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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的度假村


  
  但古驰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敌意,只是点头,蹙眉想了下,回答:“不会太久吧,等把村庄转个遍就离开。”
  
  不料,女店主却鼻子一哼,顿地瞪大双眼,提高嗓门道:“我看,你是想把马家庄画个遍吧?嗨,有些事情恐怕就不由得你了!”言毕,她往货架里面挤了进去。
  
  古驰不知女店主是啥意思,也懒得和她理论,只是在心里觉得奇怪,马家庄为何不欢迎他,碰到的人都似乎对他怀有敌意,俨然把他当成一个入侵者。
  
  回到屋子,古驰稍作休憩,乔装打扮一番,然后从院子后面一个侧门悄悄溜了出去。他要去刚才写生过的地方,验证“在哪儿画画,哪儿就有血案”是否真实。
  
  这次,古驰在响水河边一个高坡上画了马家庄全景,对准的角度是那条村街。画出的作品还算满意,可他心里隐隐感到了几分害怕。那个高坡上,到底会不会滋生血案,是否会印证马疯子的预言?
  
  据说,以前关帝庙就建在那个高坡上。这里农家乐红火时,村集体出资在山顶刻了块“关帝庙旧址”的石碑,还修筑一个简易纪念亭。因为长期没有人看管维修,那个亭子已经破旧。现在看上去,山顶只有稀稀拉拉几棵树,根本没有多少遮掩。
  
  正在看响水河时,突然听到前面山坡上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仅一声就戛然而止。他不禁心里一凛。难道真要应验那个疯子的预言?那声音传出后,山顶却不见人影……他急忙停下来,坚信山顶上还会继续发生点什么。恰好不远处有截废弃院墙,他躬身几大步跑过去躲在了院墙边。喘息稍定,正目不转睛地注视山顶上有无变化时,身后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回头一瞧,他惊愕得汗毛都倒立了,全身不停地打寒颤,原来他看见有一只脏兮兮的大手,正从草丛里慢慢伸了出来。
  
  “谁!”他屏气凝神,倏地惊呼一声。但没等他回过神来,脚下一滑,就被那只大手拉了下去……
  
  原来这里面是条死沟,以前村民用于灌溉的渠道,由于周围长满了荒草,10多年过去,这条渠道早已成为一条狭长的枯壕沟。古驰被里面的杂草蒙了一脸,等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适应里面的环境,再定睛一看,拉他下来的那只手早已不见踪影。从刚才周围的声音分辨得出,一定是那个人故意把他拖进这条沟里的。可他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此时为何又逃之夭夭……古驰百思不得其解,恨当时没能及时抓住那家伙。
  
  等他爬出壕沟,走到外面,就看到山顶上有个人已爬到亭子上面,身子趴着檐沿,双手正撬动着琉璃瓦,貌似寻找什么东西。不一会儿,山上竟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亭子轰然倒塌,山顶腾起浓浓的烟尘。这一声巨响,料想整个马家庄都听到了。
  
  村子里立即有男男女女朝这边跑过来。古驰跟着他们爬到山顶,浓厚的硫磺气味直呛咽喉,想必刚才是炸药的爆炸声。只见马开春倒在地上,浑身乌烟瘴气,脸上的鲜血粘连着砂土。刚才看到的那个爬到亭子顶上拨弄琉璃瓦的人即是马开春。是谁将炸药埋在亭子柱子里,趁马开春爬上亭子之时引爆炸药毁了这个亭子?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抬起马开春时,才发现村里的马疯子也站在旁边,正傻乎乎地看着马开春,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爆炸的前因后果似乎显而易见。古驰扫了两眼马疯子,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7。探访
  
  所幸山顶上的亭子并不高大,炸药威力也不够,否则,马开春将随亭子的轰然炸毁而粉身碎骨。他在家里睡了两天,伤势开始明显好转。
  
  古驰在村街杂货铺购买了100块钱的滋补品,他要去看望马开春。想起女店主还差他一盒方便面,于是向守店的男人索取。那男人疑惑不解地盯着古弛,不知他到底说什么。
  
  见货架边的墙上挂有一幅人像照片,古驰定睛看了一眼,嘴巴一撅,手指照片道:“就是她让我来拿方便面的。”
  
  “什么?你、你说……”对方像遇到鬼魅,回头看了下照片,然后两眼盯得古驰心里直发毛。男店主连连往后退去,颤着嘴唇,“你说……是她让你来拿方便面的?她是我老婆……3年前就死了……难道你是从阴曹地府那边来的?”
  
  古驰又解释一通,男店主越听越糊涂,眼睛瞪得更大了,惊恐万状:“难道是她的阴魂还留在这店子给你卖东西?”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在心里猜疑着对方。
  
  前往马开春家途中,古驰碰见蹲在一堵墙边的马疯子,正扬着一只手在墙上划拉些什么。古驰站在树边,观察了好一阵子,发现他在墙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反复辨认,终于看清楚其意思,“不该来马家庄”。几个字的周围,他还画有一些类似小山或是坟墓的图案,整体上看去阴森可怖。
  
  古驰递上一支烟,打燃火机替他点上。马疯子抽烟的姿势挺娴熟,猛地吸了几口,朝古驰傻笑,忽然伸出一只手张开指头在空中挥舞,叽哩哇啦地嘟囔起来。古驰明白,对方骂他是克星,到哪儿画画,哪儿就有血案。古驰注意到了他的那只手,恍惚中,分明是那只从草丛里伸出来的手。
  
  看着可怜又可恶的马疯子,古驰脑子里倏地闪过一道灵光,一拍大腿,心中喟然长叹:你这马疯子真够命大!
  
