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行
“大人的分析令在下折服,但大人说青松就是白鱼会的总舵主,是否有证据呢?”
“没有证据,如今一切都只是推断。”崔尚书神情凝重地说,“老懿王10年前过世,白鱼会也在10年前成立,或许这根本就是老懿王过世之前的安排也说不定。他这辈子没能做成皇帝,便想让他的儿子来达成目的。因为许多事情,都不方便懿王府直接出手,比如说刺杀政敌,把类似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统统交给白鱼会这股民间势力来解决,这对懿王府来说是最稳妥的。另一方面,当今懿王也通过白鱼会来招揽天下高手,扩充自己实力,而青松则借着白鱼会的力量,除掉了阁下的父母。”
崔尚书娓娓道来,仿佛他所讲的都是他亲见亲历的一般。而孟虎则完全豁然开朗了,他坚信事实大概就是如此,他紧紧捏起拳头,眼中放射出坚毅的光芒。
“崔大人,接下去我们该如何行事呢?”他问。
“你我即刻进宫面圣,让圣上派出军队,趁懿王毫无防备,出奇不意地控制住他,并同时发兵围剿白鱼会,活捉总舵主。”
“即刻?”孟虎犯难了,“崔大人,在下恐怕无法同行。”
“为什么?”
“因为在下出发前,曾被迫服下了一种毒药,在下必须在两个时辰内赶回去,否则毒性发作,便将无声无息地死去。”
“什么?你是说一旦毒发,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是的,这是他们为刺客安排的最后退路,防止刺客失败被抓,受不了严刑拷打而供出幕后主使。”
“好歹毒啊!”崔尚书惊叹道,“你知道吗,刺杀谭大人的刺客其实是当场被抓获了的,可还没开始审讯,人却悄无声息地死了。现在,崔某总算是明白了。”
“我看不如这样,”孟虎起身道,“在下与大人分头行动。在下装作刺杀成功,先回白鱼会,大人则进宫面圣,调动大军即刻前来围剿。到时你我里应外合,一举扫灭白鱼会,活捉总舵主!”
“好,就这么办。”崔大人将方才所书之奏折藏在怀里,站起来对孟虎说,“阁下可知‘白鱼会’之含义否?”
“并未想过。”孟虎回答。
“崔某也是刚刚想到的,”崔大人接着说,“汉时有一部书叫《说苑》,书上说‘白龙下清冷之渊化为鱼’,鱼龙本能互化,龙能化鱼,鱼亦能化龙,所以说白鱼会其实就是白龙会。懿王志在从鱼化龙,一跃而成九五之尊。”
孟虎信服地点头道:“在下受教了。”
九
重回白鱼会,再次见到右使时,孟虎感到一阵晕眩,他直觉地感到可能是药性发作了,不禁心生惧意。
右使则似乎早有准备,马上给了他一瓶解药和一杯水。孟虎急忙服下了,才觉稍稍镇定些。
“任务完成了吧?”右使冷冰冰地问。
“完成了。”孟虎答。
“很好。看来明天一早,崔尚书被杀身亡的消息就会传开,我自会敬候佳音,你先退下吧。”
孟虎作了一揖,便告辞出来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孟虎依然毫无睡意,竖着耳朵,耐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不安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
突然地,他的耳边传来一阵阵喊杀声,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重了,孟虎一下子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孟虎,孟虎。”是右使在外面喊,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右使站在了他的面前。
“孟虎,你赶紧过去保护总舵主。”右使命令道。
“发生什么事了?”孟虎问。
“不用多问,你只要誓死保护总舵主就行。”右使见孟虎原地不动,便又大喝道:“还愣着干吗,快随我来!”
