帛之资,无补镇国卫土之势也。

译文

“东汉光武帝刘秀承继汉统,虽然名义上也分封子弟为诸侯王,但是由于没有建立起分封诸侯王国的制度,国运也没有延续多 久。曹魏继承汉室天下,限制宗室,囚禁子弟,因而皇权迅速垮台,天命转移到陛下这里。国运的长短、祸福的征兆,都可以从这些历史事实中看出来。既然这样,那么,建立国家政权如果能够符合治国安邦的道理,那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所以说,为国家社稷考虑,没什么比建立诸侯国更为重要的了。国家治理得是偏邪还是中正,百姓对君王是拂逆还是顺从,这都取决于人心的向背。今天(如果)建立(诸侯国),应该审时度势,使诸侯国的国君能够以他的封国为乐,(诸侯的)臣子能够以在(诸侯国的)朝廷上做官为荣,使他们能够将各自的福祉传给后代子孙,无穷无尽。上下同心协力,爱国如家,视民如子,这样就能够使上天赐的福禄得以保持,并辅助护持中央王朝。今天各诸侯王分封土地,都和古代诸侯相似,但诸侯国君却轻视他们的爵位,诸侯国的臣子也不满于他们的官职,没有一个人安心的,这是什么缘故呢?那是由于法规体系来自于郡县制度,没有建立诸侯国立国运作的一套成规的缘故。今天建立(诸侯王国),应该遵循旧有的章程,完全像古代的做法那样。但人心不容易改变,不经历十年之久,人们喜好与厌恶的心理取向是不会改变和转移的。依微臣的愚见,应该及早创建(诸侯立国的)国家大法。即便这样,众人心理上对它的接受,还要花费十多年的时间,然后才能够使(诸侯国的)君臣各安其位,对自己的所得而感到荣耀,上下互相扶持,最终收到辅助(王室的)效果。今天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在亏空国库的储备,白白浪费掉粮食和布帛等物资,却无助于形成镇守国家保卫国土的国势。”

“古者封建 [349] 既定,各有其国。后虽王之子孙,无复尺土 [350] ,此今事之必不行者也。若推亲疏 [351] ,转有所废,以有所树,则是郡县之职,非建国之制也。今宜豫开此地,使亲疏远近,不错其制,然后可以永安。然于古典 [352] 所应有者,悉立其制,然非急所须,渐而备之,不得顿设也。须车甲器械既具,其群臣乃服彩章 [353] ;仓廪 [354] 已实, 乃营宫室;百姓已足,乃备官司 [355] ;境内充实,乃作礼乐。唯宗庙社稷则先建之。至境内之政,官人用才,自非 [356] 内史 [357] 国相 [358] ,命于天子,其余众职及死生之断、谷帛资实 [359] 、庆赏 [360] 刑威,非封爵者,悉得专之。

译文

“古时候,封邦建国既经确立,诸侯便各自拥有了自己的国家。可是到了后来,即使是帝王的子孙,也连一尺的封土都没有。这是今天施行诸侯封建制度一定不能做的事情。如果按照亲疏关系来分封诸侯,转眼之间就废除一个封地,把它分给新树的子弟,那是郡县制的方式,绝非分封诸侯国的制度。当今应该预先开列出诸侯国的封地,使亲疏远近不会与这个制度相背离,然后就可以得到永久的安定。虽然按古代典章规定所应有的制度都要确立起来,但是如果不是急需的(制度),应该逐渐完善,不可以一下子建立起来。须将诸侯国的车甲器械配备齐全后,诸侯国内群臣方可以穿戴有彩色图案的衣服;仓廪存粮充实后,才可营建宫室;百姓生活富足,便可设置有关官吏;国内经济基础充实巩固了,方可着手进行礼乐建设。只有宗庙社稷首先要建设好,至于国境内的政务,封官用人,除了诸侯王身边的内史和国相要由天子任命以外,其余众多官职(的任免)以及生杀决断、谷帛财物、赏赐刑罚,如果不是与封爵有关的事,都应该让诸侯国自行决定。”

周之建侯 [361] ,长享其国,与王者并,远者延将千载,近者犹 数百年。汉之诸王传祚 [362] ,暨至曾玄 [363] 。人性不甚相远,古今一揆 [364] ,而短长甚违,其故何邪?立意 [365] 本殊,而制不同故也。周之封建,使国重于君,公侯之身,轻于社稷。故无道之君,不免诛放 [366] 。敦 [367] 兴灭继绝 [368] 之义,故国祚不泯。不免诛放,则群后思惧,胤嗣 [369] 必继,是无亡国也。诸侯思惧,然后轨道 [370] 。下无亡国,天子乘之,理势 [371] 自安,此周室所以长存也。

译文

“周代建立的诸侯,长久享有他们的封国,其国运的延续与周王室是一样的。有的诸侯国存在的时间长达千年,短的也有数百年。汉代的诸侯王,封国的国运只传到曾孙或玄孙辈。人性相差并不很远,古时和今时没什么不同,可是享国的长短却相差甚大,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那是由于汉朝和周朝建立诸侯国的用意本来就不同,于是所定的制度便有所不同啊。周代实行的封建制,封国的地位重于诸侯王的王位,公侯的身家性命轻于社稷,所以无道昏君免不了被诛杀或流放,(由于)崇尚兴灭继绝的道义,所以国运不灭。君王免不了被诛杀或逐放,这样则诸侯国国君就会有恐惧和警醒,子孙才可以继承国祚,所以就不会发生亡国的事情。诸侯感到畏惧,就会按照礼法行事。诸侯国没有亡国的危险,天子凭借他们,天下情势自然也就安定,这就是周王室所以能够长期存在的原因啊。”

“汉之树置 [372] ,君国轻重不殊 [373] ,故诸王失度 [374] ,陷于罪戮, 国遂以亡;不崇兴灭继绝之序,故下无固国。天子居上,势孤无辅,故奸臣擅朝,易倾大业。今宜反汉之弊,修周旧迹,国君虽或失道,陷于诛绝,又无子应除,苟有始封支胤 [375] ,不问远近,必绍 [376] 其祚。若无遗类 [377] ,则虚建之,须皇子生,以继其统,然后建国无灭。又班固称,诸侯失国,亦由网密。今又宜都宽其检 [378] 。且建侯之理,本经盛衰。虑关强弱,则天下同忿,并力诛之。大制都邑,班 [379] 之群后 [380] ,著誓丹青 [381] ,书之玉板 [382] ,藏之金匮 [383] ,置诸宗庙,副在有司。寡弱小国,犹不可危,岂况万乘之主?承难倾之邦,而加其上,则自然永久。故臣愿陛下置天下于自安之地,寄大业于固成之势,则可以无遗忧矣。

译文

“汉代建立的诸侯制度,君主和封国的轻重没有区别,所以当诸侯不守法度,以致犯罪而遭到杀戮时,封国也就随之灭亡。(由于)汉朝不遵循兴灭国、继绝世的礼序,所以下面不会有稳固的诸侯国。天子高高在上,孤立无援,因而使奸臣在朝廷中玩弄权力,很容易倾覆国家大业。现在应该吸取历史教训,摈除汉代建制的弊端,恢复周朝的旧制。诸侯王如果失去道义而遭致诛杀,又没有子嗣可以世袭其封国时,假使还有支族旁系,不论其关系的远近,一定要让其继承封国。如果连这些人也没有,就预先立一个诸侯名位,等到皇子出生,再来继承其国统,这样所设置的诸侯国就不会灭绝。再者,班固曾经说过:‘诸侯之所以失国,是由于管束太严密。’那现在就应该放宽对诸侯国的限制。再者,(按照)封侯建国的常理来说,(各诸侯国的国运) 本来就会经历盛衰。若考虑到会有诸侯国倚强凌弱,那么面对这种现象大家要同仇敌忾,合力讨伐它,同时要大力加强各诸侯国都城的设防。(要把这个公约)昭告给各诸侯国君,把誓词记录在史籍里,刻在玉版上,藏在金匮中,放在宗庙里,副本交给主管的职官备案。这样的话,即使是寡弱的小国,都是不可动摇的,何况万乘之君的天子,秉承难以倾覆的邦国,而君临于诸侯王国之上,那自然是能够永久平安的。所以臣希望陛下把天下建立在安全的基础上,把国家政权寄托在牢固的立国根基上,那就可以不再有隐忧遗患了。”

“今阎闾 [384] 少名士,官司 [385] 无高能,其故何也?清议 [386] 不肃 [387] ,人不立德 [388] ,行在取容 [389] ,故无名士;下不专局 [390] ,又无考课 [391] ,吏不竭节 [392] ,故无高能。无高能,则有疾世 [393] 事;少名士,则后进无准。故臣思立吏课 [394] 而肃清议也。天下至大,万事至众,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故非垂听 [395] 所得周览 [396] 。是以圣王之治,执要 [397] 而已,委务于下,而不以事自婴也。分职既定,无所与焉。非惮日侧 [398] 之勤,而牵于逸豫 [399] 之虞 [400] ,诚以治体宜然,事势 [401] 致之也。何则 [402] ?夫造创谋始 [403] ,逆睹是非,以别能否,甚难察也;既以施行,因其成败,以分功罪,甚易识也。易识在考终,难察在造始 [404] 。故人君恒居其易 [405] 则治,人臣不处其难则乱。今人主恒能居易执要,以御其下,然后人臣功罪,形于成败之征,无所逃其诛赏,故罪不可蔽,功不可诬。功不可诬,则能者劝 [406] ;罪不可蔽,则违慢 [407] 日肃 [408] 。此为治之大略 [409] 也。

译文

“当今地方乡里缺少名士,官府中没有才能杰出的人,其原因何在呢?那是由于朝廷清议不够严肃(公正),人们不重视树立自身的德业,一举一动都曲从讨好,取悦于人,所以就缺少名士。下边官吏不能专司其责,加之又无考核制度,具体办事的小吏不能尽心竭力,所以就不会有能力杰出的官员出现。没有很能办事的官吏,就会有害于政事的处理。缺少名士,则后继的官员、士人就没有可以效法的标准。因此,臣想当务之急就在于设立完备的官吏考核管理制度,并端肃朝廷清议。天下很大,人多事多,人君却最少(只有一个),如同天空的太阳。所以,即使多方听取下边的意见,也未必能体察周全。因此圣明的君王治理国家,要抓住关键,而把具体事务委托给下边的臣子去办理,不要让自己纠缠于繁杂的事务之中。百官的职分已定,(皇帝)就不必亲自参与具体的工作。这不是惧怕太阳偏西时仍在勤政工作,以及总想着安逸快乐,而的确是治理国家本应该如此,是情势所必须。为什么呢?因为刚开始开创事业、谋划考虑时,想要看清楚是非,以区别(情势)能否(做成),这是很难辨别出来的。等到事情已然施行,按其成败来定其功过,这就很容易分辨。容易分辨是因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再来考察,难以明察是因为事情刚刚开始(一切都不明朗)。所以,君主一直处于这种‘易识’的状态,那么天下就能够得到大治;臣子如果不能身处这种‘难察’的境地(尽心办事),那么天下就一定会混乱。现在君主若能够在这种‘易识’的状态下抓住执政的纲要,统驭群臣,然后臣子的功和过,就会在政事成败的结果出现时自然显现出来, 故而无法逃脱赏罚。因此,臣子的罪过就无法掩蔽,而他们的功劳也不会委屈埋没。功劳不会遭到诬陷埋没,则有才能的人就会尽力(为国效力);罪过无法遮掩,那幺违抗怠慢、办事不力的情况就会渐渐肃清。这就是治理国家的大要。”

“天下至大,非垂听 [410] 所周,又精 [411] 始难校 [412] ,考终易明。今人主不委事仰成 [413] ,而与诸下共造事始 [414] ,则功罪难分,能否不别。陛下纵未得尽仰成之理,都委务于下,至如今事应奏御 [415] 者,蠲除 [416] 不急,使要事得精,可三分之二。今亲掌者,受成 [417] 于上,上之所失,不得复以罪下,岁终。事功 [418] 不建(旧无不建二字。补之),不知所责也。

译文

“天下这么大,并不是俯身倾听下边的意见就可以事事周全。并且创业之初的情况很难考察得细致精密,而查看事情的最终结果就很容易明白。当今的君主不能(抓住执政的纲要)把繁杂的事务交托给臣下办理从而坐等事情的成功,反而要与群臣一起在事情刚刚开始时共同谋划,这样就使得功劳和罪过很难区分,而官员本身的贤能与否也难以辨别了。陛下纵然不能尽得坐享其成之理,不能将具体事务都委托到下边大臣处办理,到如今,也要在需要上奏皇帝的事情中,事先免除那些不紧急的奏疏,使(需要皇帝亲自处理的)紧要的事情得到精简,这样陛下的政务就减到三分之二了。而今亲自做事的人,是接受了上边的指令而照章办事,上边若有过失,就不能再罪责办事的官员了。这样到了年终,事务不能完成,功业无法建立,其责任也不知 道由谁来负。”

“夫鉴司 [419] 以法举罪,狱官案劾尽实 [420] ,法吏据辞守文,大较 [421] 虽同,然至于施用,鉴司与夫法狱,体宜小异:狱官唯实,法吏唯文,鉴司则欲举大而略小。何则?夫细过微阙 [422] 、谬妄 [423] 之失,此人情之所必有(旧有字下有固所不犯之地六字。删之),而悉纠 [424] 以法,则朝野无全人。此所谓欲治而反乱者也。是以善为治者,纲举而网疏。纲举则所罗者广,网疏则小罪必漏。所罗者广,则大罪不纵,则甚泰 [425] 必刑;微过必漏,则为政不苛。甚泰必刑,然后犯治必塞。此为治之要也。

译文

“鉴司官员依法检举罪行,狱官调查案件实情,法吏根据诉讼的供词中所陈述的事实处理案件,这些事情虽然大致上都一样,然而到了执行的时候,鉴司和法吏、狱官在具体做法上还是应该稍有区别。狱官主要考虑事实方面的问题,法吏主要考虑文案方面的事情,鉴司则应该检举大过而忽略小过。这是为什么呢?那是由于小过失、小缺点以及小错误,都是人们难免会犯的,如果都要绳之以法,那么朝野就不会有无罪过的人了,这就是所谓想把国家治理好却反而使国家遭致混乱的做法啊。因此那些善于治理国家的人,会抓住纲目要领而让法网稀疏一些。能够抓住总纲,那么它的涉及面就很广,而法网稀疏则小过失就得以忽略。涉及面广,则大的罪过不会得到纵容,重罪大过必然会依法得到处置。小的疏忽过失则得到忽略,那么为政就不会苛 刻;大罪一定会得到惩处,则违法乱纪的行为就难以为继。这就是治理国家的关键啊。”

“而自近世以来,为鉴司者,类 [426] 大纲不振,而网甚密。网甚密,则微过必举。微过人情所必有,而不足以害治,举之则微而益乱。大纲不振,则豪强横肆 [427] ,豪强横肆,则平民失职。此错所急,而倒所务之由也,非徒无益于治体 [428] ,清议乃由此益伤。古人有言曰(旧无曰字,补之):‘君子之过,如日之蚀焉。’又曰:‘过而能改。’又曰:‘不贰过 [429] 。’凡此数者,是贤人君子不能无过之言也。苟不至于害治,则皆天网之所漏也。所犯在甚泰,然后王诛 [430] 所必加,此举罪浅深之大例也。故君子得全 [431] 美以善事,不善者必夷戮警众,此为治诛赦 [432] 之准式 [433] 也。凡举过弹违 [434] ,将以肃 [435] 风论 [436] 而整世教。今举小过,清议益颓。是以圣王深识人情而达治体,故其称曰:‘不以一眚 [437] 掩大德。’又曰:‘赦小过,举贤才。’又曰:‘无求备于一人。’故冕 [438] 而前旒 [439] ,充纩 [440] 塞耳,意在去苛察、举甚泰。善恶之报,必取其尤 [441] ,然后简而不漏。大罪必诛,法禁易全也。今则当小罪甚察,而时不加治者,明小罪非乱治之奸也。害治在犯尤,而谨搜微过,何异放兕 [442] 豹于公路,而禁鼠盗于隅隙 [443] 。时政所失,少有此类。陛下宜反而求之,乃得所务也。”

译文

“可是近年来,担任鉴司官职的人,大多不能抓好总纲,却将法网做得很严密。法网严密,那么小过错必然会被检举出来。犯小过本是难免的事情,它不会危害到国家的统治。如果抓住小事不放,这些小问题就会一步步地扰乱国事。治国的大纲抓不住,那么豪强就会肆意横行。豪强肆意横行,平民就会流离失所。这是不明了事物的关键所在而本末倒置造成的。这样做的结果,不仅对治国的纲领和法度没有帮助,朝廷清议也会由此受到误导。古人曾经说过:‘君子所犯的过失,就好像太阳发生了日蚀。’又说:‘过失能够改正(就是大善)。’又说:‘不犯同样的过错。’以上种种说法,都是为了说明即使贤人君子也是免不了犯错的。假若过失不至于危害到国家的治理,那么这些过失就都是应该为法网所忽略的。如果所犯罪过很大,那么王法就一定会加以诛灭。这是检举罪行的通则。这样,君子就因为他的善行而得以保全,为恶不善的人必定要遭到诛杀的处罚,以此警戒大众。这是为政者决定惩罚或赦免的准则。大凡检举过错、弹劾违法的人或事,其目的是为了整肃社会舆论、整顿世俗教化。可是如今却总是追究小的过失,从而造成社会舆论和风气的日益败坏。因此圣王都深刻明了人之常情,并而通晓为政之道,所以他说:‘不要因小的过错来掩盖大的德行。’又说:‘原谅小的过错,任用有贤德的人才。’又说:‘对于一个人不能求全责备。’因此,帝王戴的冠冕前后都悬挂着珠帘,冠冕两旁都有绵制饰物,用以塞住耳朵,其用意就是远离对于臣下的苛刻考察,只抓重大的事情。对臣子善行恶行的处置,必须抓住最重要的,然后才能做到简明而没有遗漏。犯有大罪的人必被诛杀,刑法和禁令就容易保全了。现今对于小罪过分地纠缠,而国家却没有因此被治理得更好,这表明小罪不是造成社会混乱的主要原因。危害天下安定的,主 要在于大罪。如果只是严格地搜求小过,这与把犀牛和豹子一类的猛兽放到大路上,却严禁老鼠在角落狭小处偷食东西有什么区别呢?国政的失误,少有这样的情况啊。所以陛下应采取相反的做法,才会达到天下大治的目标。”

江统 [444] ,字应元,陈留人也。除华(华作山)阴令。时关陇 [445] 屡为氐 [446] 羌 [447] 所扰,牧守 [448] 沦没 [449] ,黎庶涂炭 [450] ,孟观 [451] 西讨,生禽 [452] 齐万年 [453] ,群氐死散。统深惟四夷乱华,宜杜其萌,乃作《徙戎论》,其辞曰:“夫蛮夷戎狄,谓之四海 [454] 。九服 [455] 之制,地在要荒 [456] 。春秋之义,内诸夏 [457] 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法俗 [458] 诡异,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 [459] 不加,其性气 [460] 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道化率导 [461] ,而以恩德柔怀 [462] 也。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 [463] ,而惫 [464] 于鬼方 [465] ;有周 [466] 文王,而患昆夷 [467] 猃狁 [468] ;高祖 [469] 困于白登 [470] ,孝文 [471] 军于霸上 [472] 。及其弱也,周公 [473] 来九译 [474] 之贡;中宗 [475] 纳单于 [476] 之朝。以元 [477] 成 [478] 之微,而犹四夷宾服,此其已然之效也。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 [479] ;单于屈膝未央 [480] ,望之 [481] 议以不臣。是以有道之君牧 [482] 夷狄也,唯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 [483] 执贽 [484] ,而边城不弛固守。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场 [485] 不侵而已。及至周室失统 [486] ,诸侯专征 [487] ,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 [488] 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入中国。或招诱 [489] 安抚,以为己用。故申缯 [490] 之祸,颠覆宗周;襄公 [491] 要秦,遽 [492] 兴姜戎 [493] ;义渠 [494] 大荔 [495] ,居秦晋之域;陆浑 [496] 阴戎 [497] ,据伊洛 [498] 之间;搜瞒之属,侵入齐 [499] 宋 [500] ;陵虐 [501] 邢 [502] 卫 [503] 。南夷 [504] 与北夷 [505] ,交侵 [506] 中国,不绝若线。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 [507] ,北走匈奴,当时中国,无复四夷矣。

