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山盗墓
霍家大墓建成之日,霍日升已感到快不行了。一位老中医给他诊病时指出,此乃长年豪饮野樱花浸泡的药酒所致。霍日升幡然醒悟,断定这是马泊七的阴谋所为。为了霍家的财产不至旁落,霍日升露出凶残的本性,毫不犹豫地向马泊七开了枪。马泊七大难不死,向土匪头子魏大头献计,绑架了霍日升的独子,致使霍日升内外交困,吐血身亡。
当马泊七被土匪头子魏大头一脚踢出,拄着拐杖回到虎下村时,霍家已树倒猢狲散。马泊七念旧日结拜之谊,叫人把霍日升的棺木抬上白虎山,放入霍家大墓。
大陆解放后,马泊七成了斗争对象,一家人都夹着尾巴做人。马泊七小儿子马上保认定这是霍家连累马家带来的噩运。“文化大革命”一开始,马上保就参加了造反派,为发泄多年被压抑的怨气,他一把火烧光了霍家大院,还想捣毁霍家大墓。但他实在撬不动那坚硬的墓石,倒是他的胡作非为给自己换来了15年的牢狱生活。等到马上保释放出来,已是改革开放的年代了。不知是牢狱生活磨去了他男子汉的棱角,还是遗传基因起了作用,马上保变得像当年他父亲马泊七那样有几分女人相。
不过,马上保好酒又好赌。去年有一天,他在外赢了一把,带回两瓶酒,要父亲陪他对饮。马泊七一时也酒兴大发,乱了心智,竟不由自主地透露出自己严守几十年的盗墓秘密。酒后,马泊七为自己醉酒失言而感到不安,一连几夜被噩梦惊醒。一天凌晨,他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摸上了白虎山,他看到几十年无人祭扫的霍家大墓显得那样凄凉。站在野草萋萋的墓前,马泊七能对歃血为盟的大哥说些什么呢?他指天为证的誓言早已在当年追命的枪声中完结了,那他今天跑上白虎山来干什么呢?因为他心中害怕,害怕自己严守几十年的盗墓秘密一旦大白干天下,他的子孙将背上千古骂名,今后如何做人?马泊七感到天旋地转,晕倒在墓埕上。
恰好马佑民回家,听村民说爷爷一个人上了白虎山,就找到霍家大墓,唤醒了昏迷中的马泊七。马泊七脸色惨白,微睁双眼,抖着嘴唇对孙子断断续续说㈩了那桩只有天知地知的往事。说到那被洗劫一空的古墓里还有一列土俑时,他那抖动的嘴唇吐出最后两个字:“土俑……土俑……”再也无力说下去了,随即咽气身亡。尾随马佑民上山的马上保,躲在暗处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马佑民为前辈的罪孽深感痛心,又担心个争气的二叔马上保会打霍家大墓的坏主意。作为一个专业的考古人员,马佑民更关心的是那座墓里的一列土俑。他一直疑惑不解:宋代的土俑是无价之宝,是什么原因使霍日升和马泊七把它们留在古墓里呢?他向上级作了汇报,上级对此事很关心。今天他陪霍家父女上白虎山,也许就是揭开这个谜团的好机会。因而当他在豁口处与霍家父女作别后又悄悄折回来,凭着他小时候打黄鼠狼熟悉路况,攀登上一条不为人知的狭窄小道,直插霍家大墓……
霍家父女知道事情真相后,惊诧不已,霍一同更是羞愧难当。他抚胸喟叹:“罪孽呀!我霍一同几十年魂牵梦绕的霍家大墓。原来隐藏着这样不可告人的罪恶!”看着老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霍小乐和马佑民一时也无言相劝。
霍小乐望着马佑民,用手势表达要与他同去霍家大墓做一次探险,设法阻止盗墓贼盗走古墓中的文物。马佑民表示赞同,要霍老先生在这小山洞里等候。哪知霍一同此时从沮丧中振作起来,执拗地说:“我老头子是死亡边缘的人了,何惧再到地狱走一趟!”
