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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冤家不聚首


  
  吴昌辉的丑事被揭穿,自觉无脸见人,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像猪一样,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梅素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旧任劳任怨地侍候着他。这天早上,梅素兰给还在床上睡觉的吴昌辉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鸡蛋。吴昌辉将梅素兰拉至床边坐下,细声细气地说:“素兰,我们冷静地谈一谈,行不行?”梅素兰第一次听到吴昌辉嘴里发出这样具有温情的话,以为吴昌辉被自己的真情感化了,眼睛里充满了泪花。不料,吴昌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素兰,这几天,我强制自己忘掉张琴,但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看来我们的夫妻缘分真的走到了尽头,我们离婚吧,算我求你了!”
  
  梅素兰浑身一震,鼻子发酸,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顺着面颊往下流。她咬了咬牙,态度坚决地说:“吴昌辉,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真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你和张琴结婚,大家成了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我们大人可以厚着脸皮生活下去,东东在这种环境下如何能够健康成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休想我会同意离婚!”
  
  这天,梅素兰在外干活至中午时分回到家里,不见了吴昌辉的身影,她心中顿升不祥预感,急切地找到在院里玩耍的东东,问:“你爸爸到哪里去了?”东东用稚嫩的童音说:“爸爸上街去了,他说他要当汪(亡)敏(命)冤(鸳)娘(鸯)。”啊,丈夫和张琴私奔了?梅素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希望吴昌辉说的是气话或者东东表达不准确。她匆匆清点家中物品,发现2万多元的活期存折不见了,吴昌辉以前外出打工用的旅行包和好些衣物也没有了!她突然间觉得全身好像失去了骨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这时,刘松柏在隔墙叫道:“梅、梅素兰,你出来一下!”以前,刘松柏称她为兄弟媳妇,她称刘松柏为刘哥,两家的关系闹僵后,相互都直呼其名了。梅素兰拖着软绵绵的腿走出门,见刘松柏脸色苍白,全身颤抖不止,样子像受到了严重惊吓。她愣了愣,问:“刘松柏,你大呼小叫的,有什么事?”刘松柏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说:“梅素兰,你那个杂种男人在家里吗?”梅素兰反问:“刘松柏,你那骚货婆娘是不是也走了?”刘松柏什么都明白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梅素兰,你那个杂种男人将张琴拐跑了,还拿走了我家准备修房屋的存款3万元,二百多元的现金也一分没给我留。和尚跑了庙还在,你必须赔偿我的一切损失!”
  
  “刘松柏,你说的话比屁还臭!如果你管得住那个长着一双狐狸眼睛的骚婆娘,我的男人怎么会跟她私奔?!你那骚婆娘将我男人勾引走了,你还上门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还是不是男人哟?我、我……”梅素兰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伤心,终于失声痛哭起来。东东见妈妈受到了欺负,跑到刘松柏面前,小手朝刘松柏一阵乱打,继而“哇哇”地大哭起来。
  
  刘松柏见状,一时不知所措。良久,他无可奈何地跺了跺脚,神情沮丧地走了。
  
  三
  
  这天晚上,梅素兰一觉醒来,发觉东东全身发烫,呼吸急促。她大惊,连呼带叫,而半昏迷状态的东东只是“嗯嗯”作答,她急得哭了起来。
  
  张婆婆闻声来到梅素兰家里。张婆婆就是张琴的妈,老伴去世后,一直跟着女儿生活。她为人正直、善良、随和,和梅素兰相处得很好。梅素兰对她也是亲如一家,外出干农活时,常将东东交给她照看。张婆婆看了看东东,急切地说:“素兰,赶快将东东送到医院才对。我老了,晚上眼睛不好使,我叫松柏陪你去吧!”
  
