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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儿杀


  知府默默地聽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他缓缓地坐下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他抬起头来看看张员外,又看看师爷,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了,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一句话:“师爷,吩咐下去,准备澡堂。”
  
  至少有半炷香的时间,没有人说话。
  
  张员外瞪着知府,和知府一开始瞪着他的眼神是一样的——疯了,一定是疯了。
  
  师爷喃喃地说:“老爷,您这会儿要……沐浴更衣?”知府点点头说:“我和张员外是老相识了,我们都要沐浴更衣。今天就委屈你了,伺候一下我俩。”
  
  师爷不敢多问,连声说道:“卑职该当效力。”说完他一溜烟跑下去,很快就让人将后院中的澡堂准备好了。知府站起来,一把抓住张员外的脖领子,连拉带拽地扯进澡堂。张员外虽然有所挣扎,但并不剧烈,一来对知府的行为迷惑不解;二来知府毕竟年轻,力气大些。
  
  进了澡堂,只见用石头砌成的大池子里热气腾腾的,都是热水。知府不由分说,开始撕扯起张员外的衣服,张员外激烈地挣扎着,师爷见这情形赶紧上来帮忙,很快就将张员外扒了个精光。知府飞起一脚,把张员外踢进了池子里。师爷一哆嗦,心说莫非大人要杀人灭口?那我也很危险啊。正想着,知府瞪着师爷道:“你也脱!”师爷哆哆嗦嗦地脱了衣服,也进了池子。两个人待在池子里,一脸惊恐地看着发了疯似的知府。
  
  终于,知府开始慢慢脱衣服了,他咬着牙,脸上青筋暴起,双眼血红,手抖得厉害。但再慢,衣服终究还是脱光了。就在他完全脱光的那一刻,池子里的二人同时发出了惊呼声!
  
  知府面无表情地坐进池子里,一个劲地撩着热水洗脸,也不知道脸上的是水,还是混合着别的东西。张员外却率先撑不住了,他跪在池子里,号啕大哭:“这、这怎么会?怎么会啊?”
  
  师爷抖着手拿起衣服,想给知府披上,知府一挥手扔到了一边,红着眼说:“你以为我父亲,一个读书人,一个老名士,为何会在我娘丧期刚过时,就不顾旁人议论,匆忙地续弦?你以为王玉的父亲到我家去,让我父亲去提亲,我父亲为何会一再拒绝?你以为张家绝后了,你就发了疯一样,疯狂地报复每个人。你可知道,从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天,我家就已经绝后了。父亲本想再生个孩子的,但续弦的妻子也去世了,他也就认命了。他不让我娶王玉,是怕耽误了一个姑娘的终身幸福。”
  
  张员外颤抖着问:“这伤痕,是那次,是那次……”
  
  知府点点头,自嘲地说:“那次王玉跑了,我被狼咬了,没人知道,从那天起,我已经不是……男人了。我确实钟情王玉,但我俩清清白白的,那次王玉去找我,我狠狠心把这事告诉她了,否则她不会死心去嫁给别人。我想教张福学好,一是因为那是为师者的操守,二是因为他是王玉的孩子。”
  
  张员外惨叫一声:“张福,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生儿子?”他跳出池子,跪在地上,拼命给知府磕头:“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儿子不能死,他不是凶杀,他是自卫啊!大人,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只求你千万救我儿子一命啊!”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加了一句:“他也是王玉的儿子啊!”
  
  知府站起身来穿衣服:“你说王玉病重,性命垂危?”张员外一下愣了,随后瘫在地上,拼命打自己的耳光,打得满脸是血。
  
  知府冷冷地说:“张福的案子,我会秉公办理,你赶紧回家吧。”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是聪明人,想想你是怎么从一点疑虑,变成死心塌地地相信张福是我的儿子的?我想有些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张员外听了,忽然身子一激灵。
  
  6。恩怨情仇
  
  此时,在张员外的家中,管家正在给王玉喂药。王玉看着管家身后的背包,虚弱地问道:“你要走了?”管家叹了口气,说:“夫人,是我对不起你。在这件事里,你是最无辜的。”
  
  王玉惨笑着说:“你把人都支走了?”管家点点头说:“他们都出去办事了,我喂完你这碗药,就该走了。”
  
  王玉摇摇头说:“这药,不吃也罢。福儿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管家低着头说:“夫人,喝了吧,就算让我安心。我知道死了儿子是什么感觉,万念俱灰,毫无生趣。不过你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儿子的。我走了,你们茶水里的药也就停了,他还不算太老,还有机会生个儿子。我虽恨他,但只想让他的一个儿子偿命,至于他绝不绝后,交给老天吧。”
  
  王玉不再说话,让管家给自己灌了药。管家背着包袱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在一片嘈杂声中,张员外带着几个府衙的衙役,把管家押了回来。
  
  张员外看见桌上的药碗,面如死灰,扑在王玉身上大哭:“夫人,是我害了你呀。我回来晚了一步,让这贼子害了你呀!”
  
  王玉挣扎着坐起来说:“不,他给我喝的是治病的药,不是毒药。如果不是他临走前给我灌这碗药,我只怕撑不到你回来了。若不是为了给我灌药耽误了时间,他也许就真的跑了。”
  
  张员外回到院子里,扯下管家的包袱,里面是一些金银珠宝。张员外看了半天,忽然说出一句让人意外的话:“怎么不多拿些?”
  
  管家冷冷一笑,说:“这是我多年操劳该拿的,我是贼吗?会偷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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