四
天色渐暗,白虎山显得阴森恐怖,在夜鸟的怪叫声中,仿佛到处都是鬼影幢幢。马佑民在前面领路,霍小乐搀着老爸霍一同在后面摸索跟随,他们又到了霍家大墓。
在竹棚外,他们听见了竹棚里有人说话——马上保嗲声嗲气地说:“曹老大哟,霍家父女逃了,我心里发慌。你虽然假冒霍家人,可你不知道当年霍马两家结下的怨仇有多深。现在霍家人不早不晚从台湾回来打扰我们的好事,我怕是冤鬼作祟,有可能叫我们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曹老大瓮声瓮气地喝道:“马上保,你不但女人相,还有女人的短浅目光。我曹老大虽是独眼龙,却目光如炬,眼观八方。老子只要掐死豁口这唯一的通道,涼他一个台湾老头和一个小妞插翅也难飞,再说这里高山重重,是手机的盲区,他们只能向野鬼呼救。”马上保又哀声叹气地说:“曹老大哟,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你还得提防我那个侄儿马佑民,他与我不同心,来者不善啊!”曹老大厉声断喝:“闭上你的乌鸦嘴!一个毛头小子能挡老子的道?老子巴不得闹出个惊天大案,发个大财,就远走高飞!”这时有人喊起来:“墓门打开了!墓门打开了!”曹老太高兴得哈哈大笑,大吼一声:“好哇!大家都扎上黄头巾,手举火把,跟我到地下去!”一阵人声喧哗之后,竹棚里只剩下发电机嗡嗡的声响。
这时,天空滚过一排惊雷,震得地动山摇。马佑民他们在雷声中走进竹棚,看到里面已无人影。他们小心翼翼地从霍家墓顶挖开的窟窿中下去,在惨淡的灯光下,穿过一段阴凉的墓道,再走下几十级台阶,只见两扁沉重的墓门已打开,两盏应急灯把古墓室照得一清二楚:两副棺椁已烂成两堆,四周排列着许多一人多高的土俑,个个张牙舞爪,凶相毕露。
马佑民他们看到了一幕活生生的群魔乱舞的场景,只见那个身着法衣的虎山寺法师一手摇动铜铃,一手挥舞着桃木剑,叽哩呱啦地高鸣咒语,在地上插满香火的墓室里跳来跳去,穿梭于土俑之间。而一伙扎着黄头巾、赤裸着上身的盗墓贼,则搂抱着那些似鬼似神的土俑,又拍又摸,又笑又叫。墓室里弥漫着刺鼻的酒味,他们把喷洒消毒的商粱酒都灌进了肚肠,刺激得神经无比亢奋,如痴如狂。
正当霍家父女看得心惊肉跳之时,曹老大突然喝令盗墓贼们停止狂叫,他的手往墓门那儿一指,喊道:“请客人们进来吧!”马佑民发现背后已站着两个手执铁棒的盗墓贼,立时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又诡计多端的黑社会盗墓团伙,这伙人早已设好圈套让自己往里钻。但马佑民并不慌乱,他搀扶着霍家父女慢慢地走进墓室,心中盘算着如何与盗墓贼进行一场斗智斗勇的较量。
曹老大南举双臂上前迎接霍家父女:“欢迎台湾客人,刚才多有得罪,算是不打不相识。现在你们转回来了,我就热诚地邀请你们与我一起共享快乐吧!你们别看这些站立了上千年的人士儿怪糢怪样的,它们比金娃娃还值钱啊!说也奇怪,当年霍马两位老前辈竟然不要这些无价之宝,全留下给我曹老大了,这难道不是上天对我曹老大的特别恩赐吗?”说罢,曹老大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马佑民不动声色,以一个文物专业人员的敏锐眼光审视着一尊尊士俑,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
这时,霍一同突然上前拎住马上保的衣领,愤怒地说:“马上保!你拥墓开棺,惊动祖先神灵,老天发怒了,雷电要打死你这个不肖之徒,你还不赶快下跪请罪!我霍一同也与你一同跪下,一起忏悔前辈的罪孽。”他拖着马上保扑地下跪,泪水簌簌而下。
霍一同的举动令醉醺醺的盗墓贼们感到可笑,曹老大调侃地说:“霍老先生,你自寻烦恼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我合作吧,我也不必假冒是你霍家的子孙,有你这块正宗的霍家人的招牌。又是台胞,我们干活就顺当多了。霍老先生,我不吝惜分你一份红利,让你享受享受美好的晚景吧!”
霍一同嗤之以鼻:“哼,我霍一同虽生于淤泥之中,却清清白白地做人,岂能为一时的享乐而与你等同流合污!”
马佑民上前扶起霍一同,由衷地赞许:“老先生自尊自重,实乃可贵。行恶终有报,这古墓室被我们的前辈洗劫一空,他们已落得个可悲的下场。至于留下的这些土俑,不过是民间游神的玩意儿而已。可悲的是另有其人,不知是不是瞎了眼,居然看不到土俑底座到底写着什么?”
曹老大哪堪受此奚落,气得那只独眼快弹射出来了,但这些土俑关系着他一生的荣华富贵,岂能不辨真假?他赶忙俯身查看土俑的底座,嘴里念着:“民国三十六年仲秋,霍日升敬立。”念着念着,他暴跳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佑民不急不躁地说:“当年霍老太爷洗劫了这座古墓后,生怕这古墓的千年鬼魂会对他纠缠不休,便偷偷从外地请来几个民间艺人,塑造出一尊尊似鬼似神的土俑,以镇压鬼魂。这些土俑都浇了法水,施过魔咒,谁敢乱动,谁必遭殃。后来,霍老太爷又在这古墓上方为自己建造一座大墓,想既凑个天地合一,造福子子孙孙,又把下方古墓的秘密掩盖得严严实实。”
马佑民凭借考古知识,说出了当年的概况,他自己也领悟了爷爷马泊七为什么,临死前叨唠着“土俑”这两个字,马泊七是害怕自己的子孙动了这些施过魔咒的土俑,给马家招来灭门之灾啊!
当曹老大明了这些土俑不是珍贵文物时,冲上去狠掴了马上保几个耳光,怒骂道:“你这不男不女的贱货,欠下老子赌债20万元,竞骗我到这霍家大墓来挖宝,害得老子真的竹篮子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