  “这怎么行!”梅素兰态度坚决地说。她边擦拭脸上的泪水边说:“东东病得不轻,肯定要到县医院去治疗,我家里又没有现钱。张婆婆,麻烦你去请刘村长帮忙送我们娘俩一趟,顺便在他家借点钱。”
  
  一会儿,刘村长匆匆来了。他说:“我家里只有700元现金,现在全部拿来了。县医院收费高,这点钱可能还不够用一天。”
  
  这时,刘松柏也来了,他见大家脸上有诧异之色,尴尬地笑了笑,继而拿出一个报纸裹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给梅素兰,说:“这里是2万元,你们还是将东东送到县医院看医生吧。”梅素兰怔了怔,狠狠地说:“刘松柏,你和张琴将我一个好好的家庭搞得稀烂,你现在又装善人,我不领你的情!”刘村长突然想到什么,声色俱厉地问:“松柏,你不是说钱全部被张琴拿走了吗?这2万元是哪里来的?”刘松柏脸顿时涨得通红,眼睛猛眨了一番,说:“反正这钱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抢的。我和你们大人有仇,但和东东关系好啊!你们不要疑神疑鬼了,救人要紧!”刘村长想了想,觉得刘松柏的话很有道理,于是替梅素兰收下了。他们将东东送到县医院时,天已经亮了。东东得的是白血病,县医院不具备医治条件,医生建议转市人民医院治疗。市人民医院医生称白血病可以治疗,但必须进行骨髓移植手术,费用至少需用15万元。梅素兰心想这下完了,就是砸锅卖铁也无法凑足15万元,她急得大哭不止。
  
  白血病也就是血癌,在未进行骨髓移植之前,必须使用抗癌药物阻止癌细胞扩散。医疗费用很高,不到十天,梅素兰所带的2万元就所剩无几。她心一横,打电话给刘村长,请刘村长将她家里的两只肥猪、一头水牛卖了。刘村长劝梅素兰不要意气用事,要给自己留条活路,梅素兰凄惨地说:“我男人和张琴私奔了,现在又欠下死对头刘松柏2万元的债,如果东东也要离开我,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刘村长听得心酸,连连叹气。
  
  这天上午,东东输完液入睡了,梅素兰走到窗前,无神的目光投向窗外,突然,她眼睛一亮:刘松柏竟然在医院里的小花园中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徘徊着。难道他是看见我家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担心借给我的2万元成呆账,所以找我收债的?梅素兰一转念:借他2万元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但好话应该说几句吧!她主意一定,就朝刘松柏走去。刘松柏见着梅素兰,有些不知所措,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皮,说:“听伯伯说,东东这次病得严重,要15万元医疗费啊!”
  
  “刘哥,请你放心,我借你那2万元,今世还不了,来生变牛变马也会还得一清二楚的!”梅素兰突然觉得面前的刘松柏跟自己一样,都是受害者,坏的是那对“亡命鸳鸯”,所以又改称刘松柏为刘哥了。
  
  “兄弟媳妇,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收债的,我是来给你出主意的。”刘松柏辩白说。
  
  梅素兰急切地说:“15万元不是15元,你有什么办法使我借到15万元?”
  
  刘松柏四周一望,见并没闲人,于是压低声音说:“我肯定有办法,但你必须发个毒誓,保证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将我牵连进去。”梅素兰白了刘松柏一眼,说:“馊主意我可不赞成哟!”刘松柏拍着胸脯说肯定不是叫梅素兰干违法的事,而是有人会主动给钱,他坚持要求梅素兰发了毒誓才说出主意。梅素兰暗想,如果主意好使就采纳,主意不好就当耳边风,于是发了毒誓。刘松柏又四周一望,然后神秘地说:“你带上身份证、户口簿、结婚证到赤城县王家坡煤矿找老板杨进财,你就说生要见吴昌辉的人,死要吴昌辉的尸体,保证你会得到15万元。”梅素兰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紧张地问:“我的男人是不是出事了?”刘松柏悻悻地说:“我还巴不得你那个杂种男人出事哩!可是坏人的命偏偏就是长!你什么也不要问了,到时你就知道了,一定要记住你发的毒誓哟!现在你放心地去吧,我会叫老丈母娘帮你照看几天东东的。”
  
