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凌濛初著拟话本小说集。《拍案惊奇》共有两集,自《二刻拍案惊奇》问世后,乃称先刻的《拍案惊奇》为《初刻拍案惊奇》,合称“二拍”。两书均仿冯梦龙编纂“三言”体例,一书四十卷,四十篇。因现存《二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三同初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三《大姊魂游完宿愿,小姨病起续前缘》,卷四十乃移入《宋公明闹元宵》杂剧,故“二拍”实际上只收小说七十八篇。
凌濛初(1580~1644),字玄房,号初成,别号即空观主人。浙江乌程(今湖州市)人。副贡生。明崇祯初年(1628)任为上海县丞,不久为上海县令。八年后擢为徐州通判。曾献《剿寇十策》,并直接参与镇压陈小乙、扫地王等农民起义军。授监军佥事。明朝覆亡前夕,在徐州为李自成农民起义军所困,因作战失败呕血数升而死。其生平详见《凌氏宗谱》所收郑龙采撰《别驾初成公墓志铭》。凌濛初著作颇丰。诗文创作有《国门集》,以及《赢縢三札》、《燕筑讴》、《己编蠹诞》、《荡栉后录》等。研究《诗经》的专著有《圣门传诗嫡冢》、《言诗翼》、《诗逆》、《诗经人物考》,史学类著作有《左传含鲭》、《后汉纂评》、《国第纂评》、《十六国春秋删正》和《宋史补遗》,诗文选评有《东坡禅喜集》、《山谷禅喜集》、《苏黄尺牍》、《选赋》、《合评选诗》、《陶韦合集》等。其主要文学成就则在戏曲、小说等通俗文学创作。戏曲作品除现存的《北红拂》、《虬髯翁》、《宋公明闹元宵》三本杂剧和传奇《乔合衫襟记》中的五折外,另有曲论《谭曲杂劄》和曲选《南音三籁》。尚有《蓦忽姻缘》、《颠倒姻缘》、《穴地报仇》、《祢正平》、《桃花庄》、《雪荷记》、《合剑记》等多种杂剧和传奇。
小说题名《拍案惊奇》者尚有《三刻拍案惊奇》,亦为明末拟话本短篇小说集,原名《幻影》,编著者非凌濛初;清初有《二刻拍案惊奇》之别本,则为拼凑《二刻拍案惊奇》和《幻影》残版而成。
分述如下:
(一)初刻拍案惊奇
原题“拍案惊奇”,署“即空观主人”著。日本日光山轮王寺慈眼堂法库藏有明尚友堂原刊本四十卷。内封题“即空观出像小说拍案惊奇,金阊安少云梓行”。首即空观主人自序。末题“崇祯戊辰(1628)初冬即空观主人识。”插图40页,每页板心下刻“尚友堂”三字。正文半页10行,行20字。另有一种为三十九卷本,现藏日本广岛大学,书名改为《初刻拍案惊奇》,内三十八卷皆尚友堂原版,因缺第二十三卷,遂将原本的第四十卷重刻,改为二十三卷,补入书内,以掩盖残缺的痕迹。插图也只有30页,且其中两页,实系《二刻拍案惊奇》第三卷及第七卷的插图。除此以外,此书尚有覆尚有堂本、消闲居本、聚锦堂本、松鹤斋本、万元楼本、同文堂本、鳣飞堂本、文秀堂本、同人堂本,此9种刊本颇有脱误,且皆亡失原刊四十卷本的最后四卷。
1941年,王古鲁与日本学者丰田穰,同访书于日本轮王寺,始知《拍案惊奇》原刊本尚存,两人都曾写专文介绍。但王古鲁未能将全书摄回,仅拍摄了原书的少量书影,故1957年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王古鲁校注的《初刻拍案惊奇》,仍以覆尚友堂本为底本,所缺失的四卷,也只据《今古奇观》补入一卷,即第三十四卷《念亲恩孝女儿藏儿》(原题为《占家财狠婿妒侄,存亲脉孝女藏儿》)。1980年,章培恒由日本复印了广岛大学所藏三十九卷本,又将清人移入《二刻拍案惊奇》的第二十三卷复归于《初刻》,全书四十卷始成完璧,乃重加校注,由上海古籍出版社于1982年出版。1985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又出版了《拍案惊奇》影印本。
卷一 转运汉遇巧洞庭红 波斯胡指破鼉龙亮 叙商人遇奇发财的故事。原出于明周元《泾林续记》。讲苏州富家子弟文若虚,琴棋书画,样样粗通,却是不事生业。后来家产消乏将尽,也学着人家经商,却又“百做百不着”,自己折本,又连带同伴破财,因此人送浑名“倒运汉”。一身落魄,生计全无,便随着一帮商人去泛海。几个朋友给他凑了一两多银子,无货可买,便拣那最便宜的洞庭山红桔买了一百多斤,带到船上,同行商人尽拿他取笑。船到了古枣国,文若虚把桔篓搬上岸来。那国中人从未见过桔子,争相购买,总共卖了千两银子。船在归途中遇风,飘到一个荒岛上,文若虚爬到山上看风光,却意外发现了大如小舟的龟壳,不管别人取笑,竟拖到船上来。船到福建地方,一个波斯人见此龟壳,惊喜要买。文若虚不知其为宝物,开不出价钱来。同伴无论说多少,波斯人总以为是拿他开心。最后以五万两银子买去。波斯人才说出,此为鼉龙之壳,有二十四肋,每肋中间有大珠一颗,一颗即值五万。众人大开眼界,却不好反悔。文若虚得了五万两银子,便在当地安家,成为闽中富商。
卷二 姚滴珠避羞惹羞 郑月娥将错就错 “入话”叙宋代靖康乱后,一女子冒充徽宗女柔福公主的故事。原出于宋代史传、笔记等书。 “正话”叙徽州女子姚滴珠,嫁与潘甲为妻。结婚两月后,潘甲为父母逼迫外出经商。姚滴珠在娘家过惯了闲逸日子,在潘家却每天从早忙到晚,公婆辱骂得又十分难听。滴珠忍不过,偷回娘家。路上碰到不务正业的无赖汪锡汪把她骗到家里,求欢不成。由一个王婆劝她做了财主吴大郎之妾。姚滴珠婆家不见了媳妇,认定是回了娘家,而滴珠娘家人却以为是潘家害死了女儿。双方告到官府,一时寻访不到。两年后,有姚之亲戚到浙江衢州经商,见一妓女长得与姚滴珠一模一样,以为是被人拐卖来此。便告知姚滴珠哥哥姚乙来认领。姚乙假装嫖客见到那女子,才知不是妹妹。那女子叫郑月娥,也是被人拐卖的良家女子,听姚乙说自己长得与他妹妹一样,便与姚乙商量,将错就错,请姚乙认领回去,跳出妓院这个火坑。谁知姚滴珠的丈夫潘甲与她过了一夜之后,到官府声言她不是真的,官府又叫捕快寻访,终子找回了真的姚滴珠。姚滴珠才与潘甲破镜重圆。郑月娥就嫁与姚乙。恶徒汪锡被打身死,而财主吴大郎因为各方用了钱,竟得逍遥法外。
卷三 刘东山夸技顺城门 十八兄奇踪村酒肆 叙明朝嘉靖年间,北京巡捕衙门里有一个头目叫刘东山。其人弓马娴熟,箭无虚发,人称“连珠箭”。他也自以武艺自负。三十余岁之后,弃去此业,回到家乡交河县另谋生业。有一次贩驴马到京师,卖掉后将带银子回家,同乡人对他说路上盗贼很多,劝他小心。刘自夸武艺高强,毫不在意。次日骑马上路,一个美貌少年纵马而来,说与刘同路。路上问起姓名乡里,刘又自夸武艺。那少年拿过刘东山的弓,轻轻一扯,如同一条绢带;刘东山试他的弓,则用尽力气也扯不开。那少年在百步外,张弓搭箭,刘东山只觉左右耳根,肃肃箭过。刘东山吓得魂不附体,把所带银子,尽送给那少年强盗。回家之后,改开酒店,再也不敢对人夸口。三年之后,少年强盗与其同伙到刘酒店吃酒。刘以为大祸临头,少年却以银子相赠。而这伙强盗的首领,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李姓少年十八兄, 《九龠别集》卷二《刘东山》所记故事与此相同。
卷四 程元玉店肆代偿钱 十一娘云冈纵谭侠 “正话”以明胡汝嘉所作《韦十一娘传》为本。叙徽商程元玉;自川陕一带经商回家,在饭店中见一妇人,吃完了饭说忘记带钱,周围人取笑,店主人扯住不放。程元玉代为还钱,那妇人自称韦十一娘,问了程元玉姓名,谢过走了。程元玉与仆人上路,遇见一伙强盗,把银子尽皆掠去。时已至夜里,程元玉失了仆人马匹,落荒而走,正遇见韦十一娘及弟子青霞前来接他,引他到云冈庵中寄宿。十一娘对程元玉说,她本是剑侠,在饭店中见程元玉气色有滞,当有祸患,便假说无钱,以试程元玉之心,见程义气,特来相救。程元玉问起剑侠之事,十一娘侃侃而谈,缕述剑术兴衰,评说前代剑侠,并自述身世。次日一早,送程元玉上路。昨晚的,那伙强盗已得韦十一娘之令,将银子马匹送还给程元玉。此后十余年,程元玉还闻知十一娘除贪官之事。
卷五 感神媒张德容遇虎 凑吉日裴越客乘龙 故事出唐薛用弱《集异记》,原题为《裴越客》。叙述唐朝吏部尚书张镐,有女名德容,许给仆射裴冕之子裴越客,已择定日子成亲。张尚书请来有名算卦老人知微,请他算一下婚期有何冲犯不宜。李知微看过八字,却说婚期当在明年三月三日,成婚之地亦当在南方。张尚书不太相信。裴越客也请李知微复卦,李提笔写下一柬:“三月三日,不迟不疾。水浅舟胶。虎来人得。惊则大惊,吉则大吉。”裴越客也将信将疑。其后数日,两家正要成亲,有人弹劾张镐。朝廷降旨,贬张镐为扆州司户,即时赴任。张镐自知应了李知微的话,便叫媒人回复裴家,约好明年三月三日到扆州成亲,次年刚过新春,裴越客就动身赴扆州。因为行李沉重,处处搁浅,船行极慢。至三月初二,离扆州还有数十里路。裴越客当晚住在岸边,忽有一虎奔来,背负一人,众人一起呐喊,那虎放下背上的人跑了。众人救起一问,正是新娘子张德容,一毫无伤。原来张家晚上宴请亲朋,准备次日成亲,忽有一虎,啣负德容而去。总之一切尽如李知微所预言。清初顾景星曾以此为题材,编为剧本《虎媒记》。
卷六 酒下酒赵尼媪迷花 机中机贾秀才报怨 “入话”以《说郛》卷十一《清尊录》所载故事为本,叙尼姑为人设计诱奸美妇狄氏的故事。 “正话”叙贾秀才之妻巫氏,素性贞淑。秀才在外坐馆教书,往往半年不归。附近庵中有一赵姓老尼,常来巫氏家中。流氓子弟卜良见巫氏美色,以银子买动赵尼姑,使其设法勾引。赵尼姑见巫氏正派,非言语可动,便说巫氏结婚已久,不见怀孕,引巫氏到庵中观音像前念经许愿。请她吃了用酒和面做成的糯米糕,巫氏吃完后昏睡庵中, 卜良乘机奸污。巫氏醒来后知失身于人,又羞又气,急回家中。其夫贾秀才在外夜梦不详,回家后听巫氏哭诉经过,发誓报仇。为不致惊动官府,传播丑名,夫妻商量好一妙计。先由巫氏叫赵尼姑引卜良来家,卜良搂住巫氏求欢,接吻时把舌头伸入巫氏口中,巫氏一口咬下, 卜良负痛逃走。然后,贾秀才拿了这半截舌头,到庵中杀了赵尼姑和小尼,把半截舌头放在小尼口中。次日庵中事发,邻居告知官府,抓住卜良,认定是他强奸不从杀人, 卜良有口无舌,不能分辩,被当堂打死。《明代杂剧全目》卷二有傅一臣《截舌公报》杂剧。
卷七 唐明皇好道集奇人 武惠妃崇禅斗异法 “入话”称唐玄宗是孔升真人转世,所以一心好道,一时有道术的奇人,皆来聚会。篇中先分别叙述张果(即八仙中的张果老)、叶法善、罗公远诸人法力故事,然后写叶、罗二道人与武惠妃崇拜的佛徒金刚三藏斗法。斗法结果,道家得胜。篇末又叙述唐玄宗从罗公远学隐形术事。本篇杂取《宣室志》、《明皇杂录》、《仙传拾遗》等书。
卷八 乌将军一饭必酬 陈大郎三人重会 叙苏州人陈大郎遇一长相怪异之人。那人胡须既长又密,面部除眼睛外全是胡须。陈大郎心想,不知此人如何饮食?他即请那人吃饭,那人一连吃了几壶酒,十几碗饭,问罢陈大郎姓名,即作别去了。两年后,陈大郎的妻子和小舅子一块去看望外婆,路上被强盗掠去。陈大郎遍寻不得,回来时船被狂风吹到一个荒岛边,陈大郎也落入强盗手中。强盗听陈大郎是苏州人,便带他去见大王。那大王正是陈大郎当年管了一顿饭的大胡子,人称乌将军。他把陈大郎敬为上宾,并说陈大郎的妻子和内弟也在此处。次日送陈大郎三人回家,赠给他黄金三百两,白银一千两,彩缎货物无数。事见《情史》卷十八。
卷九 宣徽院仕女秋千会 清安寺夫妇笑啼缘 故事出自《剪灯余话》卷四《秋千会记》。叙元朝大德年间,枢密院同佥的公子拜住,一日经过宣徽院使孛罗家的花园,见园中诸女在荡秋千,个个美貌非凡。拜住便遣人求婚。孛罗见他才貌俱佳,即以爱女速哥失里相许。行过聘礼之后,拜住父亲被人参劾,关进牢狱,染上牢瘟,出狱调治,不久身亡。又将牢瘟传染给全家,不上一月,家人尽死,止剩得拜住一个。孛罗家意欲悔婚,速哥失里不同意,然终究拗不过父母,改许给平章之家。成婚之日,速哥失里轿中自缢而死。家人将她盛殓入棺,寄放于清安寺中。拜住听说此事,夜间来清安寺哭吊,却听得棺中人已活,叫寺僧帮忙打开棺木。两人相见,悲喜交集。怕家中不同意,便嘱寺僧将棺材重新钉好,两人同去上都。速哥失里卖去金银首饰, 拜住教馆收徒,两人生活得很美满。后孛罗调官此地,要寻一儒生作书记。拜住前去,孛罗知女儿死而复生,便把拜住招赘在家。
