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也叫《孟光举案》,又作《孟德耀举案齐眉》。主要写孟光自拣梁鸿为婿,不嫌其贫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后来梁鸿得岳父暗中资助,及第为官,夫妇与岳父母相认团园。
孟光之父孟从叔曾与梁鸿之父梁公弼指腹成亲。梁鸿在父母下世之后,虽学成满腹文章,但却一贫如洗,沿门题笔为生。孟从叔有心悔了这门亲事,怕人说他忘却前言;待要将女儿聘与他,怕他养活不过,女儿受苦。孟从叔于两难中想出一条妙计,请来财主张小员外、官宦家舍人马良甫及穷秀才梁鸿,设一酒席款待,让女儿在斑竹帘中看三个人,按他自己心愿拣取一人。
正是三春天气,莺慵燕懒,蝶困蜂忙,孟光女“春睡不禁啼鸟唤”,“日长偷看古人书”。听说一声老父唤,遮扇踏红,提衣整冠而往。梅香先入为主,建议她不要嫁给梁鸿那穷秀才。孟光却认为婚姻之事,天数已定;至于这三个人,在她看来,除了梁鸿,“都是些小人儒”。梁鸿虽穷,但他满腹文章,何愁没有文章福。俗话说的好,“贤者自贤,愚者自愚”,薰莸不能同处。她批评梅香“有眼无珠”。教训梅香:皇天既给他十分才,必定注还他一分禄。秀而不实的秀才固然不乏其人,但真正有才学的总会“上青云平步取。”孟光父亲听女儿要嫁梁鸿,提醒她婚后“受苦”。孟光却坚持己见,对父亲说:“秀才是草里幡竿,放倒低如人,立起高如人,便嫁他也不误了孩儿也,”“咱为人且贫且富(既能受贫又能享富)”。梁鸿现在虽是“一介儒”,“有一日万言长策献銮舆,才信他是真丈夫。”现在他“时命乖”,并非他“文学疏”,“须知道天不负诗书,则看渭水边吕望将文王遇。哎,怎笑的霜雪也白头颅。”而现在那些当官的,“请的是皇家俸禄,又科敛军民钱物,直等待削了官职,卖了田地,散了奴仆,那时节方悔道不知止足。”至于刚才那官宦家舍人,财主家小员外,“都是阴庇骄奢泼赖徒,打扮出谎规模,睁眼苫眉撚鬓须,带包巾一顶,系环绦一付,怎知他不识字一丁无”。孟光见父亲要他弃贫嫁富,只好将父母命“抵触”,埋怨父亲“富时节将亲偏许,贫时节把亲偏阻,可不道(岂不道)君子断其初。”孟从叔见女儿执意要嫁梁鸿,故意为难说:梁鸿要能拿出“带秋色羊脂玉”和“赛明月照夜珠”两件宝贝,便嫁给他。孟光说梁鸿“是个守青毡一腐儒,捱黄齑忍锇夫”,那里来这两件宝贝!这不是“坏风俗”、“违法度”嘛!如此苛刻,也枉了老府尹“清廉名目”啊。虽说是“如今在家从父”,但也不能“教那穷秀才一世孤独”。孟从叔提醒女儿:“久已后受穷,休得怨我也。”孟光回答说:官宦家舍人、财主家小员外虽然富,“富不中我志诚心。”梁鸿虽穷,“穷不辱我姻缘簿。”我如果该快乐不会受苦;如果该受苦,勉强找个富贵人家,“只怕无福消除,”反遭人骂我“这乔男女则是些牛马襟裙”。说到这里,她禁不住埋怨父亲“不敬书生敬财主”,表示自己要“学那卓文君拟定嫁相如”。