译文

江统,字应元,陈留郡人,官拜华阴县令。(惠帝司马衷)时,关陇地区多次遭到氐族、羌族的侵扰,地方官吏被害,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孟观率军西讨,生擒了(氐帅)齐万年,氐族众军旅溃败逃散。江统深感四夷乱华,应该防患于未然,于是作了一篇《徙戎论》,文章说:“蛮、夷、戎、狄(所居之处),称作四海,在京城以外的九等地区里,他们所占据的地方最为边远。春秋时期的做法是将诸侯封国作为内部地区,夷狄外族为外围地区。这是因为夷狄和内地人民语言不通,他们的风俗习惯也非常怪异。有的远居边境之外、高山大河险峻之处,和中原地区山水相隔,因而与中原互不侵犯,不向朝廷交纳赋税,提供劳力,王朝使用的历法在他们那里也不被采用。这些民族的人生性贪婪,脾气凶暴,无仁厚之德。四夷之中,以戎狄二族最为凶狠不仁。他们势力衰弱了就敬畏朝廷,表示归服,强盛了就会侵略中原, 反叛朝廷。即使是盛世明君,都未能以道德风化来感化和统领他们,而只能以给予恩惠的方式加以笼络和安抚。当他们强盛的时候,以殷代高宗(的圣德,依然)被西北边境的鬼方族弄得疲乏困顿,周朝的文王,也被昆夷和猃狁部族弄得忧心忡忡,汉高祖刘邦被(匈奴)围困在(平城的)白登山,汉文帝(因防守匈奴入侵而)屯军于霸上。当他们衰弱的时候(就归附朝廷),周公曾接纳过远方少数民族的朝贡,汉宣帝接受过匈奴单于的朝贺,就是汉元帝和汉成帝时,虽然国运衰微,但是四夷还能归顺于汉朝。这些都是既成的事实啊。所以(西汉时)匈奴要求守卫边塞,郎中侯应陈说此事不可行,匈奴单于到未央宫跪拜(和亲),萧望之议论说匈奴不会臣服。因此大凡有道的君王统御夷狄,只会对他们常加戒备,保持防御。即使他们低头称臣,进献贡奉,也依然不会放松对边塞的军事守卫。这都是因为寇贼强暴,不宜劳师远征,只期望做到国内安定,边境不受侵犯就行了。等到周王朝纲纪散坏之时,各诸侯国相互之间擅自进行征伐,大国兼并小国,进而互相残杀、毁灭,致使国家无法保有疆土,各诸侯内心考虑的利害关系也不一致。结果使戎狄统治者钻了空子,得以入侵中原。有的诸侯国对他们招降安抚,以为己用。故而造成了申侯请求缯国与犬戎(两个边远异族)来攻伐周幽王的祸乱,继而颠覆了西周王室。晋襄公想攻打秦国,于是招来了姜戎兴兵犯境。(自此之后)义渠、大荔两个部族杂居在秦、晋诸侯国境以内,陆浑、阴戎两个戎族占据了伊水、洛水之间,搜瞒侵入到齐、宋两国,欺压凌辱邢、卫等诸侯国。南方少数民族和北方少数民族交相侵犯中原,中原危在旦夕。(后来)秦始皇统一了天下,在南方兼并了百越,在北边赶走了匈奴,当时的中国,再没有四夷(的祸患)了。”

“汉兴而都长安,宗周 [508] 丰镐 [509] 之旧也。及至莽 [510] 之败,西都 [511] 荒毁,百姓流亡。建武中 [512] ,以马援 [513] 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余种于关中 [514] ,居冯翊 [515] 、河东 [516] 空地,而与齐民 [517] 杂处。数岁之后,族类 繁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汉民侵之。永初 [518] 之元,骑都尉王弘使西域,发调羌氐,以为行卫 [519] 。于是群羌奔骇,互相扇动,二州 [520] 之戎,一时俱发,覆没将守,屠破城邑。诸戎遂炽 [521] ,至于南入蜀汉 [522] ,东掠赵魏,唐突 [523] 轵关 [524] ,侵及河内 [525] 。十年之中,夷夏 [526] 俱弊。此所以为害深重,累年不定者,虽由御者之无方,将非其才,亦岂不以寇发心腹,害起肘腋 [527] ,疾笃难疗,疮大迟愈之故哉?自此之后,余烬 [528] 不尽,小有际会 [529] ,辄复侵叛。雍州 [530] 之戎,常为国患,中世 [531] 之寇,唯此为大。汉末之乱,关中残灭 [532] 。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场之戎,一彼一此。魏武皇帝 [533] 遂徙武都之种于秦川 [534] ,欲以弱寇疆国,捍御 [535] 蜀虏,此盖权宜之计 [536] ,一时之势,非所以保境安民,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 [537] 之,已受其弊矣。

译文

“汉朝兴起后,建都长安,这是西周的丰、镐故都。等到王莽篡汉失败,西京荒芜衰落,百姓流离失所。东汉光武帝建武年间,任马援为陇西太守,讨伐叛乱的羌族,迁徙他们剩余的族人到关中,使其居住在冯翊、河东空荒之地,和已经登记户籍的平民百姓杂处。几年以后,随着羌族族类的繁衍,他们既依恃自身的身强力壮,同时又苦于常常受到当地汉人的侵夺。安帝刘祜永初元年,骑都尉王弘出使西域,调派羌、氐兵力来做护卫,于是羌族各部震惊奔走串连,互相煽动,冯翊、河东二州西羌部族一时都起而暴动,杀伤将士守兵,攻破并屠杀城邑。其他少数民族叛乱日盛,以至于南入蜀汉,东掠赵、魏地区,并进攻轵关,侵犯到河内地区。十年之中,夷狄汉人双方都疲惫不堪。造成这样严重的祸害,多年不得平定的原因,虽然有防御失策、用人不当等方面的因素,难道不也是由于寇贼从中原腹地发生,祸害由身边兴起,病重难以治疗,疮口太大迟迟不能愈合的缘故吗?从此以后,反叛的余烬一直无法熄灭,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起来侵犯叛乱。雍州的戎狄,常为国家之大患。汉代中期时,外患以此为甚。汉代末年,关中因为战乱而凋零破败。曹魏建国之初,魏国的领地与蜀国分隔,在战场上作战的戎族士兵,处处都有。魏武帝遂迁徙武都的戎族部落到秦川(今陕西中部地区),原想用这种办法来削弱敌寇力量以加强魏国的 防御,抗拒蜀汉的侵犯。但是这只不过是应付当时的情势所采取的临时措施,并非保境安民、为千秋万代的福祉着想的万全之策啊。今天已经遭受到这一做法的害处了。”

“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 [538] ,帝王之都,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体,不与华同。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 [539] ,吏民玩习 [540] ,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 [541] 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捍 [542] (捍作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 [543] 。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 [544] 之隔,掩 [545] 不备之民,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蔓 [546] ,暴害 [547] 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著先零 [548] 、罕汧 [549] (汧作开)、析支 [550] 之地;徙扶风 [551] 始平 [552] 京兆 [553] 之氐,出还陇右 [554] ,著阴平、武都之界。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 [555] 抚夷,就安集 [556] 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 [557] 之义,下为盛世永久之规。纵有猾夏 [558] 之心,风尘之警 [559] ,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 [560] ,所害不广。是以充国 [561] 、子明 [562] ,能以数万之众,制群羌之命,有征无战,全军独克。虽有谋谟 [563] 深计,庙胜 [564] 远图 [565] ,亦岂不以华夷异处,戎夏区别,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哉。”

译文

“关中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是上等的土地,自古为帝王之都,还未听说过戎狄应该居留在这里的。戎狄不是我们的同族,他们的存心必然和我们不一致,他们的风俗习惯与中原也不相同。如果趁着他们衰败,将他们迁徙到京畿地区,当地的官吏与百姓会习惯性地欺侮他们势单力孤,从而使他们怨恨之气如病毒般深入骨髓。等到他们繁育发展壮大起来时,不愿归顺的思想就会随之产生。以其贪婪强悍的性情,再加上愤怨的思想情绪,等到一有可趁的机会,往往就会作乱。再加上他们居处于疆域之内,没有障碍险塞的拦挡,(想要)突袭没有防备的老百姓,收存散落在民间的财物谷粮,那就太容易了。所以能够为非作歹,使祸患滋生蔓延,且难以预测。这是必然的形势,也 是已经验证了的事实啊。当前应该做的事,是趁着国家军事力量强盛,政事方兴未艾之时,把冯翊、北地、新平、安定境内各部羌族,迁移到先零、罕汧、析支等地,把扶风、始平、京兆的氐族迁回陇右,安置到阴平、武都境内,让他们归附于各自民族,返回故土,让附属国安抚他们,让他们就地安定和睦地生活。这样戎狄与晋人不再杂处,且各得其所,上合乎古代所说的道义,下也为今日盛世定立了永久的规范。纵然他们有侵犯中原的想法,出现了兵乱的惊扰,但由于他们远离中原,山河阻隔,即使暴乱,造成的祸害也不大。所以,西汉的赵充国、冯子明,能以数万的兵力制服各羌族部属。(他们)做到有征无战,全军独能克敌制胜,固然是由于制定了深谋远虑的计策,朝廷作出了运筹帷幄的战略方针,但更是因为华夷异地而居,敌我各在一方,要塞易守难攻,才取得成功的!”

难者曰:“方今关中之祸,暴兵 [566] 二载,征戍 [567] 之劳,老师 [568] 十万,水旱之害,荐饥 [569] 累荒。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 [570] 款 [571] 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望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诚宜镇之以静默,而绥 [572] 之以安豫 [573] 。而子 [574] 方欲作役起徒,兴功造事,使疲悴 [575] 之众,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民,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 [576] 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 [577] ,而后变复横出矣。”答曰:“羌戎狡猾,伤害牧守 [578] ,连兵聚众,载离寒暑。而今异类瓦解,同种土崩,老幼繋虏,丁壮降散。子以此等,为尚挟余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至于此乎?”曰:“无有余力,势穷道尽故也。”“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 [579] 。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 [580] ,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迨 [581] 其死亡散流,故可遐 [582] 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夫圣贤之谋事,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道不著而平,德不显而成。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 功,值困必济,遇否 [583] 能通。今子遭弊事之终,而不图更制 [584] 之始,爱易辙 [585] 之勤,而得覆车之轨,何哉?且关中之民,百余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 [586] ,若有穷乏,故当倾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于沟壑 [587] ,而不为侵掠之害也。今我迁之,传食 [588] 而至,附其种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民得其半谷,此为济行者以廪粮 [589] ,遗居者以积仓 [590] 。宽关中之逼,去盗贼之原;除旦夕 [591] 之损,建终年之益。若惮暂举之小劳,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开物成务 [592] ,创业垂统 [593] ,崇基 [594] 拓迹 [595] ,谋及子孙者也。

译文

“有人可能会提出不同的意见来质问我说:‘当前关中的祸患,(在于)用兵已经有两年,远行屯边劳苦,疲惫不堪的士兵有十万之众,加上水旱的自然灾害,造成了连年的饥荒。而凶暴的叛乱者已经受戮诛灭,悔悟的恶人开始归附。(他们)一边归顺一边担忧,都怀着恐惧的心情。老百姓忧愁(生计问题),异族人同样担心这件事情,大家 都希望安宁和平的日子早日到来,就像大旱中盼望雨露一般。现在真正应该做的事情是以宁静沉默的方式管理他们,以安宁快乐的生活安抚他们。而您在这时候却打算兴师动众,没事惹事,让疲惫憔悴的民众来驱赶本自猜疑的外族人,让无粮可吃的平民来迁徙少食挨饿的俘虏,(这样做)恐怕就算费尽了力气,事情也不会有好结果。羌戎在离散之中,人心的想法不统一,先前的伤害还没来得及消弭,恐怕又会惹来新的祸患。’我可以这样回答他:‘羌戎狡猾,伤害我地方官员,联合兵力聚众闹事,历经几年都是如此。而今这些少数民族的部族纷纷土崩瓦解,老人和孩子被俘虏,青壮年或投降或流散,您以为他们这些人会带着自己那一点仅剩的财产,悔恶迁善,怀念朝廷的德泽恩惠,回过头来归服于朝廷吗?还是他们眼看自己要走上穷途末路,心智和体力都疲惫到了极点,害怕我方用兵诛灭他们,所以才来归顺朝廷的呢?答案一定是:这些外族是因为没有余力,自己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才来归顺朝廷的。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并依照自己的意愿让他们或进或退。如果人们喜欢自己所从事的事情,他们就不会随便改变,如果人们能够安住在自己的居所,他们就不会想着搬家。当他们自己感到危险恐惧,害怕大难临头时,就可以用武力迫其屈从,使他们归顺而不敢违抗。等到他们死亡流散,就可以迁徙到远处,让他们不再惦记当初的故土。说到圣贤之人的谋事,首先在于未雨绸缪,在动乱还未兴起时就着手治理,其道义并不显扬,但是却能够平定万物,圣德并未彰显,但是却能够成就万物。次一等的人谋事在于能够转祸为福,转败为胜,转困难为助力,转闭塞为通达。’而今您已经遭受弊政的危害,却不想将这个契机作为改变制度的开端,您喜欢改弦易辙,得到的却是一条走向翻车的道路,这是为什么呢?且关中的老百姓有一百多万人,大概估计一下,戎狄要占到半数,让他们留下来住或者迁走,必须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假如外族生计穷乏,那就应该拿出关中全部粮食,来保证他们能够生活下去,这样他们就不会因处于困 厄之境而积聚在山沟,做些侵犯掠夺的恶事。现在我们把他们迁走,一路上要保证他们的饮食供应,以便最终能够让他们回到本民族的聚居地,使他们得到本族的照应。秦地(即上文所说的关中地区)的汉人则只取一半的粮食,(剩下的一半充公,以此)作为外族在迁徙路途上的资粮,这样留在关中地区的汉人(就能够因为人口少了一半而)粮仓中有了存粮。(合理地迁走外族)既缓解了关中的紧张局势,也杜绝了盗贼产生的源头。虽然暂时付出一些代价,但获得了长远的利益。如果害怕一时的劳烦,而给后世遗留下生生世世的敌寇之患,这绝对不是了解事物的规律而成就事业,开创长远的基业以传给子孙后代,奠定坚实的立国基础,为子孙后代着想而深谋远虑的做法啊。”

“并州 [596] 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汉宣 [597] 之世,冻馁 [598] 残破,国内五裂,后合为二。呼韩邪 [599] 遂衰弱孤危,不能自存,依阻塞下,委质 [600] 柔服 [601] 。建武中,南单于 [602] 复求降附 [603] 。于弥扶罗 [604] 值世丧乱,遂乘舋 [605] 而作,虏掠赵魏。寇至河南。建安 [606] 中,又使右贤王 [607] 去卑 [608] ,诱质呼厨泉 [609] ,听其部落散居六郡。咸熙 [610] 之际,分为三率 [611] 。泰始 [612] 之初,又增为四。今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然其天性骁勇 [613] ,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 [614] 风尘 [615] 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 [616] 。今晋民失职 [617] ,犹或亡叛,犬马肥充 [618] ,则有噬啮 [619] ,况于夷狄,能不为变?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陈耳。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民之富,岂须夷虏 [620] 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喻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羁旅 [621] 怀土 [622] 之思,释我华夏纤介 [623] 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

译文

“并州地方的胡人,本来是匈奴族中最为凶悍的敌寇。西汉宣帝刘询时,他们过着饥寒交迫的穷困生活。当时他们原本的国家已经四分五裂,后来合并成两个集团,呼韩邪单于继而衰弱孤危,不能自保,于是依附在边塞附近,向汉王朝臣服投降。到东汉光武帝刘秀建武年间,南匈奴单于再次投降归附汉朝。到了于弥扶罗主持匈奴政权的时候,正值汉王朝内部发生祸乱,他便趁机作乱,抢掠赵、魏等地,侵犯到黄河以南的地区。到汉献帝刘协建安年间,(曹操)又使右贤王去卑(去卑是右贤王的名字)诱骗扣押了呼厨泉,听任他的部落散居在六个州郡。到三国魏元帝曹奂咸熙年间,这个部落分成三个部分。到本朝泰始初,又增加到四个。今天南匈奴拥有五个部分,总数达到了数万户,人口兴旺,超过了西戎。匈奴族天性骁勇善战,擅长骑射,(其军队行动作战)敏捷灵活,(战斗力)是氐羌族的两倍。一旦遇到料想不到的战事爆发,那么并州地方的处境,就会令人胆颤心惊。今天晋朝的百姓失去自己的生计时,尚且会逃亡反叛,狗、马等动物养得肥壮充实的时候,就会有啃咬争斗的情况发生,何况夷狄外族,能不作乱吗?只是现在鉴于他们力量微弱,还无法陈兵作乱而已。治理一个国家,所要忧虑的不在于普遍的贫穷而在于贫富的不均,不在于人口稀少而在人心不安。(如今我晋朝)幅员广阔,百姓生活富足,难道要把外族都安顿在国内,然后才叫做广有四海、国富民强吗?凡是夷狄外族,都可以发布命令遣送他们回到本土,抚慰他们出行在外、怀念故土的思乡之情,让我华夏民族再没有这种微小的忧虑。(执行这样的政策,才能)惠利中原地区,安抚四方边境,恩德泽被万世。这才是长治久安的国策啊。”

陆机 [624] ,字士衡,吴郡人也。为著作郎 [625] 。孙盛 [626] 《阳秋》 [627] 载机《五等 [628] 论》曰:“夫体国经野 [629] ,先王所慎,创制 [630] 垂基 [631] ,思隆后业,然而经略 [632] 不同,长短异术 [633] 。五等之制,始于黄唐 [634] ;郡县之治 [635] ,创于秦汉。得失 成败,备在典谟 [636] ,是以其详可得而言。

译文

陆机,字士衡,吴郡人。官拜著作郎。〔孙盛所著《晋阳秋》中收录了陆机的《五等论》,论中说:“创建国家,管理国政,这是古代圣王非常慎重的事情。创立基业传给子孙,期望后世永远昌盛(这是圣王们共同的想法)。然而治国的谋略和统治的方法却不尽相同。五等之制,始于黄帝、尧帝的时代,郡县之治,创立于秦汉。(这两种制度的)得失成败,都记录在历史的档案文献中,因此可以据此详加谈论。〕

“夫王者知帝业至重、天下至广。广不可以偏制 [637] ,重不可以独任 [638] 。任重必于借力,制广终乎因 [639] 人。故设官分职,所以轻其任也;并建伍长,所以弘其制也。于是乎立其封疆之典,裁 [640] 其亲疏之宜,使万国相维 [641] ,以成盘 石之固,宗庶 [642] 杂居,以定维城 [643] 之业。

译文

〔(古代圣明的)君王知道建立王朝、统治国家的责任非常重大,而天下疆土又非常广阔,因为疆土广阔所以不能够独自控制,因为任务重大所以不能由一个人来承担。任务重大必须借助其他的力量,治理广阔的疆土最终要靠众人来完成。所以设置官吏,分掌职务,以此来分担和减轻治国的重任。同时在诸侯国中建立伍长,来发扬光大分封制。于是,建立起封疆而治的制度,裁定了按照亲疏关系封侯建国的适当方法,(最终)使大小邦国相互维系,成就如磐石般坚固的统治基础,让长子和庶子混杂居住,形成城市彼此相连以保卫国土的稳定的局面。〕

“又有以见绥 [644] 世之长御 [645] ,识人情之大方 [646] ,知其为人不如厚 [647] 己,利物 [648] 不如图 [649] 身,安上在于悦下,为己在乎利人。