卷十 韩秀才乘乱聘娇妻 吴太守怜才主姻簿 叙明代天台县秀才韩子文,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教馆谋生。因为家境贫寒,议亲不成。逢正德皇帝驾崩,嘉靖登基,浙江哄传朝廷要到各处点绣女(即充后宫),一时间纷纷遣女婚嫁。开当铺的金朝奉有女十六岁,貌甚美,一时间顾不了穷富,许配给韩秀才。韩秀才知点绣女是假,怕金朝奉日后反悔,便约了两个同窗为媒人,写下婚约,自己以积蓄束修五十两为聘礼。风波平息之后,金朝奉见韩秀才一介穷儒,便有悔亲之意。恰好妻弟程朝奉由徽州来,两家皆为富商,想以中表亲结为儿女亲家。程朝奉为金出主意,假说女儿幼时已许给表兄,后因点绣女事急,不得已改许韩秀才。意谓讹传既息,理当维持原聘。台州吴太守为人正直,有意怜才。看出金朝奉是嫌贫爱富,有意赖婚,便分别问金、程和证人原聘年月,三人所说不同。吴太守喝令各打三十板,金家之女,仍嫁韩秀才为妻。
卷十一 恶船家计赚假尸银 狠仆人误投真命状 本篇据洪迈《夷坚志补》卷五《湖州姜客》演述。叙永嘉王生,一日春游醉归,见家童在门前与一个卖姜的争价吵闹,上前劝说,因嫌姜客顶撞了他,打了那人几拳不想那人本有痰火病;一时昏倒。王生吓慌了,忙叫家人把他扶起,用茶汤灌醒。王生送他白绢一匹,作调理之资,那姜客作谢去了。船家周四见卖姜人篮中一匹白绢,问从何得来,姜客把始末说了一遍。周四见水上有个浮尸,心生歹计,用钱买了那人的白绢和竹篮,把浮尸弄到船上。夜里到王生家来,说客姜在船上痰火病发而死,嘱周四到湖州告诉家人来告状。王生一来心慌,二来天黑未看清尸首,便把家中银两首饰全送给周四嘱他不要声张。又让家人胡阿虎随周四去,把那尸首埋在王生家祖坟地里。事情过去一年,王生因为胡阿虎醉酒误事,以致幼女病亡,把胡阿虎痛打一顿。胡阿虎负气到官府告王生杀人之罪,王生被关进监牢。不久卖姜人重来此地,知王生冤屈,遂同王生妻刘氏同到官府,说明原委。周四、胡阿虎被当堂打死,周四家财抄出还给王生。无名氏所作《赚青衫》剧本,即以此为题材,唯姓名情节小异。
卷十二 陶家翁大雨留宾 蒋震卿片言得妇 本篇故事出自祝允明《九朝野记》卷四。叙余杭(今杭州)少年蒋震卿到绍兴一带游玩,与两个朋友作伴而归。途中天下大雨,便到一门坊暂避。蒋生心性倜傥佻达,径去推门,同伴笑他莽撞,他却大声说: “不妨事,这正是我丈人家”。门内人家姓陶,老者陶翁极好客,听门外蒋生出言无状,很是生气,便开门出来,把蒋生的两个朋友请进去避雨,又以酒菜相待,却把蒋生关在门外,以示惩戒。大雨至晚不停,陶家留二客住宿,蒋生无处可投,只得在檐下站立。却听得门内有女子叫他接好东西。原来陶家有女幼芳,原许给本地褚生,幼芳却与表兄私下相爱,曾说起私奔的话。刚才听老父说门外有个人,口称这里是他丈人家,便以为是表兄在外。幼芳先把金银、衣服丢出,蒋生接了,又带一个丫环出来,随蒋生走了。天明时知认错了人,却已无可挽回,便随蒋生到家。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才托人说与家中父母,重新认亲,补行婚礼。无名氏曾以此作为剧本《快活三》题材之一。
卷十三 赵六老舔犊丧残生 张知县诛枭成铁案 本篇讲的是一个不孝子虐待父母受报应的故事。叙述赵六老夫妇两个,家道殷实,生有一子,名叫赵聪。老两口百般爱惜,为他看病求医,延名师教学,花费了无数钱财,家道因而中落。赵聪因为自幼娇生惯养,学没上好,却养成了违逆父母的心性。为了给儿子完婚,赵六老借了银子四百六十两。儿子结婚以后,小两口别院自过。赵六老夫妇每年卖点田地杂物,仅够还人利钱。赵妈病死,无钱买棺材,赵聪不闻不问,赵六老变卖了些衣服,才得安葬。此时赵六老身外更无一物,见债主上门,毫无办法,哀求儿子,也只多受一番斥骂。晚上,赵聪听到有人挖墙进来,以为是贼,一斧头砍死,谁知却是赵六老。知县张晋问明缘由,判曰:“子有余财,而使父亲为盗,不孝明矣。杀贼可恕,不孝当诛”。遂将赵聪重责四十,下在死囚牢里,后染牢瘟身死。遂将其家财还清积债,其余一并入官。
卷十四 酒谋财于郊肆恶 鬼对案杨化借尸 小说本事见于明沈瓒《近事丛残,冤鬼报官》,又见于明徐榜《济南纪政·杨化记》叙蓟镇人杨化,为人做家丁,来山东即墨讨取银两,被于大郊以酒灌醉,乘夜勒死,把尸首抛人海中,其实仅谋得二两八钱银子。十多天后,于大郊邻居李氏,正同丈夫碾米,忽然跌倒在地,醒来后即作杨化声口,口口声声要于大郊还命来。里正乡老报知官府,听李氏把于大郊谋财害命的始末讲述一遍,细节分毫不差,又作男子声音。蓟北方言,官府遂把于大郊问成死罪。案子了结之后,杨化冤魂离开,李氏清醒后却全然无知。
卷十五 卫朝奉狠心盘贵产 陈秀才巧计赚原房 叙金陵富家子弟陈秀才,自恃家大业大,任意挥霍,七八年间,家私将尽。其妻马氏贤德勤俭,多次苦劝,陈秀才只是不听。又向徽商卫朝奉借了三百两银子,敷衍度日。三年之后,本利相合,该还六百金。卫朝奉上门讨债,陈秀才还不出,便请人说合,将一处房产作抵押,让卫朝奉找足千金之数。卫朝奉存心谋他房产,却声称不缺房住,只要还钱。陈秀才无法,只得作六百两低价抵了债。马氏见他受了卫朝奉一场盘剥,懊恼悔恨,便乘机开导他。见他已有悔改之意,便拿出历年积攒的一千多两银子,要他赎回房产,好好过日子。卫朝奉却说已添补多处,要赎须得千金。陈秀才恼怒之余,见秦淮河中有一具浮尸,便叫心腹仆人假意投奔卫朝奉,乘其家人不注意,把一条死人腿埋在他家中,然后潜匿他方。陈秀才即带人去卫朝奉家,声言仆人逃在此处,找人不着,搜挖出一条死人腿来。卫朝奉不知情由,惊恐万状,求陈秀才不要去告官,情愿让他以原价赎回房子。事见《智囊补》卷二十七。
卷十六 张溜儿熟布迷魂局 陆娘立决到头缘 叙秀才沈灿若,娶妻王氏,貌美而多病。沈生与友人同到省城应试,中了举人,王氏却在家中一病不起。三年后,沈生至京城考进士,见一女子美丽非凡,身着缟素而过,便尾随到女子家,在门口张望。门内出来一人,自称张溜儿,说那女子是他表妹陆蕙娘,新寡上坟,正待嫁人。沈生便请张溜儿说合,送了三十两聘金,很容易就成了。新婚之夜,陆蕙娘只是不睡,反复打量沈生,问他京中有无势要亲朋。沈生说师友数人,多在京中为官。陆蕙娘说,既如此,我便真地嫁给你罢。原来那张溜儿正是蕙娘的丈夫,常利用她的美色钓人,头天嫁过,等二天就赖人奸骗良家女子,乘机打劫财物。蕙娘见沈生一表非凡,情愿真的以身相许,并劝说沈生赶快离开此地。沈生随即收拾行李,连夜投奔朋友家中。次日张溜儿带了一伙破落户来抢人,已是人去屋空。后沈生中进士得官,与蕙娘偕老。此故事原出《耳谭》,明沈琼曾据以作剧本《博笑记》。
卷十七 面山观设箓度亡魂 开封府备棺遍活命 叙宋时开封府吴氏,丈夫病故。有子刘达生,年十二岁。吴氏因请西山观道士做斋醮超度亡夫,与道士黄妙修勾搭成奸,假称为表兄妹,以掩人耳目。刘达生在外听人风言风语,又几次撞见母亲与黄道士幽会,遂劝说母亲。吴氏不听,但碍于儿子处处防范,不得随心所欲。又受了儿子几番捉弄,遂决意害死儿子。她与黄道士商量,告儿子忤逆不孝之罪,把儿子逮入开封府。府尹见刘达生性情温顺,不象个逆子,吴氏却只求官府打死儿子,毫无恻隐之心,府尹知其中必有缘故,便假意谓刘达生不孝当死,叫吴氏明日带棺材来收尸。暗中叫手下人尾随吴氏,见其与黄道士相会,回来告知。次日,吴氏同黄道士带棺材来,府尹叫手下人拿下黄道士,问明奸情,当堂打死,放入棺中。又要打吴氏。刘达生以身相护。府尹嘉其孝义,放还了吴氏。后吴氏惊恐惭愧,不久身死。本篇故事原出《朝野金载》卷五。
卷十八 丹客半黍九还 富翁千金一笑 叙松江富翁潘某,酷好丹术。受过好几次骗,犹不思悔改。一丹客察知其将游西湖,预先来到,雇来仆从成群,典来美妓称妾,船上到处是涂抹假造的银器。富翁见之心羡,便问他如何得成巨富。丹客便说精于黄白之术,丹汞可以化银。富翁力请之至松江,以二千两银为丹母,开炉烧炼,要等八十一日后丹成开炉。一日丹客假说家母病故,要回家去,留下妾看炉。实际已把银子尽数运走了。富翁见丹客妾貌美,动了淫心,就在丹房中勾引成奸。后丹客来到,假说丹房中气色不对,一定有人在此做了男女污秽之事,致使真丹不成,银母也化为糟粕。叫小妾来问知情实,怒不可遏,富翁顾不得心疼二千两银子,又送了数百两金银,丹客带着美妾走了。富翁经此一遭,仍不悔悟,只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后被另一伙丹客骗得家产将尽,流落在外。归来时见一妓女,却正是先前丹客之妾,这才知前前后后,皆是一场骗局。故事出自冯梦龙《古今谭概》卷二十一。
卷十九 李公佐巧解梦中言 谢小娥智擒船上盗 本篇据唐代李公佐《谢小娥传》改写。故事发生在唐元和年间。豫章郡女子谢小娥嫁与段居贞为妻。婚后一月,谢、段二家同去经商。舟行至鄱阳湖,遇着一群强盗,把两家人全部杀掉,只有谢小娥投水逃脱,为渔家救起,流落到建业上元县妙果寺。一日夜梦父、夫见告,杀父者为“车(車)中猴,门东(東)草”,杀夫者为“禾中走,一日夫”。小娥醒后记住,却解不开谜底。逢洪州判官李公佐路过此处,解出“东中猴,门东草”为申兰(蘭),“禾中走,一日夫”为申春。小娥得知仇人姓名,立意寻访报仇,便化名谢保,女扮男装,在江湖上为船家做佣工,留心探听消息。后到浔阳郡,正好被申兰雇为管家。遇申兰、申春等聚会之时,用酒灌醉二人,杀了申兰,捉住申春,到官府出首告状,报了杀父、杀夫之仇。朝廷旌表,后削发为尼。李公佐闻之,为作传流传。其事载于《新唐书·列女传》中。王夫之曾据此作《龙舟会》杂剧。
卷二十 李克让竟达空函 刘元普双生贵子 本篇故事原本《太平广记》卷一一七《刘弘敬》,注出《阴德传》。叙宋真宗时洛阳人刘弘敬,字元普,曾任青州判史,六十岁告老还乡。继娶夫人王氏,年不到四十。夫妻老来无子,乐善好施,名播远近。有钱塘县尹李克让,有病将死,担心自己死后,家人流落无依。听人说刘元普仗义疏财,但从无一面之交,乃以空白信笺封好,却对妻子张氏和儿子春郎说,自己与刘元普是八拜之交,要他们前去投奔。刘元普见信初时诧异,后来明白了李克让慕名来求又难于启齿的心理,便承认旧为八拜之交,收留了他们母子。又收留了襄阳剌史裴安卿之女兰孙,将兰孙认为义女,与普郎配为夫妻。李克让和裴安卿在阴间感其德义,使其寿至百岁,生了两个儿子。长子中状元,次子亦中进士。元人杂剧中有《施仁义刘弘嫁婢》,明人戏曲中有《尺素书》,又名《空柬记》,皆以此故事为题材。
卷二十一 袁尚宝相术动名卿 郑舍人阴功叨世爵 本篇据明陆粲《庚己编》卷三《还金童子》敷演而成。叙明时人袁忠彻,为著名相士袁珙之子,袭父荫尚宝司丞,亦善相术。一日到王部郎家拜望,听说其家人有病,把送茶的童仆兴儿相了一回,便说家中不宁,皆因此人,可遣之去。王部郎将信将疑,因家人有病,宁可信其有,便把兴儿打发走了。兴儿在外流落,一日在厕所内拾了一大包银子。为送还失主,他在厕所内守了一夜,失主是郑指挥的管家,感其义气,便带他来见主人。郑指挥认之为义子,取名郑兴邦,教他习练武艺。后郑指挥升为游击将军,兴儿便袭了指挥职衔。如此三年过去,兴儿重去看望旧主,王部郎惊异他身份骤贵,听他说明始末,颇怪袁忠彻相术不灵。这时袁忠彻正好来到,王部郎有意和他开玩笑,便叫兴儿仍穿了仆人的服装来送茶。袁忠彻说,此人满面阴德纹起,若非救人之命,必是还人之物,骨相已变,非相术有误。王部郎与兴儿皆惊服其言。
卷二十二 钱多处白丁横带 运退时刺史当艄 本篇故事出自《太平广记卷四九九《郭使君》,原注出《南楚新闻》。叙唐朝末年,江陵人郭七郎,为当地首富。有一个大客商张全,借了他几万两银子到京都去做生意。去了几年,全无音信。郭七郎想去京中讨债,也趁便去见见世面。便带了几个家人来到了京城。张全此时已成为京都富商,并不赖帐,把本利共十万多两银子,一起交给郭七郎。七郎便在附近住下,仗着银钱多,任意挥霍。转眼过了三年,钱已花了一多半。听人说用钱可以买官,便托张全出面,送了几千两银子,竟得了个横州刺史。此时郭七郎志得意满,带了一伙新旧仆从,想先衣锦还乡,再去赴任。到了江陵家中,才知王仙芝举兵过此,家中尽成瓦砾,止剩得一个老母。七郎便接母亲一起赴任。行至永州地方,遇狂风巨浪,拔树毁舟,钱财行李俱失,连新任刺史的告身也失去了。老母受此惊吓,很快病死。当地官员给开了遭风失水的文书,估计告身还可补,但既丁母忧,须三年后才能到任。七郎身无分文,无以谋生,仆从皆散去。无奈只得把刺史身份收起,为人做了艄公,当地人戏称为“当艄郭使君”。
