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塔》一作《孟良盗骨殖》,全名《昊天塔孟良盗骨》,作者不详,一说元朱凯作。主要写北宋时杨景六郎与孟良一起到辽昊天塔盗回父亲遗骨的故事,颂扬杨业的民族精神、孟良的英勇无畏和杨五郎的嫉恶如仇。
杨令公因与北番韩延寿交战,被围在两狼山虎口交牙峪,里无粮草,外无救军,七子延嗣为搭救父亲被潘仁美攒箭射死,杨业不能得脱,撞李陵碑而亡。番兵将他尸首焚烧了,把骨殖吊在幽州昊天寺塔尖上,每日轮一百个小军,每人射他三箭,名日百箭会。杨业疼痛难忍,在阴司告过,放他魂灵出了枉死城,与七子延嗣魂灵一起来到六郎杨景把守的三关地面,要向正在入睡的六子托梦。老英雄生前“雕弓能劈千钧重,单枪不怕三军众。也曾将蕃国攻,也曾将敌阵冲”,任凭他八方四面干戈动,那一个敢和老英雄出马争锋!现在贼人却使他“羊(杨)投虎口(虎口交牙峪)”,难以脱身。本待要汉主台前把形容画,“谁知道李陵碑底早是命途穷”。他生前“一世雄”,死后也不愿让自己的骨殖被番兵蹂躏,因此托梦,让六郎“也不须打凤捞龙,别选元戌,只在军中,火德天蓬(指孟良),自有神通,觅迹寻踪,撒泼行凶”,将他的骨殖“拔出虎狼丛”。他叮咛儿子不要“和番家忘了戴天仇”,莫使他“望乡台枉做下还家梦”。要求儿子奏明圣上,为他讼冤,“也不望加官赐宠,只要个一体君臣有始终”,迎他回无佞清风楼,休让他“幽魂愁杀这座梵王宫”。作者在第一折杨业托梦中,主要表现老英雄生不降番、死作汉鬼的民族气节。
杨景梦醒之后,正与排军岳胜谈梦中之事,小军送来佘太君书信,也说杨业七郎托梦于她,句句与杨景梦中一样。杨景于是决心按父亲梦中所托,亲率孟良,同盗骨殖。杨景深知孟良性格“��强”,“你使他去,他可不去,你不使他去,他可要去”,所以让小军把定辕门,“二十四个指挥使,但是来的,都放过来。则当住孟良一个,休着他过来.”还要在孟良面前用几句话“恼激”他,以使他和自己一起盗回父亲骨殖。
孟良在界河边巡逻回来,小军挡住不放进门,孟良便打小军。既进帐中,杨景和岳胜两人“一个将眼角觑,一个将脚尖踏”,两次三番叫他“迥避”。孟良想起往常杨景总喜欢和自己说话,今天见他来却“低着头无语嗟”,就是有什么机密事也应该让他孟良知道呀!杨景见他感到傒幸,就对他说:“你猜着我便用你,你猜不着不用你,你且迥避”。他猜大辽军马侵扰,他猜王枢密愚弄皇上,又猜佘太君有人相欺,又猜道:如果是赵玄坛(道教所奉财神,又称“赵公元帅”,能驱雷役电)来把虎须摸,他也敢擒拿。就是它藏入云、躲入地、千变万化,他也要翻过乾坤,“喝一喝骨碌碌的海沸山崩,瞅一瞅赤力力的天摧地塌”。杨景说他半日猜不着,让他迥避。他走出门问小军,如若不说就要给小军一斧。小军只好如实相告,孟良听了说道:“眼见的哥哥召集众将商量,取那父亲骨殖去,是一件紧要的事,故瞒着我来。嗨,哥哥,我们二十四个指挥使,都是一般的兄弟,怎么偏心,只与他们商议,独独着我迥避,我再过去,白破了(说破)哥哥咱”。见了杨景,他表示:“哥哥,别的都去不得,只有您兄弟去得”。杨景见此,感动地说:“兄弟,你若肯去,就是我重生父母也”。孟良这时反而说道:“您兄弟迥避”。杨景不好意思地说:“只这一句儿,你就还将我来”。又问孟良怎么去法。孟良回答说:凭着他这烧天火把,不管经文佛法,“踹入僧房,拿住和尚,揪定架裟”,“拖离禅榻”,扑将脑袋,撺在阶下,踩胸脯,砍鼻凹,不问菩萨那叱“金刚答话,我直着释迦佛也整理不下”。杨景问他“使什么兵器,用什么披挂”?他不用别的兵甲,拽扎衣服,施逞拳法,脊放葫芦,腰挂斧刃,“但撞着无干罢,直杀的他似芟蒲刈苇,截瓠开瓜”。他叮咛岳胜准备好迎魂旛、安灵花。杨景担心幽州昊天寺有五百众上堂僧个个都会轮枪弄棒,三门关的铁桶相似,何以能开?孟良言说凭着他,手摇门环,脚踏门程,掇过石础柱,拔下铜旛杆,使出些“扶碑的手段,举鼎的村沙(威风气概)”,“那愁他四天王紧向山门把”。杨景担忧父亲骨殖何以能从昊天塔上下来?孟良请他放心:“火轮左手拿,管心右手掏,我摇一摇撼两撼厮琅琅震动琉璃瓦,兀良我与你直推倒了这一座玲珑舍利塔”。