译文

〔(同时,圣王)又知道安定天下的长久国策,以及识别事理人情的基本法则。(他们)知道想要为民众服务不如首先增益自己(的品德),想要利益万物不如首先修身。在上者想要地位稳固,关键在于使在下者悦服,要使自己受益,其根本在于利益别人。〕

“是以分天下以厚乐,而己得与之同忧,飨 [650] 天下以丰利,而己得与之共害 [651] 。利博则恩笃 [652] ,乐远则忧深,故诸侯享食土 [653] 之实,万国 [654] 受传世 之祚 [655] 。夫然,则南面 [656] 之君,各务其治;九服 [657] 之民,知有定主。上之子爱 [658] ,于是乎生;下之礼信 [659] ,于是乎结。世治足以敦风,道衰足以御暴。故强毅之国,不能擅一时之势;雄俊之民,无所寄霸王之志。然后国安由万邦之思治,主尊赖群后之图身。盖三代所以直道 [660] ,四王 [661] 所以垂业 [662] 也。

译文

〔因此与人分享快乐,才能使别人愿意与我分担忧愁,与人分享利益,才能使别人愿意和我分担损失。利益分享得越多则感恩之情越深厚,给予的欢乐越久远则为国分忧的心就越深沉。所以诸侯享受封邑租税的收入,王位世代相传。这样诸侯们各自致力于自己国土的管理,各诸侯国的百姓们知道自己有确定的君主,君主因此生出把百姓当作子女来爱护的心,百姓因此形成好礼守信之风。天下太平的时候,(这种治世之经略)足以使民风淳厚,王道衰败的时候,也能够以此抵御暴乱。所以威猛强大的诸侯国,无法仰仗一时的势力而擅权;雄武豪俊的人,也不敢妄图称王称霸。然后由于各诸侯国向往治世,所以国家得以安定;由于各诸侯国君励精图治,于是天子的地位得到尊崇。这就是夏商周三代能够保持统治之正道,禹、汤、文、武四位圣王能够将功业留传于后世的原因。〕

“故世及 [663] 之制,弊祸终乎七雄 [664] 。昔者成汤 [665] 亲照夏后 [666] 之鉴,公旦 [667] 目涉商人 [668] 之式 [669] ,文质 [670] 相济,损益有物。然五等之礼,不革于时,封畛 [671] 之制,有隆焉尔者,岂玩二王 [672] 之祸,而暗 [673] 经世 [674] 之算乎?固知百世非可 悬御,善制不能无弊,而侵弱之辱,愈于殄祀,土崩 [675] 之困,痛于陵夷 [676] 也。是以经始获其多福,虑终取其小(小作少)祸。

译文

〔世袭制度,由于七雄相争而衰败。从前,成汤以夏朝为借鉴,周公旦以殷商为借鉴,(因此夏商周三代的)文质三统相辅相成,但在具体做法上(后世)会随时代变迁而有所调整。然分封五等爵位的礼制,却没有因时代的改变而变更。诸侯封疆而治的制度,(甚至比前代)更加的尊崇和兴盛。难道是他们轻视夏桀、殷纣的祸乱,不明了治理政事之谋略吗?(他们)当然知道百世的基业难以凭空实现,再好的制度也有不足之处。(但是)王室的权威遭到(诸侯的)轻视,要好过宗祀的灭绝,而王权消亡要比王权削弱的灾祸更加惨痛。因此开创大业能够从中多获福庆,而考虑将来则希望其弊害最小(所以反复权衡事情的利弊得失,决定仍然实行五等分封制)。〕

“非谓侯伯 [677] 无可乱之符 [678] ,郡县非致治 [679] 之基(基作具)也,故国忧赖其释位 [680] ,主弱凭于其翼戴 [681] 。及其承微积弊 [682] ,王室遂卑,犹保名位,祚遗后嗣,皇统 [683] 幽 [684] 而不辍,神器 [685] 否 [686] 而必存者,岂非事势 [687] 使之然与?

译文

〔不是说分封诸侯就一定不会引起动乱,郡县制就一定不会使社会安定,而是国家处于忧患时需要诸侯来赞辅朝政,君王软弱的时候需要诸侯辅佐拥戴。当分封制中的小问题和弊端愈积愈多时,王室会逐渐衰微。但是无论怎样,王室的名位仍然得以保留,皇位依然能传给后世子孙。皇统衰微却没有断绝,国家陷于困厄但仍然存在,这难道不正是由于实行分封才导致的结果吗?〕

“降及亡秦,弃道任术 [688] ,惩 [689] 周之失,自矜 [690] 其得,寻斧始于所庇 [691] ,制国昧 [692] 于弱下。国庆独享其利,主忧莫与共害 [693] ,虽速亡趍 [694] 乱,不必一道,颠沛 [695] 之舋,实由孤立。

译文

〔等到秦朝的时候,不行王道而行霸术。以为周朝因分封而导致国家灭亡,于是以此为戒,自鸣得意,以为找到了问题所在。用斧头砍去了庇护自己的树荫,十分愚蠢地废除了五等之制,通过剥夺诸侯的力量来治理国家。(其结果是)在国家安定的时期皇帝独享其利,当国家忧患之时,就没 有人与朝廷共同承担灾难了。虽然王朝招致迅速灭亡和动乱的原因未必是一种因素,但是(秦朝)灭亡的原因,确实是由于取消了分封建而导致王室孤立无援所致。〕

“是盖 [696] 思五等之小怨,忘万国之大德,知陵夷 [697] 之可患,暗土崩之为痛也。周之不竞 [698] ,有自来矣。国乏令主 [699] ,十有余世,然片言 [700] (片言旧作行宫。改之)勤王 [701] ,诸侯必应,一朝震矜 [702] ,远国先叛,故强晋收其请隧 [703] 之图,暴楚顿其观鼎 [704] 之志,岂刘项 [705] 之能窥关、胜广 [706] 之敢号泽 [707] (泽旧作乎。改之)哉!借使 [708] 秦人因循周制,虽则无道,有共兴(共兴作与共)亡,其覆灭之祸,岂在曩日 [709] 。

译文

〔所以只考虑五等制所产生的小仇怨,而忘记了诸侯国(维护天下)的大功德,只知道王权削弱令人忧患,却不明白政权消亡更加惨痛。周 朝没有强盛下去,是有原因的。国家缺少贤德的君主,已有十余世了。但是一旦王室需要扶助,诸侯必然响应,一旦某一诸侯国对王室不恭,即便是偏远地方的诸侯国都会首先起来讨伐它。所以强硬蛮横的晋国收敛其僭越王室的图谋,强横凶暴的楚国停止其取代王室的想法。哪里会发生像刘邦、项羽乘机入关,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那样的事情啊!如果秦朝沿袭周朝的分封制度,虽然秦王无道,但是有诸侯国与其共同承担,国家覆灭的灾祸哪能在那个时候发生呢?〕

“汉矫秦枉,大启王侯,境土逾溢 [710] ,不遵旧典,故贾生 [711] 忧其危,晁错 [712] 痛其乱。是以诸侯阻 [713] 其国家之富,凭其土民之力,势足者反疾,土狭者逆迟,六臣 [714] 犯其弱纲,七子 [715] 冲其漏网,皇祖夷于黥徒 [716] ,西京 [717] 病于东帝 [718] ,是盖过正 [719] 之灾,而非建侯 [720] 之累也。

译文

〔汉代纠正了秦代的错误,大批分封诸侯王,但是诸侯王所划分的疆土,却过分广大,超过了上古先王的常例。所以贾谊为(这样不符合先王成例而分封诸侯)而担忧(有叛乱的)危险,晃错则痛心(诸侯封地过大)会带来祸乱。因此诸侯依仗其封国的富强、百姓的力量,势力强大的就率先谋反,国土狭小的则随后谋反。汉高祖时六臣趁着纲纪不健全起兵谋反,汉景帝时七王窥视法网有疏漏而发动叛乱。汉高祖在平叛淮南王黥布的谋 反中受伤,西京长安被自称东帝的吴王刘濞所侵占。这些是矫枉过正带来的祸患,不是分封诸侯制度本身的过错。〕

“逮至 [721] 中叶 [722] ,忌其失节,割削宗子 [723] ,有名无实,天下旷然 [724] ,复袭亡秦之轨矣。是以五侯 [725] 作威,不忌万邦 [726] ,新都 [727] 袭汉,易于拾遗 [728] 也。

译文

〔等到汉朝中期,朝廷恐怕诸侯谋反,于是削减宗族势力,致使诸侯制度有名无实,国家内部统治空虚,重新沿袭亡秦的旧制。所以王氏五侯作威作福,不再惧怕诸侯,王莽篡权,轻而易举。〕

“光武中兴 [729] ,纂隆 [730] 皇统 [731] ,而犹遵覆车之遗辙 [732] ,养丧家之宿疾 [733] ,仅及数世,奸宄 [734] 充斥,卒有强臣专朝 [735] ,则天下风靡,一夫 [736] 纵横 [737] ,而城地自夷,岂不危哉。

译文

〔光武中兴时代,恢复继承了刘氏帝系,然而仍然没有吸取西汉灭亡的教训,埋下国家败亡的祸根。仅过了几代,就奸佞充斥,腐败不堪。最终导致强臣(梁冀)独揽朝政,天下(趋炎附势之人)于是纷纷投靠,董卓肆意横行,无所顾忌,于是城池就不攻自破,东汉的天下还能不危险吗?〕

“在周之衰,难兴王室,放命 [738] 者七臣 [739] ,干位 [740] 者三子,嗣王 [741] 委其九鼎 [742] ,凶族 [743] 据其天邑 [744] ,钲鼙 [745] 震于阃宇 [746] ,锋镝 [747] 流乎绛阙 [748] ,然祸止畿甸 [749] ,害不覃及 [750] ,天下晏然 [751] ,以治待 [752] 乱,是以宣王 [753] 兴于共和 [754] ,襄 [755] 惠 [756] 振于晋郑 [757] ,岂若 [758] 二汉陛闼 [759] 暂扰,而四海已沸,孽臣 [760] 朝入,而九服夕乱哉!

译文

〔周朝衰微的时候,王室灾乱频起,有七个大臣违抗天子的命令(逆谋篡权),有三个大臣(子颓、叔带、子朝)试图僭位,(于是)周王室的继承人弃国出奔,离开了京城。叛乱的人占据京都,战鼓敲得震动京城,兵刃和乱箭落到皇家宫殿。但祸乱也仅仅局限在京师附近,灾害没有波及天下,天下依旧安定宁静。国家政权正是仰仗着这种安定严整的局面来抵御祸乱的,所以周宣王能在“国人暴动”之后,中兴周室于“共和”时期,襄王、惠王才能够借助晋国和郑国的力量重振王业。不像两汉,朝廷刚刚被侵扰(指王莽刚刚篡权),天下就随之大乱,孽臣(董卓)早晨才进入朝廷,晚上全国就陷入混乱了。〕

“远惟王莽篡逆之事,近览董卓 [761] 擅权之际,亿兆 [762] 悼心 [763] ,愚智同痛,然周以之存,汉以之亡,夫何故哉!岂世乏曩时之臣,士无匡合 [764] 之志欤!盖远绩 [765] 屈于时异,雄心挫于卑势耳。故烈士 [766] 扼腕 [767] ,终委寇雠 [768] 之手,忠臣变节,以助虐国之桀,虽复时有鸠合 [769] 同志,以谋王室,然上非奥主 [770] ,下皆市人 [771] ,师旅无先定之班 [772] ,君臣无相保之志,是以义兵云合,无救劫杀之祸,众望未改,而已见大汉之灭矣。

译文

〔想想前代王莽篡位的事情,看看近世董卓专权的情形,天下百姓不论愚智,都感到痛心疾首。然而周朝因分封制而延续,汉因分封制而灭亡,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国家缺少周朝时候的治世能臣,士人没有匡正天下的志向吗?(并非如此。)而是因为(能臣的)远大功绩无法在当时发挥出来,(士人的)伟大理想和抱负因势卑力微而受挫。所以忠烈之士(虽然对国家政事)愤慨惋惜,但最后也只能委身于寇仇;忠心耿直的臣子最终改变志节,辅助残害国家的凶暴之人。虽然不断有志士仁人聚在一起(力图匡扶汉室),然而在上没有深沉明睿的君主,下面参加义军的也多为市井流俗之人。军队没有事先确定好上下等级秩序,君臣之间没有相互保全的志愿,所以(虽然)义兵云集,却无法拯救王室面临的灾祸。百姓拥立汉室的心虽然没有改变,却只能眼见着汉室很快灭亡了。〕

“或以诸侯世位,不必常全,昏主暴君,有时比迹 [773] ,故五等所以多乱;今之牧守,皆官方庸能 [774] ,虽或失之,其得固多,故郡县易以为政治 [775] 。夫德之休明 [776] ,黜陟 [777] 日用,长率 [778] 连属,咸述其职 [779] ,而淫昏之君,无所容过,何则不治哉!故先代有以之兴矣。苟或衰陵 [780] ,百度 [781] 自悖,鬻官 [782] 之吏,以货准才,则贪残之萌 [783] ,皆群后 [784] 也,安在其不乱哉!故后王有以之废矣。

译文

〔有人认为,(虽然)诸侯的爵位是世代相传的,(但却)不一定能够永远保全;昏庸、暴虐的君主,有时也会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所以五等封爵制容易发生变乱。而当今郡县上的长官,任用的都是方正刚直有能力的人,虽然或许有时任用不当,但是称职的人还是居多,所以郡县制更易于政事的治理。当天下的德行清明美好的时候,各级官员的升降成为常例,地方诸侯都进京向天子述职,淫乱昏昧的国君也无法隐瞒其过失。如此,天下怎么能不大治呢?所以前代君王有因为实行了分封制而使国家兴盛起来的。如果一旦衰败陵夷了,那么国家的各种制度就会出现谬误混乱,卖官的官员,会以收受贿赂的多少而授予官职。这些贪婪凶残之民,都像(无道的)诸侯,国家怎么会不动乱呢?所以后代的君王有因为实施了郡县制而导致了国家的衰亡的。〕

“且要而言之,五等之君,为己思治 [785] ;郡县之长,为利图物。何以征 [786] 之?盖企及 [787] 进取,仕子 [788] 之常志;修己安民 [789] ,良士之所希。及夫进取之情锐,安民之誉迟,是故侵百姓以利己者,在位所不惮,损实事 [790] 以养名 [791] 者,官长所夙夜(夜作慕)也。

译文

〔而且举其大要而言之,五等制的诸侯,是为了自己才尽心治理领地;郡县的长官,是为财物以满足自己才去治理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努力进取(以求显达),是仕宦之人夙有的志向;通过修养自身的德行以安定百姓的生活,是贤良之士所希求的。进取的心意通常很急切,而安民济世的名誉却来得缓慢。所以侵占百姓的利益以满足自己的私利,这是官员们极力追 求的事情,不去做对国家切实有益的事情,而以(华而不实的事情)来博取虚名,这是官员们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事情。〕

“君无卒岁 [792] 之图,臣挟一时之志。五等则不然,知国为己土,众皆我民,民安己受其利,国伤家婴 [793] 其病,故前人欲以垂后,后嗣思其堂构 [794] ,为上无苟且之心,群下知胶固 [795] 之义,使其并贤居政,则功有厚薄,而两愚处乱,则过有深浅。然则八代 [796] 之制,几可以一理 [797] 贯,秦汉之典,殆 [798] 可以一言蔽也?”

译文

〔采用郡县制,做国君的没有长远打算,辅佐之人也只考虑短期利益,而五等分封制却不会这样。(诸侯)知道国土是自己的国土,人民都是自己的人民,人民安定则自己受益,国家衰亡则自己也会深受其害。所以前王希望政权世代相传,后君也希望继续祖业。君王没有苟且度日之心,群臣明白团结一心的道理。(假如分封制和郡县制双方都)让贤明的人居位治理,那么成效会有大有小;如果双方都让愚钝之人处于乱世之中,那么过失就会有轻有重。如此,那么上古八代的制度,几乎可以用同一个准则来贯通;秦汉制度(的失败),大概也可以用一句话来说明。〕

胡威 [799] ,字伯武,淮南人也。父质,字文德,清廉洁白。质之为荆州刺史也,威自京都定省 [800] 。家贫,每至客舍,自放驴取樵。既 至见父,停厩 [801] 中十余日,告归。临辞,赐绢一匹,为道中资。威跪曰:“大人清高,不审于何得此绢。”质曰:“是吾奉禄之余,故以为汝粮耳。”威受之,辞归。荆州帐下都督,闻威将去,请假还家,持资粮于路要 [802] 威,因与为伴,每事佐助,又进饭食。威疑而诱问之,既知,乃取所赐绢与都督,谢而遣之。后因他信以白质,质杖都督一百,除吏名。父子清慎 [803] 如此,于是 [804] 名誉著闻。

译文

胡威,字伯武,淮南郡人。他的父亲名质,字文德,清白廉洁。在胡质做荆州刺史的时候,胡威从京都洛阳前去探望,因为家贫,每到客舍,都是亲自喂驴,打柴(做饭)。到荆州拜见父亲,住在马厩中十多天。临走告别父亲时,父亲赐绢一匹作为路上的盘缠。胡威跪拜向父亲说:“大人清白高洁,不知从何而得此绢?”胡质说:“这是我官俸剩余的钱,给你做口粮钱。”胡威收下绢,辞别父亲回乡。胡质手下有位都督听说胡威要回去,就告假回家,带着钱粮在路上邀请胡威作旅伴。(一路上,)这位都督凡事都予以帮助,并买来饭菜给胡威吃。胡威感到怀疑,就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当胡威弄清原因后,就取出父亲所送的绢给都督,并向其道谢,请他回去。后来胡威因为别的事情写信给父亲,信中顺便提及此事,胡质为此打了都督一百板子,并免除了他在官府中的差事。胡氏父子就是这样的清廉谨慎,(因此)在当时其名望和声誉广为传扬。

为安丰太守、徐州刺史,政化 [805] 大行。后入朝,世祖 [806] 因言 次 [807] 谓威曰:“卿清孰如父清。”对曰:“臣不如也。”世祖曰:“以何为胜邪?”对曰:“臣父清恐人知,臣清恐人不知,是臣不及远也。”世祖以威言直而婉、谦而顺,累迁豫州刺史。入为尚书。

译文

胡威后来做了安丰太守,(又升迁为)徐州刺史,政治和教化施行得非常好。后来胡威入朝,武帝司马炎在言谈间问胡威道:“你和你父亲比较,谁更清廉?”胡威回答说:“臣不如父亲清廉。”武帝问道:“为什么说他胜过你呢?”对曰:“臣父亲的清白唯恐别人知道,而臣的清白却唯恐别人不知道,这是臣远远不如父亲的地方。”武帝认为胡威的说法正直而委婉,谦虚而合理,数次调任他做豫州刺史,后来晋武帝又征召他入朝廷任尚书。

周顗 [808] ,字伯仁,汝南人也。为尚书左仆射 [809] 。王敦 [810] 作逆 [811] 石头 [812] ,既王师败绩。顗奉诏往诣敦,敦曰:“伯仁卿负我。”顗曰:“公戎车 [813] 犯顺 [814] ,下官亲率六军,不能其事,使王旅 [815] 奔败,以此负公。”敦惮其辞正(旧无正字。补之),不知所答。左右文武,劝顗避敦,曰:“吾备位 [816] 大臣,朝廷丧破,宁可 [817] 复 [818] 草间 [819] 求活,外投胡越者邪?”俄而被收,于石头害之。

译文

周顗,字伯仁,汝南郡人。(晋元帝司马睿时)官居尚书左仆射。王敦在石头城反叛朝廷,晋朝军队讨伐却被王敦打败。周顗奉诏前往见王敦,王敦说:“伯仁,你背叛了我。”周顗回答说:“您率军队背叛了朝廷,下官亲率六军讨伐,不能完成使命,使王师败北,我是在这件事情上对不住您。”王敦感到他义正辞严,不知如何回答。周顗左右的文武官,劝周顗避开王敦,周顗说:“我身为朝廷的大臣,现在朝廷衰落破败,我怎能逃奔到乡野民间去求保命,投奔到异族蛮夷那里去呢?”不久,周顗被王敦捉拿,在石头城被王敦杀害。