卷二十三 大姐魂游完宿愿 小姨病起继前缘 “入话”出自《太平广记》卷一六○《李行修》,原注出于《续命定录》。 “正话”以《剪灯新话》卷一《金凤钗记》为本,由文言变为话本,情节全同。叙元朝大德年间,杨州吴防御生有二女,长名兴娘,次名庆娘。兴娘自幼许给邻居崔使君之子为婚。后崔家宦游他乡,十五年没有消息。兴娘因感成疾,半年后死,家人以当年崔家定亲之物金凤钗陪葬。两月之后,崔生忽到,称父母亡故,丧满后完婚,崔生知兴娘已死,遂暂居吴防御家中。次年清明节,吴防御一家上兴娘坟, 至晚方归,女轿中掉出金凤钗一只,为崔生拾得。当晚有女子来寻金钗,自称是兴娘之妹庆娘。向崔生求欢,崔生不允。乃以声张告父为诈,崔生惧而与之同居,天不亮携女赴镇江,居于崔家旧仆家中。一年后回扬州,意欲重新认亲。崔生先上船说明原委,吴防御称庆娘病在床上一年,绝无私奔之事。崔生拿出金钗,吴防御认出是兴娘陪葬之物。到船上找庆娘不着,病床上的庆娘却忽然起来,以兴娘口气说话,求父母把庆娘许配给崔生。吴防御答应后,庆娘病体渐好,与崔生完婚。《二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三与此回目文字全同,知其原本残缺,由此处移入。
卷二十四 盐官邑老魔魅色 会骸山大士诛邪 叙洪武年间,浙江盐官邑会骸山中,有一个老道,每日跳木缘枝,身体轻捷。曾在石壁上写风、花、雪、月四首词,竟如刀刻。附近有大姓仇氏,老夫妻两个,止有一女,名唤夜珠,因父母择婿甚严,十九岁还不曾许配人家。忽有一天,山中老道上门求亲,被仇家夫妇斥骂出来,那老道长笑去了。两天后,夜珠正在窗口绣鞋,见一双大蝶飞来,夜珠赶着去扑,却见那两蝶忽然变大如鹰,把夜珠抓起,飞到山中去了。仇氏夫妇到处察访不得,声称谁能救夜珠回来,即与谁为妻。每天在家念经求佛,请观音大士显灵。几天后,山上忽然竖起一根高大旗竿,竿顶吊有一物。有刘秀才攀援至山顶,见旗竿上吊的是一个老猕猴的骷髅。又见山顶有一个洞,洞中许多猴子,全被杀死,六七个妇女,昏倒在洞中。刘秀才叫人把那些妇女救出来,夜珠也在其中。自言被两蝶抓来,老道强逼成亲,夜珠不允。后老道要一伙人面猴形人抓住她,正要强奸,忽然一阵风过,老道与众妖皆死。众人细看那旗竿,原是上天竺大士殿前之物,知为观音大士显灵,诛除妖魔。当地人报知官府,官府即在山上建庙,刘秀才也和仇夜珠成亲。老道题在石壁上的风、花、雪、月四词,也如刷洗过一样,不见踪迹。
卷二十五 赵司户千里遗音 苏小娟一诗正果 “入话”叙妓女曹文姬事,原出《青琐高议》卷二《书仙传》。 “正话”原出周密《武林旧事》等书。叙宋时钱塘名妓苏盼奴与苏小娟姐妹两个,皆貌美而工诗。盼奴与太学生赵不敏交好,资助他读书,后来赵考中进士,官授襄阳司户,赵不敏有心为盼奴脱籍,与之结为婚姻,但因盼奴名气太大,脱籍比较困难。若无势要关系,官府皆会婉言拒绝。赵不敏想先权且上任,以后再作主张。谁知到任以后,先后托了几人,皆未办成。三年之后,竟因相思成疾,看看将死。适逢同宗兄弟赵院判来此,便请他把遗物交给盼奴,并说其妹小娟人品出众,可以与弟结为婚姻。赵院判扶柩回到钱塘,才知盼奴亦相思成疾,与兄同日病死。苏小娟受人诬告,系于狱中。赵院判见了当地府判,为苏小娟开脱了罪名,并脱了乐籍。小娟和赵院判才貌相当,遂结为夫妻。赵院判并将赵不敏与盼奴合葬,使其死后得以遂愿。
卷二十六 夺风情村妇捐躯 假天语幕僚断狱 汶川县村妇杜氏,生得有些姿色,颇慕风情,因嫌丈夫粗蠢,时常寻事吵闹。一次吵嘴之后回娘家,住了十来天,气平了,自己回家去,路上下起了雨 便到附近太平禅寺暂避。寺中老僧大觉和徒弟智圆,都是好色之徒,把杜氏藏在寺中两三天,轮流奸宿。杜氏嫌大觉年老,不愿和他交欢,大觉恼怒,把她杀死,埋在寺中后园里。杜氏夫家和娘家寻人不见,各以为对方藏匿或致死,告到县里。此时县里暂缺知县,由一个林姓幕僚断事管诉讼。他派了一个能干的门子,四下察访,终于在太平禅寺访知踪迹。林借口来寺中烧香,到寺后却对空打躬说话。然后说上天已对他讲明,杀死杜氏的便是大觉和尚,喝令拿下。大觉与智圆惶恐伏罪,领人挖出杜氏尸首。
卷二十七 顾阿秀喜舍檀那物 崔俊臣巧会芙蓉屏 故事原出《剪灯余话》卷四《芙蓉屏记》,《情史》卷二“崔英”条据《芙蓉屏记》节录,佚名氏曾据以作《芙蓉屏》剧本。叙元朝至正年间,真州人崔英,字俊臣,以父荫补永嘉县尉,携妻王氏赴任。行至苏州,船主顾阿秀见其所带金银器皿,遂起谋财害命之心。把崔俊臣抛入水中,留下王氏与次子为妻。王氏初时假意随顺,却乘中秋之夜顾阿秀家人醉酒时逃出,落发为尼。顾阿秀一日来此庵中,把一幅画送与院主,裱在屏风上。王氏见此画为丈夫崔俊臣所画荷花,含泪题诗其上。此屏风后为人买出,辗转归于御史高公。崔俊臣因略识水性,当时不曾淹死,只以靠卖字画为生。后亦得遇高公,见芙蓉屏上有妻子王氏题诗,遂把遭难始末告诉高公。高公即遣人捉拿顾阿秀,使其认罪伏法,又接王氏来与崔俊臣破镜重圆。
卷二十八 金光洞主谈旧迹 玉虚尊者悟前身 本篇主人公冯京,字当世,原为历史人物。北宋时自乡举至廷试俱为第一,后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哲宗时以太子少师致仕,卒谥文简。《宋史》有传。关于冯京前身为僧的传说,宋孙升《孙公谈圃》、金盈之《新编醉翁谈录》曾有所记载,本篇当即据此,又以《续玄怪录》卷一薛存诚故事相参,敷演成篇。篇中说冯京前身为西天玉虚洞主,与金光洞主为友,因一时念起,游戏人间,官至丞相。五十六岁时,病中为仙童导引,游赏佛教洞天世界,见玉虚洞中景物,依稀记得。金光洞主为他指点旧迹,并说他三十年后仍当归此。冯京梦醒后,觉梦中境界了然。自此每与客谈话时,常自称老僧。后三十年,无疾而终。
卷二十九 通闺闼坚心灯火 闹囹圄捷报旗铃 本篇系据冯梦龙《情史》卷三《张幼谦》敷演而成。叙宋朝浙东秀才张忠父,本为衣冠宦族,却因家道不足,以教馆笔耕为生。邻居罗仁卿是个暴富之家,有女名惜惜,与忠父之子幼谦同日所生,又同跟忠父读书。两人自幼彼此爱慕,私订终身。后惜惜年龄渐长,不能再到学堂中来,幼谦常与她暗中互赠诗词,情义愈深。幼谦之母托人到罗家说媒,罗仁卿却嫌张家贫穷,说要等幼谦中了科举才能议亲。次年,有巨富辛家前来求婚,罗仁卿早忘前言,竟自把惜惜许给辛家。惜惜见已无可挽回,便约幼谦夜间来此相会,只要见她房间点起三盏灯,便从后花园翻短墙过来。如此幽会多次,因张忠父被湖北大帅聘为书记,顺便带幼谦去赴乡试,两人不得已暂时分开。考试过后,幼谦等不得发榜,先回家来。此时惜惜出嫁之日已定,两人只愿夜夜欢会,到时候同死殉情。不想被惜惜父母发现,惜惜寻死不成,幼谦被送到官府。知县问知两人实情,有意为幼谦开脱,只为罗、辛二家一起告状,不得已把幼谦权且收监。几天后,湖北来报,幼谦乡试高中,报子竟到监狱来报捷要赏钱。知县便顺水推舟,把幼谦放了。此时张忠父已托湖北大帅致信本地太守,请他出面平息讼事。幼谦与惜惜几经波折,终于结成眷属。明王元寿曾以此为题材,编为《石榴花》剧本。
卷三十 王大使威行部下 李参军冤报生前 本篇意在宣扬因果报应。“正话”原出唐张读《宣室志》“李生”条。叙唐朝贞元年间,河朔有李生,少时膂力过人,常在太行山一带劫掠行人,曾有一次,把一个少年推到崖下摔死,劫了丝绸百余匹。后来折节读书,尽改前非。为人风流儒雅,善于应付,官至深州录事参军,最得太守宠信。时成德军节度副使王士真巡行属郡,来到深州。太守知士真之父即节度使王武俊,父子两人皆凶强豪横,杀人不眨眼,因此谨慎接待。恐怕人多吵杂,无意中得罪了王士真,便自己一人陪酒。王士真少年性强,要再找一些人来助兴,太守便请来李参军作陪。谁知李参军一见士真的面,恰如二十七年前推到崖下的少年人面目一样,因此心中悚惧,不敢妄动。那王士真一见李参军,竟勃然大怒,叫左右人拿下。次日李参军被杀,太守便小心地问王士真为何发怒,士真说: “李某也无罪过。但我一见了他,便忿然激动吾心,就有杀之之意。今既杀了,心方释然。连吾也不知所以然。”李参军被杀前曾透露有关情况给太守,太守遂暗中访知王士真的年纪,恰好二十七岁。方知太行山少年被杀之后,即投生于王家,此次来杀李参军,正是现世果报。
卷三十一 何道士因术成奸 周经历因奸破贼 唐赛儿在明代曾领导农民起义。关于她的事迹,明代的野史笔记记载较多,但往往流于荒诞。本篇据传说野史附会而成,对唐赛儿以及她所领导的农民起义,予以歪曲诬蔑。小说叙唐赛儿家在山东莱阳县,其母梦神人捧灵药一颗,吞之有娠,生赛儿。长大后嫁给本地王元椿。因家道困乏,王元椿去劫人财物,被人杀死。赛儿安葬丈夫之后,见古墓间放出一道白光,掘出一口宝剑,一付盔甲,还有一本《九天玄元混世真经》。道士何正寅假称奉上帝之意来辅佐赛儿,同她一起演习法术符咒,暗地里做了夫妻。当地一伙无赖子弟前来捉奸,被赛儿用隐形术捉弄了一番。知县派捕快来捉人,亦被赛儿剪纸为兵杀败。随即打起七星旗,聚众造反,先攻下莱阳县,又计赚青州府。朝廷派重兵镇压,皆被赛儿杀败。青州府周经历让滕县知县、临海卫指挥诈降,先设计除了何道士,又在赛儿身边安插心腹乘醉杀了赛儿。
卷三十二 乔兑换胡子宣淫 显投施卧师入定 “正话”系据邵景詹《觅灯因话》卷二《卧法师入定录》改写。叙沔州人铁鎔,娶妻狄氏,姿容名冠一城。同里胡生,有妻门氏,也长得十分美貌。铁生有意勾引门氏,经常请胡生夫妇来家饮酒作乐。一日乘醉时对胡生说,两人各有美妻,可以“彼此更换一用”。胡生假说不敢,实际都想只占便宜。两下来往久了,胡生风流又在铁生之上,倒先与狄氏勾搭上了。胡生按着狄氏的指点,每天引铁生去妓院过夜,自己却偷来与狄氏幽会。铁生因贪色成病,一日朦胧间见胡生从内房出来,心下生疑。次日胡生得知,有意趁他病情恍惚之时,染得青面红发而过。铁生大叫有鬼,急叫狄氏请法师禳解。卧禅师被请来铁生家,屏息入定,自称见到了铁生祖先,说铁生不肖,但命不当死,胡生宣淫败度,当于阴间受报。自此铁生病情好转,胡生却痈疽大发。铁生常来卧房中问候,亦渐渐与门氏勾搭上。听门氏说胡生与狄氏早有往来,才恍然大悟。不久胡生身死,狄氏被铁生说破真情,也恹成恹病而死。铁生就把门氏娶过来,此后收心过日子。
卷三十三 张员外义抚螟蛉子 包龙图智赚合同文 本篇据元杂剧《包龙图智赚合同文字》改写。叙述北宋汴梁居民刘家兄弟,兄名天祥,弟名天瑞。天瑞有子安住,与本地李社长女儿指腹为婚,因逢荒歉之岁,天瑞带全家到他乡谋生,临行前由李社长作证人,立下合同文书,写明“家私房产,不曾分开”。天瑞带家人到了山西,靠张员外周济。张员外夫妇老来无子,就把刘安住过继为子。后刘天瑞夫妇染病去世,张员外夫妇把安住抚养成人,叫他带上合同文书,回老家认伯父伯母,把父母灵柩迁回祖坟。刘天祥妻杨氏听说侄子来到,怕他要分家产,便先把合同文字赚来藏起,反说刘安住并无合同为证,是冒认亲。并用棍把安住的头打破。李社长帮忙,告状到开封府,包拯察知情实,假意把刘安住收监,几天后说他因头伤而死。传杨氏来,说若与安住有亲,打死不为罪,若无亲,则当抵命。杨氏惧而承认,拿出合同文书为证,事情至此真相大白。杨安住葬了父母,与李社长女儿结婚,并且拜了张员外夫妇。
卷三十四 闻人生野战翠浮庵 静观尼昼锦黄沙弄 叙湖州杨家,有女年十二,貌美而多病。杭州翠浮庵老尼来此,声称病是命中带来,只有出家为尼才可消病免灾。遂将杨氏女落发为尼,法名静观。静观十六岁时,相貌更美,情窦渐开。一日来娘家探亲,回杭时假装和尚,搭乘便船。船上有一秀才,叫闻人嘉,风流潇洒,本是湖州黄沙弄人,此时进省应举。舟中同宿,闻人生发现静观原系女身,两人相交并私订终身。至杭州后,静观把闻人生带到翠浮庵,庵中几个尼姑与闻人生轮番取乐。乘诸尼外出,闻人生带静观出走,藏在姑母家。后闻人生中了举人,又中进士,遂假称静观为姑母义女,迎娶于故乡黄沙弄。
卷三十五 诉穷汉暂掌别人钱 看财奴刁买冤家主 叙宋时曹州穷汉贾仁,为人佣工打墙度日,常到东岳庙中诉穷求福。一日梦神灵来告,说他前生多行不仁不义之事,今日当冻饿而死。又本地有秀才周荣祖,历代积德,惟其父曾拆毁佛堂,合受一时折罚。神灵念贾仁也曾孝敬父母,便将周家钱财借给他三十年。次日贾仁为主人去买土坯,果然在周秀才家后墙下挖出一缸银子来。以后便娶了妻子,自立门户,人称贾员外。周荣祖后来流落穷困,无以谋生,便把儿子长寿卖给贾仁为子。贾仁悭吝奸刁,仅给了两贯钱。二十年后,贾仁夫妇皆死,家产俱归于长寿。周荣祖夫妇重来此地,认了儿子,见库中所存金银,皆有周家祖上名字,因感叹贾仁平日悭吝节俭,原来不是他家的东西,只是替别人守财罢子。本篇故事框架原出于《搜神记》卷十张车子故事,元人郑廷玉敷衍为《看钱奴》杂剧,即为此篇所本。
卷三十六 东廊僧怠招魔 黑衣盗奸生杀 本篇故事原出《太平广记》卷三百六十五《宫山僧》,原注出《集异记》。叙唐代元和年间,山东沂州之西宫山上,有两僧在此修行二十余年。一日冬夜,两僧各在廊下念经,东廊僧恍见一巨大怪物进来,把西廊僧吃掉,急忙奔走下山,躲在一家牛棚中。此家姓马,为沂州富翁。有女甚美,与表兄杜郎私相爱恋,而其父嫌杜郎家贫,不允。当夜,奶娘假称杜郎来约女子私奔,实际却叫自己的儿子冒名顶替。马家小姐把首饰钱物交给来人,自己随后便行。这一切正被僧人看见,便急于离开是非之地,不想雪夜迷路,堕于枯井之中。井中有一死人,正是马家小姐。因离家后见那人不是表兄,声张叫喊,被杀死抛于井中。天明后,马家人把和尚捉去送往官府。和尚备述夜间怪物入寺吃掉西廊僧事,而西廊僧安然无恚,遂坐以拐骗杀人之罪。后来奶娘之子以得来金银首饰作赌注,事发被执,又叫和尚认明,事情方得了结。