孟良背着火葫芦和杨景来到昊天寺,小和尚不开门,孟良答应给小和尚布施一千枝蜡烛。小和尚开门后,孟良以砍头相威胁,得知杨业骨殖匣子放在方丈里面,又和杨景核实骨殖无假,件数齐全,杨景背着骨殖,孟良放火烧了寺院,大喊大叫地“跳出这龙潭虎窟”。他叫杨景“回头定睛儿偷觑”,人奔马窜,火势冲天,风趣地取笑说:“咱两个可正是凌烟阁上的人物,知道是和尚在钵盂在,知道是他受苦也俺受苦,这一场拼着不做,抵多少诸葛也那周瑜,畅好是焰腾腾博望烧屯计,不刺刺鏖兵赤壁图,不枉了费尽我功夫”。为了抵当追兵,孟良叫杨景莫要哭,前边走,自己一人抵当追兵:“那怕有十面军兵暗埋伏,且和他战个九千合来决胜负。也不是我杀人心忒狠毒,管教他便人亡马倒都做血糊突。若放了他一个儿抹的着回家路,哎,兀的不屈沉杀俺宣花也这柄蘸金斧”。
此剧第四折表现杨五郎的英雄行为。杨景背着父亲骨殖,一人一踦在五台山僧寺过夜,面对父亲遗骨,痛哭不已。酒醉而归的杨五郎听到哭声,打趣地想到是“山中老树怪”、“潭底毒龙精”在“显圣通灵”,把他这道高人敬。杨业“噎噎哽哽”的哭声搅乱了他这无是无非的窗下僧,他认真地猜想起来:“莫不是着枪着箭的损残兵”?他给杨景的印象是:“好一个莽和尚也”;他知杨景“心中有事”,便猜道:“莫不是远探你那爹娘的病”?“莫不是你犯下些违条罪不轻”?“莫不是打担推车撞着贼兵”?他见杨景问而不答,便提醒杨景“俺这里人利害”,骂了人不敢应,打了人无争竟,劫了人没罪名,杀了人不偿命。杨景不信,他说“现如今火烧人肉喷鼻腥”。杨景以和尚口头婵“为惜飞蛾纱罩灯”相戏问。杨五郎否认自己说过这种话,相反,他认为“世间万物,不死不生”,“若不杀生呵有什么轮迥证,这便是咱念阿弥超度的经”。杨景说他不是自幼出家,他毫不隐瞒地承认自己“也曾杀的番军怕”,“直到中年才落发为僧”。杨景见他如此爽快,便说自己是大宋国人;他听了立即打听使金刀的杨令公。两人互相厮认,方知原是兄弟。
正在这时,番将韩延寿领兵追来,杨五郎出门相见:对韩说:“兀那将军,果然有个杨六郎儿,被我先拿住了,绑缚在这寺里。俺出家的人,是慈悲为本,方便为门,休把这许多枪刀,吓杀了俺师父。您去了兵器,下了马,我拿杨六郎与你请功受赏,好不自在哩”。韩延寿依着他的话,去脱甲下马,他又领韩延寿进入三门内,将门关上,哄骗他说“怕走了杨六儿”,韩延寿不知是计,还说“关的是,关的是”。杨五郎这时那无明火早已按捺不住,“怒轰轰恶向胆边生”,关门打狗,口口声声只要韩延寿“偿还那令公爹爹的命”,“掿双拳打不停,飕飕的雨点倾,直打的应心疼”,非是他出家人不修行,没慈悲性,“见仇人分外明”,若不打死韩延寿这“泼残生”,杀父的冤仇“几时平”!这个“杀人和尚灭门僧”,就这样结果了韩延寿的性命。兄弟二人将韩延寿枭下首级,剜出心肝,在父亲骨殖前祭献,并要在五台山做七昼夜好事,超度父亲和兄弟亡灵升天。
寇菜公这时也奉皇帝之命并八大王令旨,直至瓦桥关迎取已故护国大将军杨继业并杨延嗣的骨殖,归葬祖茔,路遇杀退贼兵的孟良,一起来到五台山,宣命表彰杨业功高,孟良英勇,杨景忠孝。虽因五郎出家而未提,但剧中五郎给人的印象却深刻难忘。他早年是杀敌英雄,中年虽出家但不为“戒杀生”所束缚,利用和尚身份机智地把韩延寿诱入三门之内杀之,为其父报了仇,为大宋除了害。
此剧虽着重表现了杨业、孟良、五郎三个人物的英雄行为和民族精神,但却以六郎其人和骨殖其物巧妙地把所有人物事件贯穿起来,所以全剧仍然是一个浑然整体。剧作表现这三个主要人物时所用手法也是各有千秋;通过魂灵托梦表现杨业生前的不屈精神和死作汉鬼的气节;通过要求盗取骨殖和盗骨过程表现孟良的“��强”和英勇;通过计杀韩延寿和酒醉认弟表现五郎虽出家而不信佛家教条的叛逆精神和嫉恶如仇的性格。此剧第一折、第二、三折和第四折表现主角不同,唱词也不是一人独唱到底,做到唱词设置为表现不同人物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