陶侃 [820] ,字士行,庐江人也。为荆州刺史。政刑 [821] 清明,惠施 [822] 均治,故楚郢 [823] 士女 [824] ,莫不相庆。引接 [825] 疏远,门无停客,常语人曰:“大禹圣者,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 [826] ,岂可逸游 [827] 荒醉 [828] ?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诸参佐 [829] 或以谈戏废事 [830] 者,乃命取蒱博 [831] 之具,悉投之于江。吏将则加鞭朴 [832] ,曰:“樗蒱 [833] 者,牧(牧下有猪字)奴 [834] 戏耳。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 [835] ,不可行也。君子当正其衣冠,摄其威仪,何有乱头 [836] 养望 [837] ,自谓宏达 [838] 邪?”于是朝野用命 [839] ,移风易俗。

译文

陶侃,字士行,庐江郡人。他任荆州刺史时,政令刑罚清正廉明,施恩公平,遍及辖境以内。所以楚地郢城的男女百姓,没有人不为有这样的父母官而感到庆幸的。陶侃很少把时间花在与人亲近、结交上,因此门前没有等着见他的客人。他经常向人说:“大禹是位圣人,还珍惜每一寸光阴。至于一般人,更应当爱惜每一分光阴,怎么可以放纵游乐、沉湎于酒色呢?活着的时候对国家没有益处,死后也湮没无闻,无人知晓,这是自甘落后、不求上进啊!”他手下的僚属,有人因为谈笑、赌博而耽误职事,陶侃就下令没收他们的赌博用具,将这些用具悉数投于江中,对犯事的吏员将领则加以鞭打,并告诫说:“樗蒱这种赌博游戏,是那些牧猪奴仆的娱乐。老子、庄子的哲学浮华不实(当时的士大夫盛行借助老子、庄子的哲学思想而谈玄说妙,陶侃此话是针砭时弊),这不是合乎先王礼法的言论,不可以奉为行为的指导。作为有道德的君子,应当端正衣冠,保持自己的威仪,怎能披头散发、培养虚名,还以此为才识宏大、广博通达呢?”于是朝野内外遵从他的要求办事,起到了移风易俗的社会效应。

高崧,字茂琰,广陵人也,累转侍中 [840] 。哀帝 [841] 雅好服食 [842] ,崧谏,以为非万乘 [843] 所宜,陛下此事,实是日月之一蚀也。帝欲修鸿宝 [844] 礼,崧反覆表谏,事遂不行。

译文

高崧,字茂琰,广陵郡人。经多次升迁成为(在皇帝身边服侍的)侍中。哀帝司马丕平素喜爱服用丹药(以养生),高崧劝谏哀帝,认为“这不是身为万乘之尊的帝王所应该做的。陛下做这样的事,恰好是像日蚀月蚀一般(自行降低圣明的光芒)”。哀帝打算修行道教炼丹的鸿宝术,高崧反复上表劝谏,皇帝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何充 [845] ,字次道,庐江人也。为护军 [846] 中书令 [847] 。显宗 [848] 初崩,充建议曰:“父子相传,先王旧典,忽妄改易,惧非长计。”庾冰 [849] 等不从,故康帝 [850] 遂立。帝临轩 [851] ,冰、充侍坐。帝曰:“朕嗣 [852] 洪业 [853] ,二君之力也。”对曰:“陛下龙飞 [854] ,臣冰 [855] 之力也,若如臣议,不睹 [856] 升平之世。”康帝崩,充奉遗旨,便立孝宗 [857] ,加录尚书事侍中,临朝 [858] 正色,以社稷为己任。凡所选用,皆以功臣为先,不以私恩树用亲戚。谈者以此重之。

译文

何充,字次道,庐江郡人,曾经担任护军、中书令之职。成帝司马衍刚刚驾崩,(庾冰建议,因国家北方有强敌,应该立皇室中年长者为君,)何充建议说:“父传位于子,这是先王旧典的定规,突然随便加以改变,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庾冰等人不听从何充的建议,于是成帝司马衍的弟弟司马岳即位成为晋康帝。一天,康帝坐在前殿,庚冰和何充陪侍在皇帝左右。康帝说:“朕得以继承皇位,都是你们二位的功劳啊!”何充回答说:“陛下能登上皇帝的宝座,是庾冰的功劳。如果按照臣的意见,那就看不到现在的升平景象了。”康帝(两年后)驾崩,何充奉(康帝)遗旨,拥立(年仅两岁的太子)司马聃为穆帝。何充升任总领尚书事并加侍中一职。他在朝处理政事,神色庄重,以国家社稷为己任,凡所选用的官吏,都优先任用有功之臣,从不徇私任用亲戚,议论者因此对他很是敬重。

吴隐之 [859] ,字处默,濮阳人也。早孤,事母孝谨 [860] ,爱敬著于色养 [861] ,几灭鄣 [862] (鄣恐性)于执丧 [863] 。居近韩康伯 [864] 家。康伯母,贤明妇人,每闻隐之哭,临馔 [865] 辍飡 [866] ,当织投杼 [867] ,为之悲泣。如此终其丧。谓伯曰:“汝若得在官人之任,当举如此之徒。”及伯为吏部, 超选隐之,遂阶清级 [868] ,为龙骧将军、广州刺史。州之北界有水,名曰“贪泉”,父老云:“饮此水者,使廉士变节。”隐之始践境 [869] ,先至水所,酌而饮之,因赋诗曰:“古人云此水,一歃 [870] 怀千金。试使夷齐 [871] 饮,终当不易心。”在州清操 [872] 愈厉,化被幽荒 [873] 。诏曰:“广州刺史吴隐之,孝友 [874] 过人,禄均九族 [875] ,处可欲 [876] 之地,而能不改其操,飨 [877] 惟错 [878] 之富,而家人不易其服,革奢务啬 [879] ,南域改观,朕有嘉焉,可进号前将军,赐钱五十万、谷千斛 [880] 。”

译文

吴隐之,字处默,濮阳郡人。他早年丧父,侍奉母亲孝顺 恭谨,特别是注重以和颜悦色来奉养母亲。(后来母亲过世)守孝之时,他差点(因伤悲过度而)丧命。他和韩康伯家是邻居。康伯的母亲是一位贤明的妇人,每次听到吴隐之哭,吃饭时就停下来,织布时就丢下梭子,为吴隐之哭泣。就这样,一直到丧期结束。她对韩康伯说:“你以后如果做了负责选拔官吏的官员,应当推举任用像吴隐之这样(孝敬母亲)的人。”等到康伯到吏部做官时,便推荐提拔吴隐之。最终吴隐之晋升为身分显赫的官员,官拜龙骧将军、广州刺史。广州的北部有一处泉水,名叫“贪泉”。当地父老传说:“饮了这个泉的水,清廉的官员会改变节操而贪污。”吴隐之一踏入广州地界,便先到贪泉去,舀水来喝,并赋诗一首说:“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他在广州刺史任职期内,清廉操守更为严格,他的教化影响都达到边远地区。(晋安帝)颁诏(褒扬、嘉奖他)说:“广州刺史吴隐之,孝友过人,把所得的俸禄,均分给他的九族亲属。他处于高名厚利的诱惑之中,却能够不改变清操;置身奇珍异宝的环境中,家人也不改变朴素布衣的穿着。他坚持革除奢靡,务求节俭,令南方(奢侈的社会风气)大为改变。朕要嘉奖他,恩准加封为‘前将军’,赐赏钱五十万,谷一千斛。”

注释

[1] 刘毅(公元216年—公元285年):曹魏及西晋官员,为官公正刚直。​​​​​​​​​

[2] 东莱:古地名。即今山东省北胶河以东。​​​​​​​​​

[3] 治身:即修身。​​​​​​​​​

[4] 清高:纯洁高尚。​​​​​​​​​

[5] 厉志:激励意志,磨炼意志。​​​​​​​​​

[6] 方直:指人品端方正直。​​​​​​​​​

[7] 司隶校尉:官职名,最初设于汉代,魏晋时沿用之,是鉴督京师和京城周边地方的秘密鉴察官。该官职的司法鉴察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制约各级官吏尤其是中央高官的不法行为。据《晋书·刘毅传》,刘毅被任命为司隶校尉的时间是公元278年。​​​​​​​​​

[8] 鼓吹:演奏乐曲。​​​​​​​​​

[9] 东掖门:掖门,宫殿正门两旁的边门。颜师古注:“非正门而在两旁,若人之臂掖也。”古时太子住在皇宫以东,太子朝觐皇帝,入宫需要从东边的门入宫。如果此时还摆出吹打仪仗队的样子,则对于皇帝就不够恭敬了。故现在通行本《晋书·刘毅传》中此处后有“以为不敬”四个字,即特别强调了刘毅认为此举非常不敬。​​​​​​​​​

[10] 奏劾:上奏章检举。​​​​​​​​​

[11] 保傅:古代保育。教导太子等贵族子弟及未成年帝王。诸侯的男女官员,统称为保傅。​​​​​​​​​

[12] 以:连词,表并列,相当于“和”。​​​​​​​​​

[13] 世祖:即晋朝的开国皇帝晋武帝司马炎。​​​​​​​​​

[14] 方:比较, 对比。​​​​​​​​​

[15] 桓、灵:即汉桓帝和汉灵帝。桓灵两帝是东汉末代的两位皇帝,这个时代被史家定为汉代最黑暗的时期,也是政权岌岌可危的时期。汉灵帝除了要面对政权危机之外,确立太子方面也面临嫡庶之争,这两个问题也正是晋武帝所面临的。值得注意的是,刘毅回答武帝的问题之后,不到五十年间,皇室内部便出现了皇室兄弟相争的“八王之乱”。这也与汉灵帝驾崩后不久天下大乱的情况暗合。​​​​​​​​​

[16] 克己:谓克制私欲,严以律己。​​​​​​​​​

[17] 吴会:东汉分会稽郡为吴、会稽二郡,并称吴会,地点略相当于今日的江苏浙江部分地区。后亦泛称此两郡故地为吴会。​​​​​​​​​

[18] 混一:亦作“混壹”。齐同,统一。​​​​​​​​​

[19] 已甚:过甚,太过。​​​​​​​​​

[20] 私门:犹家门。​​​​​​​​​

[21] 殆:大概,几乎。​​​​​​​​​

[22] 习凿齿(?—公元383年):字彦威,东晋著名文学家、史学家。襄阳(今湖北襄樊)人。世代为荆楚豪族,东汉襄阳侯习郁之后人。习凿齿多才多艺,少有志气,博学广闻,以文笔著称。精通玄学、佛学、史学,主要著作有《汉晋阳秋》《习凿齿集》等。​​​​​​​​​

[23] 阳秋:即《汉晋春秋》,一本记录晋代历史的书。​​​​​​​​​

[24] 直臣:直言谏诤之臣。​​​​​​​​​

[25] 散骑常侍:官名。秦汉设散骑(皇帝的骑从)和中常侍,三国魏时将其并为一官,称“散骑常侍”。在皇帝左右规谏过失,以备顾问。晋以后,增加员额,称员外散骑常侍,或通直散骑常侍,往往预闻要政。​​​​​​​​​

[26] 邹湛:邹,音走(平声),字润甫,南阳新野人。少以才学出名。仕魏,任通事郎、太学博士。泰始初,转尚书郎等职。太康中,拜散骑常侍,出补渤海太守,转太傅。后以杨骏僚佐免官。寻起为散骑常侍、国子祭酒,转少府。元康末卒。​​​​​​​​​

[27] 汉文帝:汉朝的第三位皇帝,公元前180年到公元前157年在位。在位期间,继续执行与民休息和轻徭薄赋的政策,使汉朝从国家初定走向繁荣昌盛的过渡时期。后世将这一时期与其子景帝执政的时期统称为“文景之治”。​​​​​​​​​

[28] 冯唐:西汉时赵国中丘(今邢台内邱)人,后徙居西汉代郡(今张家口蔚县)。他以孝行著称于时,被举荐做了中郎署长,侍奉汉文帝。后被任命为车骑都尉,掌管中尉和各郡国的车战之士。景帝即位,初为楚国丞相,不久被免职。武帝时终于家。​​​​​​​​​

[29] 颇、牧:战国时赵国名将廉颇与李牧的并称。汉扬雄《法言·重黎》:“或问:冯唐面文帝,得廉颇、李牧不能用也,谅乎?曰:彼将有激也。亲屈帝尊,信亚夫之军,至颇牧,曷不用哉?”​​​​​​​​​

[30] 犯顺:不逊顺。​​​​​​​​​

[31] 封禅:古代帝王祭天地的大典。在泰山上筑土为坛,报天之功,称封;在泰山下的梁父山上辟场祭地,报地之德,称禅。《史记·封禅书》:“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

[32] 雉头裘:以雉头羽毛织成之裘,借指奇装异服。《晋书·武帝纪》:“太医司马程据献雉头裘, 帝以奇技异服典礼所禁,焚之于殿前。”​​​​​​​​​

[33] 褒:称赞。​​​​​​​​​

[34] 豫先:早先,事前。​​​​​​​​​

[35] 长短:情由,情况。​​​​​​​​​

[36] 向:刚才。​​​​​​​​​

[37] 明恕:明信宽厚,明察宽大。​​​​​​​​​

[38] 德度:道德气度。​​​​​​​​​

[39] 荷:肩负,扛。​​​​​​​​​

[40] 蜂虿起于怀袖:比喻祸害侵身。蜂虿,蜂和虿,都是有毒刺的螫虫。​​​​​​​​​

[41] 仓卒:非常事变。​​​​​​​​​

[42] 不世:罕有。多谓非凡。​​​​​​​​​

[43] 尚书左仆射:尚书仆射在秦汉时为少府属官,帮助尚书令管理少府档案和文书,是很低阶的官员。后来,尚书开始管理机密,尚书仆射也日益重要。三国时开始分为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据《晋书·刘毅传》,刘毅于公元284年担任此职,次年刘毅卒。​​​​​​​​​

[44] 武库:泛指藏器物的仓库。​​​​​​​​​

[45] 郑:春秋国名,姬姓,周宣王封弟友于此。在今陕西华县西北。​​​​​​​​​

[46] 子产不贺:出自《左传》:昭公十九年,郑国发生大水灾,有龙在时门外的洧渊争斗,国人请求祭祀,子产不肯,曰:“我斗,龙不我觌也。龙斗,我独何觌焉?禳之,则彼其室也。吾无求于龙,龙亦无求于我。”子产(?—公元前522年),名侨,字子产,又字子美,郑国贵族,与孔子同时。他是郑穆公的孙子,所以人们又称他为公孙侨、郑子产。他自郑简公时(公元前554年)被立为卿,公元前543年到公元前522年执掌郑国国政,是当时最负盛名的政治家。子产没有著述传世,他的言行事迹,主要载于《左传》、《史记》等书籍。​​​​​​​​​

[47] 龙降夏廷:指有龙出现在夏代。这里用了一个传说典故:夏朝桀王时出现了两条龙,被桀王所杀,桀王将龙涎藏在木椟中,此后的天子都不敢打开木椟来看。可是六百四十多年后,周厉王打开木椟,结果导致褒姒的出生。褒姒最终成为周幽王的妃子,周幽王因为宠爱她而使西周遭亡国。​​​​​​​​​

[48] 卜:卜人,卜官。​​​​​​​​​

[49] 漦:鱼、龙之类的涎沫。《国语·郑语》:“(夏后)卜请其漦而藏之,吉。”韦昭注:“漦,龙所吐沫,龙之精气也。”​​​​​​​​​

[50] 周幽王:帝号。姓姬,名宫涅,宣王子,生卒年不详。沉湎酒色,不理国事,废申后而立褒姒,又废太子宜臼改立伯服,申侯不服,引犬戎进攻而杀幽王于骊山之下。在位十一年,谥曰幽。​​​​​​​​​

[51] 祸舋乃发:褒姒为幽王所宠幸。性不好笑,幽王悦之万方不得,乃举烽火以召诸侯,诸侯急至,而无外敌入寇事,褒姒大笑。幽王遂数举烽火,以博褒姒之笑。后申侯与犬戎攻周,幽王又举烽火,诸侯以为戏,不至,幽王被杀。舋,仇隙、争端。​​​​​​​​​

[52] 证据:证明,考证。​​​​​​​​​

[53] 报:特指皇帝对臣下所上条陈、奏章等的批覆。​​​​​​​​​

[54] 膺受:承受。​​​​​​​​​

[55] 嘉祥:指祥瑞。​​​​​​​​​

[56] 省:泛指观看、阅览。​​​​​​​​​

[57] 来示:对他人来信的敬称。​​​​​​​​​

[58] 瞿然:惊骇貌。​​​​​​​​​

[59] 典义:即指经义。​​​​​​​​​

[60] 动静:偏指行动、举止。​​​​​​​​​

[61] 数:多次。 ​​​​​​​​​

[62] 九品:即九品中正制。开始于曹魏,晋沿用,是东汉末年名士品评官员人选的制度化。其运作流程是,朝廷先选定中正官,这些中正官将其所在地的人才,依据能力和家族背景两方面,定为九个等级,即九品,以供吏部选官参考。​​​​​​​​​

[63] 立政:确立为政之道。​​​​​​​​​

[64] 官才:亦作“官材”。按照才能授予官职,任用有才能的人为官。​​​​​​​​​

[65] 人物:人的品格、才干。​​​​​​​​​

[66] 情伪:真假,真诚与虚伪。​​​​​​​​​

[67] 圣哲:指超人的道德才智。亦指具有这种道德才智的人。​​​​​​​​​

[68] 督:责备,责罚。​​​​​​​​​

[69] 俊乂:亦作“俊艾”,指才德出众的人。​​​​​​​​​

[70] 四凶:此处指浑敦、穷奇、檮杌、饕餮四个恶人。后世多用以比喻凶狠贪婪的朝臣。​​​​​​​​​

[71] 考绩:按一定标准考核官吏的成绩。​​​​​​​​​

[72] 饕餮:相传为尧舜时的四凶之一。​​​​​​​​​

[73] 上圣:犹至圣。指德智超群的人。​​​​​​​​​

[74] 授:任用。​​​​​​​​​

[75] 岂徒:难道只是,何止。​​​​​​​​​

[76] 侧陋:处在僻陋之处的贤人或卑贱的贤者。​​​​​​​​​

[77] 威福:语出《书·洪范》:“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孔颖达疏:“惟君作福得专赏人也,惟君作威得专罚人也。”原指统治者的赏罚之权,后多谓当权者妄自尊大,恃势弄权。​​​​​​​​​

[78] 考校:犹考课,即官员政绩的考核。​​​​​​​​​

[79] 告讦:责人过失或揭人阴私,告发。讦,音杰。​​​​​​​​​

[80] 横:横暴,放纵。​​​​​​​​​

[81] 越:僭越,不依次序超出。​​​​​​​​​

[82] 百态:各种形态。​​​​​​​​​

[83] 万端:形容方法、头绪、形态等极多而纷繁。​​​​​​​​​

[84] 苟且:不循礼法。​​​​​​​​​

[85] 讻讻:喧哗纷扰的样子。​​​​​​​​​

[86] 以一槩论:同“以一概论”、“一概而论”,指对问题不作具体分析,笼统地同样看待。​​​​​​​​​

[87] 名:形容,称说。​​​​​​​​​

[88] 状:指叙述人物生平行事的文字。汉以后多称为“行状”。​​​​​​​​​

[89] 当才:才能与所任之事相当。​​​​​​​​​

[90] 品:评价,衡量。​​​​​​​​​

[91] 允:使人信服。​​​​​​​​​

[92] 清平:廉洁公正。​​​​​​​​​

[93] 治化:谓治理国家、教化人民。​​​​​​​​​

[94] 枉滥:枉法恣肆。​​​​​​​​​

[95] 备体:犹齐备、完整。​​​​​​​​​

[96] 达:显贵,显达。​​​​​​​​​

[97] 三仁:三位仁人,指殷末之微子、箕子、比干。​​​​​​​​​

[98] 殊涂而同归:本谓由不同途径达到同一目的地,后以喻采用不同方法得到相同结果。​​​​​​​​​

[99] 四子:义仲、羲叔、和仲、和叔。​​​​​​​​​

[100] 异行:行迹不同。​​​​​​​​​

[101] 陈平(?—公元前178年):汉初阳武(今河南省阳武县东南)人。幼嗜读书,容貌俊美,足智多谋,事高祖屡出奇策。惠帝时,官至左丞相。卒谥献。​​​​​​​​​