卷三十七 屈突仲任酷杀众生 郓州司马冥全内侄 本篇以《太平广记》卷一○○《屈突仲仁》(原注出《纪闻》)为本。叙唐朝开元年间,温县有人复姓屈突,名仲仁,把家产挥霍荡尽,不事生业,与家童每日偷人牛马,射兔弹雀,专门捕杀飞禽走兽,以恣口腹之欲。仲仁的姑夫张安曾为郓州司马 屡劝不听,张安去世 仲仁更是任性胡为。后家童病死,因滥杀生灵备受捶楚,仲仁亦被鬼卒执去对质。只见所食禽兽数以万计,尽来索命,幸得姑夫张安时为本地判官从中斡旋,道仲仁阳寿未尽,此后当以血书《一切经》,才能赎清罪孽。仲仁遵嘱而行,后得善果而终。
卷三十八 占家财狠婿妒侄 延亲脉孝女藏儿 本篇据元武汉臣《老生儿》杂剧改写。叙元朝东平府富人刘从善,妇人李氏,老来无子,有一女名引姐,入赘女婿张郎。有侄儿名引孙,父母双亡,靠伯父度日。又有一婢小梅,刘从善收为偏房,已有身孕。指望她生下儿子,为刘家传宗接代。张郎心地狠贪,时刻图谋独霸刘氏家产。先怂恿岳母李氏借故赶走了引孙,又企图除去小梅。引姐为了给刘家存一线亲脉,帮助小梅逃到一个亲戚家,想等小孩生下稍长再接回来。三年后,张郎已得掌管刘家家产,骄横自专,俨然家主,刘从善夫妇皆有不满。值清明节上坟 张郎带引姐先去上张家祖坟,刘从善夫妇只见引孙来到刘家坟上祭奠。刘从善乘机劝说李氏,使他回心转意,把钥匙帐簿从张郎手中要出,交给引孙掌管。此时小梅所生儿子已经3岁,引姐把她母子接回。刘从善大喜,遂把家产三分,女儿、侄子与小梅母子各得一份。
卷三十九 乔势天师禳旱魃 秉诚县令召甘霖 “正话”出自唐康骈《剧谈录》,《唐语林》卷一“政事”门亦载此条。叙唐武宗会昌年间,朝廷看重左道异术。并州有男巫郭赛璞,与一女巫称师兄师妹,实际暗为夫妻,狼狈为奸。被太监引到京中,皆赐号为天师。时并州晋阳县自春至夏,大旱数月,草木不生。百姓闻天师之名,恳求知县去请他来祈雨。知县乃狄仁杰之后狄维谦,守官清正,本不信这些妖巫,因见百姓恳求,便折节厚礼迎之。二巫先是摆天师架子,推三阻四,后见县令礼数有加,只得来了。装神弄鬼,先说三日后有雨,不下;又说七日内有雨,又不下。便自找台阶,声称县令无德,此方该灭,抽身要走。狄维谦先为本县百姓,委曲奉侍,今见此二人扰民多日,又想逃之夭夭,便假说次日饯行,却叫衙役将二人当场打死于祠中。然后敬告于神灵,只身站在高处烈日下,为民求雨。上天感其至诚,即下了一场透雨。州官奏明朝廷,褒奖有加。
卷四十 华阴dao独逢异客 江陵郡三拆仙书 “正话”出自《太平广记》卷一百五十七《李君》(原注出《逸史》);又同书卷三百四十八《牛生》,情节与此略同,惟姓名有异,原注出《会昌解颐录》。而篇末称“这回书叫做《三拆仙书》”,似又别有所本。故事叙唐时洛阳李生,赴长安应试,路过华阴dao中,见一白衣人,骨秀神清,才格出众。李生觉其不凡,主动与他结识,一路同行,以兄礼事之。那人临别时与李生三封书信,嘱他事急时次第开看。李生到了长安,连应五六举,不得中第,想回家也没有路费,便开了第一封信。见内封上写“某年月日,以困迫无资用,开第一封”,日月一点不差。信中叫他到“青龙寺门前坐”。至则有僧人问他家世先人,说李生之父当年在此得病,有钱二千贯寄于寺中。李生得钱,买宅长安,娶妻安居。后应举十次不第,意欲罢举业,开第二封书。按信中指点,得主考官之子暗中帮助,中了进士。后官至江陵郡副使。一日害心疼病,开第三封书,内写“可处置家事”五字。遂安排后事,两日后含笑而卒。结尾处点明主旨,谓“天下事强求不得”,皆有定数。然篇中考科举只是关目之一, “入话”中却一连讲了七个考进士鬼使神差、阴差阳错的故事,可见作者感慨万端,而于科举之事尤多致意。
(二)二刻拍案惊奇
本书最初由尚友堂于崇祯五年(1632)刊行,原刊本国内仅北京图书馆藏半部,缺卷十三至三十。日本内阁文库藏一部尚有堂本。前崇祯壬申(1632)睡乡居士序;图存30页,正文半页10行,行20字,书凡四十卷,然第二十三卷是从初刻移来的,第四十卷为《宋公明闹元宵杂剧》。又第五卷第一行及版心分别题作“二续拍案惊奇”和“二续惊奇”,说明此本非原刻本。1957年古典文学出版社据王古鲁从日本抄回的本子出版了《二刻拍案惊奇》,1983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据日本内阁文库藏本照片整理的校点本,1985年又出版了影印本。
卷一 进香客莽看金刚经 出狱僧巧完法会分 “入话”讲宋时王曾之父敬惜字纸而王曾得中三元的故事,本俞文豹《吹剑录外集》。 “正话”据《金刚持验》所载故事敷衍而成。叙苏州西南洞庭山寺中藏有白居易手书《金刚经》一卷,为寺内祖传之宝。明嘉靖四十三年,因遭水灾,米价昂贵。寺僧为了活命,以此经向王相国家换米五十石度荒。相国夫人乐施好佛,情愿施舍五十石米,复以此经还与寺僧。僧人持此经过船回寺,船上的香客听说是古迹宝物,争着要看,被风吹去了首页。其后有常州太守,听说此经卷价值千金,便起侵吞之心,设计载赃于本寺住持僧,关进牢狱,索要经卷。因见经卷发黄破败,又缺了首页,以为无甚价值,便放住持僧带此经回去。途中夜遇风雨,不辨路径,被红光引到一老者家中,见其草舍壁间贴一张字纸,首行是“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第二行是“法会因由分第一”,正是当年被风吹去的首页经文。因概叹世事相因相生,无不出于天意。
卷二 小道人一着饶天下 女棋童两局注终生 “入语”讲巨野名妓谢天香与士人王维翰共书“秾芳亭”碑石,因而结为夫妇的故事。本事出明梅禹金《青泥莲花记》卷七“谢天香”条,冯梦尤《情史》卷十二“秾芳亭”条亦载此事。 “正话”据供迈《夷坚志补》卷十九“蔡州小道人”敷演而成。叙蔡州村童周国能,善下围棋,名著乡里。父母欲为他聚妇,不从。乃妆成道士模样,要云游天下,遍会围棋高手,便中访求佳偶。其后走遍京师汴梁及太原、真定等地,无有敌手。来到辽国都城燕山,听说有一围棋高手,为一女子,名妙观,受朝廷册封为女棋童,专门设棋肆教授生徒, “也要等待对手,等闲未肯嫁人”。小道人(周国能)从旁观察,见其棋艺在己之下,便在对门赁房居住,门上挂一招牌,上写“汝南小道人手谈,奉饶天下最高手一先”,激妙观来与他对弈。妙观先遣其高徒来试探高低,知道自己不能取胜,便央小道人的房主婆婆从中周旋,请小道人让他一着,她情愿将众人所出利物二百贯与他,但小道人执意不从,只要妙观嫁他。妙观无奈,便含糊说到: “若肯相让,自然感德非浅,必当重报。”小道人以为她已经应允,次日三局让妙观赢了两局,晚上专候佳音。不想当晚妙观送来所赌的二百贯钱,另加五十贯,并不提以身相许事。小道人来到辽国王公聚会之所,提出与妙观对弈,妙观输了便与他为妻,请众王公当面为证。结果两局轻取妙观。两人结为夫妻,互相切磋,棋艺皆臻妙绝。
卷三 权学士权认远乡姑 白孺人白嫁亲生女 “入话”据《晋书·张华传》,述“丰城剑气”故事。 “正话”所叙故事同明人传奇《金钿盒》、《钿盒奇缘》。叙白氏有女徐丹桂,幼时许给表兄白留哥,并以金钿盒一扇为证。后白留哥在客中染病身亡,钿盒流落翰林编修权次卿之手。次卿妻子病故,在月波庵里适遇丹桂母女,因冒充白留哥,得成姻缘。结婚次日,京师来人报知,次卿升为翰林学士,于是对白氏母女说明冒充留哥一事始末。因留哥已死,权次卿品貌地位皆佳,白氏母女亦甚满意,一家随权学士到京师赴任。
卷四 青楼市探人踪 红花场假鬼闹 本篇是一个公案故事。云南廪生张寅,其父死后,撇下巨万家财,他一点不与庶母及庶弟张宾。因为他是廪生,两个儿子都是秀才,与官府极熟,庶弟孤儿寡母,告他不得。后来告到一个姓杨的兵备佥事那里。张寅打听得此人贪酷好财,便送他五百两银子,杨佥事答应帮他打赢官司,否则分文不取。谁知时过不久,杨佥事赴吏部考察,因劣迹昭著,被革职回家。张寅本是个视财如命的人,便乘赴京考进士之机,途经杨佥事的原籍四川,准备讨回这五百两银子。他带了四个仆人先到成都,与一个老妓汤兴哥打得火热,便把行李放在妓院中,带着四个仆人到新都去讨银子。这杨佥事罢官回家之后,横行乡里,养着剧盗三十余人,无恶不作。他见张寅来要钱,便假意治酒,把他主仆五人灌得烂醉,全部杀死,埋在杨家的红花地里。一年之后,张寅的两个儿子不得父亲的音信,来成都打探消息。也到妓院(青楼)里消遣,从汤兴哥那里,得知父亲去新都讨债未回。兄弟俩到了新都,听说父亲被害,便写状投告。提刑按察使谢公久闻杨佥事恶名,便派了两个能干的公人,到新都寻访证据。这两人装成买红花的商贩,与杨佥事的管家纪老三拜为结义兄弟。假说在红花地里夜闻鬼哭,诈出了张寅主仆尸骨埋处。最后证据确凿,杨佥事伏法,同时张寅原先独霸的家产,也被官判与其庶弟张宾平分。
卷五 襄敏公元宵失子 十三郎五岁朝天 “入话”中引了宋人咏元宵的三首词,下面叙述两个元宵节发生的故事。第一个故事据岳珂《桯史》卷一“南陔脱帽”条敷演而成。记宋神宗时大臣王韶,有幼子名南陔,年方五岁,排行十三,聪慧异常。元宵节晚上随家人观灯,被强盗乱中背走。南陔发现后,因周围没有熟人,并不声张。暗中取下插在珠帽上避邪的针与彩线,缝在贼人的后颈,留下暗记。后见四五顶轿子连翩而来,知轿中为官员贵人,便一把抓住轿帘,大呼抓贼。那强盗怕被人抓住,放下南陔溜走。轿中原来是侍中大人,把南陔一并抬到皇宫,朝见神宗。神宗问南陔话,见其应答得体,大为称赏。又据南陔提供的线索,很快抓住了强盗。第二个故事出自洪迈《夷坚志补》卷八“真珠族姬”。称当时有宋宗室之女,美丽异常,于元宵观灯时被强盗掠去,轮奸之后,卖给人作妾,后辗转得回家中。小说称骗此女与拐南陔的强盗为同一团伙,从而把两个故事连成一篇,而以南陔智脱魔爪的故事为主体。
卷六李将军错认舅 刘氏女诡从夫 “入话”据洪迈《夷坚丙志》卷十四“王八郎”敷衍而成,讲了一个夫妻不和死后同棺而相背的故事,与“正话”所述生前分离死后魂魄相依的故事正好相反。 “正话”所述,出于明初瞿祐《剪灯新话》卷三《翠翠传》,大致情节是:刘翠翠与金定自幼相爱,得成夫妻。遭逢元末动乱,翠翠被张士诚部下李将军掠去。金定走遍各地,寻访翠翠下落。后在湖州寻得,知已为李将军逼迫作妾,不敢明言,而以兄妹相称。李将军幕下正缺司笔札之人,便留下这个“舅舅”主管文书。金定与翠翠偶得诗词相通,却不能破镜重圆。金定郁郁而死,翠翠也不久身亡,临死前求李将军以兄妹之礼,将他们葬在一处。其后张士诚被朱元璋所灭,天下一统,翠翠老家淮安的仆人到湖州贩丝棉,见翠翠与金定夫妻二人在此安居,翠翠请仆人带一封书信与父母。及至父母来到湖州,只见荒坟野草而已。附近寺中老僧以法力使翠翠、金定现为人形,与父母相见,并言不久将转世再为夫妇。明代杂剧有《金翠寒衣记》、《曲海总目提要》有《领头书》,皆演述此故事,情节小有异处。
卷七 吕使君情媾宦家妻,吴太守义配儒门女 “入话”叙靖康之变后流落在北的宫人苦处,故事所据不一,谭正璧《三言两拍资料》中辑录甚多。“正话”出洪迈《夷坚支志》戊集卷九“董汉州孙女”。大意是:宋时有董元广其人,以父荫补官,其妻祝氏病故,遗有一女,继娶一淫荡女子为妻。董元广在竹山县令任满赴京途中病死,其继室在途中与一吕使君勾搭上,乃携元广家产及前妻之女改嫁于吕。后元广之女被卖为娼,更名薛倩。四川总干祝东志为元广前妻祝氏侄儿,偶然在娼家发现薛倩为元广之女,遂脱其妓籍,委托绵州吴太守代为择婿,嫁给薛倩所钟情的史秀才。祝东志与吴太守各出钱资,筹办婚事。薛倩这个儒门女子,备经磨难之后,因得遇好人,乃得不幸之幸。
卷八 沈将仕三千买笑钱 王朝议一夜迷魂阵 “入话”本《夷坚支志》丁集“丁湜科名”,讲丁湜因为赌博败德,本应中状元,结果中了第六名。“正话”据《夷坚志补》卷八“王朝议”敷衍而成。主人公姓沈,以祖荫补将仕郎,在京听调。其人好赌,所带金银宝货极多。有郑十、李三两个浪荡子,假意与沈将仕交好,引他出游,晚间拜访一个赋闲家居的王朝汉。见其妻妾多人赌钱戏耍,沈将仕也凑上去赌,开始赢了很多。后来一小姬拿一玉花瓶为赌注,沈将仕一掷大败,只道是一个玉瓶,尚不以为意。谁知那小姬把花瓶一倒,金钗珠宝塞满其中。沈将仕把所赢金钱尽数给她,还是不够,又把随身带的茶券二千多张,约当二千余两银子,全部输掉。两日之后,沈将仕还想去赌,遍寻郑、李二人不得,所谓王朝汉家也空无一人。邻人告诉他说 “三日前有好几个恶少年挟了几个上厅有名粉头,税了此房吃酒赌钱,次日分了利钱,各自散去,那里是什么王朝议请客来?”这沈将仕才如梦初醒,知道上当。