  四
  
  梅素兰风尘仆仆地来到赤城县王家坡煤矿,找到了杨进财。杨进财六十岁左右,粗短身材,脑门油光发亮。当他听到梅素兰是吴昌辉的老婆并且专程来找吴昌辉时,脸上的五官顿时构成一幅恐慌图形,那样子就像大白天遇上了鬼。他半晌才回过神,哆嗦着说:“你、你是吴昌辉的老婆?!你、你是不是他的野婆娘哟?”梅素兰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拿出鲜红的结婚证递给杨进财,说:“杨老板,你眼睛睁大点看看这结婚证是不是假的!”杨进财反复看了看结婚证,哭丧着脸说:“这年头,假的大学毕业证也多得很,谁敢担保这结婚证不是假的?”梅素兰恼怒地将户口簿和身份证递给杨进财,没好气地说:“吴昌辉除了长得人模人样以外,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我冒充他的老婆对我有什么好处?”杨进财无言以对,他叫梅素兰在办公室里等一会儿,随即带着梅素兰给的结婚证、户口簿和身份证出去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他满头大汗地回来了,神色慌乱地叫梅素兰上了一辆小轿车,说是带梅素兰去见吴昌辉。
  
  梅素兰被带到一个星级宾馆,那里早有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在等候。杨进财介绍那女人是他的老婆。梅素兰见情况有些不对劲,连声追问吴昌辉的下落。杨进财再三叮嘱梅素兰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激动之后,才说出事情缘故:
  
  去年八月中旬,吴昌辉带着自称是他老婆的张琴来到煤矿找工作,当时正遇煤矿缺一个保安和一个炊事员,于是两人便都留在了煤矿。今年春节,煤矿放假,人人都回家过团圆年,杨进财正愁无人看守煤矿,吴昌辉和张琴自告奋勇地留下守煤矿,杨进财当然求之不得。大年初二下午,杨进财突然接到张琴打来的电话,称吴昌辉在煤矿出事了,他带着两名亲信赶到煤矿,张琴哭哭啼啼地称吴昌辉中午时分听到煤矿里有响动,于是下矿井查看,没想到被垮掉的煤块砸中头部,当场死亡。他们急忙将吴昌辉的尸体从煤块堆里弄出来,发现吴昌辉的头部被砸成一团肉饼,惨不忍睹。不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接着杨进财便与张琴研究解决方案。现在政府对煤矿安全事故管理得很严,凡是发生了死亡事故,煤矿除了赔偿死者死亡补偿费等损失以外,还要被政府处以百万元的罚款并停业整顿三个月。杨进财向张琴提出私了,按约定赔给张琴20万元以外,另加补偿10万元精神抚慰金,条件是张琴不得将此事向有关部门反映。张琴同意了杨进财提出的私了方案,双方签订了协议。他们在树林之中挖了个坑,将吴昌辉的尸体安葬了。之后,张琴也离开了煤矿。杨进财原以为张琴就是吴昌辉的老婆,没想到梅素兰带着相关证件找上门来了,他不由大惊失色,后悔当初没有要求张琴提供结婚证。这次,他学精了,将梅素兰的有关证件拿到派出所,找人鉴定真伪后,才知道梅素兰真的是吴昌辉的老婆。吴昌辉死亡之事已被掩盖了结,杨进财怕梅素兰在煤矿哭闹将事情宣扬出去,所以就将梅素兰带到了离煤矿二十多公里的县城,并叫自己的老婆来陪伴梅素兰,继续掩盖矿难死人的事。
  
  梅素兰听到吴昌辉的死讯,哭得天昏地暗。她哭够了之后想到儿子东东还等着救命钱,于是要求杨进财将吴昌辉的死亡赔偿金给她,而杨进财一时又无法找到张琴讨钱,事已至此,杨进财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与梅素兰私了,付给梅素兰30万元。
  
  梅素兰拿了现金支票,顾不上到吴昌辉的坟前哭一场,匆匆地回到市人民医院,交清了医疗费用。医生及时给东东做了骨髓移植手术。手术很成功,不久,东东便康复出院了。
  
  五
  
  梅素兰终于度过了难关,但她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结:刘松柏是如何知道吴昌辉已经在煤矿事故中死亡的?难道说刘松柏与张琴暗中还保持着来往?更令她迷惑不解的是,刘松柏坚决不收2万元借款,刘松柏还称只有这样,他良心才安!这些都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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