[102] 韩信(?—公元前196年):淮阴人,年轻时曾忍少年胯下之辱,后助汉高祖刘邦伐魏、举赵、降燕、破齐,封为齐王,后徙封楚王,高祖疑其背叛,伪作云梦之会,擒置咸阳,降封淮阴侯,终为吕后所杀。​​​​​​​​​

[103] 笑侮:嘲 笑戏弄。​​​​​​​​​

[104] 邑里:指乡里的人民。​​​​​​​​​

[105] 伍胥:指伍子胥,春秋末期吴国大夫,军事家,名员,字子胥,楚国人。​​​​​​​​​

[106] 笃论:犹确论、确切的评论。​​​​​​​​​

[107] 才实:指真正的人才。​​​​​​​​​

[108] 钧:通“均”。均衡,均匀。​​​​​​​​​

[109] 吹毛以求疵:吹开皮上的毛,寻找里面的毛病。比喻刻意挑剔过失或缺点。语出《韩非子·大体》:“古之全大体者……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难知。”​​​​​​​​​

[110] 修:端正恭谨。​​​​​​​​​

[111] 覆过:遮掩过失。​​​​​​​​​

[112] 质直:朴实正直。​​​​​​​​​

[113] 违时:谓违背当时的形势或时代的趋势。​​​​​​​​​

[114] 小检:犹小节、小的操守。​​​​​​​​​

[115] 齐量:犹等同。​​​​​​​​​

[116] 逐:随,跟随。​​​​​​​​​

[117] 凭:依托,依仗。​​​​​​​​​

[118] 附党:阿附,偏私。​​​​​​​​​

[119] 旬日异状:旬日,十天时间,指很短的一段时日。异状,不同的情态。​​​​​​​​​

[120] 附托:依附寄托。​​​​​​​​​

[121] 困悴:贫困愁苦。​​​​​​​​​

[122] 割夺:贬抑,削减。​​​​​​​​​

[123] 罔:蒙蔽,欺骗。​​​​​​​​​

[124] 乱源:亦作“乱原”。祸乱的根源。​​​​​​​​​

[125] 镇静:安定。​​​​​​​​​

[126] 六亲:泛指亲属。具体所指历来说法不一:《老子》:“六亲不和有孝慈。”王弼注:“六亲,父、子、兄、弟、夫、妇。”《管子·牧民》:“上服度,则六亲固。”尹知章注:“六亲,谓父、母、兄、弟、妻、子。”另汉贾谊《新书·六术》篇,以父、昆弟、从父昆弟、从祖昆弟、从曾祖昆弟、族兄弟为“六亲”。此外,尚有其他说法。​​​​​​​​​

[127] 乡老:《周礼》官名。地官之属。掌六乡教化,每二乡由三公一人兼任。在朝谓之“三公”,在乡谓之“乡老”。​​​​​​​​​

[128] 司马:官名。​​​​​​​​​

[129] 黜陟:指人才的进退、官吏的升降。​​​​​​​​​

[130] 州党:犹言乡里。​​​​​​​​​

[131] 容厝:亦作“容措”,犹措置、安放。​​​​​​​​​

[132] 给役:供应使役。​​​​​​​​​

[133] 殊方:远方,异域。​​​​​​​​​

[134] 台府:指中央政府机构。​​​​​​​​​

[135] 人事:说情请托,交际应酬。​​​​​​​​​

[136] 课:评判等次,考试评定。​​​​​​​​​

[137] 浮饰:虚夸文饰。​​​​​​​​​

[138] 品:等 级,等第。​​​​​​​​​

[139] 校:考核,考察。​​​​​​​​​

[140] 党誉:袒护称赞。​​​​​​​​​

[141] 白论:犹空言。​​​​​​​​​

[142] 百揆:百官。​​​​​​​​​

[143] 雠:仇恨,怨恨。​​​​​​​​​

[144] 薄:虚假刻薄,不诚朴宽厚。​​​​​​​​​

[145] 更:副词,另外。​​​​​​​​​

[146] 张华(公元232年—公元300年):范阳方城(今河北固安)人,西晋政治家、文学家,官至司空。晋惠帝执政时期,八王之乱暴发,张华被赵王司马伦杀害。​​​​​​​​​

[147] 中书令:是帮助皇帝在宫廷处理政务的官员,负责直接向皇帝送呈密奏“封事”,在西汉都是由皇帝最信任的人担任,其权力一度超过丞相。三国魏文帝时,中书令掌握机要。晋沿设,在张华任中书令的时代,这个官职已经声望很高,常用有文学才望者任职。​​​​​​​​​

[148] 台辅:三公宰辅的职位。​​​​​​​​​

[149] 荀勖(?—公元289年):字公曾,晋颍川颍阴(今河南许昌市)人,东汉司空荀爽的曾孙。因为生前封济北公,后人称之为“荀济北”。又因为善识音律,号称“暗解”。​​​​​​​​​

[150] 冯紞(?—公元286年):字少冑,安平(今河北省冀县)人。西晋时期官员。​​​​​​​​​

[151] 齐王攸:即司马攸,晋武帝司马炎的同母弟。晋武帝向张华谘询继承人,发生在公元282年。这一年司马炎病重,而张华的回答,也反映了当时朝廷官员和宗室的共同意见。​​​​​​​​​

[152] 微为忤旨:即稍微有些触犯了皇帝。过去,晋文帝司马昭在立储的问题上一直在司马炎和司马攸之间徘徊,最终在司马昭临去世前半年,方定下司马炎的储君地位。即便如此,司马攸因为他的德学,在朝廷中声望一直非常高。 武帝对其心存疑忌。​​​​​​​​​

[153] 间:离间。​​​​​​​​​

[154] 幽州:据《周礼·职方》载,“东北曰幽州”。其范围大致包括今河北北部及辽宁一带。魏晋以后,幽州辖境日渐缩小,至北魏时仅领燕、范阳、渔阳三郡。​​​​​​​​​

[155] 乌桓:亦作“乌丸”,古时北方少数民族名。​​​​​​​​​

[156] 无虞:没有忧患,太平无事。​​​​​​​​​

[157] 干没:投机图利。如湻曰:“豫居物以待之,得利为干,失利为没。”​​​​​​​​​

[158] 太常:官名。为专掌祭祀礼乐之官。​​​​​​​​​

[159] 中书鉴:官名。三国魏始置,与中书令职务相等而位次略高,受君主信任。​​​​​​​​​

[160] 侍中:古代职官名。秦始置,两汉沿置,为正规官职外的加官之一。因侍从皇帝左右,出入宫廷,与闻朝政,逐渐变为亲信贵重之职。晋以后,曾相当于宰相。隋因避讳改称纳言,又称侍内。​​​​​​​​​

[161] 弥缝补阙:弥缝,补救。补阙,匡补君王的缺失。​​​​​​​​​

[162] 暗主虐后:即指晋惠帝司马衷以及皇后贾南风。晋惠帝是著名 的白痴皇帝,政事实际由皇后贾南风把持。但是贾南风残暴,引发晋室内部诸王的争斗(即八王之乱),后被废。暗主,昏昧的君主。​​​​​​​​​

[163] 晏然:安定貌,平安貌。​​​​​​​​​

[164] 司空:官名。周时为六卿之一,即冬官大司空,掌管工程。汉改御史大夫为大司空,与大司马、大司徒并列为三公,后去大字为司空,历代因之,明废。​​​​​​​​​

[165] 卓尔:形容超群出众。​​​​​​​​​

[166] 阿比:偏袒勾结。​​​​​​​​​

[167] 赵王伦:赵王司马伦(?—公元301年),字子彝,是西晋八王之乱中其中一王。晋宣帝司马懿第九子。​​​​​​​​​

[168] 孙秀(?—公元301年):字俊忠,琅琊(今山东临沂)人。世奉五斗米道,为道徒。少为司马伦小吏,善谄媚,作书疏得伦意,因而得宠。为司马伦谋划,以离间计废太子,杀贾后,登帝位。玩弄权术,贪残污秽,睚眦必报。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常山王司马乂、新野公司马歆、河间王司马颙等起兵反司马伦、孙秀,后广陵王司马漼、左卫将军王舆入宫,攻杀孙秀于中书省。​​​​​​​​​

[169] 舋:仇隙,争端。​​​​​​​​​

[170] 悲酸:悲痛辛酸。​​​​​​​​​

[171] 裴頠(公元267年—公元300年):西晋政治家、思想家,著有 《崇有论》,以反对当时谈玄务虚的社会风气。​​​​​​​​​

[172] 元康:是惠帝司马衷的第三个年号。元康七年即公元279年。​​​​​​​​​

[173] 陈准子匡:陈准来自高门颍川陈氏。其子陈眕是当时与外戚贾谧交游的“二十四友”之一,这二十四友都是贵族豪门的公子,由此可见当时陈氏家族的奢华家风。陈匡是陈眕的弟弟,元康中被命陪同太子读书,而裴頠认为世家子陈匡不适合陪同太子。​​​​​​​​​

[174] 韩蔚子嵩:陈匡、韩嵩皆由贾后指定陪太子读书。​​​​​​​​​

[175] 皇极:指皇帝。​​​​​​​​​

[176] 简:选择,选用。​​​​​​​​​

[177] 英俊:指才智出众的人。​​​​​​​​​

[178] 成德:盛德。​​​​​​​​​

[179] 邵:通“劭”,美好。​​​​​​​​​

[180] 人理:做人的道德规范。​​​​​​​​​

[181] 立身:处世,为人。​​​​​​​​​

[182] 节:气节,节操。​​​​​​​​​

[183] 夙成:早成,早熟。​​​​​​​​​

[184] 光阐:发扬光大。​​​​​​​​​

[185] 遐风:影响深远之教化。指仁义道德之类。​​​​​​​​​

[186] 何晏(?—公元249年):字平叔,三国魏宛(今河南省南阳县) 人。好老庄之言,与夏侯玄、王弼等竞尚清谈,士大夫效之,遂成一时风气,后为司马懿所杀。​​​​​​​​​

[187] 阮籍(公元210年—公元263年):字嗣宗,阮瑀之子,三国时魏尉氏人,为竹林七贤之一。有隽才,性放诞,好老庄而嗜酒,反名教,旷达不拘礼俗。因遭时多忌,故借酒自废,以避祸患。官至兵部校尉,人称为“阮步兵”。因有贤名,世称为“大阮”,与其侄阮咸齐名。​​​​​​​​​

[188] 浮虚:指魏晋清谈的虚无玄理。​​​​​​​​​

[189] 尸禄:谓空食俸禄而不尽其职,无所事事。​​​​​​​​​

[190] 耽宠:贪恋荣宠。​​​​​​​​​

[191] 事事:治事,做事。​​​​​​​​​

[192] 王衍(公元256年—公元311年):字夷甫。他是魏晋高门琅琊王氏的代表人物之一,名士。曾任尚书令等要职,官至太尉。王衍外表清明俊秀,风姿安详文雅,但是为官时不理政务而终日玄谈,体现了当时政坛颓败的风气。​​​​​​​​​

[193] 物务:事务。​​​​​​​​​

[194] 放效:模仿,效法。​​​​​​​​​

[195] 风教:《诗大序》:“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后以“风教”指风俗教化。​​​​​​​​​

[196] 陵迟:败坏,衰败。​​​​​​​​​

[197] 益治:裨补政事。​​​​​​​​​

[198] 遗事:谓弃置不管世事。​​​​​​​​​

[199] 伦秀:司马伦和孙秀。​​​​​​​​​

[200] 朝纲:朝廷的纲纪。​​​​​​​​​

[201] 倾弛:倒塌残破。​​​​​​​​​

[202] 傅玄(公元217年—公元278年):字休奕,北地郡泥阳(今陕西耀县东南)人,西晋初年的文学家、思想家。​​​​​​​​​

[203] 果劲:果敢强劲。​​​​​​​​​

[204] 受禅:亦作“受嬗”。王朝更迭,新皇帝承受旧帝让给的帝位。​​​​​​​​​

[205] 皇甫陶:人名。​​​​​​​​​

[206] 谏职:谏官之职。​​​​​​​​​

[207] 拾遗:补正别人的缺点过失。​​​​​​​​​

[208] 献替:即“献替可否”。进献可行者,废去不可行者。谓对君主进谏,劝善规过。​​​​​​​​​

[209] 分民:古时分封土地,其地居民随同划归受封者管辖,谓之分民。​​​​​​​​​

[210] 一隅:用以比喻事物的一个方面。​​​​​​​​​

[211] 典:任职。​​​​​​​​​

[212] 草莱:犹草野。乡野,民间。​​​​​​​​​

[213] 忼慨:感叹。忼,同“慷”。​​​​​​​​​

[214] 杜口结舌:犹言杜口吞声,闭口不敢作声。形容极度害怕。​​​​​​​​​

[215] 庶几:或许,也许。​​​​​​​​​

[216] 发蒙:启发蒙昧。​​​​​​​​​

[217] 喉舌:比喻掌握机要。出纳王命的重臣。后亦以指尚书等重要官员。​​​​​​​​​

[218] 纳言:古官名。主出纳王命。​​​​​​​​​

[219] 偏善:谓局部完善。​​​​​​​​​

[220] 忠益:犹忠效。​​​​​​​​​

[221] 旷然:豁达。​​​​​​​​​

[222] 原:原谅。​​​​​​​​​

[223] 深刻:苛刻严峻。​​​​​​​​​

[224] 恩贷:施恩宽宥,多用于帝王。​​​​​​​​​

[225] 村:疑为“付”。​​​​​​​​​

[226] 刻峻:苛刻严酷。​​​​​​​​​

[227] 喻意:表明意思。​​​​​​​​​

[228] 任恺:曹魏太常任昊之子,历事魏晋两朝。任恺在处理公务上勤劳恪慎,获得朝野的赞誉,但与贾充有朋党之争,令仕途受阻。恺,音楷。​​​​​​​​​

[229] 帝:即晋武帝司马炎。​​​​​​​​​

[230] 昵:亲近。​​​​​​​​​

[231] 裁抑:制止;遏止。​​​​​​​​​

[232] 间:指空子,可乘的机会。​​​​​​​​​

[233] 忠公:忠诚公正。​​​​​​​​​

[234] 局正:谓有气度而纯正。​​​​​​​​​

[235] 计画:计策。​​​​​​​​​

[236] 好事: 爱兴事端,喜欢多事。​​​​​​​​​

[237] 门下:官名。侍中、常侍、给事黄门之职。​​​​​​​​​

[238] 枢要:指中央政权中机要的部门或官职。​​​​​​​​​

[239] 亲接:亲近交往,接近。​​​​​​​​​

[240] 典选:掌管选拔人才授官的事务。​​​​​​​​​

[241] 都令史:官名。即尚书都令史。西晋置,为尚书令、仆射、左右丞属员。隋改称都事。​​​​​​​​​

[242] 九流:即九品中正制中的九品人物。​​​​​​​​​

[243] 间隙:指可乘之机。​​​​​​​​​

[244] 侍觐转希:这里是指任恺原本是侍中的职位,经常守在皇帝身边,但是现在因为被任用为尚书,工作地点从皇宫内转入宫城外围的尚书省,这样自然见到皇帝的机会稀少了。觐,会见、拜见。希,稀疏、稀少。​​​​​​​​​

[245] 谮润:日积月累的谗言。​​​​​​​​​

[246] 裴楷:字叔则,生于曹魏明帝景初元年(公元237年),卒于西晋惠帝元康元年(公元291年),享年五十五岁。​​​​​​​​​

[247] 应天顺民:《易·革》:“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后王朝或帝王更迭,常自称应天命、顺人心。​​​​​​​​​

[248] 更始:重新开始,除旧布新。​​​​​​​​​

[249] 风声:指传播出来的消息。​​​​​​​​​

[250] 四海承风:谓政令、教化通行于天下。​​​​​​​​​

[251] 逆取而顺守:《史记·郦生陆贾列传》:“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古代从正统观念出发,认为汤武以诸侯身份用武力夺取帝位,不合君臣之道,故叫“逆取”。即位后,偃武修文,法先圣,行仁义,合乎正道,故叫“顺守”。​​​​​​​​​

[252] 和峤(?—公元292年):字长舆,西晋汝南西平(今河南西平)人。少有风格,慕舅夏侯玄的为人,珍重自爱,有盛名于世。累迁颍川太守,为政清简,甚得百姓欢心。贾充亦十分看重他,在武帝面前赞美他,后任给事黄门侍郎,迁中书令,武帝十分器重。​​​​​​​​​

[253] 侍中:古代职官名。晋以后,曾相当于宰相。​​​​​​​​​

[254] 不令:不肖。​​​​​​​​​

[255] 淳古:敦厚古朴。​​​​​​​​​

[256] 季世:末代,衰败时期。​​​​​​​​​

[257] 荀顗:字景倩,颍川颍阴人,汉尚书令荀彧第六子。晋受魏禅,进爵为公,拜司徒,寻加侍中,迁太尉,行太子太傅。​​​​​​​​​

[258] 差:略微。​​​​​​​​​

[259] 诣:晋谒,造访。​​​​​​​​​

[260] 圣质:神圣的秉赋。多用于圣人和帝王。​​​​​​​​​

[261] 休明:美好清明,用以赞美明君或盛世。​​​​​​​​​

[262] 丧乱:死亡祸乱。后多以形容时势或政局动乱。​​​​​​​​​

[263] 储君:已确定为继承皇位的人。​​​​​​​​​

[264] 衔:怀恨。​​​​​​​​​

[265] 愍怀:即愍怀太子司马遹。贾后以其非己出,乃设计杀之。​​​​​​​​​

[266] 官:授给某人官职,使为官。​​​​​​​​​

[267] 定:副词。究竟,到底。​​​​​​​​​

[268] 郄诜:音细深,字广基,晋代济阴单父人,学问渊博,很有才干,不拘小节。他未出仕时,州郡的官吏都很崇拜和尊重他,请他出去做官,他一概未答应。晋武帝泰始年间,济阴太守文立举却诜应朝廷选,以对策拜议郎。他一生为官廉洁,事母至孝,秉公办事,不徇私情。出镇雍州,励精图治,鞠躬尽瘁。​​​​​​​​​

[269] 举贤良对策:古代选拔官员的科目之一,由郡国推举文学之士充选。​​​​​​​​​

[270] 修道:犹行道,谓实践某种原则或思想。​​​​​​​​​

[271] 关梁:即指对官吏的保举。​​​​​​​​​

[272] 悚:恐惧,惶恐。​​​​​​​​​

[273] 虎兕:虎与犀牛。比喻凶恶残暴的人。​​​​​​​​​

[274] 槛:关动物的大笼子、栅栏。​​​​​​​​​

[275] 网漏吞舟:法网疏宽,大奸得脱。典故出自于《史记·酷吏列传序》:“汉兴,破觚而为圜,斫雕而为朴,网漏于吞舟之鱼,而吏治烝烝,不至于奸,黎民艾安。”网漏,谓法网疏宽。吞舟,吞舟之鱼,比喻大奸。​​​​​​​​​

[276] 俟:等待。​​​​​​​​​

[277] 左丞:官名。汉成帝建始四年(公元前29年),置尚书,员五人,丞四人,光武帝减二人,始分左右丞。尚书左丞佐尚书令,总领纲纪,右丞佐仆射,掌钱谷等事。秩均四百石。历代沿置。​​​​​​​​​