孟从叔考虑到与梁鸿父亲已有婚约在先,现在女儿又执意要嫁梁鸿,也是他们的缘分,只好拣了好日辰,将梁鸿招过门来。但只让梁鸿一个住在后花园书房攻书,命梅香供茶送饭,梁鸿已有七天未见孟光之面。孟光也听别人议论她招了个“不峥嵘女婿”,但她并不后悔,也不觉得难见人,她“宁可乱铺着云鬓为贫妇,怎肯巧画蛾眉别嫁人”。她趁父母不在家,和梅香一起来到后花园书房。见梁鸿问话不答,面带“嗔忿”,急切追问是什么原因?梁鸿背着她叹息说:“早知如此挂人心,悔不当初莫相识”,她听后劝梁鸿没有必要“万愁千恨”,因为两人结亲是情投意合;只是三朝两日未见面,又没有离别了五载十年。梁鸿还是不说话,孟光于是下跪问夫,因何不语,“莫非责妾之罪乎?”梁鸿说,孟光穿戴如同夫人一般,与自己褴褛破碎的穿着极不相称,孟光如能“去了衣服头面,穿戴布祆荆钗”,两人便成其夫妇。孟光早已准备了布祆荆钗,今听梁鸿之言,随即改换穿戴,心安理得,毫无怨言。她向梁鸿解释,虽说妇对夫要“殷勤”,但对爷娘也要孝顺,不必为七日未见面而伤感。这时,孟从叔发现女儿私自去看梁鸿,责怪女儿“辱没杀”自己。孟光辩护说,自己没有“败坏风俗,羞辱爷娘,玷累家门”,谈不上“背槽抛粪”。孟从叔训斥女儿“这等大胆,在我跟前还敢回话”。她说这不是自己“言语村”,而是为父“情性紧”,“我又不曾打骂家奴,欺负良人,抵触家尊。”孟从叔被问得无话可说,又挑剔说女儿这身打扮寒酸。孟光回答得很干脆:穿金戴银无法与梁鸿那破襕衫相随趁。孟从叔越听越气,诅咒梁鸿一千年不得发迹;孟光却坚信丈夫“书读万卷,有一日笔扫千军,他须是黄阁宰臣,休猜做白屋穷民”;总有一天,“凤凰池上听丝纶,宫袍赐出绿罗新,青也波云,男儿一致身”。孟从叔一怒之下,一文不给,将女儿女婿赶出家门。梁鸿被“逼上梁山”,发誓上京求官。孟光激励他温习经书,“早遂了从龙从虎风云气”。孟从叔说女婿是“蓬蒿草底尘土”,孟光说丈夫是“麒麟阁上人”,“须有日御帘前高捧三台印,都省里安身正一品,”并发誓“久以后不发迹,也不见父亲之面了”!
梁鸿孟光被孟从叔赶出之后,在皋太公庄儿上住,与人家春米为生。梁鸿见妻子同自己受这般苦楚,于心不忍。孟光却满不在乎地对梁鸿说:“岂不闻夫唱妇随也呵”,还说她之所以由“仕女图”中来到“佣工队”里,刚穿上“布祆荆钗”,又拿起“苕帚簸箕”,“甘受这糟糠气息”,不回避“人笑耻”、“人是非”,住茅团,铺苇席,捧破碗,呷白弼,吃黄齑,只是因为梁鸿有“书剑功能”(文武双才)。梁鸿虽居人下,孟光却高高的举案齐眉,伏侍秀才。老嬷嬷受孟从叔之命前来送饭并看望梁、孟夫妻,孟光怕爷娘到来,让梁鸿暂且回避。因为她深知爹爹赶她夫妻出门,目的是逼梁鸿“奋志夺魁”,而她夫妻二人却在这里“舂着粗粮筛着细米,问时节怎生支对?”难道就这样空有“七步文才”而甘心以舂米为“一世衣食”?当她发现是老嬷嬷代梅香前来送饭,唯恐与嬷嬷说话时唾津儿喷在茶饭里,失敬夫主,所以高高地举案齐眉,先请秀才食用。老嬷嬷对她如此敬重一个无高官重职的穷秀才很不理解,孟光告诉她:“夫乃妇之天”,“虽不曾夫贵妻荣,我只知是男尊女卑。”别说他年过三十未发迹,“常言道夫唱妇随”,“嫁的鸡儿则索一处飞”,“虽然是运不齐,他可志不灰。只等待桃花浪暖蛰龙飞,平地一声雷。”