卷九 莽儿郎惊散新莺燕 梅香认合玉蟾蜍 “入话”讲王仙客与刘无双的恋爱故事,本唐薛调所作《无双传》。 “正话”题材同明叶宪祖所作传奇《素梅玉蟾》。叙杭州秀才凤来仪,父母双亡,受舅父金员外接济,读书中举。为迎接明年春试,由舅父租借某家庭园读书。东邻有女子杨素梅,父母亡故,寄寓兄家。两人隔壁望见,后来素梅侍女龙香传递情书诗词,彼此钟情。凤生送一玉蟾蜍镇纸为信物。素梅一夕至凤生处幽会,不巧遇凤生二友窦氏兄弟(莽儿郎)叩门,强邀凤生去饮酒,未成好事。其后素梅为外祖母冯氏取养,亦改姓冯。凤生亦随舅父姓金,应考及第,两家由媒妁议为婚姻,而凤生、素梅因为彼此改姓,不知所聘即为意中之人。侍女龙香认了金家所送聘礼中玉蟾蜍与凤生所赠为一对,又随媒婆去金家,知金生即为凤来仪,二人喜出望外,终成眷属。
卷十 赵五虎合计挑家衅 莫大郎立地散神奸 入话”讲宋代叶荐妻方氏残妒的故事,系据洪迈《夷坚志补》卷六《叶司法妻》敷演而成。 “正话”以周密《齐东野语》卷二十“莫氏别家子”为原本。故事梗概是:吴兴大户莫翁,年近七十,生有二子三孙,却与丫环双荷私通,致其怀孕。莫翁惧其妇妒,亦愧于子孙,便打发双荷嫁了个穷人朱三,暗里周济些钱物。后莫翁去世,双荷所生子已有十多岁。当地一些地痞无赖,曾在黑虎玄坛赵元帅(公明)庙里结拜为兄弟,号称赵五虎,便挑唆朱三夫妻与莫家打官司争家产,想从中取利。他们声称愿借银五百两为诉讼之费,实际并不出钱,却要朱三写个借银千两的字据,并要双荷之子按了手印。然后就叫孩子去莫家吊丧,等待吵起来便去见官。莫翁长子(莫大郎)看穿了这些人的用意,便把这孩子认为兄弟,留在家中。赵五虎等人见一计不成,便拿着字据找莫小三(即双荷之子)要银千两。莫大郎与他们一起来到官府,据理力争。最后官府将赵五虎等人每人三十大板,以教唆词讼诈害平人的罪名,刺配远恶军州。
卷十一 满少卿饥附饱飏 焦文姬生仇死报 “入话”据《夷坚甲志》卷二“陆氏负约”,讲的是一个女子负心终遭死报的故事。 “正话”据《夷坚志补》卷十一“满少卿”,讲的是一个男子负心而遭冥报的故事。故事梗概是:满生微时,流落长安客店,饥寒无助,有焦翁乐善好施,周济茶饭,后把其女焦文姬许配给满生。满生在焦家读书两年,一举登第,原说赴任后接焦家父女同去享福,却又娶官宦之女朱氏为妻。十年后,满生官至少卿。一日见焦文姬前来寻找,不得已收纳为妾。其实文姬早已病死,此时鬼魂前来索命。满少卿晚上在文姬房中过夜,次日人才发现他倒地而死。文姬托梦朱氏,说明原委。
卷十二 硬勘案大儒争闲气 甘受刑侠女著芳名 “入话”讲朱熹迂腐偏信,错断了一场官司。 “正话”据《夷坚志》、《齐东野语》等宋人小说记天台官妓严蕊故事敷衍而成。叙朱熹在提举浙东常平任上时,天台官妓严蕊聪慧异常,四方闻名。台州太守唐仲友十分赏识,经常召他应承佐酒,彼此却无男女私情。后陈亮因妓女赵娟事,与唐仲友不和,在朱熹处说唐仲友少年高才,目中无人,至说朱熹“字也不识的”。朱熹盛怒之下,借口巡历台州,抓来严蕊酷刑拷打,要她承认与唐仲友有男女私情。严蕊任凭拷打,决不屈招。后朱熹罢官,继任者岳商卿钦佩严蕊人品,为她脱了妓籍,嫁与宋宗室子弟,夫妻偕老。本篇所叙朱熹、陈亮、唐仲友等人,皆为历史名人,而事实真相,当时已分剖不清。
卷十三 鹿胎庵客人作寺主 剡溪里旧鬼借新尸 “入话”讲晋代阮宣与一客辩论鬼神有无,客不能胜,便当即化为鬼形。此实为阮瞻事,见《晋书·阮籍传》。 “正话”据《夷坚志补》卷十六“嵊县山庵”编写, 《夷坚支志》丁集卷六“证果寺习业”所载亦与此相似。篇中叙会稽嵊县山中有一鹿胎庵,有僧人号竹林居此。一日傍晚下山,去剡溪里为死者做入棺功德。半路上碰见故友直生,要到庵中投宿。竹林来不及转回,便把庵门钥匙给他。直生进庵刚睡到,忽有人叩门,称是直生的朋友刘生。直生记得他已死多时,不敢开门。那鬼却直走进来,坐下对直生说,他死之后,妻子房氏携家产改嫁,撇下一个九岁儿子乞丐度日。希望直生能帮他主持公道。恐口说无凭,他把钱财数目、存放地方及契约等逐一告诉直生,而说完后并不走开。直生惧怕逃往山下,正碰上从山下回来的竹林和尚,说碰上一件奇事,山下的死者尚未入棺尸体突然不见了。等到天明后,死者家属上山,发现庵中尸体正是死者,方知是刘生还魂。直生把夜间见闻诉与官府,官府追回了房氏带走的家财。交给刘生的遗孤。
卷十四 赵县君乔送黄柑 吴宣教干偿白镪 “入话”以洪迈《夷坚志补》卷八“临安武将”故事为本, “正话”则是把《夷坚志补》卷八“李将仕”和“吴约知县”两个故事合并为一。讲宋时有宣教郎吴约,在京城等候磨勘转官,身边所带钱财极多。旅店对门住一女子,姿色甚美。店伙计说是赵大夫的妻子,受封为县君,其夫外出两月不归。吴宣教一日在旅店门口向小贩购黄柑而不得,赵县君便让身边小童送来黄柑数枚。吴宣教因此而动心,自此三天两头互赠礼品,来往渐多。一天傍晚,小童来约吴宣教到赵县君家去,县君在卧房摆酒相候。酒后未及同宿,外边喊赵大夫回来了。吴宣教急忙藏在床上,结果仍被发现。赵大夫怒不可遏,声称要去见官。吴宣教情愿出钱二千贯私了。次日再来探问,赵大夫、县君及小童全无踪影,才知中了圈套。吴宣教因此得病,不及调官而死。
卷十五 韩侍郎婢作夫人 顾提控掾居郎署 “入话”讲一徽商见妇人穷困寻死,出银相救,自己因此脱了厄运,据明陈良谟《见闻纪训》卷下故事改写。 “正话”以明陆粲《说听》卷下所载为本。讲明弘治年间,典吏顾芳,住在太仓城外江溶家,人呼之为顾提控。江溶受人陷害下狱,顾芳奔走诉说,使无罪得释。江溶感其恩德,将女儿爱娘送与顾芳为妾。顾芳正色力辞,不允,只得将爱娘留下,使其独处一室,一月后以礼送归。后顾芳考满赴京,临时派在吏部韩侍郎门下办事,偶见侍郎夫人,却是江爱娘。爱娘述说她如何嫁给徽商某作妾,徽商夜梦神入告知,爱娘当为二品夫人,非凡人之配,遂认为义女。后嫁给韩侍郎为妾,侍郎妻亡故,遂受命为诰命夫人。爱娘感激顾芳当年恩义,说与韩侍郎知道,上报天子,竟提升为礼部主事。
卷十六 迟取券毛烈赖原钱 失还魂牙僧索剩命 “入话”故事出自洪迈《夷坚支志》戊集卷五《刘元八郎》, “正话”出自《夷坚甲志》卷十五《毛烈阴狱》。叙宋时吕州人陈祈,富有家产,因担心三个幼弟长大后与他平分家私,便把好田以低价典与富民毛烈,等兄弟分家后再来赎取,由和尚智高做中人。后陈祈拿银子三千两去要地券,毛烈推说文书不在手边,过两日再还给陈祈。拖了几天后,竟赖说陈祈从未给他银子。又送些银钱给官府,反判陈祈无据欺赖。陈祈想告到阳间官府已是无用,便备香烛纸钱到东岳行宫告地状。三天后毛烈先死,智高和尚又死,陈祈被引到阴间去对质。判官问清了始末,罚毛烈在阴间受罪,陈祈与智高居心不良,而寿数未尽,还魂到阳间受苦。陈祈复生后虽然要回了田产,却常害心痛病。智高和尚身体已被火化,游魂无着,每天在毛烈家里搅扰,毛烈家也很快败落下去。
卷十七 同窗友认假作真 女秀才移花接木 “入话”据明李桢《剪灯余话》卷二《田洙遇薛涛联句记》略加删改。“正话》叙成都武将闻确,有女名蜚娥,貌美聪慧,习武能文。化名闻俊卿,女扮男装,考上秀才,与魏撰之、杜子中同窗。欲在两人中择一人为婿,乃射箭为卜。箭为子中拾得,但因事未及细看,交与撰之。俊卿见箭在魏手,以为命中注定,乃托言有妹,暗许身与魏。魏、杜二人赴京考进士,俊卿以女身不便远行,托辞未去。不久闻确被陷入狱,俊卿奔走成都营救。店家外甥女景小姐慕俊卿才貌,当面求亲,俊卿初时推托,后蓄意为子中撮合,便假意应亲,讲好日后迎娶。俊卿至京城,知魏、杜二人皆中进士,时魏撰之已先回家,俊卿与杜子中同宿一室,被子中识破女身,乃向俊卿求婚。两人说明拾箭始末,定下终身,一同还家。向撰之说明原委,并至成都为撰之与景小姐说媒。在魏、杜两位新科进士的帮助下,闻确被释出狱,两对才子才女双双完婚。
卷十八 甄监生浪吞秘药 春花婢误泄风情 本篇讲明朝山东有一甄监生,笃好神仙方术。炼丹不成,家业将尽,又卖地买了四个少女,用来采阴补阳,以求长生。遇道士玄玄子,向他传授要领,并与他十多粒秘药,并说好次日去购药材,配好解药,方可使用。当夜甄监生与婢女春花欢会,吃了一丸,药力发作,当场死去。春花怕受牵连,佯装不知。次日家人以为是玄玄子毒死了监生,扭去见官,痛打后收入牢狱。后来春花改嫁他人,酒醉后说出真情,丈夫厌弃,自缢而死。山东巡按重审甄监生一案,问明始末,重新发落。
卷十九 田舍翁时时经理 牧童儿夜夜尊荣 “入话”以何薳《春渚纪闻》卷二“瓦缶冰花”为本,讲宋代万延之由暴富到败落的故事。 “正话”以《冲虚至德真经》卷三“周穆王”中片断为因由,称有田舍翁莫广,老夫妇二人,没有子女,苦心劳力,积下不少田产。家中雇佣的牧童寄儿, 遇一道士,教他真言一句,每晚念上百遍,梦中贵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第二天则仍为牧童。有一天,寄儿偶然发现一缸银子,说与田舍翁莫广,搬运回家,莫广夫妇认寄儿为义子,要传家私与他。寄儿自此不再念真言, 却尽做险恶之梦,生出病来。这时先前所见道士又来,度寄儿出家成仙。
卷二十 贾廉访赝行府牒 商功父阴摄江巡 小说据洪迈《夷坚志补》卷二十四《贾廉访》敷演而成。讲宋时有廉访使贾谋,为人贪财无行。见儿媳娘家多有金银器皿,亲家商知县死后,止有一妾二幼子,便派人冒充官府当差,声称官府要排端午盛会,借家中金银器皿等一用,留下伪造府牒一张,把商家值钱之物尽皆骗走。官府查访不得,贾廉访自以为得计。其后贾廉访死,商家幼子商功父长大为官,贾家财产又多归商家。商功父一日病中魂游阴曹,见贾廉访在阴间备受拷掠,又做了一回阴间的巡按使者。魂归阳间后,已是病后七日,乃把阴间所见说与家人,并做佛事超度贾廉访。
卷二十一 许察院感梦擒僧 王氏子因风获盗 “入话”演述洪迈《夷坚志补》卷五“楚将亡金”的故事。 “正话”叙陕西人王禄,到山东经商,获利甚多,后患病身亡。其兄王爵来到,带着银子和棺木回家。路上先被人偷了银子,后又被杀身死。知州不加细勘,冤枉了不少好人。山东巡按许进重加审问,据夜中梦见情景,抓住了杀人的和尚。王爵、王禄的两个儿子与家人,路上被风吹迷了路,却正好碰上盗银的车夫。最后银被追回,盗贼伏法。
卷二十二 痴公子狠使噪脾钱 贤丈人巧赚回头婿 本篇据《觅灯因话》卷一《姚公子传》改写,叙有姚尚书之子,自恃家产巨富,不事生产,交了一帮酒肉朋友,任意挥霍。岳父上官翁也是显宦,屡劝不听。后来家产荡尽,夫妻衣食无着。岳父要引他彻底醒悟,煞费苦心。先托人对他说卖妻子与人家,实把女儿接回家中。以后让他遍尝甘苦,决心悔改,再让夫妻重聚。
卷二十三 大姐魂游完宿愿 小姨病起续前缘 本篇与初刻《拍案惊奇》卷二十三回目文字全同。有学者认为此卷原缺,后人取初刻中篇目补刻。
卷二十四 庵内看恶鬼善神 井中谈前因后果 本篇演述《剪灯新话》卷一《三山福地志》故事。元朝末年,山东人元自实家道丰厚,同乡缪千户将赴闽为官,借银三百两为路费。元自实为人忠厚,也没要文券。不久山东大乱,元自实家产被洗劫一空。当时只有福建地方安定,缪千户又在彼为官,元自实遂携家来到福建。谁知缪千户贪婪负心,见面后不提借银之事,元自实提出后又索要文券,三番五次推托。新年将近,元自实一家钱粮俱无,不得已哀告缪千户。缪声称除夕去送些钱粮,实际根本没去。元自实忍无可忍,元旦一早持刀去杀缪千户,至门首一想,其人虽然负心,可是杀了他,缪家妻儿老小也无归依。善心一发,又回到家中。路边庵中有一道士,见他去时身后跟一群恶鬼,回来时周围尽是福神。知有缘故。于是到元自实家,问明缘由,送些米给他,又劝慰一番。自实眼看日子难过,想寻自尽,到三神山下投入井中。然井水立干,求死不成。元自实顺井下通道来到一处,题为“三山福地”。一仙人给他梨枣数枚,吃后顿悟前生。仙人又告诉他此处将遭兵乱, 劝他到福宁安家。元自实回来后,即携家到福宁,在一所破房中掘得银三百两,正合借给缪千户之数。其后福州兵乱,缪千户一家被杀,而元自实一家安然无恙。
卷二十五 徐茶酒乘闹劫新人 郑蕊珠鸣冤完旧案 “入话”见冯梦龙《智囊补》卷十《吉安老吏》, “正话”演述祝允明《九朝野记》卷四所载故事:嘉宝风俗,女子出嫁前整容开面,多以男子为整容匠。有轻薄后生徐达,为贪看女色,专门学会了这般营生,又兼作婚筵上司仪,人称徐茶酒。当地有女郑蕊珠,容貌绝美,将嫁与谢家。徐达为其开面时,已起不良之心,遂于新婚当晚,伙同两人在后门劫走新娘。谢家人紧追,那两人走脱, 只抓住了徐达。问他新妇何在,徐达说被推入井中。可是井中不见郑氏,却捞起了一个男子尸首。原来当夜谢家抓住徐达后,径去见官,郑蕊珠在井中喊人不应。天明时来了两个商人赵申、钱已,两人商量,赵申下井,钱已在上用绳子拉。拉上郑蕊珠之后,钱已见是个美貌女子,顿起邪念,便用石头砸死赵申,强逼郑蕊珠随他回河南为妾。后来邻居得知情由,串好赵申家人与郑蕊珠一起告状。案情大白,钱已问成死罪,郑蕊珠仍归谢家。