孟虎本想趁乱杀到崔尚书身边,与其汇合,但转念一想,自己留在总舵主身边也对形势有利,便取了剑,随右使出去了。
白鱼会中高手如林,但崔尚书是率大军有备而来,自然势如破竹,不可抵挡。
天色渐转明亮,血雨腥风也渐平息。
崔尚书踏过满地尸体,率军直抵总舵主屋前。
屋内,右使护着总舵主站在人后,前面是孟虎以及其他两位高手。
崔尚书知道能在最后时刻保护总舵主的,想必都是武功盖世的人物,如果硬拼,即使能胜,也定会死伤很多军士,便适时地朝孟虎递了个眼色。孟虎当然明白崔尚书的意思,便趁这两人不备,以短刀奇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转眼取了二人的性命。
右使见状,愤怒地咆哮道:“孟虎,你果然出卖了我们!崔曜活着出现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你说得没错!”孟虎咬牙切齿地说,“因为我就是曹鹤的儿子,是被你们杀了父母,又带着仇恨而来的人。”
说着,他突然手起剑落,一记挑开了总舵主的衣襟,顺势将他的衣服扯了下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总舵主的手臂并没有青松刺青。
总舵主不是青松?孟虎也惊呆了,难道崔尚书的分析是错的?他扭头迷惑地看着崔尚书,崔尚书也颇显茫然。但很快,崔尚书便冷静下来了:“孟虎,快揭了他的面具。”
崔尚书一声令下,孟虎便发觉总舵主的身子莫名抽搐了一下,但也就是一瞬间,孟虎便一把扯下了他臉上的面具。
这一下,孟虎更加糊涂了,他觉得崔尚书的判断真的出错了,因为眼前这个男子,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他转过头,正要询问崔尚书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却发现崔尚书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了。
半晌,崔尚书才惊叹了一句:“懿王,原来你并没有死。”
懿王冷笑了一声,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你等肉眼凡胎,又怎会知道老夫的生死?”
“难怪白鱼会在10年前突然崛起,原来一切都是你的谋划。”崔尚书恍然大悟道,“一老一少两个懿王,一个在朝廷,一个在民间,为的就是想方设法,夺取皇位。那么,10年前死去的那个人又是谁?是谁做了你的替死鬼?”
老懿王冷笑道:“不过是一条卑贱的生命,何劳尚书大人牵挂呢?”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崔尚书大声喝道,“当你被杀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你和别人都是同样的血肉之躯,根本没什么不同。”
老懿王大概是理屈词穷了,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崔尚书则怔怔地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他抬头道:“孟虎,崔某现在知道青松是谁了。”
孟虎急切道:“谁?”
“右使,他才是青松。”
“右使?”孟虎充满怒意的目光向右使射去,“你,就是我父亲的义兄,是吗?”
右使全然失去了往日颐指气使的派头,浑身不住哆嗦起来,但却迟迟不说话。
孟虎急不可奈,一把抓住他,将右臂的袖子使劲往上一捋,一枚青松刺青果然映入眼帘。
“是你派人杀了我父母是吗?”孟虎咬牙切齿地问道。
“孟虎,看在我与你父亲结义一场的份上,就饶了我吧。”右使向孟虎哀求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懿王的阴谋啊,我只是执行他的命令而已……”
话没说完,孟虎的拳头已重重落在了他的脸上,他顿时便昏死了过去。
“来人!”崔尚书命令手下的人道,“将他们绑了,统统押下去。”
老懿王没有反抗,或许他也知道,事已至此,任何的反抗都已是徒劳。而几乎同时,另一路围攻懿王府、捉拿懿王的人马也传来了好消息。懿王,束手就擒了。
崔尚书一时情怀大畅,高兴地对孟虎说:“此番破贼立功,廓清寰宇,实是孟英雄之功劳啊!崔某定会如实禀明圣上,奏请圣上封赏的。”
“崔大人,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孟虎谦让道,“在下本是山野草民,原非庙堂之人,如今父母大仇已报,在下这就想回到孟家村去了。”
孟虎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推掉了一切封赏,数月后,果真回到了孟家村,因为那里,有他父母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