这时张小员外和马舍人前来调戏孟光,以富欺贫。孟光斥责他俩“磕牙料嘴”、“陪着笑卖查梨”、“调弄着舌巧口疾”,理直气壮地声明自己“穷则穷不曾折了志气”。她白白地被这两个“泼男女”“羞辱了一番”,“千受了一场恶气”。虽说梁鸿“穷则穷是府尹的门楣”,自己“穷则穷是秀才的妻室”,“那些儿输与这两个泼皮”,也没必要和他俩“争什么闲是闲非”。但是“想起,就里,事体”,如果能“博得个一科一第”,未必受人欺!她向嬷嬷借钱,送梁鸿上京求官。老嬷嬷拿出绵祆一领、白银两锭、鞍马一副。孟光感恩不尽,希望梁鸿“丹墀早把千言对”,施展“男儿壮气”;但也提醒梁鸿休要“无名金榜不回归”,教她斜倚柴门泪沾衣。
梁鸿到京后,一举壮元及第,除授扶沟县令之职,到任已毕,命祗从人驷马高车,取来夫人孟光。孟光虽庆幸丈夫“虎榜姓名标”,但面对天子所赐“光闪闪金花紫诰”、“齐臻臻珠翠鲛”,“两次三番不待着(不敢穿),则怕不稳如荆钗布祆”。这也是“读书人受过凄凉合荣耀,因此上把儒衣换了,换了”!恰好县里派张小员外和马舍人来接新官,梁鸿听他俩口称“儒户”,命其吟诗,马、张胡诌一通。孟光讥笑两个蠢才未读圣贤书,枉惹儒人笑;马张曾咒梁鸿夫妻只会“打莲花落”,孟光旧话重提,马、张羞愧难当。孟光称梁鸿是“美玉十分俊”,“行处马头高”,“折将丹桂来”,“人前逞英豪”;而马、张两位则是“花木瓜外看好”,“行无道”,应该“吃顿拷”。梁鸿将马张两人各杖一百,枷号一月,“打退儒户,永为农夫”。
梁家老嬷嬷来到,孟光和梁鸿同迎大恩人。老嬷嬷提起往日苦楚,孟光说当初“扑头扑面糠飞绕,今日个玉玲珑金凤翘”,这都是她“举案齐眉有下稍”,也是老嬷嬷“拨散浮云”,梁鸿才“能勾得上青霄”。对于老嬷嬷的“昔日恩”,她要“今朝报”。老嬷嬷见孟光虽成了县官夫人,但“不改旧时操”,真正是“贫不忧愁富不骄”,不肯“败坏闺门教”。
孟从叔夫妇听说梁鸿做了官,前来相认。孟光想起当初父亲把她夫妻从“画阁兰堂、锦裀绣褥,翠围珠绕”中赶到“草舍茅庵,蓬户柴门,陋巷箪瓢”,难过难熬,坚决不认。老嬷嬷这才说明送梁鸿上京的盘缠鞍马全是孟相公暗中接济。孟光这才恍然大悟,但梁鸿只认老嬷嬷的“斋发”之恩。孟光又劝丈夫“不念旧恶”,“想一双哀哀的父母劬劳”,梁鸿这才和孟光同认父母。大汉孝章皇帝为使风俗还淳,喜爱义夫节妇、孝子顺孙,派使命表彰梁鸿“甘贫守志”,孟光“举案齐眉”,超升梁鸿为本处府尹,赐予黄金百斤。其妻父曲成令德,亦堪称耆旧之臣,令题名史册。孟光和众人望阙谢恩,“诚首诚惶,瞻天拜表”,愿以犬马微劳图报君恩;“两口儿夫妻共谐老”。
此剧塑造孟光这一“举案齐眉”的贤妇形象,旨在批判富贵无才,宣扬轻“财”重“才”的美德,孟光为妇的贤德也得到充分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