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古时的中华就是所谓的中原地区,包括现在的河南、山东、陕西、山西这一带。中原地区的人,认为南方的楚国是夷狄,说“戎狄是膺,荆舒是惩”。所以相对当时中原这个狭小的文化地区来说,楚国的文学就是少数民族文学了。楚人“信巫鬼,重淫祀”(《汉书·地理志下》),这种崇尚明显具有当地土著民族的风气。从屈原的《招魂》、《离骚》、《天问》、《卜居》这些篇目中可以看出楚国文学受巫文化(土著文化)影响的幽深。所以说,楚辞是早期民族文学的代表作。
汉朝时,用汉文写作的诗歌受到若干少数民族的音律、语言、手法等多方面的影响。汉朝的挽歌、铙歌里头有许多字,只起到辅助腔调的作用,这些有音无义的字就是少数民族的语言。因为汉代的疆域较之于秦及春秋战国骤然膨大,不可能不受到少数民族文化的影响,这些从汉代出土的文物中可以得到证明。比如铙歌里的“匪乎欷”,“噫无鲁支呀”,就是古代少数民族语言随着乐谱传过来的。《汉书·西南夷传》中西南少数民族的诗被翻译了过来,但不很准确。《后汉书》道:“明帝时,益州刺史朱辅宣示汉德,咸怀远夷。自汶山以西,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槃木、唐菆等百余国。皆举种称臣奉贡,白狼王唐菆作诗三章,歌颂汉德,辅使译而献之。”可见,当时的民族文学还是比较繁荣的,这些翻译过来的文学作品称为《远夷乐德歌》、《远夷慕德歌》、《远夷怀德歌》,全是四言,类似郊庙歌曲。
南北朝时期,北方民族政权更替很快。现在所存的北朝民歌大都是北方少数民族歌唱,大部分保存在乐府诗集的横吹曲辞中,计有70首左右。《乐府诗集》卷二十一云:“北狄诸国,皆马上作乐,故自汉以来,北狄乐总归鼓吹署。”这些歌辞多半是北魏以后的作品,如《折杨柳歌辞》说“我是虏胡儿,不解汉儿歌”,便是证明。著名的《敕勒歌》原作者为斛律金,是鲜卑族人,“其歌本鲜卑语,易为齐言,故其句长短不齐”。这是一首凡是研究文学作品谁也避不开的诗。
再说唐朝,李白是中国的诗仙。他和李世民一样是昭武九姓之一,西北地方人,有鲜卑血统。历史上没有详细记载他是哪一个族的,但研究已经证明,他肯定是一位少数民族。只是他浸淫汉文化太深了,所以常常被忽视。与白居易一起的元稹是拓跋氏的后裔,他常常被同僚指责为胡人,但他的文学作品如《莺莺传》还是很有名气的。
辽是契丹民族建立的北方政权,起于唐末(907年),迄于1125年,正好与五代、北宋相终始。苏辙的“弯弓射猎本天性”(《虏帐》)是对契丹族社会民俗、民族性格的生动写照。辽诗存世70余首,有汉人作的,也有契丹人作的。最能体现民族文学特色的当推契丹诗人之作。辽代首位较有名气的诗人是东丹王耶律倍,他现存诗一首:“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山”是契丹小字,意思为“可汗”,与汉字的“山”形同义不同。写的是太后立耶律德光为帝,自己是太子却被摈弃的事。这是一首契丹文与汉文珠联璧合的诗的典型。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说此诗:“情词凄婉,言短意长,已深合风人之旨也。”辽国的契丹族诗人成就可观的还有萧观音、萧瑟等。
金末元初,元好问是杰出的诗人,最有成就的词人,重要的诗论家。元好问(1190~1257年),字裕之,号遗山,太原秀客(今山西祈州)人,祖先为北魏鲜卑拓跋氏。他存诗1400余首,生动地反映了金元易代时的社会历史画卷,风格雄浑悲壮,代表作有《论诗绝句三十首》、《癸巳四月二十九日出京》、《岐阳三首》、《游黄山》等;他存词300余首,数量为金词之冠,风格与诗风类似,气象苍莽,境界壮阔,代表作有《木兰慢·游三台》、《水调歌头·赋三门津》、《摸鱼儿》。
元朝,蒙古族入主中原,民族文学又出现了一个高潮。契丹人耶律楚材、突厥人乃贤、色目人余阙等人,深受汉文化的熏陶,用汉文写作的诗,艺术上都相当成熟。其中成就最高的是萨都剌。他以写宫词、乐府著名,受晚唐温庭筠和李商隐的影响颇大。如《上京即事》:“牛羊散漫落日下,野草生香乳酪甜。卷地朔风沙似雪,家家行帐下毡帘。”描写塞北的风光,格调清新,笔触充满深情。
到了清朝,纳兰性德(1654~1685年)吸收李清照、秦观的婉约特色,运用不事雕琢的白描手法,铸造出具有个人独特风格的词作,给词在清代的振兴注入了活力。他属满洲正黄旗,姓叶赫,是呼伦四部的人。同时他又是太傅明珠之子,字容若,名性德。他的悼念亡妻的词作如《金缕曲》、《蝶恋花》等是其代表作,可与苏轼《江城子·记梦》相比。况周颐称他为“国初第一词人”。
曹雪芹(约1715~1763年),祖籍辽阳,明末入满洲籍,属正白旗。他的祖父给康熙写奏折,康熙批语有满文,可以肯定曹雪芹的祖父是懂满文的。曹雪芹接受了满族文化,用汉文写出来的《红楼梦》无疑更称得上真正的“民族文学”的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