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一生是无法预测的。吴春山说:我是台湾人,被迫当过日本兵,投降后当了国军,起义当上解放军,回到台湾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一、被迫当上“日本兵”
1943年9月18日,太平洋战争打了五年,日本军队已经出现败势。为了作最后的挣扎,日本政府到处强征兵员和民财,台湾作为日本统治的殖民地,也深受其害。当时,高雄县政府贴出布告,征召1000名16岁至50岁的男丁参加日军,100名16至30岁女子参加战地救护队。对这种告示,高雄县民众表示强烈不满,残暴的日军为杀一儆百,先杀了几个拒绝“应征”的,威逼百姓就范。无奈之下,一些年轻男女只好“入伍”。当时台湾人在日本殖民统治下都被强迫学日语,此时一穿上日本兵的军服,戴上遮耳盖的军帽,背起三八大盖枪,日本人和台湾人难分彼此。这批被征和台湾男女很快登船送往广西北海,那里是日军进出东南亚的重要港口,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到了北海不到两个月,经过短期训练,男的编入远征突击队,女的编入日军护理队。在两支队伍里,有一个男青年叫吴春山,一个女青年叫陆秋花,他们都是高雄县里涛乡青水村人。现在吴春山被分配在突击队里烧饭,陆秋花在护理队当看护。吴春山生得聪明,做得一手好菜,特别是烧鱼,不管是红烧、清蒸、油炸,样样出彩,吃得那些日本兵经常“哟西、哟西”地叫好。
一天上午,吴春山上街买菜,忽然听到小巷中有人在喊他:“春山,春山!”他回头一看是陆秋花,看她一脸焦急的模样,他马上放下菜担,走到她的身边。陆秋花含泪说:“春山,你快救救我。”春山忙问出了什么事?秋花说:“现在还没出事,不过马上要出大事了。”春山说:“现在没出事就好,你快讲个明白。”秋花把他拉到小巷深处,就一五一十地讲开了。
日军战地护理队本该是个救死扶伤的地方,但那些受伤的日军官兵都把自己看成是为天皇立下大功的英雄,行为放浪不羁,看见女护理员不是要亲就是要抱,更有张狂的伤兵要奸污她们,搞得人心惶惶,几天下来不少女护理员受害。陆秋花年轻貌美,早有许多日军想占有她,幸亏日军护理队长山田中佐亲自下过命令,任何人不得碰她,否则军法从事。原来她早已被野田司令看中,认为她是个上等的处女,得由他亲自享用,过几天野田就要从桂林到这里来看陆秋花。这个消息本来秋花不知道,是一位日军少佐酒后说出来的,一个女护理告诉陆秋花,要她赶快设法逃出魔窟。秋花心想北海离台湾相隔千里,怎么能够逃脱?思来想去,只有去找同乡吴春山商量。春山听完想了想说,事情的确火烧眉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走到哪里去?回台湾太远,在北海市区也无可躲避。他说前些日子他到过北海山岙中的必明庵,师太也是高雄人,名叫慧心。他乡遇乡亲,相见倍加亲切,二人相约以后多多走动,相互关照。现在看来只有陪秋花去投慧心师太,以求躲过一劫。他对秋花说,日军虽然疯狂,但对寺庙庵堂还算手下留情,较少侵扰。秋花听了点头答应,相约当天下午一时,乘护理队午休时到这里与春山相会,投奔必明庵。慧心师太慈悲为怀,救苦救难,当下收陆秋花为徒,改名永清,安排在法堂打杂抄经,尽量不与外界接触。
再说野田司令一到北海,便急召陆秋花,要快活一番。哪知护理队长山田报告说陆秋花逃跑了,野田一听很恼火,连打了山田两个耳光,命令他亲自带人追寻。山田有苦难言,只好一个劲地点头。
吴春山在远征突击队烧饭,虽不用上战场,但干的是苦差,起早摸黑辛苦不说,还常常要受日军的欺凌,就是发军饷,也只有日军的五分之一。他把这点钱积攒起来,偷偷地送到必明庵慧心师太那里,算作香金,算作给永清的供养费。慧心对春山很感谢,每次都是口念阿弥陀佛,双手合十致谢。永清更是感激在心,出家人虽然不言情爱、但她心里早已深深刻下春山的影子。
战争越来越激烈,日军的侵略气焰越来越嚣张,杀人放火,掠地夺财,但这一切只能激起中国军民更猛烈的反抗。一天,野田队长率领几个日本兵到黎安村派收军粮,老百姓闻讯马上转移不多的口粮逃到山上。野田见黎安村家家关门落锁,日军一无所得,非常恼火,下令点火烧房子。正在这时,一位老太太端着一大盆滚烫的稀饭泼到野田的头上,野田痛得嗷嗷大叫,拔枪要打老太太。老人身手敏捷,立即从后门逃走,野田找不到老人,发狠要烧房子,可是脸皮头皮痛得厉害,他只好先收兵回营治疗烫伤,打算过几天再来黎安杀人放火报仇。一晃就是一周,野田正在策划雪仇之事,收音机里突然传来天皇诏书,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野田等日本官兵听到天皇下的投降命令,个个目瞪口呆,跪地大哭。八年抗战,以日军投降而告终,中国人民无不扬眉吐气,喜上眉梢,欢庆胜利。两天后,受降的国军来到北海,根据公告接受日军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