[278] 赵宣子:赵盾,又称赵孟。春秋时期晋国大夫。​​​​​​​​​

[279] 韩厥:即韩献子。春秋中期晋国卿大夫,始为赵氏家臣,后位列八卿之一,至晋悼公时,升任晋国执政,战国时期韩国的先祖。​​​​​​​​​

[280] 侯:古时对士大夫的尊称。​​​​​​​​​

[281] 惭服:羞愧而心服。​​​​​​​​​

[282] 观采:观察采择,观赏采取。​​​​​​​​​

[283] 淑令:美丽。​​​​​​​​​

[284] 冯紞(?—公元286年):字少冑,安平(今河北省冀县)人。西晋时期官员。​​​​​​​​​

[285] 承颜:顺承尊长的颜色。谓侍奉尊长。此处贬义,意当为奉承皇帝的脸色。​​​​​​​​​

[286] 金墉:古城名。三国魏明帝时筑,为当时洛阳城(今河南省洛阳市东)西北角一个小城。唐贞观后废。​​​​​​​​​

[287] 贾妃:贾充之女贾南风。貌丑性妒,因惠帝懦弱而一度专权,致“八王之乱”。​​​​​​​​​

[288] 干没:投机图利。​​​​​​​​​

[289] 笃病:谓病势沉重。​​​​​​​​​

[290] 差:病除。​​​​​​​​​

[291] 高让:拱手相让。旧时表示推让、辞让,往往高拱其手,故称。​​​​​​​​​

[292] 苦谏:苦心竭力地规劝。​​​​​​​​​

[293] 惭惧:羞愧恐惧。​​​​​​​​​

[294] 疾:厌恶,憎恨。​​​​​​​​​

[295] 外镇:京城外设长官督守的要镇。亦指镇抚地方的官员。​​​​​​​​​

[296] 钟会(公元225年—公元264年):字士季,颍川长社(今河南长葛东)人。三国时期魏将,公元263年,他与邓艾分兵攻打蜀汉,导致蜀汉灭亡。此后钟会欲据蜀自立,与蜀汉降将姜维共谋其事,却因部下的反叛而失败,自己也死于部将兵变。​​​​​​​​​

[297] 太祖:晋王司马昭。​​​​​​​​​

[298] 六辔:辔,缰绳。古一车四马,马各二辔,其两边骖马之内辔系于轼前,谓之軜,御者只执六辔。​​​​​​​​​

[299] 盈缩:伸屈。​​​​​​​​​

[300] 官方:为官之道。​​​​​​​​​

[301] 汉高:汉高祖刘邦。​​​​​​​​​

[302] 抑损:限制。​​​​​​​​​

[303] 克终:谓善终。​​​​​​​​​

[304] 与夺:赐予和剥夺,奖励和惩罚。​​​​​​​​​

[305] 才具:才能。​​​​​​​​​

[306] 谋猷:计谋,谋略。​​​​​​​​​

[307] 算无遗策:谓谋划周密,从不失误。​​​​​​​​​

[308] 辀张:强横,嚣张。​​​​​​​​​

[309] 跋扈:骄横,强暴。​​​​​​​​​

[310] 轨度:使之合于轨范法度。​​​​​​​​​

[311] 稽首:古时一种跪拜礼,叩头至地,是九拜中最恭敬者。​​​​​​​​​

[312] 坚冰:多以喻积过成祸,困难重重。​​​​​​​​​

[313] 谋谟:谋划,制定谋略。​​​​​​​​​

[314] 方镇:指掌握兵权。镇守一方的军事长官。​​​​​​​​​

[315] 总:统领,统率。​​​​​​​​​

[316] 戎马:借指军队。 ​​​​​​​​​

[317] 刘颂(?—公元300年):西晋时司法官,历任尚书三公郎、议郎守廷尉、三公尚书等,秉公执法,时人把他比作西汉张释之。​​​​​​​​​

[318] 除:拜官,授职。​​​​​​​​​

[319] 端:方面,种类。​​​​​​​​​

[320] 大器:比喻国家。帝位。​​​​​​​​​

[321] 目下:目前,近来。​​​​​​​​​

[322] 遗业:传予后人的不朽事业。​​​​​​​​​

[323] 藩屏:屏障。比喻边防重镇。​​​​​​​​​

[324] 祚:君位,国统。​​​​​​​​​

[325] 比迹:齐步,并驾。谓彼此相当。​​​​​​​​​

[326] 遗风余烈:前人留传的风教和业绩。​​​​​​​​​

[327] 成国:大国。​​​​​​​​​

[328] 忧责:责任,重任。​​​​​​​​​

[329] 无遗:没有脱漏或余留。​​​​​​​​​

[330] 任势:谓利用各种有利的态势或事物发展变化的趋势。​​​​​​​​​

[331] 多违:多违背,多背谬。​​​​​​​​​

[332] 终始:从开头到结局,指事物发生演变的全过程。​​​​​​​​​

[333] 九服:指全国各地区。​​​​​​​​​

[334] 显亲:显贵的亲属。​​​​​​​​​

[335] 藩屏:捍卫。​​​​​​​​​

[336] 延祚:延续福禄。​​​​​​​​​

[337] 揆:度量,揣度。​​​​​​​​​

[338] 舛错:错乱,不正常。​​​​​​​​​

[339] 微时:卑贱而未显达的时候。​​​​​​​​​

[340] 弭:止息。​​​​​​​​​

[341] 绍:承继。​​​​​​​​​

[342] 圈闭:禁闭。​​​​​​​​​

[343] 神器:代表国家政权的实物,如玉玺、宝鼎之类。借指帝位、政权。​​​​​​​​​

[344] 审量:考察衡量,估量。​​​​​​​​​

[345] 福祚:福禄,福分。​​​​​​​​​

[346] 安志:犹安心。​​​​​​​​​

[347] 率由旧章:完全依循旧规办事。​​​​​​​​​

[348] 天府:此处指国库。​​​​​​​​​

[349] 封建:封邦建国。古代帝王把爵位、土地分赐亲戚或功臣,使之在各个区域内建立邦国。​​​​​​​​​

[350] 尺土:犹尺地(一尺之地)。​​​​​​​​​

[351] 亲疏:指关系或感情上的距离的远近。​​​​​​​​​

[352] 古典:古代的典章制度。​​​​​​​​​

[353] 彩章:彩色图饰。古代多用于车服旌旗之类。​​​​​​​​​

[354] 仓廪:贮藏米谷的仓库。​​​​​​​​​

[355] 官司:官府,多指政府的主管部门。​​​​​​​​​

[356] 自非:倘若不是。​​​​​​​​​

[357] 内史:官名。西汉初,诸侯王国置内史,掌民政。历代沿置,隋始废。​​​​​​​​​

[358] 国相:指王国或封国辅政之臣。​​​​​​​​​

[359] 资实:军需物资。​​​​​​​​​

[360] 庆赏:赏赐。​​​​​​​​​

[361] 建侯:封立诸侯,封侯建国,立功封侯。​​​​​​​​​

[362] 传祚:谓流传后世。​​​​​​​​​

[363] 曾玄:曾孙和玄孙。亦泛指后代。​​​​​​​​​

[364] 一揆:谓同一道理、一个模样。​​​​​​​​​

[365] 立意:用意,持念。​​​​​​​​​

[366] 诛放:谓责其罪而放逐之。​​​​​​​​​

[367] 敦:崇尚,注重。​​​​​​​​​

[368] 兴灭继绝:谓使灭绝了的重新振兴起来,延续下去。语出《论语·尧曰》:“兴灭国,继绝世。”​​​​​​​​​

[369] 胤嗣:后嗣,后代。​​​​​​​​​

[370] 轨道:遵循法制。​​​​​​​​​

[371] 理势:事理的发展趋势,情势。​​​​​​​​​

[372] 树置:树立,建树。​​​​​​​​​

[373] 不殊:没有区别,一样。​​​​​​​​​

[374] 失度:犹言失去法度。​​​​​​​​​

[375] 支胤:后代子孙。​​​​​​​​​

[376] 绍:承继。​​​​​​​​​

[377] 遗类:遗留下的族类。​​​​​​​​​

[378] 检:约束,限制。​​​​​​​​​

[379] 班:颁布。​​​​​​​​​

[380] 群后:四方诸侯及九州牧伯。​​​​​​​​​

[381] 丹青:指史籍。古代丹册纪勋,青史纪事。​​​​​​​​​

[382] 玉版:亦作“玉板”。古代用以刻字的玉片。亦泛指珍贵的典籍。​​​​​​​​​

[383] 金匮:铜制的柜。古时用以收藏文献或文物。​​​​​​​​​

[384] 阎闾:里巷内外的门,后多借指里巷。​​​​​​​​​

[385] 官司:官府。多指政府的主管部门。​​​​​​​​​

[386] 清议:对时政的议论。​​​​​​​​​

[387] 肃:恭敬,严肃。​​​​​​​​​

[388] 立德:树立德业。​​​​​​​​​

[389] 取容:讨好别人以求自己安身。​​​​​​​​​

[390] 局:机构。​​​​​​​​​

[391] 考课:按一定标准考核官吏优劣,分别等差,决定升降赏罚。​​​​​​​​​

[392] 竭节:尽忠,坚持操守。​​​​​​​​​

[393] 疾世:疾,害,有害于。有害于事。​​​​​​​​​

[394] 吏课:对官吏政绩的考核。​​​​​​​​​

[395] 垂听:俯听,倾听。​​​​​​​​​

[396] 周览:遍 览,巡视。​​​​​​​​​

[397] 执要:掌握要害,抓住关键。​​​​​​​​​

[398] 日侧:太阳偏西到黄昏。这里指由早工作到晚,都不能停歇。​​​​​​​​​

[399] 逸豫:犹安乐。​​​​​​​​​

[400] 虞:通“娱”。​​​​​​​​​

[401] 事势:情势,形势,情况。​​​​​​​​​

[402] 何则:为什么,多用于自问自答。​​​​​​​​​

[403] 谋始:谓开始时慎重考虑。​​​​​​​​​

[404] 造始:开始,初始。​​​​​​​​​

[405] 居其易:居易,犹平安、平易。​​​​​​​​​

[406] 劝:谓出力、有力。​​​​​​​​​

[407] 违慢:违抗怠慢。​​​​​​​​​

[408] 肃:清除,平靖。​​​​​​​​​

[409] 大略:大概,大要。​​​​​​​​​

[410] 垂听:俯听,倾听。​​​​​​​​​

[411] 精:细致,精密。​​​​​​​​​

[412] 校:考核,考察。​​​​​​​​​

[413] 仰成:坐等事情的成功。​​​​​​​​​

[414] 事始:事情的开端。​​​​​​​​​

[415] 奏御:上奏帝王。​​​​​​​​​

[416] 蠲除:废除,免除。​​​​​​​​​

[417] 受成:接受已定的谋略。引申为办事全依主管者的计画而行,不自作主张。​​​​​​​​​

[418] 事功:功绩,功业,功劳。​​​​​​​​​

[419] 鉴司:负有鉴察之责的官吏。汉以后的司隶校尉和督察州县的刺史、转运使、按察使、布政使等通称为鉴司。​​​​​​​​​

[420] 尽实:谓完全按照实情。​​​​​​​​​

[421] 大较:大略,大致。​​​​​​​​​

[422] 微阙:细小的过失。​​​​​​​​​

[423] 谬妄:荒谬背理。​​​​​​​​​

[424] 纠:纠正。​​​​​​​​​

[425] 甚泰:过分。​​​​​​​​​

[426] 类:率,皆,大抵。​​​​​​​​​

[427] 横肆:专横放肆。​​​​​​​​​

[428] 治体:治国的纲领、要旨、政治法度。​​​​​​​​​

[429] 不贰过:不重犯同样的错误。《论语·雍也》:“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何晏《论语集解》:“不贰过者,有不善,未尝复行。”​​​​​​​​​

[430] 王诛:谓王法之当诛灭者。​​​​​​​​​

[431] 得全:获得保全。​​​​​​​​​

[432] 诛赦:诛杀与赦免。​​​​​​​​​

[433] 准式:依照准则或样式。​​​​​​​​​

[434] 弹违:弹劾违法乱纪者。​​​​​​​​​

[435] 肃:整理,整饬。​​​​​​​​​

[436] 风论:舆论。​​​​​​​​​

[437] 眚:过失。​​​​​​​​​

[438] 冕:古代天子、诸侯、卿、大夫等行朝仪、祭礼时所戴的礼帽。​​​​​​​​​

[439] 旒:音流,冕冠前后悬垂的玉串。​​​​​​​​​

[440] 充纩:冠冕两旁的绵制饰物,用以塞耳。​​​​​​​​​

[441] 尤:有二意,一指最优异,或最优异的人或物;一指最恶劣,或最 恶劣的人或物。​​​​​​​​​

[442] 兕:古书上所说的雌犀牛。​​​​​​​​​

[443] 隅隙:语出《淮南子·说山训》:“受光于隙照一隅,受光于牖照北壁。”后以“隅隙”指很狭小的地方。​​​​​​​​​

[444] 江统(?—公元310年):字应元(一说元世、德元),西晋陈留 圉(今河南省杞县南)人。官至散骑常侍,领国子博士。永嘉之祸时避难于成皋(今河南荥阳西北),以病卒。​​​​​​​​​

[445] 关陇:指关中和甘肃东部一带地区。​​​​​​​​​

[446] 氐:我国古代民族。居住在今西北一带。东晋时建立过前秦。后凉。​​​​​​​​​

[447] 羌:我国古代民族名。主要分布地相当于今甘肃。青海。四川一带。秦汉时,部落众多,总称西羌。以游牧为主。其后逐渐与西北地区的汉族及其他民族融合。​​​​​​​​​

[448] 牧守:州郡的长官。州官称牧,郡官称守。​​​​​​​​​

[449] 沦没:指死亡,败灭。​​​​​​​​​

[450] 黎庶涂炭:形容人民处于水深火热的痛苦境地。​​​​​​​​​

[451] 孟观(?—公元301年):字叔时,西晋渤海东光人。晋惠帝即位后,担任殿中中郎。公元296年,齐万年于关中叛乱,司马伦。司马肜受命镇守关中,并无进展。张华。陈准推荐孟观讨伐齐万年。孟观勇不可挡,不避弓箭与飞石,最后擒获齐万年,威镇羌氐。​​​​​​​​​

[452] 禽:同“擒”。​​​​​​​​​

[453] 齐万年(?—公元299年):西晋时期氐族首领。元康六年(公元296年),匈奴人郝度元联合羌胡二族起兵反晋。当时关中大饥,秦。雍二州的羌人纷起回应,推齐万年为帝,拥兵七万。兵败被杀。​​​​​​​​​

[454] 四海:指四邻各族居住的地域。​​​​​​​​​

[455] 九服:王畿以外的九等地区。《周礼·夏官·职方氏》:“乃辨九服之邦国:方千里曰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卫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蛮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藩服。”​​​​​​​​​

[456] 要荒:要,要服,荒,荒服。古称王畿外极远之地。亦泛指远方之国。​​​​​​​​​

[457] 诸夏:周代分封的中原各个诸侯国。泛指中原地区。​​​​​​​​​

[458] 法俗:风俗习惯。​​​​​​​​​

[459] 正朔:谓帝王新颁的历法。古代帝王易姓受命,必改正朔。​​​​​​​​​

[460] 性气:性情脾气。​​​​​​​​​

[461] 率导:谓以自身的表率行为对他人进行教导。​​​​​​​​​

[462] 柔怀:犹怀柔,即笼络安抚外国或国内少数民族。​​​​​​​​​

[463] 殷之高宗:武丁(?—公元前1192年),商朝第二十三位国王,庙号为高宗。他是商王盘庚的侄子,父亲是商王小乙。武丁在位时期,曾攻打鬼方,并任用贤臣傅说为相,妻子妇好为将军,商朝再度强盛,史称“武丁中兴”。​​​​​​​​​

[464] 惫:疲乏,困顿。​​​​​​​​​

[465] 鬼方:上古种族名,为殷周西北境强敌。《易·既济》:“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

[466] 有周:周代。有,词头。​​​​​​​​​

[467] 昆夷:殷周时我国西北部族名。《诗·小雅·采薇序》:“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 之难。”郑玄笺:“昆夷,西戎也。”​​​​​​​​​

[468] 猃狁:我国古代北方少数民族名。也写作“玁狁”。​​​​​​​​​

[469] 高祖:汉高祖刘邦。​​​​​​​​​

[470] 白登:白登山。公元前200年,汉高祖刘邦被匈奴围困于白登山(今山西省大同市东北马铺山)。​​​​​​​​​

[471] 孝文:指汉文帝,谥号为孝文。​​​​​​​​​

[472] 霸上:古地名。因地处灞水西高原上得名,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

[473] 周公:姓姬,名旦,谥文,周文王之四子,周武王之弟,被称为叔旦。《尚书大传》载:周公居摄六年,制礼作乐,天下和,越裳氏以三象重译,而献白雉。周公的后代封于鲁国,又被称为鲁周公。​​​​​​​​​

[474] 九译:指边远地区或外国。​​​​​​​​​

[475] 中宗:汉宣帝刘询。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曾联合乌孙大击匈奴,后趁匈奴内部分裂之机,与呼韩邪单于建立友好关系,使边境逐步宁息。​​​​​​​​​

[476] 单于:汉时匈奴君长的称号。​​​​​​​​​

[477] 元:汉元帝。​​​​​​​​​

[478] 成:汉成帝。​​​​​​​​​

[479] 而侯应陈其不可:汉元帝时,匈奴呼韩邪单于既事汉,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议,议者皆以为便,郎中侯应习边事,以为不可许。上问状,应对十策,有诏勿议罢边塞事。​​​​​​​​​

[480] 未央:未央宫。宫殿名。汉高帝七年建,常为朝见之处。​​​​​​​​​

[481] 望之:萧望之。西汉大臣,汉元帝老师。儒家学者,历任大鸿胪。太傅等官。​​​​​​​​​

[482] 牧:统治,驾驭。​​​​​​​​​

[483] 稽颡:古代一种跪拜礼,屈膝下拜,以额触地,表示极度的虔诚。​​​​​​​​​

[484] 执贽:犹执挚,即执挚古代礼制,谒见人时携礼物相赠。​​​​​​​​​

[485] 疆场:亦作“疆易”。战场。​​​​​​​​​

[486] 失统:丧失纲纪、准则。​​​​​​​​​

[487] 专征:指擅自进行征伐。​​​​​​​​​

[488] 封疆:疆域,疆土。​​​​​​​​​

[489] 招诱:召唤劝导。​​​​​​​​​

[490] 申缯:申,申侯。缯,鄫国。申侯之女原为周幽王王后,生子宜臼,被立为太子。后幽王废申后,立褒姒为后,其子伯服(一作伯盘)为太子。宜臼逃奔申国,申侯联合缯国和西方的犬戎进攻幽王。幽王与伯服均被犬戎杀死于戏(今陕西临潼东)。公元前771年,西周覆亡。幽王死后,申侯、缯侯、许文公等共立原太子宜臼于申,迁都到雒邑,是为周平王。东周建立。​​​​​​​​​

[491] 襄公:晋襄公(?—公元前621年),晋文公之子,公元前628年即位。​​​​​​​​​

[492] 遽:遂,就。​​​​​​​​​

[493] 姜戎:春秋时西戎之别种,姜姓。​​​​​​​​​

[494] 义渠:古代民族名,西戎之一。也作“仪渠”。分布于岐山、泾水、漆水以北今甘肃庆阳及泾川一带。春秋时势力强大,自称为王,有城郭。地近秦国,与秦时战时和。周赧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70年)为秦所并,以其地置北地郡。​​​​​​​​​

