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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弯弯照九州


  
  月儿又从云隙间钻出来,月光下的小路已涔涔荡荡。胡乐天示意尹承武还是再进去喝酒聊天。尹承武急于知道这幕戏的由来,便让胡村长讲出它的下文。
  
  四
  
  尹连长随军撤退台湾不久,鬼头山就解放了。这时榴儿才知道自己怀了孕,她很是恐慌,害怕被尹老太太赶出家门。哪知老太太得知她怀的是尹家骨肉时,微笑着合起双掌,念起了“南无阿弥陀佛”。十月临盆,榴儿生下一个男孩,这时土改工作队进村了。尹家是大地主,当然是革命的对象,尹老太太怕惹出更多的麻烦,便叫长工胡老倌把婴儿悄悄抱出去给他老婆哺养。
  
  那天夜晚,没有月光,胡老倌提着放在篮子里的婴儿从尹家后门溜出,走过溪边的小木桥时,看见对面走来几个民兵巡逻队员,他赶忙把篮子藏入草丛,自己跑到远处躲避起来。待巡逻队过去,他折回溪边,不想与同村的小偷黄阿狗擦肩而过,当他再到草丛中,已找不到篮子和婴儿,他急得六神无主,只好悻悻地返回尹家大院。得知这一突变,榴儿心如刀剜,但她不敢吱声,也不让自己落下眼泪。胡老倌悔恨交加,对着榴儿指天发誓,他一定要找回孩子……
  
  第二天,胡老倌却从尹家大院消失了。因为胡老倌解放前曾参加过国民党保安团,他知道土改工作队要找他交代问题,他逃走了。一个月后,惊恐过度的尹老太太也蹬腿走了,偌大的尹家大院只剩下榴儿一个人。她孤孤单单的,一心只想着丢失的儿子和远走台湾的尹少爷,不知何去何从。
  
  这时,土改工作队的女队长找上门来,当她了解到榴儿是尹家的女仆、自小父母双亡后,便给她讲了许多革命道理,启发她的阶级觉悟,随后带她到县城参加工农干部学习班,让她翻身做主人……
  
  1965年,农村正开展社教“四清”运动。当榴儿回到阔别15年的古龙村,这时她已是县“四清”工作队驻村的小队长。她的外表和神情完全不同于当年的那个尹家丫头了:标准的女干部装束,一头短发,一脸严肃。她也不叫榴儿了,人们除了称她为石队长外,她还有个新的名字——石榴红。
  
  石榴红带领的“四清”工作队一到古龙村,出现的就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事。全村上下从此人心惶惶,地、富、反、坏首当其冲,有问题的人被集中关押,逼供讯闹得乌烟瘴气起来,最先被吊打的历史反革命是胡老倌和坏分子黄阿狗。
  
  出于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石队长决定单独审问胡老倌。面对胡老倌,她的心不由得怦怦跳起来,眼前浮现出尹少爷那撩人的目光,耳边响起婴儿的啼哭声,这叫她蓦然一惊。她发现自己十几年来的思想改造还不彻底,还没有与过去彻底划清界线,脱了胎还换不了骨。她怎么能斩断旧日的恋情?抛弃亲子的骨肉之情谈何容易啊!她多希望胡老倌能讲出她儿子的下落,她以为当初胡老倌骗了她,把孩子卖掉换钱了。然而,胡老倌在刑罚逼供,酒肉诱供的软硬胁迫下,口里只重复着一句:“我什么都坦白了,篮子不知被谁偷走了。我有罪!”当晚,胡老倌就上吊自杀了。过了几天,当石队长要提审坏分子黄阿狗时,黄阿狗竟被工作队员拷打死了。
  
  在古龙村,石榴红最关心的人就是瞎子陈木瓜。陈木瓜是贫农,是革命依靠对象,更重要的是他曾救过石榴红的命,故而石队长经常给他送衣送食,帮他料理家务,视他为最亲的人。
  
  一天傍晚,石榴红走进陈木瓜的那间破屋,待她的眼睛能在昏暗中适应过来时,她看见陈木瓜脱得赤条条地在擦洗身子。她正想退出屋去,一个报恩的念头像电火雷石在脑中闪现:陈木瓜是我的阶级兄弟,他为了救我而瞎了双眼,我难道不该为他洗一次身吗?于是她鼓起勇气走过去,用她的手轻轻柔柔地为陈木瓜擦洗起来。陈木瓜虽是个瞎子,但盲人的天生敏感,让他对石榴红的温声柔语有一种特殊的感受,他从畏缩到顺从再到冲动,最后他无法自制欲火攻身,竟把石榴红搂抱起来。久旱遇雨的石榴红也用发烫的嘴唇把赤裸的陈木瓜全身吻个遍……
  
  深夜,石榴红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脸孔;她解开衣扣,抚摸着自己还很丰腴的乳房,禁不住伏在桌上啜泣起来。她想起当年与尹少爷的偷欢,又回味着刚才与陈木瓜的做爱,她醒悟到自己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不应该让生命过早地枯萎下去。从这一天起,石榴红开始写日记,写下自己的身世和爱恋,写下自己无处表露的情感,她要把生活中虚假的石榴红,还原为一个真实的石榴红。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石榴红特别喜欢如漆如黑、风雨交加的夜晚,黑夜可以遮住别人的眼睛,好让她纵情恣意地投入陈木瓜的怀抱。
  
  但夜晚有时也不平静,在石榴红和陈木瓜幽会的时候,偶而会有一大把石子从窗户扔进来,石队长认为这绝不是一般的小孩恶作剧,一定是阶级敌人在背后唆使。而这背后的人是谁呢?
  
  其实,扔石子的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领头的是坏分子黄阿狗的儿子黄一虎。因为他的父亲被工作队拷打死了,有一种报复的心理在作祟。
  
  又过了一个夏天,也就是1966年,全国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黄一虎等人就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卫兵战士,正式举旗造反,批斗走资派。于是他们抓来原工作队队长石榴红,勒令她下跪认罪,承认反党反人民的罪行,承认自己是大破鞋。而后罚她穿上厚棉袄,打着赤脚,顶着酷热的太阳,在通往尹家大院的那条满是瓦砾的小路上爬来爬去,磨得她手脚膝盖鲜血淋漓。稍有怠慢,还会被皮带抽打得皮开肉绽。
  
  在石榴红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夜晚,黄一虎喝得醉醺醺的闯进她的住房,“扑通”一声,双腿跪下,哭道:“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我不该像打狗一样打你,我该死呀!让五雷轰死我吧!”他伸出双手匍匐在石榴红的脚下。
  
  石榴红注视着他的双手,她呻吟一下,强打起精神,用力推开了他……
  
  五
  
  话说当年黄阿狗经常到尹家大院偷窃,探知尹家的许多内情。那天夜晚他尾随胡老倌出来,顺手偷走了胡老倌藏在草丛中的篮子与孩子,黄阿狗的老婆不会生育,就偷偷地留下篮子里的孩子。但他老婆患有先天性白内障,视力模糊不清,便将孩子托人喂养,取名黄一虎,希望如虎一样强壮成长。黄一虎是个孝顺儿,当黄阿狗被折磨致死后,他就恨死了石榴红。听说黄一虎带领红卫兵打骂石队长的情况后,他的养母把黄一虎的身世告诉了他,叫他不要冤冤相报,并告诉说,打自己的生母会遭天打五雷轰。黄一虎听后整个人几乎崩溃了,他用烈酒麻醉自己的神经,痛心疾首地跑到石榴红面前哭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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