  马开春家住在村街最后面,屋背后就是连片的丘陵。他额头让琉璃瓦划破了几道口子,一条胳膊和小腿也摔得青肿。古驰去他家时,他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现在独居在家,老婆随儿子住城里做生意。这令古驰很是钦佩,马开春能留守在马家庄做治保主任,实在不容易,难能可贵。
  
  关于自己怎样受伤的事情,马开春是这样给古弛解释的:清明节快到了,将会有许多马家庄人返乡祭祖,山顶上的关帝纪念亭,是他们回老家后必祭拜之地。亭子上的琉璃瓦脱落几块,有些漏雨,他便找了个空闲时间爬上去修补。没料到,那个疯子竟带上一包炸药,把亭子给炸毁了,还害得他身体几处受伤……
  
  “开春大叔,你怀疑是马疯子在亭子下面埋的炸药?你现在都伤成这样子,就不准备报警吗?”古驰故意在“报警”二字上加重语气,接着道,“说不准,真相并不是这样,而是那个背尸抛河的家伙制造的阴谋诡计。”
  
  马开春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嗫嚅几下没吭声。
  
  古驰道:“开春大叔,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是治保主任,平时难免要得罪人。那个用炸药炸你的人,就是报复杀人行为,在法律上会罪加一等。”
  
  马开春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脸色白一块黑一块。
  
  古驰注意到了马开春脸上的古怪表情,那不像是来自伤口的痛苦,于是尴尬地笑了笑,立即转移话题,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叔,响水河的那具尸体,现在不知找到没有?如果……”
  
  “派出所来了个片警,在跑马场和河边拍了些照片,就走了。”马开春沉吟片刻,轻嘘一声,活动了一会儿胳膊和大腿,哀叹道,“自从这地方的农家乐塌火后,上面就没有谁愿意关注这个鬼地方了。”
  
  听得出,马开春在刻意回避什么。
  
  此时此刻,古驰没有看到,马开春家院子外一棵树边,有一双眼睛泛着邪恶的光芒,似乎看透了院子里两个人的心事,伺机伸出锋利的魔爪……
  
  8。沟渠疑团
  
  偏僻村庄总是显得安宁静谧,村街打扫得也挺干净。
  
  从马开春家离开,古驰并没有立即返回住处,他想独自去响水河边走走。跑马场那块拴马石上的血迹已经冲洗干净,仿佛这里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绕过一道山坡,就看见前方袅起青烟,大概有人在河边烧野火吧。而踏上河坝,才发现那床裹尸芦席正被焚烧殆尽,还剩最后一点跳动的火焰……开春大叔说过,片警拍了些照片就走了,说不准那裹尸芦席上留有重要证据,现在一把火烧掉,岂不是毁了罪证?他站在河坝上左右张望好一阵子,却不见人的踪影。
  
  河水还是那样缓缓流淌,波澜不惊。村庄不大,站在河坝上,村街以外的旷野尽收眼底。不知什么时候,亭子炸毁的那个高坡边,忽然蹿出一个人来,手提蛇皮袋,正急匆匆地朝村街方向走去。那个人仿佛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给空旷寂寥的丘野平添了一份神秘与怪诞,格外刺目。
  
  此刻,古弛想到了从地里冒出的那只手,不禁眼前一亮。他跑下河坝,奔向那条颓废的枯沟渠。沟渠被两边蓬生的杂草覆盖得严严实实,外人根本想象不出这里曾经是一条灌溉渠道。
  
  古驰沿沟壑找了处有新鲜踩踏痕迹的地方钻进去,同上次见到的情况一样,里面到处是藤蔓牵扯,树枝纵横。他这回留了个心眼,专往遮蔽严实的地方走。在杂草丛里,看到一个骷髅和几块膝盖骨。古驰外出写生,曾到过国内许多地方,山野峡谷,人和动物的骨骼并不鲜见,早已见怪不怪。可是这沟渠里的几块人骨,令他心生疑窦,丝丝寒意从他脚下爬上来,四肢一片冰凉。
  
  趟过好几层藤萝,他发现这条沟渠还有分岔,像过去战场上的堑壕。里面的分岔不再像沟渠,而像是地道,里面黑糊糊的一片。他用手机屏光照了照洞壁,从其成色上看,这地道已有些年头了。想到进驻马家庄几天来的重重杀机,他顿时没了继续钻进去探秘的勇气。这条神秘地道里,不知隐藏着马家庄多少鲜为人知的秘密。或许,所有噩梦也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想到这里,他浑身一哆嗦,逃也似地退了出来。
  
  清明前后雨水特别多。古驰从神秘地道里爬出来时,天空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原本外出写生的计划只得暂且取消。
  
  他前脚刚跨进院子,后脚就跟来一个人。来者是那个佝偻老头,手里提着酒袋子,进屋就搁在墙角的抽屉桌上。他掸了掸衣袖,满脸谦和神情,自个儿拖了把椅子坐下,微微笑道:“上次,麻烦你给俺孙女写生平书、画镇魂符,这两瓶酒,算是俺老头的一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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