[495] 大荔:西戎之一。周定 王八年(公元前461年)为秦所并,其地改名临晋。​​​​​​​​​

[496] 陆浑:古地名。也称瓜州,原指今甘肃敦煌一带。春秋时秦晋二国使居于其地之“允姓之戎”迁居伊川,以陆浑名之。​​​​​​​​​

[497] 阴戎:古代少数民族名。西戎之一,即陆浑之戎,因其居住于河南山北,故称。一说陆浑近阴地,故名。​​​​​​​​​

[498] 伊、洛:亦作“伊雒”。伊水与洛水。两水汇流,多连称。亦指伊洛流域。​​​​​​​​​

[499] 齐:古国名。公元前11世纪周分封的诸侯国。春秋初期国力富强,成为霸主。战国时为七雄之一。公元前221年为秦所灭。​​​​​​​​​

[500] 宋:周代诸侯国名。公元前286年为齐所灭。辖地在今河南东部及山东、江苏、安徽之间。​​​​​​​​​

[501] 陵虐:欺压凌辱。​​​​​​​​​

[502] 邢:古诸侯国名。故地在今河北省邢台市境。周公之子封于此,春秋时为卫所灭。​​​​​​​​​

[503] 卫:古国名。公元前11世纪周公封周武王弟康叔于卫。先后建都于朝歌(今河南淇县)、楚丘(今河南滑县)、帝丘(今河南濮阳)和野王(今河南沁阳)等地。公元前209年为秦所灭。​​​​​​​​​

[504] 南夷:旧指南方的少数民族。又指南方边远地区。​​​​​​​​​

[505] 北夷:古代对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

[506] 交侵:迭相侵犯。​​​​​​​​​

[507] 百越:亦作“百粤”。我国古代南方越人的总称。分布在今浙、闽、粤、桂等地,因部落众多,故总称百越。亦指百越居住的地方。​​​​​​​​​

[508] 宗周:指周王朝。周为所封诸侯国之宗主国,故称。​​​​​​​​​

[509] 丰镐:周的旧都。文王邑丰,在今陕西西安西南丰水以西。武王迁镐,在丰水以东。其后周公虽营洛邑,丰镐仍为当时政治文化中心。​​​​​​​​​

[510] 莽:王莽。曾假禅让之名,篡汉自立,国号新,法令烦苛,光武起兵讨之,王莽兵败被杀,在位十五年。​​​​​​​​​

[511] 西都:新莽始建国四年(公元12年)建洛阳为东都,因称常安(新莽改长安为常安)为西都。​​​​​​​​​

[512] 建武中:建武年间。建武,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第一个年号,也是东汉的第一个年号。​​​​​​​​​

[513] 马援(公元前14年—公元49年):字文渊,东汉茂陵(今陕西省兴平县东北)人。初依隗嚣,后归光武,拜伏波将军,平交趾。援曾有“大丈夫老当益壮”及“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等语,世称“马伏波”。​​​​​​​​​

[514] 关中:地名。位于今陕西省。东至函谷关,南至武关,西至散关,北至萧关,位于四关之中,故称为“关中”。​​​​​​​​​

[515] 冯翊:古郡名。郡治大荔县。位于陕西省关中平原东部。​​​​​​​​​

[516] 河东:黄河流经山西省境,自北而南,故称山西省境内黄河以东的地区为“河东”。​​​​​​​​​

[517] 齐民:平民。​​​​​​​​​

[518] 永初:是东汉安帝刘祜的第一个年号。​​​​​​​​​

[519] 行卫:指帝王出行时的侍卫。​​​​​​​​​

[520] 二州:指冯翊。河东二州。​​​​​​​​​

[521] 炽:昌盛,兴盛。​​​​​​​​​

[522] 蜀、汉:蜀郡和汉中的并称。​​​​​​​​​

[523] 唐突:横冲直撞,乱闯。​​​​​​​​​

[524] 轵关:即在“轵”地的关口。轵,古县名在今河南省济源县。​​​​​​​​​

[525] 河内:专指河南省黄河以北的地区。​​​​​​​​​

[526] 夷 夏:夷狄与华夏的并称。​​​​​​​​​

[527] 肘腋:胳膊肘与胳肢窝。比喻切近之地。​​​​​​​​​

[528] 余烬:比喻残余兵卒,残存者。​​​​​​​​​

[529] 际会:机遇,时机。​​​​​​​​​

[530] 雍州:古九州之一。大约在今天的陕西、甘肃之间。​​​​​​​​​

[531] 中世:汉代中期。​​​​​​​​​

[532] 残灭:残杀毁灭。​​​​​​​​​

[533] 魏武皇帝:曹操,字孟德,东汉末年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和诗人,三国时代魏国的奠基人和主要缔造者。其子曹丕称帝,追谥曹操为“武皇帝”,庙号“太祖”,史称魏武帝。​​​​​​​​​

[534] 秦川:古地区名。泛指今陕西、甘肃的秦岭以北平原地带。因春秋、战国时地属秦国而得名。​​​​​​​​​

[535] 捍御:防御,抵抗。​​​​​​​​​

[536] 权宜之计:亦作“权宜之策”。为应付某种情况而采取的临时措施。​​​​​​​​​

[537] 当:应验。​​​​​​​​​

[538] 厥田上上:即关中的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厥,代词,其。上上,最上等。​​​​​​​​​

[539] 畿服:指京师附近地区。​​​​​​​​​

[540] 玩习:习惯。习以为常。​​​​​​​​​

[541] 蕃育:繁衍。​​​​​​​​​

[542] 贪悍:贪婪凶横。​​​​​​​​​

[543] 横逆:横暴无理的行为。​​​​​​​​​

[544] 障塞:即障堡。​​​​​​​​​

[545] 掩:突然袭击,冲杀。​​​​​​​​​

[546] 滋蔓:生长蔓延。常喻祸患的滋长扩大。​​​​​​​​​

[547] 暴害:犹祸害。​​​​​​​​​

[548] 先零:汉代羌族的一支。最初居于今甘肃。青海的湟水流域,后渐与西北各族融合。​​​​​​​​​

[549] 罕汧:西北地区少数民族的名称。汧,音千。​​​​​​​​​

[550] 析支:古代西戎族名之一。又称鲜支、赐支、河曲羌,分布在今青海积石山至贵德县河曲一带。​​​​​​​​​

[551] 扶风:汉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置右扶风,与京兆尹、左冯翊合称三辅,是西汉的政治 中心。三国魏时改为扶风郡,治所在槐里(今陕西兴平东南)。相当于今陕西麟游、干县以西,秦岭以北地区。西晋移治池阳(今陕西泾阳西北)。​​​​​​​​​

[552] 始平:郡名。秦始二年置,属雍州。下辖槐里、始平、武功、鄠县、蒯城五县。​​​​​​​​​

[553] 京兆:汉代京畿的行政区域,为三辅之一。在今陕西西安以东至华县之间,下辖十二县。后因以称京都。​​​​​​​​​

[554] 陇右:古地区名。泛指陇山以西地区。古代以西为右,故名。约当今宁夏六盘山以西,黄河以东一带。​​​​​​​​​

[555] 属国:附属国。​​​​​​​​​

[556] 安集:安定辑睦。​​​​​​​​​

[557] 即叙:亦作“即序”。就序,归顺。​​​​​​​​​

[558] 猾夏:扰乱。侵犯中原。《书·舜典》:“蛮夷猾夏。”孔安国传:“猾,乱也。夏,华夏。”​​​​​​​​​

[559] 风尘之警:谓兵乱之警报和警忧。​​​​​​​​​

[560] 寇暴:侵夺劫掠。​​​​​​​​​

[561] 充国:赵充国(公元前137年—公元前52年),字翁孙,西汉陇西上邽人。善骑射,好兵法,熟悉匈奴与羌族的情况。武帝时破匈奴有功,拜中郎将。宣帝时破羌。其言屯田十二便,寓兵于农,为世所推重。卒谥壮。​​​​​​​​​

[562] 子明:冯奉世(?—公元前39年),西汉军事人物,字子明。本始年间,随范明友等将军攻打匈奴。汉宣帝在位时,冯奉世历任光禄大夫。水衡都尉。公元前65年,冯奉世出使大宛,率军击破莎车,被汉宣帝任命为右将军典属国。公元前41年,以平羌军功,为左将军光禄勋,封关内侯。​​​​​​​​​

[563] 谋谟:谋划,制定谋略。​​​​​​​​​

[564] 庙胜:指朝廷预先制定的克敌制胜的谋略。​​​​​​​​​

[565] 远图:深远的谋划。​​​​​​​​​

[566] 暴兵:谓用兵或动用军队。​​​​​​​​​

[567] 征戍:远行屯守边疆。​​​​​​​​​

[568] 老师:指军队出征日久而疲惫。​​​​​​​​​

[569] 荐饥:即荐饥,指连年灾荒。连续灾荒。荐,通“洊”。​​​​​​​​​

[570] 且:连词。连接两个动词,表示两件事同时进行。​​​​​​​​​

[571] 款:归顺。​​​​​​​​​

[572] 绥:安,安抚。​​​​​​​​​

[573] 安豫:安宁快乐。​​​​​​​​​

[574] 子:代词。表示第二人称,相当于“您”。​​​​​​​​​

[575] 疲悴:疲劳困苦。​​​​​​​​​

[576] 绪业:事业,遗业。​​​​​​​​​

[577] 弭:止息。​​​​​​​​​

[578] 牧守:州郡的长官。州官称牧,郡官称守。​​​​​​​​​

[579] 迁志:改变意志。​​​​​​​​​

[580] 促遽:急促匆忙。​​​​​​​​​

[581] 迨:等到。​​​​​​​​​

[582] 遐:远。​​​​​​​​​

[583] 否:闭塞,阻隔不通,困厄不顺。​​​​​​​​​

[584] 更制:改制。​​​​​​​​​

[585] 易辙:改变行车道路。比喻改变计画。方针或做法。​​​​​​​​​

[586] 口实:口中食物,口粮。​​​​​​​​​

[587] 沟壑:山沟。借指野死之处或困厄之境。​​​​​​​​​

[588] 传食:辗转受人供养。​​​​​​​​​

[589] 廪粮:公家给予的粮食。​​​​​​​​​

[590] 积仓:贮存谷物的粮仓。​​​​​​​​​

[591] 旦夕:比喻短时间内。​​​​​​​​​

[592] 开物成务:指通晓万物的道理并按这道理行事而得到成功。​​​​​​​​​

[593] 创业垂统:开创基业,传之子孙。​​​​​​​​​

[594] 崇基:指建筑物的高大基座。谓打下深厚的基础。​​​​​​​​​

[595] 拓迹:犹创业。​​​​​​​​​

[596] 并州:古州名。相传禹治洪水,划分域内为九州。据《周礼》。《汉书·地理志上》记载,并州为九州之一。其地约当今河北保定和山西太原。大同一带地区。​​​​​​​​​

[597] 汉宣:汉宣帝刘询。​​​​​​​​​

[598] 冻馁:谓饥寒交迫。​​​​​​​​​

[599] 呼韩邪:呼韩 邪单于(?—公元前31年),名稽侯珊,是西汉后期匈奴单于之一。公元前54年,呼韩邪单于被郅支单于打败,次年求助于汉宣帝,公元前51年,呼韩邪亲自前往长安朝见宣帝,他是第一个到中原来朝见的匈奴主,宣帝亲自到长安郊外迎接。​​​​​​​​​

[600] 委质:向君主献礼,表示献身。引申为臣服,归附。​​​​​​​​​

[601] 柔服:温柔顺服。​​​​​​​​​

[602] 南单于:即南匈奴,是南部匈奴贵族日逐王比建立的政权,相对于北匈奴而言。公元48年,匈奴分裂成南北二部,南部匈奴依附东汉称臣,被汉光武帝安置在河套地区。​​​​​​​​​

[603] 降附:投降归附。​​​​​​​​​

[604] 于弥扶罗:匈奴首领名。即栾提于夫罗(公元150年—公元196年),南匈奴单于栾提羌渠之子。公元187年,东汉为了讨伐张纯、鲜卑,向匈奴调兵,栾提羌渠派左贤王出兵。翌年,南匈奴发生政变,栾提羌渠被杀,须卜骨都侯被立为单于,于是于夫罗率众赴汉申诉苦情,其后一直留居汉地。​​​​​​​​​

[605] 乘舋:同“乘衅”,即利用机会,趁空子。​​​​​​​​​

[606] 建安:东汉末年汉献帝刘协的年号。​​​​​​​​​

[607] 右贤王:匈奴贵族封号。二十四长之一,在右部诸王侯中地位最高。​​​​​​​​​

[608] 去卑:生于东汉末年,历经三国时代。为西晋初期匈奴支系铁弗部首领,南匈奴之右贤王(《魏书》作左贤王)。建安元年,曾受命派军协助汉献帝。董承等人从长安出逃往洛阳,与李傕、郭汜交战。公元21年,单于呼厨泉来朝,曹操留其于邺,而遣去卑归平阳,鉴其五部国。​​​​​​​​​

[609] 呼厨泉:栾提呼厨泉,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匈奴单于、南匈奴单于栾提羌渠之子,曾派右贤王去卑帮助汉献帝东归,其后还于本国。后曹操借栾提呼厨泉入朝朝见之际,将其留在邺城,派去卑去管理其国。​​​​​​​​​

[610] 咸熙:三国时期曹魏的君主魏元帝曹奂的第二个年号。这也是曹魏政权的最后一个年号。​​​​​​​​​

[611] 三率:晋代皇宫所置宿卫有“三率”之称,指中卫率、左卫率、右卫率。​​​​​​​​​

[612] 泰始:公元265年至公元274年,是西晋皇帝晋武帝司马炎的第一个年号,共计十年。这也是西晋的第一个年号。​​​​​​​​​

[613] 骁勇:犹勇猛。​​​​​​​​​

[614] 不虞:意料不到。​​​​​​​​​

[615] 风尘:比喻战乱,戎事。​​​​​​​​​

[616] 寒心:担心,恐惧。​​​​​​​​​

[617] 失职:失去常业,失所。​​​​​​​​​

[618] 肥充:体肥肉充。​​​​​​​​​

[619] 噬啮:咬。​​​​​​​​​

[620] 虏:古时对北方外族或南人对北方人的蔑称。​​​​​​​​​

[621] 羁旅:寄居异乡。​​​​​​​​​

[622] 怀土:怀恋故土。​​​​​​​​​

[623] 纤介:亦作“纤芥”。细微。 ​​​​​​​​​

[624] 陆机(公元261年—公元303年):字士衡,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西晋文学家,与其弟陆云合称“二陆”。后死于“八王之乱”,被夷三族。​​​​​​​​​

[625] 著作郎:官名。三国魏明帝始置,属中书省,掌编纂国史。​​​​​​​​​

[626] 孙盛:东晋史学家,字安国,晋代太原中都(今山西平遥)人,著《晋阳秋》三十二卷。​​​​​​​​​

[627] 阳秋:书名,即《晋阳秋》。​​​​​​​​​

[628] 五等:即五个等级。《礼记·王制》:“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五等。”《孟子·万章下》:“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孙奭疏:“《孟子》所言周制,《王制》所言夏商之制也。”​​​​​​​​​

[629] 体国经野:分划国都,丈量田野。后亦用以泛指创建国家、治理国家。体国,营建进程中宫城的城门和道路。经野,管理郊野的丘甸和沟洫。​​​​​​​​​

[630] 创制:建立国家制度。​​​​​​​​​

[631] 垂基:把基业留传下去。多指皇位的承袭。​​​​​​​​​

[632] 经略:经营治理。​​​​​​​​​

[633] 异术:不同的方法。​​​​​​​​​

[634] 黄、唐:即黄帝和尧帝。尧帝封于“唐”地,故称唐尧。​​​​​​​​​

[635] 郡县之治:郡和县的并称。郡县之名,初见于周。秦始皇统一中国,分国内为三十六郡,为郡县制之始,汉初封建制与郡县制并行,其后郡县遂成常制。​​​​​​​​​

[636] 典谟:指经典,法言。​​​​​​​​​

[637] 偏制:指独自控制。​​​​​​​​​

[638] 独任:犹专任。独自信用,独自承担。​​​​​​​​​

[639] 因:凭借。​​​​​​​​​

[640] 裁:裁断,裁决。​​​​​​​​​

[641] 相维:相连。​​​​​​​​​

[642] 宗庶:宗子和庶子。宗子,嫡长子。庶子,旧时指嫡子以外的众子,亦指妾所生之子。​​​​​​​​​

[643] 维城:连城以卫国。​​​​​​​​​

[644] 绥:安,安抚。​​​​​​​​​

[645] 长御:常法。​​​​​​​​​

[646] 大方:基本的法则、方法。​​​​​​​​​

[647] 厚:增益,加深。​​​​​​​​​

[648] 利物:益于万物。​​​​​​​​​

[649] 图:设法对付。​​​​​​​​​

[650] 飨:通“享”。享受,享有。​​​​​​​​​

[651] 共害:共同承受祸患。​​​​​​​​​

[652] 笃:深厚。​​​​​​​​​

[653] 食土:享受封邑的租税。​​​​​​​​​

[654] 万国:万邦,天下,各国。​​​​​​​​​

[655] 祚:君位,国统。​​​​​​​​​

[656] 南面:即面朝南,古代以坐北朝南为尊,所以天子、诸侯王会见群臣,都会南面而坐,接受臣子的拜见。这里用南面指代诸侯的统治。​​​​​​​​​

[657] 九服:上古天子所住的京城以外的地方按远近分为九等,称为九服。​​​​​​​​​

[658] 子爱:慈爱,爱如己子。​​​​​​​​​

[659] 礼信:礼仪与信义。​​​​​​​​​

[660] 直道:犹正道,指确当的道理。准则。​​​​​​​​​

[661] 四王:古代四位帝王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

[662] 垂业:把功业传留于后世。​​​​​​​​​

[663] 世及:世袭,世代相传。​​​​​​​​​

[664] 七雄:齐、楚、燕、韩。赵、魏、秦七个强大的诸侯国。​​​​​​​​​

[665] 成汤:亦作“成商”。殷商开国之君。​​​​​​​​​

[666] 夏后:亦称“夏氏”、“夏后氏”。指禹受舜禅而建立的夏王朝。​​​​​​​​​

[667] 公旦:指周公旦,周代的制度由他创立。​​​​​​​​​

[668] 商人:即指殷商。​​​​​​​​​

[669] 式:榜样,楷模。​​​​​​​​​

[670] 文质:即文质三统,谓夏、商、周三代政事不同。《论语·为政》“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何晏《论语集解》引汉马融曰:“所损益,谓文质三统。”朱熹《论语集注》:“文质谓夏尚忠,商尚贤,周尚文,三统谓夏正建寅为人统,商正建丑为地统,周正建子为天统。”​​​​​​​​​

[671] 封畛:封地的边界。畛,音枕。​​​​​​​​​

[672] 二王:指夏桀王、殷纣王两位亡国之君。​​​​​​​​​

[673] 暗:不明了,不了解。​​​​​​​​​

[674] 经世:治理国事。​​​​​​​​​

[675] 土崩:比喻崩溃破败,无法收拾。​​​​​​​​​

[676] 陵夷:衰颓,衰落。​​​​​​​​​

[677] 侯伯:泛指诸侯。​​​​​​​​​

[678] 符:古代凭证符券。符节,符传等信物的总称。​​​​​​​​​

[679] 致治: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

[680] 释位:用为赞辅朝政之称。​​​​​​​​​

[681] 翼戴:辅佐拥戴。​​​​​​​​​

[682] 积敝:累积弊病。​​​​​​​​​

[683] 皇统:世代相传的帝系。​​​​​​​​​

[684] 幽:微弱。​​​​​​​​​

[685] 神器:代表国家政权的实物,如玉玺。宝鼎之类。借指帝位。政权。​​​​​​​​​

[686] 否:困厄,不顺。​​​​​​​​​

[687] 事势:情势、形势、情况。​​​​​​​​​

[688] 弃道任术:指统治者不行王道而采用霸术。​​​​​​​​​

[689] 惩:鉴戒。​​​​​​​​​

[690] 自矜:自负,自夸。​​​​​​​​​

[691] 寻斧始于所庇:即用斧砍去自己所需要庇护的树荫。这里指代秦朝不能分封诸侯,皇室的子孙都没有得到封国,反而待遇如同一般的平民。这样皇帝周围就没有诸侯。藩王作为政权稳固的基础,不能为中央朝廷庇护祸乱了。寻斧,用斧。​​​​​​​​​