卷二十六 懵教官爱女不受报 穷庠生助师得令终 湖州人高广,妻子已一死,三个女儿已经出嫁,他历年在外地做教官,积攒下四、五百两银子。回家之后,三个女儿见老父携银回来,一个比一个亲热,声称要轮流供养父亲。高广一时高兴,把所有银子物事全分给三个女儿。日子一久,老人身上没有了油水,三家女儿、女婿渐渐生厌,说话越来越难听。高广原有一侄儿高文明,但当初有钱时,不曾分给他一点,无颜去打扰。高广走投无路, 独自到庙里哭诉。恰逢侄儿经过,极力请他到家去,侄儿侄媳,毫无嫌弃之色。一日有高广旧时门生李某,如今做了巡按御史,前来拜望老师,先送银十二两,又请高广到他任上去。高广在那里贵如上宾,受人请托,半年间得了二千余两银子。三个女儿听说老父又得了银子,重来亲热。高广一个给了十两银子,余下尽归于侄儿。
卷二十七 伪汉裔夺妾山中 假将军还姝江上 “入话”先讲了一个“胆能玩盗”的故事。述宋代宰相张齐贤为秀才时,与强盗一起痛饮而未受害,原出司马光《涑水纪闻》卷七。又讲了一个邵文元以力制盗的故事。 “正话”叙黄州有一汪秀才,携爱妾游太湖,被强盗掠去。这些强盗原是明初据楚称王的陈友谅的后代,陈友谅国号为汉,故题目中称为“伪汉裔”。汪秀才知道这伙强盗势重,官府也奈何不得,便向一个做官的朋友借得官船一只,兵丁若干,冒充新任巡游武官。他来到湖中盗首居处,与之以礼相见,毫无嫌猜。后引盗首到官船上,乘船上演戏时候,暗将船开到湖中,此时才说出爱妾被抢一事。盗首无奈,只得以小船接汪秀才之妾送来。当地人无不佩服汪秀才的胆识。明代有《智赚还珠》等剧本,即搬演此故事。
卷二十八 程朝奉单遇无头妇 王通判双雷不明冤 故事本于冯梦龙《智囊补》卷十《徽商狱》。叙徽州人程朝奉,家中富有,好贪女色,见卖酒的李方哥之妻陈氏美貌,便以银子买动其夫妇。晚上李方哥故意外出避开,在家中摆好酒茶,让陈氏等程朝奉去。程朝奉被一伙朋友强拦去妓院,至二更天才到李家,却见陈氏已被人杀死,人头不知去向。李方哥回家来,认为是程朝奉杀了妻子,告到官府。王通判起初也认定程朝奉是凶手,但凶器、人头皆无下落,无法定罪。后访知是一游僧逼奸不从所杀,人头被邻里挪来挪去,先挂在赵大家门口树上。赵大怕担干系,埋在后院中。他领着众人去挖人头,却挖出了一个带胡须的男子人头,于是又牵连出一桩公案。王通判顺藤摸瓜,知是赵大十年前所杀仇人。小说称道王通判“一时清结了两件没头事”,实际多属巧合。
卷二十九 赠芝麻识破假形 撷草药巧偕真偶 “入话”讲人鬼相恋的故事,本洪迈《夷坚支志》甲集卷六《西湖女子》。 “正话”讲人狐相恋。篇首称: “这一回书乃京师老郎传留,原名为《灵狐三束草》。”冯梦龙《情史》卷十三《大别狐》、《三刻拍案惊奇》卷二十《良缘狐作合,伉俪草能偕》,皆与此故事相同。叙商人蒋生,年青俊美,风情自负。宿于汉阳马少卿家客店中,见马家云容小姐美丽非凡,害起了相思病。一日夜里,云容自来幽会,极尽欢爱。临走时叮嘱蒋生,白天勿到马家窥望,夜间在房中专等。如此多日,蒋生日渐憔悴。友人夏生得知,以为马家深闺重院,小姐难以出来,断定为狐妖作祟。给蒋生粗布袋一只,盛芝麻数升,叫他交给夜间来的女子。蒋生随芝麻踪迹寻去,至大别山下洞中,见一牝狐正在鼾睡,口袋犹在身旁。那狐醒来后复变作人形,谓形迹已露,当为永诀,欲助蒋生求得真的云容小姐,赠蒋生三束药草。蒋生依其言,以一束草煎水自洗,身体壮健如故。又一束草撒在马家周围,云容小姐害起癞病,百医不治,不得已张榜于门,声称谁能医好,即以此女嫁之。蒋生持第三束草去,煎汤与云容洗浴,三日后病好如初。两人结合后,深感狐仙作媒恩德。
卷三十 瘗遗骸王玉英配夫 偿聘金韩秀才赎子 “入话”出自《情史》卷十《易万户》,讲人鬼相交生子的故事。 “正话”演述《情史》卷十六《王玉英》一篇,《列朝诗集小传》闰集,《静志居诗话》卷二十四,都载有此事,名字、细节略有不同。讲明代福建有秀才韩庆云,在石尤岭地方开馆授徒,见路旁有枯骨在草丛中,负锸掩埋。夜梦一女子来,自称王玉英,宋末为元兵所杀,感韩生掩埋尸骨之恩,故以身相报。与韩生相处一年有余,生一子。恐韩生之母不容,弃子于湘潭,自己也离去。临走时留二竹筴与韩生,凡有事时,以竹筴相击,玉英即至。后其子为黄翁拾去,取名鹤龄,十八年后长大中举,黄家纳聘于易氏。韩生依玉英之言前去认子,黄家不舍,推说要韩生偿还四十两银子的聘金。在王玉英帮助下,韩生凑足了四十两银子,与鹤龄父子相认。小夫妻结婚之后,王玉英特来相见,此后逝去,再无踪迹。王玉英赠韩生诗多首,载于《万鸟鸣春集》,后代诗话多有述及。
卷三十一 行孝子到底不简尸 殉节妇留待双出柩 本篇主人公王世名,《明史》有传。大致情节是:王世名之父被人行凶打死,发誓要报杀父之仇。然而要告到官府,必然要开棺验尸(即题中所称“简尸”; “简”同“检”)。王世名不忍看父尸被残,遂隐忍不发,由仇人给田三十亩,私下了结。 三年后,王世名考上秀才,娶妻生子,无绝嗣之忧,遂手刃仇人,然后到官府自首,县官为其孝心所感动,极力为其开脱罪责,以求从轻发落。然按律仍当验其父尸,以定仇人当杀,才能免王世名死罪。王世名不管人如何劝说,坚持不验父尸,见县官左右为难,遂一头撞死。其妻守灵三年,亦殉夫而死。地方官奏闻于朝,下诏旌表。后人曾以此为题材,编为戏曲《杏花村传奇》。
卷三十二 张福娘一心贞守 朱天锡万里符名 “正话”以洪迈《夷坚志补”卷十《朱天锡》为本。述宋时苏州人朱铨,在四川任茶马使。儿子朱逊,聘苏州范氏女为妻,尚未过门。此时朱逊随父到任,少年人心性,强说父亲,先娶一妾名张福娘,答应日后娶妻时遣其还家。次年范家送女来四川成亲,朱逊不得已遣去福娘。后朱铨解官四川回苏州,福娘怀孕将产,要随之回苏州。朱逊父母见儿子已得了色痨,竟不允。回苏州后数年,朱逊病故,范氏无子,朱家眼见将绝后。会四川有人来,说福娘生下一子,已经上学读书,聪慧异常,福娘一意贞守等等。朱铨喜出望外,即遣人去接福娘母子。人还未到,朝廷下诏,侍从官员当荫一子为官,无子即孙。朱铨先以福娘之子上报,据《诗经》“天锡公纯嘏”之语,取名天锡。福娘母子至,方知其子入学堂时,已取名天锡。千里之外,名字相符,全家叹为异事。明代戏曲中有《义妾存孤》一出,即以此为题材。
卷三十三 杨抽马甘请杖 富家郎浪受惊 “入话”讲明初姚广孝的法术灵验故事,出于杨循吉《苏谈》等书。 “正话”据《夷坚丙志》卷三《杨抽马》,述宋时术士杨望才的故事。杨望才,字希吕,因为善卜吉凶,世人取星命家术语,呼之为杨抽马。话本中一共讲了八、九个关于杨抽马的奇闻轶事,题目所标,是两个其中较长的故事。说杨抽马一日见到两个皂隶,请他们带官杖到家,将他们夫妇各打二十杖。说是将要吃官司挨杖责,故请两位牌头来,私下了结这业债,免得当场出丑。两个皂隶死活不干,杨抽马各赏银钱而去。几天后,果有人以“左道惑众”为名,告杨抽马夫妇。官府知道他法术厉害,有心庇护,各打二十杖了事。用刑的正是前前两所请的皂隶,两人全不用力,敷衍公事而已。第二个故事讲杨抽马向某富家子借钱二万,富家子推辞不给。一日,富家子独卧书房,见有女子来,说丈夫醉酒逞凶,来此暂避,天明再回去。富家子便与求欢,天明前却发现女子身为三段,血污床褥。急来找杨抽马,杨与他一符,贴于门上,天明后尸首血迹全无。富家子送二万钱为谢。后知此亦为杨抽马用法术所致。
卷三十四 任君用恣乐深闺 杨太尉戏宫馆客 故事出于《夷坚支志》乙集卷五《杨戬馆客》。说宋时杨戬为太尉,家中姬妾成群。杨戬一日带家人到郑州上坟,留下姬妾、侍婢等五、六十人。临行前把重门尽锁,贴上封条,仅中门廊壁上留一孔,以供饮食。家中并无男子,仅外舍住有杨戬的一个门客,姓任字君用(此名寓意)。诸妾之中有一人号筑玉夫人,与侍婢如霞商量,用秋千索做软梯,引任君用到闺中,淫乱取乐,每日天明后送出。其他姬妾侍婢得知后,轮流相与宣淫。七、八天后,杨戬突然回来。诸姬慌忙送任君用出去,却忘了把软梯挂在外边。任君用在墙头上下不去,被杨戬发现。杨戬心下明白,却详装不知,任君用顺口扯谎,说是邪祟所致。杨戬表面上待他愈加亲热,却在一天酒宴后叫家丁把任君用阉割了。
卷三十五 错调情贾母置女 误告状孙郎得妻 故事出自冯梦龙《情史》卷十《吴松孙生》。说吴淞地方,有寡妇方氏,女儿十七岁,名唤闰娘。附近有个孙小官,孙小官常从此处经过,与闰娘两个才貌相当,彼此有意。只是方氏拘管甚严,两人不得交谈。一天傍晚,方氏偶然穿着女儿的上衣上厕所。孙大官以为是闰娘,上前调情,被惊跑开。方氏以为女儿与他有奸情,责骂女儿。闰娘委屈,当夜自缢而死。方氏要报复孙小官,遂把女儿尸体放在床上,着人去约孙小官来,推入房中,反锁上门,径到官府去告状。孙小官见闰娘已死,又怜又怕。见闰娘面目姣好如生,心想经官免不得一死,便与闰娘尸体相交。过了一会,闰娘却渐渐苏醒过来。两人说明前因后果,极尽欢爱。二日后方氏才求得官府派公差来抓人,见女儿死而复生,也没了主意。公差将孙小官与方氏带到官府,问知情由,竟判闰娘与孙小官成婚。
卷三十六 王渔翁舍镜崇三宝 白水僧盗物丧双生 “入话”叙一个遇神贪财自讨晦气的故事,出自《夷坚志补》卷七《丰乐楼》。 “正话”出自《夷坚支志》戊集卷九《嘉州江中镜》。叙宋时嘉州地方,有渔翁王甲,夫妇两个。乐善好施,以捕渔为生。一日在江中捞出一面古铜镜,可以聚宝。自此家中招财进宝,渐成巨富。王甲夫妇既感满足,又恐财多受累,便把宝镜捐赠给附近白水寺,供养在佛殿三宝之前。然而此后钱财不来,两夫妻又慷慨好施,两年后又堕入贫困之中。那白水寺得了宝镜后,所得钱财无数。王甲不得已去要回宝镜,谁知真镜已被寺内住持藏起,另铸了一面假镜还给王甲,故王甲得镜后依然贫困。其后来了一个贪官,闻知真镜在寺内,指名索要。住持僧被抓去打死。寺内的真空行者携宝镜与寺中钱财逃去。路遇金甲神人,索回宝镜,真空行者葬身虎腹,所带钱财,由神人指点王甲夫妇拾得。
卷三十七 叠居奇程客得助 三救厄海神显灵 本篇情节,本明蔡羽《辽阳海神传》。称有徽商程宰,兄弟两人到辽阳经商,所到失利,几千两本银全部耗尽,无颜回家,遂留在彼处为人佣工管帐。一天夜里,凄风苦雨,程宰思念家乡,独自叹息。忽见满室光明,春气氤氲,仙子联翩而至。中有一女子,自称海神,与程宰有缘,前来相会。自此后无夕不来,两人欢爱非常。世间珍奇,意想便至。程宰意在经商谋利,女神指点他何物为奇货可居。不消几年,得银数万。后程宰思念家乡,意欲回家探亲。海神得知后说,恩爱至此,以后当在蓬莱仙山相会。程宰回家途中,遇着几番大难,皆因海神庇佑,化险为夷。
卷三十八 两错认莫大姐私奔 再成交杨二郎正本 “入话”据《夷坚丁志》卷七《大廋疑讼》, “正话”叙长班徐德,有妻莫大姐,貌美而好,行为不端,与邻居杨二郎勾搭成奸。徐德风闻其事,看管甚严。一日,莫大姐同邻舍妇女去岳庙烧香,归途中路过表兄郁盛家。郁盛专好眠花宿柳,知莫大姐好酒,便摆下酒菜,请莫大姐来家里。莫大姐醉后与之成奸,却错把他当成了杨二郎,约好秋分之夜,由杨二郎拍手为号,一同出走。郁盛记下,届时冒充杨二郎,把莫大姐骗到数百里外的临清。过了一段时间,郁盛兴头已过,便把莫大姐卖给一家妓院,把莫大姐所带钱财与其身价席卷归家。徐德不见了莫大姐,认定被杨二郎拐走,告到官府,杨二郎被囚进大牢。四、五年过后,莫大姐的同乡来到临清,才知其为郁盛拐卖。官府重理旧案,放出杨二郎,抓住郁盛治罪。徐德当官休了莫大姐,杨二郎怪徐德冤枉他坐了几年监,邻里出来调停,竟使杨二郎与莫大姐结合。
卷三十九 神偷寄兴一枝梅 侠盗惯行三昧戏 本篇讲述的是一个侠义的偷儿的故事。主人公为苏州人,姓名无传,自号“懒龙”。是一个手段高明的“神偷”,小说中赞为“天下第一偷”。每偷盗一处,就在壁上画一枝梅花为标记,所以绰号“一枝梅”。他会说十三省方言,能着靴走壁,许多天不吃不睡。又专偷悭吝财主,无义富人;偷来东西,随手散与穷人,自称是损有余补不足,替天行道。其人后来收拾起偷盗手段,卖卜度日,栖迟于长平寺中数年,竟得善终。小说中叙述了“懒龙”十来个偷盗故事,其手段之奇绝,几可作为盗贼的教科书。
卷四十 宋公明闹元宵杂剧 如题所示,本卷所收不是话本,而是杂剧。题下原署“《贵耳集》、《瓮天脞语》纪事,即空观填词”。意谓本事出于上述二书,凌濛初编剧。情节略同《水浒传》第七十二回“柴进簪花入禁院,李逵元夜闹东京”。据考证,本卷原亦为小说,后人因佚去不传,故以此剧凑数。
(三)三刻拍案惊奇
原名《幻影》。又名《型世奇观》。郑振铎原藏明末刻本(现归北京图书馆)残本,存一至七回。内封横署“型世奇观”,题“幻影”。署“明觉道人、西湖浪子辑”。北京大学图书馆有马庸旧藏另一明末刻本,书名横署“型世奇观”,右上方小字“梦觉道人编辑”,左方大字两行云“三刻拍案惊奇”。首有序,署“时□□□末仲夏孤山梦觉道人漫书”。郑振铎、孙楷第皆以为此序所署时间应为崇祯十六年癸未(1643)。本书掺有《幻影》残版,可知其书名当为后起。是本八卷三十回,残失第十三、十四、十五回。别本《二刻拍案惊奇》乃拼合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和《幻影》而成,其三十四卷(回),其原为《幻影》书者二十四卷(回),然中有八卷(回)不见今存三十回本《三刻拍案惊奇》(《幻影》),估计《幻影》原本当为四十回。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印行北大藏本的整理本,仍标目三十回,内缺三回。
孙楷第曾推测本书编著者为王国柱(《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今人多以为为明末钱塘人陆云龙(参见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三刻拍案惊奇》前言)。陆云龙字雨侯,天启、崇祯间在苏杭一带从事各种书籍的编写、评选、刊刻,也作通俗小说。参见本书《辽海丹忠录》条。
第一回 看得伦理真 写出奸徒幻 叙明宣德间浙江台州府太平县姚居仁、姚利仁兄弟,性格相同,容貌如一,皆师从方方城。先生去世,学生富尔谷恃财欲以四十两银子强娶师女为妾,遭拒绝。姚氏兄弟仗义代师母偿还富氏五两欠银。富尔谷与另一同窗夏学及惯帮打官司的张罗定计,唆使小厮上姚家吵闹;姚氏兄弟至富家评理,富尔谷将自己殴死的小厮推在居仁身上,姚氏兄弟先后落监。利仁以兄新娶尚无子嗣,自认己罪;居仁待子周岁,又替回利仁,让其成亲延后。富尔谷被张罗与死去小厮之父串诈,家事萧条;张疑富使药谋害,欲发前事。时方方城另一学生胡行古遵师遗嘱,已聘定师女,常感姚氏完娶之力。后胡中举,将两姚冤事尽禀宁波推官。两姚昭雪,夫妇、兄弟完聚;富、夏、张三人皆遭徙。
第二回 千金苦不易 一死乐伸冤 叙浙江金华府武义县内民性犷悍,每遇争竞,便聚族相杀。大族王良与其侄王俊合居祖遗房屋。王俊暴发财主,要修饰体面,拆旧屋时,将中间合用老房震坍,叔侄相争,王俊失手将王良打死。王俊委族长等将银两田地送与王良子王世名,嘱其莫再兴讼。世名以己幼,母老无人奉养,暂且隐忍,将银子文契俱各封存,宁可解当,也不动用;又楷写古来忠孝格言,时常讽咏,每每泪下,同窗皆讥其假孝,惟先生察其本意。六年后,世良进学娶妻生子,遂手刃王俊,报杀父之仇。知县怜其孝心,欲检王良尸而救之;世名不忍伤残父尸,以头触阶石,欲一死以全其父。后果绝食殁。
第三回 情词无可逗 羞杀抱琵琶 叙弘治年间苏州府昆山县士子陆容,仪容俊逸,诸子百家,无不贯通,十八岁进县学。陆少年丧父,与寡母相依;其父友人谢琛怜其家事萧条,延为西席。谢琛女芳卿举止轻盈,丰神飘逸,慕陆才貌,几番相挑,皆遭拒。陆容不为负心之事,又怕芳卿纠缠不休,乃托母老抱病,辞馆回家。三年后逢大比,陆得中举人,进京会试,得遇沦为娼妇的芳卿。原来,陆辞馆后,谢琛另延洪先生处馆,芳卿以挑陆者挑洪先生伴读薄生,二人欢好后有孕,相携逃至金陵,转被薄生卖给娼家。芳卿不忍青楼之苦,央陆为其赎身。陆容与众同年集银一百六十两将芳卿赎出。适江山县典吏杨春来贺送卷子钱,杨乃芳卿母舅,遂托其将芳卿带回家乡。陆联捷得官,并转参政。
第四回 设计去姑易 买舟送妇难 叙姑苏孝子周于伦,父亲病殁后,与母盛氏相依,开辣酒店度日。于伦十五、六岁,娶南濠开南货店钱望濠女儿掌珠为妻。掌珠早年丧母,失于教训,父亲溺爱,任其吃用,养成恶习。盛氏节俭,掌珠渐觉不惯,又为邻人李二嫂、杨三嫂及徐媒婆挑拨,待婆婆始有几分懈怠,又凌驾其夫。盛氏将攒下银子让于伦去经商,店内生意由掌珠暂管,掌珠手松,婆婆责怪,婆媳两个几象仇家。适桐乡章必达丧偶后欲娶,掌珠使徐媒婆将盛氏嫁之。周于伦回家,遍寻母亲不见;后在桐乡贩货时偶遇盛氏,遂以到祠山还愿为由,用掌珠将母换回。掌珠为章必达子章二郎妻妒忌,百般凌辱,一年而亡。徐媒婆虑事发连累,也惊扰忧亡。后于伦又娶县丞之女为妻。
第五回 烈士殉君难 书生得女贞 叙尚书铁铉,慷慨自许,善弓马,习韬略。为山东参政时,爱惜百姓,礼貌士子,尤重济阳秀才高贤宁,尝捐俸为其寻亲,因高丁父忧,不果。永乐兴兵,铁铉死守济南,相持数月,以功升山东左布政使,转兵部尚书,参赞军务。金川失守后,天下尽归永乐,铁铉尚欲固守济南,以图兴复,奈人心涣散,全家被解往北京。高贤宁扮做逃难穷民,于途中劫得其小儿,以存后嗣。铁铉被解至京,为朱棣所杀,二女发教坊司。高贤宁安置好铁公子,星夜进京,收铁公尸骸。永乐嘉其忠直,授给事中,不受。二女身在教坊,不为繁华引诱,矢志守节。锦衣卫指挥纪纲脱二女于红尘,自备妆奁,将二女同嫁高贤宁。后高与铁公二女同归山阴,兄弟姐妹终得团圆。
第六回 冰心还独抱 恶计枉教施 叙池州贵池县儒家女唐贵梅,十三岁时母病死,父恐无力抚养,将其送与开歇客店的朱寡妇家为媳。贵梅自进朱家,举止端雅,百说百随,极其孝顺。到了十六岁,与朱颜成亲。朱颜见母亲出头露面做歇家,恐不雅,欲闭店。朱寡妇疑是贵梅主意,自此做尽对头,百般差役。先朱寡妇与歙县客人汪涵宇勾搭成奸,时汪妻已死,复至店中与寡妇厮混。两入事为朱颜察觉,觉无脸见人,郁恨而亡。汪慕贵梅风姿,央朱寡妇作媒,欲讨作填房,贵梅誓死不从。汪借相劝之机图行不轨,贵梅挥掌,误伤婆母,被告上县衙。汪贿嘱毛通判,将贵梅发入监中,又不死心,用计出脱。贵梅不愿扬婆母之恶,遂自缢后园古梅树下。汪趁机席卷财物而逃。贵梅冤抑不伸,凄风淡月时节,常现形古梅树下。杨升庵太史为其作传。
第七回 生报华萼恩 死谢徐海义 叙浙江宁波府象山县广积仓大使王邦兴,因仓中失火,赔偿不及,其女翘儿情愿嫁财主张大德作妾;张挪库银,完王邦兴仓粮。后张坐监守自盗,死在监内,王翘儿官卖娼家。翘儿使性,不时为鸨儿打骂。年余,财主华萼怜其失身,借银赎身。翘儿得自作主张,改号翠翘,专与文墨之士联诗社,弹筝鼓琴,放浪山水,浙东远近,无人不晓。逢海盗寇掠,翘儿欲回山东寻父母,途中,为海盗徐海擒获,遂为徐侍妾。时徐海与另一海盗陈东两相犄角,兵围阮副使,声势极大。总制胡海林派华萼招抚徐海,翘儿救华性命,并劝徐擒陈东,立功归降。胡总制设计兵围徐营,徐投海自溺。翘儿以己有负徐海,尽弃管弦,不复艳装。胡总制将翘儿赠武将彭宣慰,合卺夜,翘儿投江自尽。葬曹娥祠右。
第八回 义仆还自守 浪子宁不回 叙四川保宁府合溪县大财主沈阆,是个监生,因艰于得子,娶有三妾。沈阆四十余岁时,妾黎氏生一子,爱若珍宝,六岁时,取学名沈刚。沈刚不喜读书,惟爱赌博,向人家借银子许诺父天年后再还。义仆管家沈实屡谏不听。沈阆为子纳监被骗,得病不起,遗嘱沈实照管产业用度。父殁后,沈刚结几个破落户为十兄弟,嫖赌无节;又将沈实赶到云台清理千亩荒山。不上三月,挥尽家产,连住房也变卖,母忧病而亡。妻劝其往投沈实。沈实经管荒山两年,得银尽封匣中;此时将银两拿出赎回祖房、衣物,依旧是一个财主。沈刚富后故态复萌,十兄弟复日聚嫖赌,沈实用强迫止。此后,沈刚家事尽托沈实,足不出户;后纳监,选了长沙府经历。沈刚与沈实以兄弟相待。
第九回 淫妇情可诛 侠士心当宥 叙永乐时宛平县人耿埴,意气刚直,风流倜傥,接父役缉事,充锦衣卫校尉。耿性聪明,惯会拿贼,人称“三只眼”。崇文门城墙下玄宁观前有户部长班董文,好酒如命,生得猥琐不堪,娶妻邓氏,风姿轻盈,二人相差十多岁。邓氏青春年少,每嘱意过往后生,恰遇耿埴往崇文税课司讨关,遂挑之,二人成奸。邓氏慕耿年轻标致,竭力奉承;百般凌辱其夫,耿力劝不止。一日,邓氏与耿幽合时,其夫忽回,耿不忍邓氏恣情奚落其夫,待其夫走后,手刃之。董家挑水的白大被诬为凶手,绑赴刑场时,耿埴忿激,情愿认罪典刑。后被赦出家。
第十回 千秋盟友谊 双璧返他乡 叙元末浙江绍兴府诸暨人王冕,韬略星卜,无所不晓,诗歌柬札,无所不工,只是不肯为官,夫耕妇织度日。王丧妻后,客游杭州,与钱塘卢太、青田刘伯温交好。数年后,卢为滦州学正,刘做了行省都事。刘为江浙丞相所劾,王自往京师为其申辨。脱脱丞相阅王书札,慕其风采,荐做翰林承旨,不受。乃走登州,看海市,登泰山,观日出,放浪山水,半年后方到家。卢太因丧偶悲思成病,恹恹不起,遗书王冕照应二女。王接书,尽变折田产,携银往滦州。时卢太长女因无钱置棺,自卖在忽雷万户家,受尽磨折。王冕以十八两银赎出卢女,又历尽千难,护送二女回杭。五年后,二女相继出嫁。太祖登基,伯温书札相邀,王参赞军机,平定叛乱,以劳卒于杭州。卢为持孝三年。
第十一回 捐金非有意 得地亦无心 叙福建三山秀才林茂,世代习儒,破屋瘠田,仅可支持。娶妻黄氏,也甘于淡泊。林茂迫于生计,在颜家处馆,年修八两银子。麻叶渡口农户支佩德向邹副使借六两银子娶得北乡郑三山女。三年后,欠到本利八两,欲以田亩荒山相抵,皆不受。邹副使管家见郑女生得好,串了巫婆,吓要送官,欺心强占。郑女不从,向水悲哭,欲投河自尽,恰遇年终回乡的林茂。林赠银八两,以赎其身。林妻得知,也不絮聒,人都议其愚憨,也毫不追悔。正月后,林重上颜家,主翁愈相敬重。适颜翁延风水先生杨堪舆寻找墓地。杨闻林亡亲尚未归土,帮寻一催官地,此地正属支佩德家,支以地相赠,并报其恩。
第十二回 坐怀能不乱 秉正自毋偏 叙监生秦翥名凤仪,湖广嘉鱼人氏。早年丧母,随父在京,后丁父忧回家,服满后进京赴试。途经扬州,访友石可砺。石为友窦主事买一妾,托秦带往窦临清任所。月余时日,寡女孤男,相处舟中,至同帐而卧,秦坐怀不乱。凤仪到京,取了前列,恰窦主事回京,转员外,时送薪米。春试时中了进士,窦授秘诀,得二甲赐进士出身。秦上疏论时政,触忤内阁,授广西融县县丞。石以烟瘴之地,陪其上任,过洞庭时,遇熟苗为盗,石执之,秦赦其不死。府官以秦触忤时相而来,百般为难,派秦至象山采大木,又往各峒征粮。秦遇前赦盗,得完粮银,反遭诬陷。时窦恰转任府中太守,留秦入私衙。半年后,秦凤仪得升同州州同,再转彰德通判。秦与窦后补在一处,成了挚友。石可砺得二人厚赠,也成巨富。
第十三回 匿计占红颜 发棺苏呆婿
第十四回 郎材莫与匹 女识更无双
第十五回 劫库机虽巧 擒凶智倍神
(以上三回原书有目无文)
第十六回 见白镪失义 因雀引明冤 叙直隶靖江县朱正子朱恺,风流调傥,喜结客闲游,寻花问柳。朱恺访得小官陈有容貌美,着浪子姚明牵线,以拜陈母干娘为名,结识陈,与之双出双入。陈有容旧时相好裘龙不忿,与朱言语相执。朱又为姚哄诱,渐渐去赌,姚明串通庄家泻其银两。事为朱正知,与妻商议,给儿子朱恺银五十两作本,强其要他往苏州母舅处贩货作生意。姚明赌博输银,连衣帽也典尽,乃匿身路途僻静处,强向朱恺借银钱,朱不与,姚杀之。靖江县知县人称殷青天,夜梦二猪跪诉,天明复有群鸦引至朱恺尸首处。姚夜书贴朱正家门,言裘龙行凶劫物。殷知县起出姚明赃物,审明处决。裘龙后悔为了一小官,几乎性命不保,家中供了“殷爷”牌位。
第十七回 八两杀二命 一雷诛七凶 叙苏州府嘉定县疁城乡乡民阮胜勤谨耕耘,早出晚归,不辞辛苦,娶妻劳氏,孝顺婆婆,勤于纺绩,夫妻相安,婆媳和睦。时苏淞税粮极重,又乱派杂徭,阮胜本分,几年下来,田亩赔尽,亏得劳氏苦撑,勉强度日。村里光棍鲍雷、花芳思量勾搭劳氏,被斥。天启七年,阮胜与母俱病,秋成无望,家中物什尽数抵当,阮无奈出妻,为前村庾盈以八两银子娶去。前花芳欲以四两聚劳氏不果,遂与鲍雷纠合邻居尤绍楼等五人,来抢阮胜银子,鲍失手打死阮胜,七人又将阮母殴死,反诬庾盈谋害。宁波谢县尊见庾宁死不招,心疑其事,令将庾收监。忽天崩地裂,霹雳过处,作案七人均遭雷击而死。庾盈得以昭雪。
第十八回 奇颠清俗累 仙术动朝廷 叙江西建昌县是仙人之薮。有周颠,少年时生得骨格清奇,气宇萧爽,年十四,忽患颠病,出言诳诞,在南昌市上乞食度日。时太祖开府金陵,周颠于街上忤触之,太祖命灌酒,千杯不醉;又置缸中炼了一夜,毫发不损。太祖信其真仙,怕在军中煽惑军心,把他寄左蒋山寺。周颠不守佛门戒道,吃狗肉,搅静房,餐可吃半月之食,饿一月也不伤。陈友谅改元称帝,率兵围南昌。太祖问计周颠,周参赞军机,预知未来。后周见刘伯温,遂道太祖得人,飘然远去。二十五年后,太祖忽患热症,太医束手,满朝惊惶,周颠着赤脚侍者送药,药到病除。太祖访得周颠与其师天眼尊者在广西竹林寺,差人迎诣阙庭,不往。后三人不知去向。