[692] 昧:愚昧,糊涂。​​​​​​​​​

[693] 共害:共同承受祸患。​​​​​​​​​

[694] 趍:同“趋”,趋向。​​​​​​​​​

[695] 颠沛:灭亡,死亡。​​​​​​​​​

[696] 盖:连词。承接上文,表示原因或理由。​​​​​​​​​

[697] 陵夷:衰颓,衰落。​​​​​​​​​

[698] 不竞:不强,不振。​​​​​​​​​

[699] 令主:贤德的君主。​​​​​​​​​

[700] 片言:简短的文字或语言。​​​​​​​​​

[701] 勤王:谓尽力于王事。​​​​​​​​​

[702] 震矜:即自得的意思。​​​​​​​​​

[703] 请隧:请求隧葬。隧葬是天子死亡之后下葬时所使用的礼遇,而晋国在强大的时候,曾经请求要用天子下葬的礼遇。这是当时人说话委婉的方式,实际的意思指晋国想要取代周天子,自己作天子。典故出自《左传·僖公二十五年》:“晋侯朝王。王享醴,命之宥。请隧,弗许。”杨伯峻注:“请隧者,晋文请天子允许于其死后得以天子礼葬己耳。”​​​​​​​​​

[704] 观鼎:谓觊觎王位。这里是指楚国在强大的时候,便想取代周而统治天下。典故出自《左传·宣公三年》:“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雒,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楚王问鼎,有取而代周之意。​​​​​​​​​

[705] 刘、项:指刘邦、项羽。​​​​​​​​​

[706] 胜、广:指陈胜、吴广。二人是秦朝末年的起义将领。​​​​​​​​​

[707] 号泽:这里指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号令对秦朝不满的人们跟随他们造反。​​​​​​​​​

[708] 借使:假设连词。假如,倘若。​​​​​​​​​

[709] 曩日:往日,以前。​​​​​​​​​

[710] 逾溢:谓超过。​​​​​​​​​

[711] 贾生:指汉贾谊。​​​​​​​​​

[712] 晁错:西汉文帝、景帝时的智囊人物。​​​​​​​​​

[713] 阻:倚仗,凭借。​​​​​​​​​

[714] 六臣:指汉初的六反臣,即淮阴侯韩信、淮南王黥布、梁王彭越、韩王信、赵相贯高、代王陈豨。​​​​​​​​​

[715] 七子:指汉景帝时同时起兵的吴楚等七诸侯国之王,史称“七国之乱”。​​​​​​​​​

[716] 黥徒:这里指代淮南王黥布造反,高祖亲自去平定叛乱时,中箭而受伤。​​​​​​​​​

[717] 西京:西汉都长安,东汉改都洛阳,因称洛阳为东京,长安为西京。​​​​​​​​​

[718] 东帝:东方的帝王,汉景帝时吴王刘濞自称。吴王濞曾反叛汉朝廷而被平定。​​​​​​​​​

[719] 过正:过分,过头。​​​​​​​​​

[720] 建侯:封立诸侯,封侯建国,立功封侯。​​​​​​​​​

[721] 逮至:及至,等到。​​​​​​​​​

[722] 中叶:中世,中期。​​​​​​​​​

[723] 宗子:皇族子弟。​​​​​​​​​

[724] 旷然:虚空貌。​​​​​​​​​

[725] 五侯:指同时封侯的五人。汉成帝封其舅王谭平阿侯、王商成都侯、王立红阳侯、王根曲阳侯、王逢时高平侯,人称“五侯”。​​​​​​​​​

[726] 万邦:所有诸侯封国。后引申为天下、全国。​​​​​​​​​

[727] 新都:王莽曾被封为新都侯。这里指王莽篡位而亡西汉的历史。​​​​​​​​​

[728] 拾遗:比喻轻而易举。​​​​​​​​​

[729] 光武中兴:王莽篡汉,西汉结束,改国号为新。新莽政权被推翻之后,刘秀恢复汉室,国号仍为汉,史称为东汉,刘秀即光武帝。在位期间,使东汉初年出现了社会安定、经济恢复。人口增长的局面,因此刘秀统治时期,史称“光武中兴”。​​​​​​​​​

[730] 纂隆:犹言继承大业。​​​​​​​​​

[731] 皇统:世代相传的帝系。​​​​​​​​​

[732] 遗辙:犹遗轨。比喻前人留下的法度规则等。​​​​​​​​​

[733] 宿疾:比喻旧的弊端。​​​​​​​​​

[734] 奸宄:指违法作乱的人。​​​​​​​​​

[735] 专朝:独揽朝政。​​​​​​​​​

[736] 一夫:指东汉末年的乱臣董卓。​​​​​​​​​

[737] 纵横:肆意横行,无所顾忌。 ​​​​​​​​​

[738] 放命:逆命,违命。​​​​​​​​​

[739] 七臣:这里指周朝七位人臣打算篡权的事情。李善注:“七臣:蔿国、边伯、詹父、子禽、祝跪及颓叔桃子、宾起。”​​​​​​​​​

[740] 干位:僭位(越分窃据上位),求位。​​​​​​​​​

[741] 嗣王:继位之王。​​​​​​​​​

[742] 九鼎:相传夏禹铸九鼎,象征九州,夏商周三代奉为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

[743] 凶族:原指与尧舜部族敌对的四个部落。后亦泛称敌对的民族或恶人。​​​​​​​​​

[744] 天邑:谓帝王之都,指京都。​​​​​​​​​

[745] 钲鼙:音征皮,即钲鼓,古代行军或歌舞时用以指挥进退、动静的两种乐器。​​​​​​​​​

[746] 阃宇:指京城之内。​​​​​​​​​

[747] 锋镝:锋,刀口;镝,箭头。泛指兵器。​​​​​​​​​

[748] 绛阙:宫殿寺观前的朱色门阙。亦借指朝廷、寺庙、仙宫等。​​​​​​​​​

[749] 畿甸:泛指京城郊外的地方。​​​​​​​​​

[750] 覃及:延及。​​​​​​​​​

[751] 晏然:安宁,安定。​​​​​​​​​

[752] 待:防备,抵御。​​​​​​​​​

[753] 宣王:周宣王。西周第十一代君主,周厉王之子,在位四十六年。周宣王在位时,西周国力得到短暂恢复,史称“宣王中兴”。​​​​​​​​​

[754] 共和:周厉王时,京城的人起义,周厉王逃到一个叫“彘”的地方,到周宣王即位的时候,中间有十四年。这十四年号“共和”,由召、周二相共同执政。​​​​​​​​​

[755] 襄:周襄王。东周第六代国王,周惠王的儿子。惠王死后,襄王惧怕异母弟王子带争夺王位继承权,秘不发丧,并派人向齐国求援,襄王直到大局已定才公布父王死讯。公元前636年,王子带欲图篡位,以狄人攻周,大败周师,周襄王逃到郑国。当时晋文公势力强大,在公元前635年出兵助襄王,杀王子带,迎接周襄王返回洛阳复位。​​​​​​​​​

[756] 惠:周惠王。东周 第五代国王,周庄王的儿子。惠王二年有五大夫作乱,立王子颓为周天子,惠王奔温(今河南温县南),郑厉公在栎地(今禹州市)收容惠王,并在惠王四年与虢国攻入周朝,协助平定“子颓之乱”,惠王复辟,郑国因功获赐予虎牢(今河南荥阳汜水镇)以东的地方,虢国也获赐土地。​​​​​​​​​

[757] 晋郑:晋国和郑国。​​​​​​​​​

[758] 岂若:犹何如,表示不如。​​​​​​​​​

[759] 陛闼:陛,宫殿的台阶;闼,内门、小门。​​​​​​​​​

[760] 孽臣:奸邪嬖幸之臣。​​​​​​​​​

[761] 董卓(?—公元192年):字仲颖,汉临洮(今甘肃省岷县)人。桓帝时,官羽林郎,灵帝时,为前将军。灵帝崩,引兵至京师,诛宦官,废少帝,立献帝,弒太后,自为太师,淫乱凶暴。袁绍等因而起兵讨伐,后为吕布所杀。​​​​​​​​​

[762] 亿兆:指庶民百姓。犹言众庶万民。​​​​​​​​​

[763] 悼心:伤心,痛心。​​​​​​​​​

[764] 匡合:谓纠合力 量,匡定混乱的天下。​​​​​​​​​

[765] 远绩:远大的功绩。​​​​​​​​​

[766] 烈士:有节气有壮志的人。​​​​​​​​​

[767] 扼腕:亦作“扼捥”。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腕,表示振奋、惋惜、愤慨等情绪。​​​​​​​​​

[768] 寇雠:亦作“寇仇”。仇敌,敌人。​​​​​​​​​

[769] 鸠合:聚集,纠合。​​​​​​​​​

[770] 奥主:深沉明睿之主。​​​​​​​​​

[771] 市人:指市井流俗之人。​​​​​​​​​

[772] 班:职位等次,等级。​​​​​​​​​

[773] 比迹:齐步,并驾。谓彼此相当。​​​​​​​​​

[774] 官方庸能:官,授给某人官职、使为官。方,方正、刚直。庸,用、任用。​​​​​​​​​

[775] 政治:政事的治理。​​​​​​​​​

[776] 休明:美好清明。​​​​​​​​​

[777] 黜陟:指人才的进退、官吏的升降。​​​​​​​​​

[778] 长率:长官与下属。​​​​​​​​​

[779] 述其职:诸侯向天子陈述职守。古时规定,诸侯每五年朝见天子一次。​​​​​​​​​

[780] 衰陵:衰败陵夷。​​​​​​​​​

[781] 百度:百事,各种制度。​​​​​​​​​

[782] 鬻官:卖官。​​​​​​​​​

[783] 萌:通“氓”。“甿”。百姓,黎 民。​​​​​​​​​

[784] 群后:四方诸侯及九州牧伯。​​​​​​​​​

[785] 思治:想望治世。​​​​​​​​​

[786] 征:证明,证验。​​​​​​​​​

[787] 企及:指希望或企求赶上。​​​​​​​​​

[788] 仕子:仕宦之人。亦泛指文人、学子。​​​​​​​​​

[789] 修己安民:修己,自我修养。安民,安定人民生活、安抚人民。​​​​​​​​​

[790] 实事:切实有益的事。​​​​​​​​​

[791] 养名:博取虚名。​​​​​​​​​

[792] 卒岁:终年,整年。​​​​​​​​​

[793] 婴:遭受,遇。​​​​​​​​​

[794] 堂构:比喻继承祖先的遗业。语出《书·大诰》:“若考作室,既底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构。”《孔安国传》:“以作室喻治政也。父已致法,子乃不肯为堂基,况肯构立屋乎?”意谓父亲要盖房子,并已确定房子的盖法,而儿子却不肯去筑堂基、盖房子。​​​​​​​​​

[795] 胶固:巩固团结。​​​​​​​​​

[796] 八代:五帝、三王。五帝,上古传说中的五位帝王,即黄帝(轩辕)、颛顼(高阳)、帝喾(高辛)、唐尧、虞舜。三王,指夏、商、周三代之君。​​​​​​​​​

[797] 一理:同一准则。​​​​​​​​​

[798] 殆:大概。几乎。​​​​​​​​​

[799] 胡威(?—公元280年):字伯虎,淮南寿春人。曹魏末年及西晋官吏,三国时曹魏官员胡质之子,父子皆以清廉著名。​​​​​​​​​

[800] 定省:泛指探望问候父母或亲长。​​​​​​​​​

[801] 厩:马房。泛指牲口棚。​​​​​​​​​

[802] 要:约请,邀请。​​​​​​​​​

[803] 清慎:清廉谨慎。​​​​​​​​​

[804] 于是:当时,其时。​​​​​​​​​

[805] 政化:政治和教化。​​​​​​​​​

[806] 世祖:晋武帝司马炎。​​​​​​​​​

[807] 言次:言谈之间。​​​​​​​​​

[808] 周顗(公元269年—公元322年):字伯仁,汝南安城(今河南省汝南县东南)人,西晋安东将军周浚之子。顗,音已。​​​​​​​​​

[809] 尚书左仆射:尚书仆射,尚书省的副官。三国时开始分为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

[810] 王敦(公元266年—公元324年):字处仲,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北)人。为东晋丞相王导的堂兄。王敦出身琅琊王氏,曾与王导一同协助司马睿建立东晋政权,成为当时权臣,但他一直有夺权之心,最后发动政变,史称“王敦之乱”。​​​​​​​​​

[811] 作逆:作 乱,造反。​​​​​​​​​

[812] 石头:古地名,在今江西省南昌市北。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赣水》:“水之西岸有盘石,谓之石头,津步之处也。”​​​​​​​​​

[813] 戎车:兵车。​​​​​​​​​

[814] 犯顺:叛乱。​​​​​​​​​

[815] 王旅:天子的军队。​​​​​​​​​

[816] 备位:居官的自谦之词。谓愧居其位,不过聊以充数。​​​​​​​​​

[817] 宁可:岂可,难道能够。​​​​​​​​​

[818] 复:还,返回。​​​​​​​​​

[819] 草间:草丛间,比喻乡野、民间。​​​​​​​​​

[820] 陶侃(公元259年—公元334年):字士行,本为鄱阳(今江西鄱阳)人,后徙庐江寻阳(今江西九江西),晋朝名将。出身寒门,后因战功迁太尉,掌握重兵,统领八州军事并任荆江两州刺史,在他的治理下,荆州太平安定,路不拾遗,深受人民爱戴。​​​​​​​​​

[821] 政刑:政令和刑罚。​​​​​​​​​

[822] 惠施:施恩。​​​​​​​​​

[823] 郢:古 邑名,春秋战国时楚国都城。​​​​​​​​​

[824] 士女:泛指人民,百姓。​​​​​​​​​

[825] 引接:延见接待。​​​​​​​​​

[826] 分阴:谓极短的时间。阴,日影。​​​​​​​​​

[827] 逸游:放纵游乐。​​​​​​​​​

[828] 荒醉:沉湎于酒。​​​​​​​​​

[829] 参佐:部下,僚属。​​​​​​​​​

[830] 废事:旷废职务。​​​​​​​​​

[831] 蒱博:摴蒱,古代的一种博戏,后亦泛指赌博。​​​​​​​​​

[832] 鞭朴:亦作“鞭扑”“鞭扑”,用作刑具的鞭子和棍棒。此处指用鞭子或棍棒抽打。​​​​​​​​​

[833] 樗蒱:古代一种赌博游戏,后世亦以指赌博。​​​​​​​​​

[834] 牧奴:对放牧者的蔑称。​​​​​​​​​

[835] 法言:合乎礼法的言论。​​​​​​​​​

[836] 乱头:指头发蓬乱。​​​​​​​​​

[837] 养望:培养虚名。​​​​​​​​​

[838] 宏达:谓才识宏大畅达。​​​​​​​​​

[839] 用命:执行命令,听从命令。​​​​​​​​​

[840] 侍中:古代职官名。晋以后,曾相当于宰相。北宋犹存其名,南宋废。​​​​​​​​​

[841] 哀帝:晋哀帝司马丕(公元341年—公元365年),字千龄,为东晋的第六代皇帝在位期间,大将桓温当国,哀帝形同傀儡。后因服食丹药中毒而死,年仅二十五岁。​​​​​​​​​

[842] 服食:服用丹药。道家养生术之一。​​​​​​​​​

[843] 万乘:指帝王。​​​​​​​​​

[844] 鸿宝:道教修仙炼丹之书。​​​​​​​​​

[845] 何充(公元292年—公元346年):字次道,庐江郡灊县(今属安徽霍山)人。晋朝重要官员,在东晋官至中书鉴、骠骑将军、录尚书事,在晋康帝和晋穆帝时辅政。​​​​​​​​​

[846] 护军:秦汉时临时设置护军都尉或中尉,以调节各将领间的关系。魏晋以后,设护军将军或中护军,掌军职的选用,亦与领军将军或中领军同掌中央军队。​​​​​​​​​

[847] 中书令:汉设中书令,掌传宣诏令,以宦者为之,后多任用名望之士。​​​​​​​​​

[848] 显宗:晋成帝司马衍(公元321年—公元342年),字世根,东晋的第三代皇帝,晋明帝之子,庙号显宗。​​​​​​​​​

[849] 庾冰(公元296年—公元344年): 字季坚,颍川鄢陵(今河南鄢陵)人。东晋官员,中书令庾亮之弟。王导死后以中书鉴身分在内朝掌权,亦促成晋成帝传位给弟弟晋康帝,以巩固庾氏势力,及后出镇江州。​​​​​​​​​

[850] 康帝:晋康帝司马岳(公元322年—公元344年),是东晋的第四代皇帝。​​​​​​​​​

[851] 临轩:皇帝不坐正殿而御前殿。殿前堂陛之间近檐处两边有槛楯,如车之轩,故称。​​​​​​​​​

[852] 嗣:继承君位。​​​​​​​​​

[853] 洪业:大业。古时多指帝王之业。​​​​​​​​​

[854] 龙飞:帝王的兴起或即位。​​​​​​​​​

[855] 冰:庾冰。​​​​​​​​​

[856] 睹:看到。​​​​​​​​​

[857] 孝宗:即晋穆帝司马聃(公元343年—公元361年)。康帝死后,司马聃以太子即位,年仅两岁,由褚太后听政。在位十七年,于十四岁时亲政。亲政后曾一度名义上统一了中国。​​​​​​​​​

[858] 临朝:临御朝廷(处理政事)。​​​​​​​​​

[859] 吴隐之(?—公元414年):字处默,东晋濮阳-城人。曾任中书侍郎、左卫将军、广州刺史等职,官至度支尚书,著名廉吏。​​​​​​​​​

[860] 孝谨:孝顺而恭谨。​​​​​​​​​

[861] 色养:《论语·为政》:“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朱熹《论语集注》:“色难,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也。”后因称人子和颜悦色奉养父母或承顺父母颜色为“色养”。​​​​​​​​​

[862] 灭鄣:鄣,应作“性”。灭性,谓因丧亲过哀而毁灭生命。​​​​​​​​​

[863] 执丧:《礼记·檀弓上》:“曾子谓子思曰:‘伋,吾执亲之丧也,水浆不入于口者七日。’”后以“执丧”为奉行丧礼或守孝之称。​​​​​​​​​

[864] 韩康伯:名伯,字康伯,东晋玄学思想家,颍川长社(今河南长葛西)人。​​​​​​​​​

[865] 馔:陈设或准备食物。​​​​​​​​​

[866] 飡:同“餐”。​​​​​​​​​

[867] 杼:织机的梭子。​​​​​​​​​

[868] 清级:显贵的官位。​​​​​​​​​

[869] 践境:身临其境。​​​​​​​​​

[870] 歃:音煞,饮。​​​​​​​​​

[871] 夷齐:伯夷和叔齐的并称,两人曾互相礼让王位。​​​​​​​​​

[872] 清操:高尚的节操。​​​​​​​​​

[873] 幽荒:荒远之地。泛指九州之外。​​​​​​​​​

[874] 孝友:事父母孝顺,对兄弟友爱。​​​​​​​​​

[875] 九族:以自己为本位,上推至四世之高祖,下推至四世之玄孙,为九族。​​​​​​​​​

[876] 可欲:指足以引起欲念的事物。​​​​​​​​​

[877] 飨:通“享”,泛指享用。​​​​​​​​​

[878] 惟错:这里指吴隐之所处的官职、俸禄以及礼物、贡品繁多。广州一直是商贸中心,在汉代,这里已经是海外奇珍异宝进入中国的主要贸易中心。典出《书·禹贡》:“厥贡盐。絺,海物惟错。”蔡沈集传:“海物非一种,故曰错。”​​​​​​​​​

[879] 啬:节省,节俭。​​​​​​​​​

[880] 斛:称量粮食的单位,古代一斛为十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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