第十九回 血指害无辜 金冠雷枉法 叙处州府刑房杜典史生一子,因妻王氏少乳,雇一奶娘金氏,住在府二门里西边公廨。兵房冯外郎,内室出入金冠金髻,请人专用银杯之类。两家相近,杯酒往来,十分相好,杜家奶娘常抱了小孩到冯家玩耍。一日,冯閤家去拜贺亲眷生日,本房书手张三扭断冯家门锁,将金冠、银杯等尽行劫去,走时把缠在手上的布条落在箱中。冯外郎归,见没了物事,胡乱猜疑。小厮琴童被打,借辱骂杜家奶娘泄愤。适杜家奶娘前日破鱼伤手,冯遂疑奶娘盗物。两家争执,告上公堂。奶娘屈打成招,又招杜家小厮阿财同谋。知府遂判杜典史为窝主,赔赃后免刺发徙。张三因赌出当金冠,事发,杜冤情得雪。冯置戏、酒赔话。阿财受刑折脚,也得钱将息。
第二十回 良缘狐作合 伉俪草能偕 叙湖广蒋德休,家住武昌,与舅柳长茂往汉阳籴米,寓于世交熊汉江处。汉江有一女,名文姬,年已十七,艺、容双绝。蒋慕文姬,终日思想。大别山紫霞洞中老狸化作文姬,俯身相就,二人如鱼得水。蒋耽于颜色,精神恍惚,语言无绪,面色痿黄。邻舍老成客人季东池与韦梅轩相助德林寻见洞内老狸。老狸求免并赠草三束:一草煎服,德休三日病痊,精神强壮;一草挂于熊家门口,使文姬浑身作痒溃烂,医家棘手;一草煎汤疗洗文姬之病。蒋医好文姬,发米回家,托舅为媒行聘。熊汉江前曾许诺能愈女病者即为此女之夫,但因无子,又不肯将女远嫁,欲反悔之。文姬以背约无信,不肯他适,韦、季也力劝盟不可背,熊方允之。自此,德休往来武昌、汉阳间,成一富户。与文姬偕老,生二子,俱入国学。
第二十一回 夫妻还假合 朋友却真缘 叙陕西西安府镇安县乐善村村民李良雨,媚脸明眸,性格和雅,其弟良云,身材瑰伟,志气轩昂。良雨早丧父母,娶本村韩威女为妻。良雨思欲致富,与本村吕达同往郃阳经商,因嫖妓女生了梅毒,烂去yang物。阴司阎王查其本为李家女,遂仍改作女身,配与吕达为妻。此后,良雨作女子打扮,与吕达移至鄠县,开一爿酒饭店过活。良云寻见良雨,不敢相认。良雨觉无颜回乡,修书嘱韩氏另嫁。韩氏与良云皆不信其事转疑吕达,告其谋财杀命事。镇安知县以事属非常灾异,具文通申府、道两院,转批:吕达与良雨仍令完聚,韩氏听凭改嫁。良雨后生一子,韩氏另嫁后与良雨姊妹相来往。
第二十二回 藏珠符可护 贪色檄能诛 叙湘阴人夏维喆,少有异禀,妖不能近。永乐时,由侍郎升户部尚书,巡视吴、浙水利。浙江湖州府城外慈云寺前有一座潮音桥,桥下深潭中有一蚌珠,月夜发光,烁人眼目。好事者起造“玩珠亭”,多名人题咏。有蛟龙欲取此珠,兴风作浪,祸害地方。百姓抱怨蚌珠招惹灾祸,苦于无法处置。夏尚书巡历至湖州,夜宿慈云寺。蚌珠化身女子,哀求免蛟龙之虐,夏尚书书铁牌相护。蛟龙不甘,化身溪神,欲乞讨珠手札。尚书怒,草檄诛蛟,得海神相助,果诛妖蛟,地方宁靖。后夏尚书治水复至湖州,蚌珠自献相报,不受。在吴浙三年,精心水利,上有所归,下有所泄,水患尽去,田禾大登。所至处,皆为立祠。
第二十三回 猴冠欺御史 皮相显真人 叙凤阳府寿州八公山猢狲修炼七百余年,气候已成,惯会变化。常变作美丽村姑,采取元阳,与交接者,必至丧亡。一日,在一村庄遇见浙东路达鲁花赤阿里不花子阿里帖木儿,遂自冒侯氏女,俯身相合。不半月,帖木儿肌骨憔悴,神情恍惚,延来驱魔的和尚、道士,反尽被逐走。刘伯温为望天子气至凤阳,揭破猢狲面目,猢狲发誓不再窖人。猢狲藏身中条山,为因张天师间隔三年必除妖捉怪,摇身变作一老妇,寄身钦信家,专解过去、未来,人称“圣姑”。圣姑欲窃得张天师符印,出入天门可无人拘止,遂谋划之。庐州桐城举人陈骝山感其披示前程,官拜御史,巡按江西时,往上清宫讨张天师符印。事为张天师识破,遣天神擒拿猢狲。因前乞命刘伯温时有誓在先,猢狲被天雷霹死。
第二十四回 冤家原百结 儿女债须还 叙天顺间英山清凉寺无垢和尚,原为蔡氏之子,幼多疾,寄在清凉寺和尚远公名下,八岁剃度出家,法名无垢。师祖定公甚是以他为奇,教他诵经、吹打,他无般不会。师祖殁后,师兄等见无垢标致,百般相缠,无垢遂坐关三年求免。十四岁,携师祖所赠一百三十两银子,独往南京印大乘诸经,住宿在印匠徐文家。徐文贪无垢银,勒杀之。时彭氏有娠,十月将足,夜梦无垢进房,产下与无垢相貌若相同的儿子。徐文欲将其淹死,彭氏不忍,取名徐英。徐英聪明温雅,过目成诵,只是回到家中,便与徐文夫妻讴气厮闹,一日狠似一日,声声扬言要砍死徐文夫妻。14岁时,与彭氏厮打,被扭送衙门。祁御史夜梦金甲神托言,徐文只得招出十四年前谋财害命事。原来徐英是无垢转世,故此还报要杀。徐文问斩。徐英仍名无垢,用原银印造诸经,装造成帙,复归英山,与远公成隔世师徒。
第二十五回 缘投波浪里 恩向小窗亲 叙海宁县北乡朱安国,为人暴戾奸狡,两年前聘定本处袁花镇郑寡妇女儿.族叔朱玉,小安国两岁,家事虽穷,为人忠厚,朱安国见他年小家贫,时时欺侮他。崇祯元年七月,海宁发水,水上漂来两个箱子,一妇一女扑在箱上。朱安国正在捞漂来的东西,遂搠死妇人,推下女子,抢夺了箱子。女子撞着一张梳妆桌子,漾到朱玉门口,为朱玉所救。朱玉闻得女已许人家,欲送还,舅陈小桥等撺掇,使朱玉与落水女子完婚。朱安国查出箱中物什正是自己聘物,朱玉妻即为自己所聘之妻郑氏,状告朱玉灭伦奸占。朱玉也告朱安国劫贼反诬。县官判朱安国将聘物尽数归还郑氏。朱安国懊恨不快,害成黄病,几死。乡里间传他一个“黑心、不长进”的名。
第二十六回 院里花空忆 湖头计更奸 叙南宋临安府盐商旲尔辉,祖籍徽郡,家中虽是富饶,为人却极啬吝,外又喜妆饰体面,妻粗蠢不堪,却每嘱意美色。吴为到盐运司去,常往猫儿桥经过。时桥边有个张二娘,乃开机坊王老实女,嫁与张彀为妻。张以前祖上走广东做生意,因有遗账,往讨,一去十月有余。吴见二娘倚窗而望,以为嘱意于己,每日穿梭门前。事为光棍所知,诈言张二娘是己妻,因不容于婆婆,欲出之。吴要执照为凭,光棍又欺蒙县尊,讨得执照。光棍复以张娶妾在外为由,骗得张二娘出门,送与吴。吴以七十两相酬。及至相见,双方争执不下,恰被按察司撞见,锁往钱塘县衙。吴以执照力辩,县尊乃判令吴寻拿骗子光棍。吴寻不着光棍,反用去百十两银子打点官差。
第二十七回 为传花月道 贯讲差使书 叙浙江绍兴府山阴县乡宦陈副使,因抗衡税监,致仕回家。子陈镳,年十七,娶李侍御次女为妻。李亲家荐先生钱流,陈副使送五十金关书,择日启馆。钱代刀捉笔,副使以为儿子学业精进,供给极丰厚。钱心下不足,欲设计敲诈。适陈公子看上皮匠妻岑氏,钱流遂与皮匠洪三十六及其妻岑氏设局,诈银百两。钱以事发恐吓洪,洪逃往他乡,诈银尽为钱流所得。后钱流假言岑氏自缢,使妹夫杨成、妻兄商德假冒刑厅差人拘审陈镳,讹银二、三千两。陈公子惊愁成病,母闻知,自缢而亡。陈副使差陪堂沈云峦疏通,方知中骗。府尊判钱流行使假牌,吓诈取财,充军;杨、商皆服徒刑。后钱、杨皆杖死。陈副使另延西宾,陈公子也自努力,得进学。
第二十八回 修斋邀紫绶 说法骗红裙 叙湖州张秀才,田连阡陌,广有金银,娶妻沈氏,姿色无二,且天性不妒,丫环兰馨、竹翠也收入房中。和尚道睿,原是南京人,假称李卓吾第三徒弟,专喜以玄悟之语打动乡绅,撺掇尼姑勾引妇女。因不存刑迹,每每败露,每每移窠,来到湖州,自号颖如。张秀才向道睿求子嗣,遵嘱广行善事,不上半年,生一子,颖如为取名观光,寄在观音菩萨名下。张秀才又向道睿求保科举,道睿让其写“大明皇帝张”,发符焚表,焚时,将秀才亲笔换了。道睿以此为把柄,诈银五十两,田四十亩。后恐秀才阴害他,走避杭州。道睿复欲谋得秀才丫环兰馨与竹翠,张舅子沈尔谟不忿,与张相谋,贿嘱县官,告倒道睿。道睿被监,死在狱中。
第二十九回 淫贪皆有报 僧俗总难逃 叙都匀府辖下麻哈州镇国寺中两房和尚:东房主僧悟定,吃素念经,闭门不出;西房老僧悟通有徒弟妙智,贪酒好色,徒孙法明,一身奸狡,玄孙圆静,也不学好。悟通善理财,广有金银,合房因富致骄。本地土皇帝田有获,喜好男风,常至寺中,与圆静鬼混。妙智与法明勾搭邻人屠有名妻,又将屠勒死。法明复将寡妇贾氏接入寺中,四僧二妇,日夜淫戏。妙智又淫田有获妻妾,田知,寻机报复。恰新任徐州同性贪,田遂携徐州同子徐行暂住镇国寺。田、徐设谋,讹诈和尚,徐公子得银二百两;其父徐州同嫌少,攀和尚窝盗赃,诈得五百两。妙智刚狠,庭骂州同诈银,与法明俱被活活闷死;圆静也被迫自缢。后徐州同得怔忡之症,不久病死,子徐行心性乖错,杀死妻仆,自首到官。饶县尊精明沉细,审明实情,将徐行收监,后徐行死于狱中。
第三十回 窃篆心虽巧 完璧计尤神 叙明常州无锡县门子张继良,人俊美,十五、六岁时,爹娘相继亡故,躲在几个好男风的朋友家中过活。后落脚锡山寺,被月公收作徒孙。本县何知县极好男风,偶见张,因收入县衙服侍。张渐为何知县心腹,书吏、皂甲都来买通。张放胆卖牌准状,一年间起家,连附着的书吏、皂甲也都发迹。户房书手徐炎又将女儿嫁与他。张越发嚣张,至衙头、书房皆用钱批发,閤县叫他“张知县”,何知县竟做了傀儡。民怨鼎沸,何知县将张继良改名周德,荐于巡按。陈代巡亦好男风,一样宠信。为保何知县,张继良将关防打入包裹,寄给丈人徐炎,转送何知县。陈代巡设计,赚回关印,何知县反得印。陈代巡进京复命,张仍回县中,招权纳贿,决人生死,县里竟呼为“拆屋斧头”, “杀入刽子”。
(四)二刻拍案惊奇(别本)
清初坊本。凡三十四卷三十四篇。首有即空观主人小引,系袭用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小引,改其中“四十种”字样为“三十四种”。本书为拼合《二刻拍案惊奇》尚友堂本和《幻影》残版而成,其第一至十卷均见于尚友堂原刊《二刻拍案惊奇》,第十一至三十四卷,有十六卷见于今存《幻影》重刊本三十回本《三刻拍案惊奇》,另八篇当出自四十回足本《幻影》。此书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藏有一部,郑振铎、刘修业均有介绍。又,日本佐伯文库亦藏一部。
目 次:
第 一 卷 满少卿饥附饱扬 焦文姬生仇死报(即《二刻》第十一卷)
第 二 卷 江爱娘神护做夫人 顾提控圣恩超主政 (即《二刻》第十五卷)
第 三 卷 男美人拾箭得婚 女秀才移花接木(即《二刻》第十七卷)
第 四 卷 甄监生浪吞秘药 春花婢误泄风情(即《二刻》第十八卷)
第 五 卷 迟取券毛烈赖原钱 失还魂灭僧索剩命(即《二刻》第十六卷)
第 六 卷 李将军错认舅 刘氏女诡从夫(即《二刻》第六卷)
第 七 卷 吕使君情媾宦家妻 吴太守义配儒门女(即《二刻》第七卷)
第 八 卷 沈将仕三千买笑钱 王朝议一夜迷魂阵(即《二刻》第八卷)
第 九 卷 莽男儿惊散新莺燕 㑇梅香认合玉蟾蜍(即《二刻》第九卷)
第 十 卷 赵五虎合计挑家衅 莫大郎立地散神奸(即《二刻》第十卷)
第十一卷 不苟存心终不苟 淫奔受辱悔淫奔(即《三刻》第三回)
第十二卷 李侍讲无心还宝物 王指挥有意救恩人
第十三卷 恤孤仗义反遭殃 好色行凶终有报(即《三刻》第一回)
第十四卷 延名师误子丧妻 设奸谋败名殒命(即《三刻》第二十七回)
第十五卷 昵淫朋痴儿荡产 仗义仆败子回头(即《三刻》第八回)
第十六卷 耽风情店妇宣淫 全孝义孤儿完节(即《三刻》第六回)
第十七卷 贪淫妇图欢偏受死 烈侠士就戮转超生(即《三刻》第九回)
第十八卷 老纳识书生未遇 忠臣保危主而令终
第十九卷 卖富产贫夫妇拆散 寻亲行孝父子团圆
第二十卷 死殉夫一时义重 生尽节千古名香
第二十一卷 奸淫汉杀李移桃 神明官追尸断鬼(即《三刻》第十三回)
第二十二卷 任金刚假官劫库银 张铜梁伪镪诛大盗(即《三刻》第十五回)
第二十三卷 认恶友谋财害命 舍正身断狱惩凶(即《三刻》第十六回)
第二十四卷 无福官叛而寻死 有才将巧以成功
第二十五卷 狠毒郎图财失妻 老实头凭天得妇(即《三刻》第二十五回)
第二十六卷 忠臣死节铁铮铮 贞女全命香扑扑(即《三刻》第五回)
第二十七卷 报父仇六载伸冤 全父尸九泉含笑(即《三刻》第二回)
第二十八卷 痴人望贵空遭骗 贼秃贪财却受诛(即《三刻》第二十八回)
第二十九卷 财色兼贪何分僧俗 冤仇互报那怕官人(即《三刻》第二十九回)
第三十卷 饮盅毒祸起萧墙 资哲谋珠还合浦(即《三刻》第三十回)
第三十一卷 积阴功陡迁极品 弃糟糠暴死穷途
第三十二卷 骗来物牵连成祸种 遇故主始终是功臣
第三十三卷 逞奸计以妇卖姑 尽孝道将妻换母(即《三刻》第四回)
第三十四卷 孝女割肝救祖母 真尼避地绝尘缘
清道光十八年(1838)江苏按察使裕谦,道光二十四年(1844)浙江巡抚、学政等设局查禁淫词小说(分别见余治《得一录》和《劝毁淫书征信录》),以及同治七年(1868)江苏巡抚丁日昌查禁淫词小说,所列禁毁书目中,皆有《拍案惊奇》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